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笼罩着白石城,夜深了,汉山镖局依然亮着灯。
马汉山一手创立了汉山镖局,他主要的顾客是曾老爷,马汉山经常亲自带队保护曾家商队,走南闯北。
马汉山觉得正经活太累来钱太慢,他会接一些利润大的黑活,比如卖消息给想要的人。
天上银月照着窗纸,屋内马汉山独自坐在桌子前,他手提酒壶往白色的瓷杯里倒满酒,拿在嘴边滋溜一声仰头喝完。
昏黄的烛光照着他的脸,他低声哼着粗俗的艳曲,满脸的舒畅自在。
忽然,房间里的烛光一阵晃动,火苗骤然熄灭。
“哪来的邪风。”
马汉山一边抱怨,一边摸索出火折子,他慢慢将蜡烛点上,昏黄的光重新照亮室内。
“啊!”
一声惊叫,马汉山手中的火折子掉落地面,他快速后退两步,眼神恐慌地盯着桌子的对面。
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个黑袍人,脸上戴着骷髅面具,面具很白就像今晚的月光。
黑袍人静静地看着马汉山,眼神里古井无波,没有一点正常人该有温度。
马汉山的心脏在突突乱跳,这个人竟然无声无息地来到我面前,绝对是个顶尖的高手。
“不知阁下突然到访寒舍,所为何事。”
马汉山躬身抱拳,他不敢和黑袍人的对视。马汉山总觉得黑袍人的眼神里有种莫名的寒意,好像身处冰窟一般。
黑袍人一言不发,好像一尊石雕。
马汉山热情地拿出一个酒杯,斟满酒放在黑袍人面前说:“阁下,既然来了就是客,请饮了这杯酒。”
马汉山坐在桌子前,右手慢慢移动,不着痕迹地放在大烟枪上,他的心跳稍微平静了一点。
黑袍人忽然开口说:“那是你的武器?”
马汉山瞳孔猛地一缩,马上恢复了正常。
马汉山笑着说:“在下有吸烟的嗜好,一刻也离不开。这是我的大烟枪,也是我的绰号。”
黑袍人说:“不错,用大烟枪做武器。你拿着它是不是觉得很有安全感?一种虚幻的安全感。”
马汉山说:“阁下说笑了,我只是想要吸口烟。”
黑袍人说:“我是来给送报酬的,还记得你用血鸦传递了一条消息吗?”
马汉山眼睛一亮,他兴奋地说:“那只乌鸦可以读懂人的想法,真是奇妙!没想到你是它的主人。”
黑袍人从怀里拿出一袋金币,他轻轻摇了摇,袋子里发出美妙诱惑的金币碰撞声。
马汉山贪婪地准备伸手去接,黑袍人却迟迟不想给他。
马汉山脸色大变说:“阁下什么意思,你买了我的消息就要付钱。”
黑袍人冷笑着说:“可惜你的消息并不可靠,黑鹰山上的青龙舍利是假的。”
马汉山盯着黑袍人手中的袋子说:“怎么可能是假的?你拿到了青龙舍利,却找这么可笑的理由拒绝付钱。”
黑袍人眼中寒意更深:“我没有必要对一只蝼蚁说谎。”
马汉山拿起大烟枪气恼地说:“我亲眼所见,曾老爷把青龙舍利给了何小玉,我怎么知道是真是假。青龙舍利如果是假,真的肯定还在曾老爷手上,这个老狐狸连我都骗过去了。”
黑袍人说:“那是你犯的错,我要买的是正确的消息,你浪费了我太多时间。”
马汉山说:“我带你去找曾老爷,你们可以当面谈。”
马汉山说着就往门外走,他推开门,猛然加速朝院子外冲去。
嗖!嗖!两枝利箭穿过夜幕,射穿了马汉山的小腿,马汉山痛呼一声跪在地上,腿上的鲜血慢慢流在地面上。
马汉山抬起头,发现黑袍人已经站在他的面前,黑袍人好像一点都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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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镖头,你怎么了?”
“马镖头!”
房间里忽然走出几个镖师,他们手持长刀把黑袍人团团围住。
其中一个年长的镖师,长着一副马脸,他刀指黑袍人质问:“你是什么人?为什么暗箭伤人,鬼鬼祟祟不是好人。”
黑袍人哈哈大笑说:“我不是人。”
马汉山说:“这个人身上至少有几十个金币,兄弟们不要放过他。杀了他,所有的金币就是你们的。”
镖师们个个眼中血红,露出赤裸裸的贪婪,他们举起长刀缓缓地逼近黑袍人。
黑袍人笑着看着马汉山,他根本不看其他人。一个镖师忽然从黑袍人背后袭来,他满脸兴奋,举刀砍在黑袍人的脖子上。
镖师大喊:“去死吧!”
镖师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他眼前一花,黑袍人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不见。
只听见院子里惨叫连连,镖师们全倒在地上,每个人都嘴巴溢血,脸上还有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那个偷袭的镖师拿刀站在原地打转,他惊恐地左看看右看看,试图找到黑袍人的身影。
忽然镖师感觉脖子上一紧,一个钢铁般的大手扼住了他的脖子,而这只手的主人正是黑袍人。
黑袍人把镖师举在半空,镖师双腿乱蹬,脸色涨红无法呼吸。
“一只蚂蚁也想咬大象一口,勇气可嘉。”
黑袍人像扔沙袋一样,把镖师扔向前方说:“杀了他!”
