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挺拔的身形,经过这几日,略带佝偻,浑身散发着一种悲凉的气息。
面上没有表情,眼里没有光芒,比那日莫安生在牢房里见到他时,还要让人心疼。
“九哥!”莫安生没有犹豫,冲到他面前,爷着头,轻轻唤了一声。
夜九歌伸出手,唇边扯出一抹笑,“阿安,九哥没事。”
他的脸在笑,他的眼也在笑,可莫安生还是从这样的笑容里,察觉到他的悲伤和孤寂。
“九哥!”她拉着他的衣袖,不放开。
“阿安,九哥累了,想休息一下。”
“我陪你。”她不等他拒绝,主动拉着他的手,往他的卧房走去。
推开门,莫安生直接将夜九歌推到了床边,“九哥,你休息,我在这里陪着你。”
夜九歌忙了几天几夜,就是为了挤出时间回来见莫安生一面,身体早就疲惫不堪。
见她主动留下来陪他,夜九歌没有推托,直接就着外衣上了床。
然后握着她的手,睡了过去。
莫安生默默看着夜九歌,面上神色憔悴,下巴上青黑青黑。
她仔细一瞧,发现有处小伤口。
看来是刮胡子时,太过心急伤了自己。
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莫安生呶呶嘴。
她再往上瞧,发现他眉间轻微皱着,眼睑下的青灰痕迹大得吓人,紧致的面颊比以往凹陷了几分。
只有那长长的眼睫毛,还是那般迷人。
莫安生忍不住凑近,想数数他的眼睫毛。
冷不防,夜九歌睁开了眼,眼里全是她的倒影。
“九哥,”莫安生被逮个正着,呐呐道:“你不是睡着了吗?怎么这么快就醒了,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要不我先回房,你休息好了,我再来看你?”
“你这样盯着九哥,九哥确实睡不着。”夜九歌唇边绽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而且九哥还怕一睁开眼,你就跑了。”
“不会,九哥,我答应了你,等你回来再向你辞行,一定会做到的。”
“可是九哥不放心。”夜九歌伸手拍拍床上他身边空着的位置,“上来陪九哥一起睡。”
“这…不大好吧?”莫安生迟疑道。
“来吧,阿安,九哥现在需要你。”他在微笑,可他声音里的脆弱却掩藏不住。
莫安生没有迟疑地上了床,刚躺下,便被夜九歌紧紧搂在了怀里。
他下巴凑近她脖颈处,鼻间的呼吸让她的肌肤迅速温暖潮湿,下巴上面的胡渣刺得她有些难受。
莫安生动了动。
“别动,阿安,让九哥抱一会。”
莫安生立马温驯的不动了,她反搂着他,用手轻抚他的背。
脖颈处有温热的液体烫得她整个人发疼。
她似乎能感受到夜九歌此时的心情。
曾经挚爱崇拜的兄长,一心想置他于死地,当他历经数年痛苦,终于决定抛弃亲情桎梏的时候,夜冥却在此时突然间死去,那么地让人措手不及。
莫安生猜想,当夜九歌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夜冥时,在那一刻心中定是充满了无数的后悔与悲痛。
他肯定宁可他的皇兄坐在龙椅上思考着如何杀死他,也不想看到他濒临死亡,如贪生的蝼蚁般在龙床上痛苦挣扎。
夜冥的死,带走了他在这个世上一脉相承的血脉。
从此之后,他成了行走在人世间,孤独的一缕游魂。
莫安生的母爱,在此刻泛滥到不行。
她将他搂得更紧,像母亲将自己受伤的孩子搂入怀中,给他温暖和力量一样。
怀里的夜九歌慢慢放松下来,在她的轻抚中,睡去了。
莫安生抱着他,感觉到他的平静后,也很快就睡去了。
再醒来的时候,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夜九歌放大的俊容。
莫安生微笑,“九哥,你醒了,肚子饿了没?我让琴心送点吃的过来。”
她正准备起身,身旁的男子按住她,抓住她的手,放在他胸前心脏的位置,声音沙哑,“阿安,九哥这里痛。”
莫安生紧紧搂着他,轻轻在他额头印下一吻,一言不发。
