285 战胜
虽然对她的残忍早已有所耳闻也亲眼见过,但是在听到她对待那些赵国朝廷中的反对声音的对待方式,不禁让人心生寒意。
给赵王吴邱下药,把持赵国朝政,把一片反对的臣子都施以酷刑,在整个赵国,已经没有一个名字能像王后这个词语一样,让人听了闻风丧胆。
在赵军于卫王都大败的消息传来的时候,赵王城中甚至还有人为此而欢欣鼓舞。
一个国家在即将被另一个国家灭亡之际,百姓不仅没有半点哀国悲痛之情,反而拍手称快,这一点放眼历史,薛青青也是第一人。
王城已经被围,攻破只是一声令下的事情,更何况这时候城中无论是百姓还是守城的将领,早已经没有了斗志,所以,在秦辰煜下达了攻城命令之后不到一个时辰,赵王城内的士兵就已经放弃了抵抗。
“赵王后在哪里?”面对前来汇报的阿煦,沈倾欢问出了此时最在意的问题。
闻言,阿煦的面色上带了几分为难,他看了一眼秦辰煜,见秦辰煜并没有其他表示,这才坦言道:“刚刚属下派人围攻了皇宫,没有找到赵王,但在御花园的养生池边却遇到了赵王后……还有……”
“还有?”一见到阿煦欲言又止的表情,沈倾欢就知道一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而这时候在这里还能遇到的不好的事情,也只有春盈。
一想到春盈有可能会被薛青青挟持,沈倾欢一下子就跟着紧张了起来。
“还有春盈,另外还有赵国的数十个重臣,都被捆绑了起来,吊在养生池之上……”说完这几句话。阿煦的表情已经有几分苍白,有几分扭曲的压抑。
沈倾欢丝毫不怀疑,这时候若是没有外人在场,他就要当场呕吐了出来。
也怪不得他,因为那养生池,确实是个人人谈而色变,臭名昭著的地方。
传闻。薛青青在御花园里开凿了水池。在水池里养了几条凶猛残暴的鳄鱼,一旦遇到让她不顺心的人,就让人扔了下去。供她的宠物玩乐直到蚕食殆尽,这水池的名字就叫养生池。
分明是那么和谐美好的名字,却被她用在了这样一个残忍至极的地方,让人如何能舒服的起来。
一想到里面的可怖画面。一想到那些被活生生撕咬吞噬的人,但凡是胃口弱一点的人。都要当场作呕。
而眼下,阿煦说的是,她将春盈和数十个赵国朝中的重臣吊在了养生池之上!
她若是吊起春盈,她还能理解是因为想要威胁他们。胁迫他们,但是那些为她效命的朝廷重臣,何以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她疯了吗?
其他不相干人沈倾欢或许没有那么激动。但是是春盈,就让她冷静不下来。
看着秦辰煜正要同阿煦提步出去的身影。沈倾欢下意识的抬手就抓住了秦辰煜的衣袖,看着他回过头来,不认同的目光,沈倾欢坚定道:“带我一起去。”
带她来这里,本就是想要让她一起见证赵国的消亡,见证薛青青的下场,但是听到阿煦汇报的这个情况,秦辰煜当即又改变了主意,她最近的身子骨太弱,几乎都没有吃下任何东西,虽然当着他的面,她胃口很好,而且情绪也不错,但其实他是知道的,真正没有被她因为咳血而吐出来的东西又有多少?
