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烈点点头,回头对侍剑使了个眼色,侍剑会意离开,一盏茶时间过后,她带着几个蒙面的人和一架两人抬的竹椅来到凌烈身边复命,凌烈指着来的这些人,问容笑然:
“三公子,这几位便是最有力的人证,若三公子识趣,还是自己招认为好,若真让他们来指认,恐怕就不太好看了。”
容笑然依然是一脸的自信,毫无危惧之色,他摇着纸扇笑道:
“笑然倒想看看堡主的人证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将白说成黑。”
“好!”
凌烈拍了三下手,只见那几个站立着的蒙面人纷纷摘下了面纱,容笑然见到他们似乎并不吃惊,但轻舞却略感意外,因为那几个蒙面人不是别人,正是蝶剑与御冰堡的四大长老。烈不是说他们都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心中虽然画着疑问,但轻舞并未立即开口向凌烈解惑。表情依旧淡定的容笑然笑着开口问道:
“堡主,他们就是你的证人吗?”
“不错,他们都是亲眼目睹你血洗御冰堡的人。”
二长老气呼呼地走过来,指着容笑然的鼻子骂道:
“无耻之徒,你竟然夜袭我御冰堡,要不是当时蝶剑机敏,将我们四个老头子带进地道,只怕也早已遭你毒手了。”
“老人家,说话要讲证据,你们凭什么说是我做的?”
“就凭我们亲眼所见。”
“你们?你们可都是御冰堡的人,当然会向着御冰堡说话,如果你们事先串通好要害我,也是容易事,还不都是堡主一句话!”
“你、你……”
二长老气的胡子乱抖,恨不得冲上前去将容笑然立刻掐死,蝶剑见状连忙上前劝阻:
“二长老,您别跟这种人生气,不值得,他会得到应有的下场,一切还是交给主人处理吧!”
二长老被蝶剑劝回了本队后,凌烈又指了指坐在竹椅上同样蒙着面的人,问道:
“三公子,若你觉得我堡中的人指证你有所虚假,那这个人应该有说服力吧?”
说话间,凌烈又拍了两下手,立刻有人为那人摘去了面纱,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他脸上的一刹那,容笑然竟然大吃一惊,连连后退几步,指着那人半天说不出话,倒是轻舞一眼也认出了那人,不由得唤了声:
“穆先生!”
坐在竹椅里的正是当时与容笑然同上御冰堡,后又与轻舞订下三日之约的那个青衣中年人穆青,只见穆青向轻舞点点头,客气地问候道:
“御冰堡一别已有数日,轻舞姑娘一向可好?”
“很好,谢先生挂念。”
或许是因为穆青说话处事与静心居士有许多相似之处,所以,轻舞对穆青始终有一种尊敬之情,她缓步来到穆青身边,轻施一礼后,仔细问道:
“先生为何会在此地?看先生似乎行动不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轻舞姑娘问的正是我要说的事情,我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拜那个大仁大义的三公子所赐。”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部转移到了容笑然身上,其实轻舞也已看出容笑然神色中的慌乱,穆青轻咳两声,这才讲述事情经过:
“那日退下山去后,我们确实住进了客栈,我一直在忙于为受伤之人疗伤服药,谁知在去厨房煎药之时偶然听到容笑然在与人密谋着什么,我虽没听清楚,但心中却已有所疑惑。入夜,容笑然带领一群黑衣人偷偷上了山,潜入御冰堡,而我则一直在暗中观察,直到他们在御冰堡中大开杀戒,我才明白原来容笑然是要毁了御冰堡,一气之下,我便跳出来与那些黑衣人打斗,无奈我武功一般,很快便身负重伤昏死过去。等我醒来时已是第二日清晨,身边已经躺满了尸体,而当时容笑然还未离开,身边还有五六个黑衣人,为首的一个黑衣人向容笑然禀报战果,容笑然却摇摇头,眼睛看向另外几个黑衣人,为首那人会意地点点头,突然袭击另外几人,可怜他们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已气绝身亡。那黑衣人收起手中的剑,也同时摘掉了蒙在脸上的黑巾,露出的竟然是一个年轻女子的脸,而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那个女子竟然就是前一日见到的自称是御冰堡右护法的叫羽剑的女子,只见她一脸爱慕地靠在容笑然肩头,语气极为温柔地问道:‘三公子,您看我做的怎么样?’‘很好,干净俐落。’‘我这可全是为了你。’‘我当然清楚了,不过还是有遗漏之处。’‘是吗?’那女子四下张望着,嘴里还念叨着:‘应该没有了,我都派人检查的。’‘我面前不是还站着一个吗?’话音刚落,容笑然已将一柄剑刺穿了那名女子的胸口,女子似乎想说什么,但已说不出来了,只能瞪着眼睛直直的盯着他,最后倒地身亡,容笑然在确定她死后便离开了御冰堡。而我因伤势过重无法移动,直到被蝶剑姑娘等人发现,我这才大难不死,但由于身上经脉尽断,今后也只能是个废人了。”
容笑然脸上的笑容此时彻底消失了,他竖着眉毛,强硬地狡辨道:
“穆青,你胡说,御冰堡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如此诬陷我。凌烈,你为了我真是煞废苦心啊!你以为大家会相信他说的话吗?”
“我相信。”
轻舞回过头淡定地看着容笑然,那清澈的眼眸似乎能让一切罪恶与谎言无所遁形,容笑然刚才的理直气壮一下子不见了,心虚的他竟然不敢正视轻舞。所有的人一下子就都明白了,议论声和批判声顿时四起,凌烈走到他面前,将心中的疑问一一向容笑然问道:
“你现在不说话算是承认了?羽剑是你派在御冰堡的眼线吧?”
容笑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任凌烈如何盘问就是一语不发,凌烈微皱着眉头,心里正在想着其他办法,轻舞却来至他的身边,开口说道:
“烈,这里交给我吧!”
凌烈看了看轻舞,点点头,转身退回本队,轻舞重复着凌烈刚才的问题问道:
“你承认血洗御冰堡是你做的?”
容笑然对轻舞的讯问似乎无法回避,只有低头答道:
“是。”
“羽剑是你的眼线?”
“是。”
“听说羽剑从小便生活在御冰堡,你是何时拢络她的?”
“就在去御冰堡送亲期间,我在堡中暂住时无意中与她见过几次面,后来,我发现她对我十分爱慕,便趁机假意喜欢她,让她为我做内应,以便于以后除掉御冰堡和凌烈所用。实际上她也发挥到了最大的用途。”
“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身为容家三公子,家业雄厚,相貌武功也是一流,而御冰堡与此相隔千里之远,又与你无冤无仇,何必要如此用心算计?”
“轻舞,有很多事情你是不会明白的,”容笑然叹了口气,神情凝重地说道:“像你这样性情淡然,处事冷静,无欲无求的人真太少了。我有时也在想,要是我能如你一样,自然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也不会活的这么累。但我不是你,所以也脱不开名与利,我不能容忍这个与我齐名的家伙。他凭什么就能成为‘冷傲公子’?论武功相貌还可一比,但若论处事态度和为人交友,他却比不上我一分。再说,御冰堡仗着百年前先祖定下的约定,要我们容家每一代都必须送去一名女儿与其联姻,也不管女方本人是否愿意,这样陈旧无理的条规不知害了多少容家女。我还深深记得,从小最疼我的姑姑就是不同意这门亲事,结果被硬绑着上的花轿,最后郁欲寡欢,过门不过七年便含恨辞世了,所以我恨御冰堡,恨凌烈,更恨这祖训,只有让御冰堡彻底消失,才能让这种悲剧不再上演!”