怀中的男子气息忽然急促,动了动,轻声道了一句,“阿安,九哥想亲你。”
他抬起头,莫安生微笑着缓缓闭上了眼。
那是默认的姿态。
夜九歌迫切的将唇印了上去。
他狠狠吸吮着她,像要将心中的伤痛在这样的吻中渲泄出来,也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汲取他渴望的温暖。
莫安生的唇很快就痛了,她没有挣扎,乖巧而柔顺地顺从着他。
他的舌从她微启的唇间探进去,狠狠纠缠。
身下女子甜蜜温暖的唇舌,是这世上最好的一剂良药。
夜九歌心里的疼痛渐散。
一个奉献,一个索取,舌与舌的纠缠进退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两人呼吸渐重,忘乎所以。
“咚咚,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王爷,莫小姐,有两人来找莫小姐,说是来送信的。”
是曲大管事。
莫安生清醒神来,想推开身上的男人。
身上的男人正投入地吃着美味,对她的推搡置之不理,还用手将她的手腕固定,唇舌吻得更深。
莫安生不得已,重重咬了他的舌头一下。
夜九歌吃痛,皱着眉不满地离开她的唇,重重喘气。
莫安生亦大口吸着气,手指着他的胸口,“不痛了?”
“再让九哥亲一会,就不痛了。”
“不痛了就起来。”她瞪他一眼。
“不要。”夜九歌耍赖,怀中人儿眉眼含春面带红霞的模样,惹得他兴起,又想低头。
莫安生连忙伸手挡在胸前,小声道:“曲大管事来了。”
“让他等会。”夜九歌小声嘀咕。
“王爷,莫小姐,在吗?”曲大管事又喊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道:“琴心明明说莫小姐来了王爷房间的,怎么敲门没人应,难道两人去了别处?”
莫安生脸一热,掀开身上的男子,故意打了个哈欠,“曲叔,您找我吗?王爷睡着了,我刚刚趴在桌边也睡着了,一时没听到敲门声,不好意思,您稍等一会,我马上来给您开门。”
她边说边下床,用眼神示意夜九歌躺好,夜九歌不满地盯着她的唇两眼,照做了。
莫安生整理好头发,走到门边,深吸两口气,打开了门,“曲叔,什么事?”
她的脸红红的,倒有几分刚睡醒的样子。
曲大管事不疑有它,拱手道:“莫小姐,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给您送信的,并指定要亲自送到您手上。”
“什么人?哪里来的?”莫安生疑惑道。
“一个从大雍国来的,一个从星云国来的。”
大雍?星云?
莫安生心中一喜,“曲叔,快带我去!”
她正准备随曲叔离开,身后传来夜九歌懒洋洋的声调,“阿安,什么事,你要去哪?”
莫安生想起刚才的吻,面上微热,“九哥,有两个人受人之托,分别从大雍国和星云国给阿安带来了消息,阿安去瞧瞧马上就回来。”
“九哥随你一起去。”
夜九歌不等莫安生拒绝,快速从床上起身,一眨眼便来到了莫安生身边。
他的唇角边还有可疑的牙齿印,莫安生脸一红,“九哥,这几天你受累了,还是好好休息一会,阿安去去就来。”
夜九歌没有答她的话,直接拉起她的手,“曲叔,带路。”
“是,王爷。”
曲大管事是过来人,若说刚刚见到莫安生时,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如今一见到夜九歌的样子,遂明白自己刚刚打断了什么好事。
真是晚节不保啊!不过王爷也太猴急了吧,莫小姐才多大岁数?
曲大管事老脸热得不行,立马转过身,用比平时快了近一步的速度,朝前院走去。
这样一来,莫安生便知道曲大管事猜测到了刚才屋里发生的事情,面上更红,忍不住埋怨地看了一眼夜九歌。
含羞带俏,杏眼含春,不自觉就带上了女儿家的娇嗔。
夜九歌看得心口发热,矮身凑到莫安生耳边,低声道:“等会继续。”
想得美!莫安生啐了他一口。
刚刚是看你伤心,不忍心拒绝你,如今瞧你已经没事了,本姑娘才不会白白再作牺牲!