他不忍心让她看到那么残忍的画面,所以这才不同意她一同前往,但在被她扯住袖子,回头迎着她那坚定的目光的时候,他又忍不住的心软了。
这世上,唯有她,能打破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计划,只是一个眼神,就能让他缴械投降。
叹了一口气,秦辰煜有些无奈的,反手牵着她冰凉的指尖,柔声道:“好吧。”
这一次的攻城,基本上没有浪费一兵一卒,赵国城中的守将就已经放弃了抵抗,这个跟当日沈倾欢守卫卫王都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极端的境地。
等秦辰煜牵着沈倾欢上了马,一路飞奔入城的时候,整个城中已经是一片井井有条,街道上甚至都已经出现了开始叫卖的商贩。
似乎这一场仗,这一次亡国,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半点影响。
相对的,街头上还有些流亡的乞儿在拍着手,唱着儿歌:“赵国亡,妖后灭,诛贤良,造杀孽,一失足败千古业。”
沈倾欢将头抵在秦辰煜的胸口,柔声道:“其实对于百姓来说,谁在位,谁做帝王并没有多大的关系,一旦上位者不仁,杀人如麻,即使是灭国破家,对于他们来说也并不见得会伤痛会悲哀,他们所求的,不过是衣食无忧。”
“欢欢,相信我,不会和他们一样。”秦辰煜放低了身子,将下巴抵着她的颈窝,声音温柔,却不失坚定。
沈倾欢没有说话,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一路走来,几经生死,也不仅仅是因为要为素素报仇,不仅仅是因为她是楚国准太子妃的身份,准确的说来,更多的是,她一早就认定了他,会是一代明君。
天下纷争不断,百姓流离失所,势必要有一人出来将天下一统。
比起赵国被王后误国,实施暴政;卫王喜奢华,无所作为;燕国权相把持朝政肆意妄为;陈国君王腐败淫奢,无论是卫国百姓还是赵国百姓,甚至是燕国的子民,则更倾向于怀柔政策兼济天下的楚国太子。
“那你陪着我,一起见证太平盛世的一天,好不好?”秦辰煜压低了声音,街道两边有熙熙攘攘开着的铺子,有被侍卫拦在警戒线之外的看热闹的百姓,而他的声音却这般清晰的回响在脑海。
好不好?
陪他一起见证太平盛世。
为什么不好呢,这是她无数个梦里都会梦到的事情,等天下太平,百姓衣食无忧。等所有的事情都走向了最好的方向,她还可以一起并肩看最美的月圆,赏遍天下最美的景色。
如何不好。
可是,她能等到这一天吗?
这一点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秦辰煜也深知这一点,他也担心,他也害怕,最近的日子里。他眸光里的紧张和担忧沈倾欢都看在眼里。她稍微一个眼神的不妥,都被他小心的呵护着,他没有选择告诉她自己的病情。她也假装不知,但很多时候,心思细腻敏感如他,又何尝没有察觉到分毫。
她不说。他亦不提。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将这件事放到了高处。都尽量的避了开来。
但是,很多时候,却不是想避就能避开的。
就比如此时,他话中有话的这般说着。是说给他自己听,也是在鼓励和希望沈倾欢要坚持要振作,要为了他们而努力。不要放弃。
要是真的有一分希望,她又何尝会放弃。
沈倾欢垂眸。长长的睫毛下,隐隐有泪光闪动,她索性闭紧了眼睛,将那泪意逼了回去。
再睁开眼睛,如秋水迷蒙眸子,已经被迎面刮过来的寒风吹的有些干涩。
还不等她回答,秦辰煜已经抬手将她胸前的披风紧了又紧,拉着缰绳的手也下意识的将她揽的更紧。
“冷吗?”