容笑然的情绪越发激动起来,这时不远处的凌烈却一脸复杂的表情,他迈步来到容笑然面前,郑重地说道:
“我娘她确实是被这祖训害苦了,从小我就很少见到她开心的样子,但她临死时却对我说,因为有了我,所以她并不后悔,她只是一直放不下你,说你从小吃了太多的苦,受了太多的委屈,她走了,怕就没人……”
“别说了,你不要再说了,你住口!”
容笑然被激怒了,他大吼一声,手中纸扇已指向凌烈面门,凌烈忙闪身避开,容笑然又回手一掌,凌烈接架相还,两人就这样斗在了一起。所有的人几乎都屏气观望,生怕一眼看漏了这难得的对打场面,而轻舞似乎对他们的对话仍不太明白,但此时也只能耐心退到一边,等此仗结束再问究竟。
一转眼双方已斗了一百多个回合,因为都是拼尽全力,自然体力消耗极大,容笑然终究不还是敌不过凌烈,稍微一不留神便被凌烈一掌击中后心,他被弹出去一丈多远,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连喷了两大口鲜血,而就在此时,刚来到大门口的容栖凤碰巧见到此景,连忙跑过来,吃力地扶着容笑然十分焦急地问道:
“三哥,你怎么样?伤得很重吗?要不要紧?三哥……”
容笑然看了看急的都已哭出来的容栖凤,心中略感安慰,他强忍着疼痛,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轻声劝道:
“放心,三哥命硬,还死不了,凤儿。”
“三哥!”
凌烈收势站稳后,看着那容氏兄妹,无奈地问道:
“为了那些虚无的东西,值得吗?”
“值不值得是我的问题,你不需要知道。只是我想不到,我苦心策划了这么久,却还是功亏一篑,真不明白我到底是哪里失算了。”
“其实,”凌烈此时也决定说出心中的秘密,他自发地为容笑然一一解开疑惑,“我很早便已知道羽剑背叛了我。自从舞儿逃离御冰堡那一刻起,我便开始怀疑她了,于是我暗中派人监视羽剑,很快便发现了她与你的关系,后来我发现‘雪融’被人盗走一些,立刻便猜到了是你指使羽剑做的,只是我不知你盗‘雪融’到底想做什么,只有静观其变。直到你带人来御冰堡闹事,我这才知道你原来是想嫁祸于我,当我探得你们密谋要夜袭御冰堡,我便下令命人早做准备,将事先抓到并已用药制住的一大批你的手下及一些凶恶的亡命之徒,假扮成我堡内之人。出事之时正是深夜,再加上你和那些杀手又都蒙着面,所以你杀的只不过是你自己人,我堡中之人全都安然无恙。事情果然如我所料,你替我除掉了羽剑这个叛徒,而我也可明正言顺的向你责难。这就是你所料想不到的事情,你在算计我,却正好被我利用,说实话,我的初衷也和你一样,只是我没你所做的那么绝。”
“哈、哈、哈……”
容笑然突然发出一阵狂笑,然后望着凌烈讽刺地夸道:
“原来我谋划了半天,只不过也是你利用的工具,想不到我们兄弟真是不仅想法一致,做法也几乎相同,与你齐名,还真是最恰当的一件事呢!”
“我这点计谋和哥哥相比还差得很远,哥哥可是个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人物啊!我倒想起一个问题,听说令堂容老爷是死于‘雪融’之毒,而之前刚好我丢了一些‘雪融’,请问那‘雪融’莫不是就是羽剑偷来交给你的那些?”
之前他二人对话,轻舞已然明白了许多疑问,而当听到凌烈如此问话时,她不免也微微一愣,目光移到了容笑然的脸上,而容栖凤听到这话则大吃一惊,她不敢相信那话中的指意,立刻摇着容笑然的手臂,力图得到另一种解释:
“三哥,不会的,他说的不是真的。爹……爹不会是你害的对不对?是他想诬陷你,对不对?”
容笑然正想开口辩解,却自容府人群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女人尖厉的声音:
“杀、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