在前院等着的是两个陌生的三十左右的男子。
一个精光内敛,身材精瘦,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
另一个身材健硕,不过瞧眼神应该只是个普通人。
两人见到夜九歌和莫安生,略楞了楞。
他们要见的是莫小姐,为何来的是两个手牵手的男子?
确切点说,一个男人,一个少年!
他们同时看向曲大管事。
曲大管事清咳两声,指着莫安生道:“这位便是莫小姐。”
莫安生挣脱夜九歌的手,拱手道:“在下便是莫安,请问两位哪位是星云国来的,哪位是大雍国来的?”
身材健硕的男子站出来,“在下是大雍国来的,人称阿信。”
“可是阿远…”莫安生见他神情,似乎不太相信她是他要找的莫小姐,遂说了小胖子的名字。
阿信一听名字,知道找对了人,面露微笑,松了口气,“是的。”
他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在下受托送给莫小姐一封信,虽然晚了些,但总算找到您了。”
莫安生接过信,疑惑道:“晚了些是什么意思?”
阿信道:“在下原本是要送到星云钱陵,去到后才知道钱陵出了事,一打听知道您来了东陵,遂从钱陵转道来了东陵。
在下马不停蹄的赶路,还是比原本约定的时间晚了五日,也不知有没有耽搁莫小姐的事。”
莫安生道:“托您送信的人,可有说要等着回信?”
“有。”
“知道了,等您稍等片刻。”莫安生扭头对曲大管事道:“曲叔,请您安排阿信大哥到厢房稍作歇息。”
“是,莫小姐。”
阿信离开后,莫安生对另一位男子道:“不知您是受谁所托…”
那男子一拱手,“在下是秦王殿下手下,特地来送一口信给莫小姐。”
“什么口信?”莫安生还没开口,夜九歌抢先问道。
那男子看了一眼夜九歌,又看向莫安生。
莫安生道:“但说无妨。”
那男子想着巨卫统领只交待说一定要亲口告诉莫小姐,没说不可以一起告诉她的身边人,遂道:
“秦王殿下说,关于睛莲楼一事,他手上有证据可以帮您洗脱冤屈,希望您能亲自回钱陵,当面相商。”
“不行!”夜九歌断然拒绝。
莫安生拦住他,对那男子拱手抱歉道:“谢谢这位大哥,请回去转告秦王殿下,莫安知道了。若莫安有一日回到钱陵,定会上门拜访。”
“话已送到,在下回去复命了。”那男子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安,不行!九哥不许你去找秦王!”男子一离开,夜九歌立马道。
“为什么?”莫安生十分不解,“如今秦王手中有能帮助我洗脱冤屈的证据,为什么不找他?”
夜九歌语塞,难道要他告诉她,他男人直觉觉得风澈对她心怀不轨?
这种话,他怎么也不可能挑开来说的!
莫安生见他不出声,想起手中小胖子送来的书信,忙撕开来。
边看边露出喜色,“九哥,我必须即日回去钱陵!”
“为什么?”夜九歌非常不满。
莫安生主动拉起他的手,面上难掩兴奋,“走,九哥,回房我告诉你。”
回房?这个可以!夜九歌嘴角翘起。
两人手牵着手回了房。
刚进去,莫安生迫不及待地关上门。
“阿安,要不要这么猴急?”
莫安生不理他的打趣,将手信笺递到夜九歌面前,语气激动,“九哥,你看看!”
什么事这么高兴?夜九歌狐疑地接过,只见那信笺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一切已准备妥当,等约定时间便可推行。
没头没脑的,夜九歌奇道:“这什么意思?”
“这是我与木先生的约定,只要他在大雍准备妥当,就可以行动了!”莫安生双眼冒着光。
“阿安,可否从头到尾说一遍?九哥现在很糊涂!”
