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璇没想到自己的胃病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但他此时不想住院,因为单位和家里还有很多事等待着他去处理。
于是他找来了主治大夫,想过一段时间再来住院,眼下就在医院开点药。徐璇把这个意思与主治大夫说了,却没有得到同意。
“你怎能这样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既然你已经来到了医院,就在这住些日子,过一段病情缓解了,我们也不留你。”主治大夫和蔼地对徐璇说。
“可我现在真的住不了,对不起了,我得违反医嘱了。即便今后身体有事我也不会怨医院的。”徐璇的走意一定,便是谁也拦不住。
主治大夫见状,也不强劝,出不出院应该由患者决定,一个大夫只是恪守职业道德,尽量地使患者认识自己的病情。于是,只能同意徐璇出院。
殷萍也劝徐璇别回去,说胃病可含糊不得,如不及时治疗要出大问题的。可徐璇此时心里装着不是病情,而是他还未实现的晋升梦。他要赶回区政府,抓紧运筹有些事情。
殷萍有些无奈,可她了解徐璇,他决定的事不会改变的,任你怎样说都是徒劳。于是就去给徐璇办理出院手续。
徐璇还没出院门,就给小马打电话,说自己在市中心医院呢。等车的时候,徐璇又问殷萍,昨晚说的事,能否再考虑一下他的感受。殷萍淡淡地说,一切顺其自然吧。
一会,小马的车来了,徐璇和殷萍上了车。徐璇直接去了区政府,然后让小马把殷萍送到文化局。到了办公室,徐璇急忙给曹秘书长打电话,说自己的名画什么时候送过去,曹秘书长说正要找你去呢,你一会就把名画送过来吧。
徐璇就去了银行,取出了《秋山画轴》,把它装在一个大皮包里,兴匆匆地赶往市政府。
快到市政府的时候,徐璇给曹秘书长打电话,问把名画送到哪去。曹秘书长说你在外面等我。
一会,曹秘书长满脸笑意地出现在徐璇面前,两人要赶往帝豪宾馆去见一个人。徐璇心里有一种神秘感,神通广大的老首长葫芦里又装着什么药呢?
到了帝豪宾馆,曹秘书长领着徐璇去了总统包房。豪华气派的总统包房内,一个人坐在制作考究的欧式沙发上,定睛一看,竟是市委彭书记。
徐璇的脑袋只感觉有一股血液在升腾,他太佩服曹秘书长的能力了,竟能请到彭书记。徐璇连忙用恭敬的姿态像这位江城的最高的父母官致意。
曹秘书长和徐璇顺势坐在了彭书记的对面。曹秘书长对彭书记说:“徐璇是我在部队时的战友,他家有一幅祖上珍藏的名画,想请彭书记阅示!”
彭书记的脸上掠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喜悦。他接着说,自己很是喜欢收藏,只是很少能碰到像样的东西。
徐璇从皮包里取出紫檀色的木盒子,然后把名画拿出来,让彭书记鉴赏。
徐璇展开画轴的时候,他看见彭书记眼中流露了十分贪婪的光,那是对一件自己特别喜欢的物品发出的索取的光。
“好画!好画!”彭书记看后,惊叹地有些忘了自己的身份。
曹秘书长见状,向徐璇使了一个眼色,徐璇知道老首长叫他干什么。
徐璇对彭书记说:“我也不懂收藏,什么东西在我这,都没有什么意义。如果彭书记看得起我徐璇,这幅画就由您收藏吧!”徐璇故意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可他的心里却在流血,因为祖传的名画就要在他手上失传了。
彭书记见徐璇十分慷慨的样子,就委婉地说:“君子不夺人之美,我怎么好意思这样做呢?”
曹秘书长见彭书记这样说,就见缝插针,他很圆滑地对彭书记说:“徐璇知道你喜欢名人字画,他这是真心地为名画找合适的新主人,而您真是当之无愧,你就笑纳了吧。他们这些中年人心里只装着事业,到时还需要您的提携呢!”
曹秘书长的话一语双关,却显得很得体,也很管用。
彭书记借着曹秘书长的话好像找到了接受这幅名画的由头,略有些发胖的脸上洋溢出只有收获时才能显现的光彩:“那我就笑纳了!”。
徐璇走出帝豪宾馆时,心里显得空落落的,他竟没有因为自己的计划顺利进行而产生任何喜悦的情绪,反而因失去名画产生了深深的自责。
过几天,市委宣布了徐璇任江滨区区委书记的决定。徐璇终于苦心孤诣的实现了自己晋升的理想,而他却因此失去了价值不菲的一幅名画,一幅被祖上视为命根子的艺术珍品。
当晚,他回家的时候,看见方惠云给他写的一封信,信上这样写着:
徐璇:
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去了外地。我们学校承担了对口支援的任务,我主动申请去完成这次任务。
徐璇,我曾经的爱人,请你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吧!自从你告诉我你感情发生的那些事后,我真是痛不欲生。因为我怎么也想不到我心中的丈夫会背叛我。我们曾经那样相爱,我们相许今生永不分离。可这一切,现在都被你的出轨破坏了。我很恨你,你将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期盼毁灭了。但有时,我也埋怨自己,在我们夫妻生活的许多细节里,我没有更出色的扮演一个妻子的角色。但这些,都不能为你在情感上犯的错误解脱什么?