“啊啊!”镖师在空中快速下坠,他叫声连连。
黑暗中有一支箭射来,贯穿镖师的脑袋,镖师被钉在一颗大树上,叫声戛然而止。
那些倒下地上的镖师吓得连呼吸都不敢,生怕惊动眼前这个阎王爷,他们看着树上的同伴,心底生起一阵冰冷。
看着鲜血顺着树干缓缓流下,黑袍人说:“如果你们不想挂在树上展示,就呆在地上不要动。”
黑袍人来到马汉山面前,看着他那张颓丧的脸说:“我无法原谅你浪费我这么多时间。”
黑袍人把双手放在马汉山的脑袋上,马汉山惊恐地望着黑袍人,他感到彻骨的寒意从手掌传遍他的全身。
“犯了错就要受到惩罚。”
黑袍人用大拇指慢慢戳进马汉山的眼睛,马汉山痛苦地惨叫着,血顺着黑袍人的手指滴在地上。
黑袍人在马汉山耳边说:“你知道吗,狮子经常会吃掉受伤的老狮王,来宣告自己的胜利。人恐怕比动物还残忍,接下来,你慢慢享受吧。”
黑袍人松开马汉山,拿出一条白色的丝绸手巾,仔细地擦拭双手。擦完手之后,黑袍人随意把手巾丢在马汉山身边。
黑袍人看着在地上痛苦翻滚的马汉山,他把袋子里的金币倒在他的身上说:“这是你的酬金。”
叮叮当当!几十枚金币掉落在地上,到处滚动,发出美妙的清脆声。
金币滚了几下就躺在地上不动了,它们围着马汉山身边,在月光下发着金灿灿的光芒,诱人无比。
马汉山黑漆漆的眼睛,好像两个黑洞,脸上有两道血痕,看起来甚是恐怖。马汉山听到金币的声音,他在地上爬着,用染血的双手急忙去摸金币。
马汉山大喊:“我的金子在哪!我的金子在哪!”
那个长着马脸的年长镖师,他手提长刀像一只饥饿的狼,缓缓靠近马汉山。他一边警惕地看着马汉山,一边捡起地上的金币。
其他镖师也窜上来,跪在地上,急匆匆地捡起金币往怀里塞。
一个镖师不小心靠近了马汉山,马汉山挥动大烟枪猛然砸过去。镖师一声惨叫,仰头应声栽倒。
马汉山大吼:“那是我的金币,你们不准动!”
狮王将死,余威犹在。
马汉山狰狞的表情加上黑洞般的双眼,格外让人恐惧。
其他镖师吓得慌忙躲开,马汉山在地上摸了半天,终于摸到一块金币。马汉山跪在地上,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看起来异常诡异。
那个马脸的老镖师,冷冷地看着马汉山,他缓缓地来到马汉山背后,瞅准时机快速出刀,从背后插进马汉山的心脏。
马汉山张大嘴巴,想要说些什么,喉咙里发出“呃呃”的声音,终究一句话都没有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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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汉山跪在地上慢慢倒下,脸紧紧贴着黄土地,手中还死死攥着一枚带血的金币。
…………
黑色的流云慢慢遮住天边的玉盘。
白石城的街道上人影寥寥,街边的店铺一片沉寂。
黑袍人缓缓走在大街上,何三箭背着铁弓,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俩人来到曾府门前,黑袍人抬头看了看门头的牌匾,俩人化作黑夜里的雄鹰飞入府中。
曾老爷和曾夫人一向睡得很早,忽然在睡梦中听到一阵敲门声,俩人同时惊醒。
曾夫人抱怨说:“下人们越来越不懂事,这么晚是谁?”
曾老爷随口说道:“应该是有急事。”
曾老爷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点上房间的蜡烛,他披上长衫打开房门。
曾老爷看着来人吓了一跳,他全身肌肉紧绷,摆出攻击的姿势低声说:“你是什么人?”
黑袍人饶有兴趣地说:“曾老爷,隐藏的真深。据我所知,你并不会武功。刚才你下意识的动作,完全是一个高手的反应。失敬失敬!”
曾老爷眯着眼睛,双手抱拳说:“阁下深夜光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黑袍人让开身体,向后一指说:“你看看这是谁?”
曾夫人挤开曾老爷,来到何三箭身边,眼中含泪地说:“清远!真的是你,娘想死……”
曾夫人忽然哽住喉无法言语,她张开双臂去拥抱何三箭。何三箭像受惊的兔子,连连后退三步,目光毫无波动地看着曾夫人。
曾夫人伤心地说:“清远,我知道你这么多年来,一直怪你爹和我。可是娘也没有办法呀。”
曾老爷唏嘘不已地说:“清远,你不要怨你娘,是爹对不起你。”
黑袍人笑着说:“一家人相认,多感人的画面,我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曾老爷说:“多谢阁下,不知阁下高姓大名?今日之恩,我一定要报答你。”
黑袍人说:“报答,我一定会要。只是不知道曾老爷舍不舍得给。”
曾老爷豪气地说:“我怎么会不舍得,清远比金银珠宝更重要。”
黑袍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地笑:“好,我要青龙舍利。”
曾老爷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青龙舍利?这么贵重的无价之宝,我一个小小的土财主怎么会有。”
黑袍人说:“你觉得儿子重要,还是青龙舍利重要?”
曾老爷气恼地说:“当然是我儿子重要,只要他愿意回来,我可以散尽家财。”
黑袍人冷哼一声说:“看来你儿子跟舍利相比,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曾夫人不高兴地说:“老东西,你藏了什么好宝贝,难道比你儿子的命还重要吗?”
曾老爷解释说:“夫人,我没有的东西,你让我怎么给他!”
黑袍人说:“不要演戏了,曾老爷。我没时间和你促膝夜谈,杀了她!”
黑袍人修长的手指向何三箭的母亲,何三箭面无表情,他迅速抽出一枝利箭,刺入曾夫人的胸口。
曾夫人不敢相信地看着胸前的利箭,她临死前紧紧拉着何三箭的胳膊说:“清远,娘对不起你,让你受了那么苦,娘好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