这件事从头到尾知道的人只有她和木千秋,她一时太过高兴,才会忘乎所以,对着夜九歌说些没头没脑的话。
莫安生深吸两口气,让激动的心略略平静下来后,道:“这事还得从当初参加五国商会成员选拔赛说起。
当时在进行第二轮笔试比赛的那天,沈太平派人将我绑架到了听风山山脚下,后来我趁绑我走的两人不注意,用迷药迷晕了他们,结果在逃跑的过程中,发现了大量的铁砂…”
“铁砂?”夜九歌大吃一惊,发现铁砂,那可不是件普通的事情!
莫安生点点头:“没错,铁砂!当时恰好遇到芊雨,便求她搭我一程,在回钱陵的时候,我大约记下了路线。
送书信来的木先生,是我在大明边关陈关镇认识的一位高人,他是天下第一人诸葛空的传人…”
“诸葛空?”夜九歌又大吃一惊,他虽与诸葛空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但他的父皇在世时,曾对诸葛空赞叹有加。
认为他确实无愧天下第一人的称呼,只可惜天妒英才,竟然被人谋害,含恨而终,而他的弟子们,也都大部分隐入山林,让父皇觉得十分可惜。
“是,诸葛空!”莫安生不满地撇撇嘴,“九哥,别打断我,先让我把话说完,有什么问题最后一次性问好不好?”
夜九歌摸摸鼻子,咳了一声,示意莫安生继续。
“当时我因为如玉之死,一心想要替她报仇,但我知道若想与宁王对抗,必须有足够的财富。在遇到木先生后,心中便有了个大胆的计划!”
夜九歌正想张嘴问什么计划,想起莫安生刚才的警告,闭上了嘴。
莫安生也知道他想问什么,没有隐瞒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要想在短期内积聚大量的财富,与宁王相抗衡,光靠正常的经商很难做到,因此我想让木先生挑起两国战争,趁机发财!
正好到了星云国没多久发现了铁砂,这个想法就更加确定了。在完成了木先生的要求后,我一方面让小胖子随着木先生去了大雍国,找机会挑起大雍国和叶耶国的战争;
一方面让木先生的儿子木公子暗中替我炼铁,让小胖子的大师哥彭大哥在炼铁的地方布下阵法,不让外人察觉,同时在另一处大量种植收购玉米红薯等可以风干存放的食物;
另一方面让吕大哥成立吕氏商行,所挣银子用来提供炼铁和收购玉米等的开销,同时成立吕氏粮行,在明面上收购大米!
除了大米收购出了点意外,其余一切进展顺利,今日木先生托人送来信息,便是他在大雍已经找到了可以挑起与叶耶国战争的方法,要同我约定时间。”
夜九歌听得目瞪口呆。
他一直知道他的阿安不同于常人,聪明狡黠,在经商一道上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假以时日,成为五国第一商必定指日可待!
可他没想到,他的阿安,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得太多了。
在不动声色间,暗中居然布置了那么大一盘棋!
“九哥?九哥?”莫安生见他迟迟不出声,轻轻唤了两声。
夜九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阿安,九哥实在太震惊,你让九哥先缓缓。”
这不是赞扬更胜赞扬的话,让莫安生心里喜滋滋的。
“那九哥你慢慢缓气,阿安先去写个回信给木先生。”
“等等,挑起战争之事,天下五国为什么会选中大雍国与叶耶国?”
“这是木先生提议的,因为我们要挑起的战争,并不是真的战争,而只是利用十年前战乱留下的阴影,让各国民间陷入恐慌,趁机敛财。
星云国地处五国中间,若选了它,无论再选哪国与之生起事端,其余三国定会趁机起事,趁火打劫,到时候假战乱会变成真战乱,这不是我们的初衷,所以星云国第一个排除在外。
大明国在五国中最富裕,恢复最快,紧挨着它的叶耶国与北夜国,如没有足够的把握,定不愿与之对上,在挑起战争一事上难度太大,所以大明国亦被排除在外。
最后便剩下大雍与叶耶,或是大雍与北夜,最初我和木先生都想过选择大雍与北夜,两国实力相当,且夜冥生性多疑,极易煽动,不过后来因为九哥你的关系舍弃了。
传说轩辕兽极奇渴望与你一战,一旦挑起两国纠纷,最后可能假战事变真战事,没了转弯的余地。
这一番排除下来后,最后便剩下了在雍国与叶耶国。”
夜九歌沉吟片刻,“木先生说得在理。”
又道:“阿安决定什么时候?”