我走了,离婚协议书我已经写好,就放在写字台的抽屉里。另外,我应该再告诉你一件事,因为你与这件事有关,就是我怀孕了,已经两个月了,我不想打掉这个孩子,因为他是没罪的,我要生下他,也算是对我们相爱一场的纪念。我们的事,我不想对父亲说,因为我知道他对你的信赖和钟爱,我不想让他在垂暮之年接受他最不愿意接受的事实。如果有一天,他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了我们的事,你也要敢于面对现实,我知道你们的感情就像父子一样深厚。最后,请你把我忘了,我祝愿你有美好的未来!落款方惠云。
徐璇见信,心里像刀扎一样难受,自己的妻子就这样走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就这样散了。痛苦的眼泪在眼眶中滚落。在空荡的客厅里,徐璇真想大嚎一声,命运为什么这样对待他呢?
许久,徐璇都走不出这失落的情绪。
傍晚的时候,神情颓丧的徐璇接到了曹秘书长的电话,说今晚和宋晓君在帝豪酒店请他吃饭,为他这位新书记庆贺。徐璇苦笑了一下,心里想,有什么值得庆贺的,官场得意,情场失意。可他不好拒绝老首长,就答应了一会就赶过去。
到了帝豪酒店,见曹秘书长和宋晓君已经点好了菜,徐璇有些不好意思。
带着一种情绪喝酒,往往更能使人进人醉的境界。今天,徐璇几杯酒下肚,就有些更感到昏眩。
“老首长,你说这世上有真感情吗?”借着酒劲,徐璇的内心世界里的东西开始敞露。
曹秘书看了宋晓君一眼,用眼神说,今天徐璇有些不对头啊!
宋晓君会意,就拦过徐璇准备一饮而尽的酒杯:“不能喝就别喝了,我们谁也不拼酒。”宋晓君的话柔和温暖。
听着宋晓君好听的声音,徐璇似乎又想起了方惠云,她已经远远地离开了自己,还怀着自己的孩子,我都做些了什么,我配做一个男人吗?
刚被宋晓君拦下的酒杯又被徐璇端在手中,一杯酒又痛快地饮了进去。只听得咣当一声,徐璇摔倒在饭桌旁。
见状曹秘书长连忙把他扶起来。徐璇张着被酒精作用已经浑浊不清的眼睛,连连喊着“惠云惠云”
曹秘书长听着徐璇的喊声,已经意识到徐璇和方惠云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可对现在神志不清的徐璇也不能问什么?
最后,曹秘书长和宋晓君只能打了一个的士,把徐璇送回家。到了家看见方惠云没在家,却看到了写字台上方惠云留给徐璇的信。曹秘书长和宋晓君都大惊失色。
曹秘书长和宋晓君费了很多力,把徐璇抬到床上,又呆了一段时间,见徐璇睡过去,就悄悄离去了。
后半夜,徐璇从醉酒状态慢慢缓过来。对刚才酒桌上的事他已经记不太清了。下了床,喝了一杯水,略微有些沉重的头好像轻松了一些。
徐璇想把自己晋升书记的消息告诉殷萍,因为他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听到这个消息一定为他欣喜若狂。
于是,徐璇给殷萍打了一个电话。徐璇没想到殷萍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啊”了一声,以一种惊讶的语气对他表示了祝贺。
徐璇的心里一下子有了很大的落差,怎么自己晋升这么大的事没有引起殷萍的关注呢?以前她可不是这样。
除了那个惊讶的“啊”字,殷萍只是更多地问了徐璇的身体,问他什么时候去住院,自己好去陪护。
话不投机,徐璇撂下了电话。
此时,他又想起了陶宇晴,这个对自己格外青睐的女人现在干什么呢?他有一种给这个女人打电话的强烈愿望,因为他越来越感到,也许这个女人才是他生命中最能理解自己的红颜知己。
徐璇略微犹豫了一下,手还是拨动了陶宇晴的手机号码。
陶宇晴也许正在梦中,接到徐璇电话的时候,以为是做梦。可手机中分明回想着徐璇的声音,只不过这声音今天有些嘶哑。
“你怎么了?徐璇!”,陶宇晴以为徐璇出了什么事。
“我当书记了,我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
“我的大区长,你今天怎么像个孩子?”。陶宇晴似乎没听清徐璇说什么?
“我当区委书记了!”,徐璇用半醉的声音似乎在电话里喊着口号。
“真的吗,我的大书记!”,陶宇晴很兴奋很及时地换了称呼。
还是宇晴会说话,徐璇被这新名称感到了一种自豪和光荣。
陶宇晴借着这个机会,对徐璇说,明晚我请你吃饭,为你庆贺一下,徐璇有些犹豫,但听到陶宇晴那样真诚的语气,他没有拒绝。
作者题外话:感情最容易击溃一个人的灵魂,徐璇面对感情风雨又会怎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