“不冷。”
有他在的地方,就是这世界上最温暖的所在,即使寒风刺骨,即使冰冻三尺对于她来说,都温暖如春。
两个人都没有在说话,脉脉深情皆在无声处流转。
不多时,等沈倾欢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不经不记得是第几次从这正门走进去,曾经在这里就必须要停下马车,步行进去,今日却是以胜利者的姿态同他一起,骑着马肆意的奔了进去,无人敢盘问,一路过去,全是伏跪在地上行礼的楚国将士。
对于这皇宫,沈倾欢和秦辰煜都已经算是十分熟悉,根本就不需要有人引路,就能熟门熟路的去到薛青青所修建的养生池。
远远就见到一圈圈楚国士兵的包围圈,再高出,还有数十个被绳索悬挂在半空中穿着朝服的赵国重臣,其中还有一名女子的身影。
虽然神色间带着几分憔悴,但沈倾欢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是春盈无疑。
在沈倾欢看过去的时候,有些恹恹的春盈也似是感应到了一般,在那一刹那抬起了头来,正正迎沈倾欢的目光,那眸子里一刹那见迸发出来的惊喜和感动让人为之动容。
但在下一瞬,春盈转了转头,将下巴对着下面的一个地方扬了扬,用眸光示意沈倾欢小心,沈倾欢咬着唇边点了点头。
所有的楚国士兵在见到秦辰煜的马的时候都训练有素的拨开成一条路,让他们通过,而沈倾欢在被秦辰煜抱着下马的时候,也顺着春盈的目光看到了一身华贵宫装的薛青青。
而这时候,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到沈倾欢的一瞬间,都楞了楞,下意识的用眼神在沈倾欢和赵王后身上流转。
毫无疑问,任是谁,看到这样一模一样的长相之后,都会诧异。
就连已经见过沈倾欢本来姿容的春盈,在看到沈倾欢和薛青青一起出现的一刹那,眸光里也依然带着震惊。
她们两个人,怎么可能这么像!
“属下参见太子、太子妃殿下!”领头的队长首先跪了下来,其余人也紧跟着跪下来。
而沈倾欢的目光,却没有放到别处,而是紧紧的看着此时在养生池边负手而立的薛青青。
她的目光带着冷意,带着恨意,带着不屑和嘲弄。
而薛青青的目光则只有彻骨的恨意。
“好久不见,陈国丞相薛家三小姐。”被秦辰煜牵着,在重兵的拱卫下,一步一步往养生池靠近,沈倾欢看着薛青青,犹如在看一面镜子,但说出来的话,已经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许多不明真相的士兵在听到这一称呼之后,惊的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陈国的薛家,最后的下场,足以让在场的所有将士都毛骨悚然,然而,这样被赵王后处置最后全部挫骨扬灰甚至还连累了整个陈王都的一大世家,居然是她的亲人……
一般的人,在面对这一真相的时候,着实有些接受不了。
“好久不见。”薛青青并不否认这一称呼,她抬起的步子,若有似无的往春盈所在的位置挪了挪,扬起下巴,带着几分冷艳道:“好久不见,却没有想到,最后遇见的是你。”
言罢,不等沈倾欢开口,她又继续道:“我早该想到了,在之前前来和亲你假冒卫国公主的时候,就该除去了你!”
“可是当时你不是也被骗了吗?并没有认出我。”沈倾欢亦冷笑,提起卫国公主,素素,她就恨不得冲上去让她也尝尝当日素素所承受的痛苦。
“本宫当时只是觉得你的眼睛似曾相识,到底你是带着面具的,所以这才没认出来,后来等我想起,你却已经逃了,算你命大。”
“本宫?”沈倾欢冷笑,松了秦辰煜的手,走到了离薛青青不过几步的距离,站定,冷冷道:“你把赵国弄的这般民怨四起乌烟瘴气,你屠杀了多少无辜的百姓?陈国、卫国、赵国……那么多个亡魂死在你的残暴之下,每个午夜梦回,你都不会做噩梦吗?你还有什么面目自称本宫,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赵国王后的位置?而且你说我命大,承你吉言,我确实是命大,否则的话,且不说其他,在陈国被你设计替你前往赵国和亲的路上就不知道死了几回了,我本以为你也是走投无路,虽然是以践踏别人的自由而逃出生天的方式,让我不赞同,但是我还是能够理解你,所以要说怪你,也并未达到恨的地步,甚至在我顶替了素素的身份,替她前来卫国和亲的时候,知道了你的遭遇,我还报以同情,但是……我却万万没有想到,你会成为这样残忍至极的人!”
越说,沈倾欢越觉得胸口里的怨恨之气越深,而她本来就虚弱的身子,因为这一番情绪激动而牵扯的肺腑里又是一阵绞痛,痛的她的五官都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