“两个月后,大约在十二月初。”
夜九歌听到她的答案后,皱皱眉,“两个月之后?是因为你要回钱陵再安排一下?”
“对!”莫安生没有瞒他,“我现在要回钱陵,不光是睛莲楼的事情。而是现在这件事情除了你,只有我和木先生两人清楚,所以我必须回钱陵。”
夜九歌沉默不语。
在听完莫安生完整地说完整件事后,他除了震惊外,心里也预感到,他的阿安是非回钱陵不可了。
见他沉默,莫安生咬唇轻声道:“九哥,我先去给木先生写个回信,回头咱们再说好不好?”
夜九歌黯然地点了点头,“九哥陪你一起去书房。”
两人一起去到夜九歌的书房。
夜九歌亲自磨墨,莫安生提起毛笔,写下了几个字:十二月初一。
她将纸折好塞进信封,用火漆封好,对门外唤了一声,“阿虎。”
阿虎快速靠近书房,“莫小姐。”
“帮我将信交给曲叔,就说是交给厢房的客人阿信。”
“是,莫小姐。”
阿虎接过信快速离开,书房里陷入沉寂。
“九哥,”莫安生率先开了口,说的不是离开的事,而是镯子的事情。
她低着头,脚尖轻轻轻蹭地,越说越小声,“我前几日去看外祖母,答应她老人家,要将取下忘戴上的镯子戴上。”
她声音是小,夜九歌却听得分明,双眼里渐渐露出光芒,连莫安生即将要回钱陵的忧虑都抛开了。
他颤抖着声音,“阿安,你的意思是,你不生九哥的气了?”
傻子,哪里只是不生你的气了?平时那么聪明的人,这会怎么蠢了起来!
莫安生轻轻嗯了一声,“那天的事情,是我过火了些。九哥你也知道我没有亲人在世了,吕大哥他们几人,对我来说就跟我的亲人一般。
之前在宁王府,如玉因为我,被宁王妃杖打了二十大板,后来因为照顾她的小丫鬟的疏忽,如玉过世了,我心里一直内疚万分。
所以当时一听到吕大哥他们出了事,心里就恐惧极了,生怕如玉的事情重演,因此才对你发了那么大的火。
其实我还是有些生气的,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而且我最终要怪的人不是你,而是那些在背后无端生事的人!
不过九哥,我不是小孩子,我有能力有责任、也有义务去承担我该承担的东西,有些事情你可以帮我,但你不能替代我。
九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她的大眼里因为提起往事,已不知不觉含上了泪水。
看得夜九歌心里一痛。
“九哥明白了。”夜九哥上前,轻轻抱住她,“是九哥小看了你,九哥向你保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绝不会再瞒着你!”
莫安生靠在他胸前,使劲眨着眼睛,将泪水眨了回去。
夜九歌从怀中掏出一物,轻轻套在了莫安生的手腕上。
是那个镯子!
“阿安,”夜九歌小心翼翼问道:“你再次收下这个镯子,是不是代表你认同了外祖母给你的身份?”
呆子!莫安生心里唤了一声,眼眸下垂,没有出声,红意却悄悄爬上了她的脸。
从夜九歌的角度,能看到她颤抖得如蝴蝶翅膀一般的睫毛,还有羞涩的小脸。
看到她的神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阿安,你不出声,九哥就当你同意了。”夜九歌小声道了一句后,拔高音量,“大山小山,走远点。”
莫安生听到这话,自他怀中抬起头,眨着眼睛,不解道:“做什么?”
“喂你吃蜜!”夜九歌双眼含笑,边说手下边用力,揽着莫安生的腰将她往上提,然后一俯身含住了她的唇。
还没得及细细品尝,书房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莫安生忙红着脸推开他。
“谁?”夜九歌憋屈不已,恼火地大吼一声。
门外的曲大管事不由瑟缩了一下,想起刚刚的事,猜测自己不会是又不小心打断了某种好事吧?
这王爷是不是太急色了些?先不说莫小姐年岁问题,这可是书房重地啊!岂可胡来?
曲大管事边叹息边摇头,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王爷,宫里清妃娘娘身边的锦春姑娘过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清妃?莫安生一听她的名字,想起她与夜九歌青梅竹马的事情,有点不开心了。
夜九歌敏感地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只是此时却不是询问的好机会。
他放开莫安生,道了句:“本王知道了,马上就去。”
“王爷,老奴将锦春姑娘安置在正厅,老奴现在先去招待着。”
曲大管事不想等会面对夜九歌好事打断后想杀人的眼神,主动开溜。
“曲叔,你先去,本王随后到。”
门外脚步声慢慢远去,夜九歌牵起莫安生的手,“走,随本王一起去听听,到底是什么事?”
“不去。”莫安生撅着嘴,“人家指明说是有事找你,我才不要去。”
夜九歌低声笑了,“怎么啦,吃醋了?九哥跟你以后可是一家人,哪分什么你我?”
“鬼才跟你一家人!”莫安生小声嘀咕了一句,态度却明显软下来了。
夜九歌笑着牵着她的手出了书房门。
正厅里,锦春在曲大管事的坚持下,侧身坐了小半边椅子。
一见到夜九歌与莫安生出来,忙起身行礼,“奴婢锦春见过九王爷,莫小姐。”
“不必多礼。”夜九歌微一抬手,“锦春,你来找本王什么事?”
“回九王爷的话,五皇子一直哭闹不休,清妃娘娘没有办法,想请九王爷您进宫瞧一瞧!”
“本王又不是御医!”夜九歌断然拒绝,“你回去告诉你家娘娘,让她将御医院的御医都请过去瞧瞧。”
莫安生斜了他一眼,什么五皇子哭闹不休,人家不过是想找个理由见见你罢了!
本姑娘就不信你不懂!莫安生轻轻哼了一声。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夜九歌和锦春两人都能听见。
锦春的声音变得有些不自在,“九王爷,娘娘说五皇子不是病,是因为国君过世,他岁数小心里害怕。
恰好九王爷您是与国君最亲近的人,所以才想着让您去看看五皇子,安慰一下他。”
夜九歌厉声道:“皇宫有皇宫的规矩!先前因为国君突然过世,本王作为他的亲弟弟,勉强留宿宫中安排后事,已是不妥!如今事情已安排得差不多,断没有再随意入宫的道理!
宫里年纪小的皇子公子,岂止五皇子一人?若所有妃嫔都以此为借口,要求本王进宫照看年幼的皇子公主,那本王成了什么?宫里的奶娘?教养嬷嬷?”
锦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九王爷恕罪,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夜九歌愤怒一甩袖,“曲叔,送客!”
“是,王爷。”
曲大管事见锦春还不肯起来,只得走到她身边,“锦春姑娘,王爷都发火了,您就快些离去吧。免得到时候拉拉扯扯的,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九王爷!”锦春突然大叫一声,“宫里的哑嬷嬷在国君出事的那晚去世了,临死前交了一份东西给娘娘。
娘娘说那是先皇后留下来的东西,上面记录了许多您不曾知道的事情!娘娘说,如果您此时愿意进宫,她愿意将那份东西交给您!”
母后留下来的东西?夜九歌牵着莫安生的手不自觉紧了。
他停下来沉默片刻,终是拉着莫安生继续往前走。
莫安生却停了下来。
她知道夜九歌是个很重亲情的人,从他对夜冥的态度,以及他对临川侯府的人没有一点防备可以看得出。
如今突然听到他的母后有东西留下来,他心里一定很想拿到,可为了怕她心里不舒服,他选择了放弃。
他可以放弃,但她不愿意他放弃。
莫安生转过身,微笑着看着锦春,“锦春姑娘,请稍等片刻,王爷马上随你一起进宫。”
夜九歌紧紧盯着她。
莫安生扭过脸,与他对视,灿烂一笑,“九哥,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夜九歌眼里的笑意慢慢聚拢,此时此刻,他只看得到她,“好!”
锦春张了张嘴,终是不敢出声。
两人随着锦春进了宫,去了清妃宫中。
锦春在外高呼,“娘娘,九王爷和莫小姐来了。”
清妃先前听到九王爷三个字,面上一喜,正想让锦春将九王爷请进她寝宫,结果后面听到莫小姐三个字,面上笑容迅速褪去,胸口一阵刺痛。
她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尽量保持正常的表情后,来到了专门见客的屋子里。
莫安生只见清妃一身素衣,挡不住玲珑有致的身段,轻柔地走动间,说不出的动人风情。
她撇撇嘴,心想着本姑娘以后的身材肯定比你还好!
莫安生装作一低头,看着自己依然平整的胸部,刚鼓起的劲,立马泄了下去。
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真是令人忧心!
“见过九王爷。”清妃温柔一行礼,素净的脸,半蹲时优美的脖颈,更显楚楚可怜。
“九歌(阿安)见过清妃娘娘。”
几人互相行礼后,相继落座。
按莫安生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同清妃平起平坐的。
但她此时才不管这些,她无视清妃似有若无瞟过来的眼神,大大方方坐在了夜九歌身边。
清妃捏着帕子的手,不自觉握成拳。
夜九歌不出声,莫安生代他出了声,“娘娘,听说五皇子哭闹不休,现在可好了些?”
清妃冲着夜九歌微一弯腰,“谢王爷特意跑这一遭,皇儿刚刚已经停止了哭闹,现在正在休息中。”
“那请问先皇后的遗物呢?”莫安生直接开口索要,“王爷已经亲自来了,娘娘可否交还?”
清妃没有答她的话,反而拿起帕子按按眼角,声音哽咽,“皇儿年岁还这么小,国君就去了,这叫本宫孤儿寡母的,以后如何在这宫里生存下去?”
莫安生冷眼瞧着她这番做作的姿态,觉得她话里分明有话!
夜九歌终于开了口,“娘娘多心了,皇兄虽不在了,五皇子身为北夜国皇子,没人敢亏待他!”
“当初本宫生皇儿的凶险,王爷您一定也听说过,当时国君尚在世,那些人就敢如此对待本宫和本宫的皇儿,如今国君走了,一旦那些人得了势,岂会让本宫与皇儿好过?本宫不想和皇儿两人在这宫中不明不白地死去!”
夜九哥无视她这一番做作,淡淡道:“娘娘有话不妨直言!”
清妃坐直身子,直视着夜九歌,缓缓说出自己的要求,“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宫希望要么王爷您登基,要么扶持皇儿为太子,待他成年后助他登基!”
打得一手好算盘!莫安生不屑冷哼两声,无论哪样,都可以将夜九歌留在她身边,也可以让她儿子登上国君之位!
夜九歌无视她发亮的眼神,“本王对国君之位没有兴趣,对扶持他人登上国君之位也没有兴趣,娘娘你找错人了!”
清妃淡淡一笑,转了话题,“王爷,关于先皇后的遗物,本宫想单独与您谈谈!”
“不必了。母后一直活在本王心中,她的遗物有也好,没有也罢,并不会影响她在本王心中的地位。”
夜九歌站起身,“娘娘,九歌告辞了。”
他一站起身,莫安生也跟着站起身,两人正准备相携离去时,清妃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如果本宫说,先皇后留下的遗物里,写明了她突得急病的原因呢?”
“你说什么?”夜九歌猛地转身看向清妃。
清妃的嘴角露出得意地笑,“那上面不仅写下了先皇后自己得急病而亡的事情,还有您的父皇先国君的死因!”
夜九歌浑身紧绷,急促高声道:“你是说父皇与母后都不是因病去世?而是另有缘由?”
“没错,”清妃缓缓坐下,用帕子轻轻擦了擦自己的嘴角,“只要王爷答应刚刚本宫任何一个条件,本宫便可以将先皇后的遗物还给王爷,否则…”
她的声音突然间变得冷酷无情,“本宫宁可毁了之后然后自尽,也不会让王爷知道那遗物上的任何一点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