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婆婆丢出去让自己玩,小夫妻也就遵命了。
“都怪你!”白姬随着叶程已经走出了吃饭的厅堂,走向了屋后的一片荷塘。
“哪里怪我?娘是喜欢你,心疼你的。”叶程恢复挺拔身姿,眼带笑意,俯视着眼前人。
两人成亲的时候正是去年仲秋,如今已经是过了年的盛暑。一方荷塘本是自己归家时候,为了让父亲不至一时消沉才找人帮忙造的。如今倒是成了自己两人的休闲地。
在荷塘边的一处小草棚里,叶程扶着自己的妻进去了。眼前是一块天然形状的石头桌子,和几块不甚规则的石头墩,勉强可以用作桌椅。叶程随手从棚子的柱子上扯下之前准备的蒲团,扑在了冰凉的石头上,待白姬缓缓坐下后,才在对面自己拾掇着坐下了。
两人之间是一盘棋,黑白棋子全是从临川城南的川河里拿到的,黑白色的石头捡到后磨好,虽然不甚一致,确是可以当作棋子用的。
叶程拈起一枚黑子,竟然先行了。对面的白姬,也轻笑一声:“叶郎可是一点君子气度不留给阿白了。”
叶程被戳破,一时也无语起来:“哎呀,阿白,旁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你只说自己是初学棋艺,却真是惹恼了我十年玩棋的人。上次告假,陪你下棋,连败七局,娘子你也是一点面子不给我留的。”
白姬看到对面的男子,平日对人都是一派儒雅谦和,在自己跟前却还是留存着小孩子的心思,更是发笑:“相公这就恼了?”
叶程心中喜悦,却面上故作恼怒:“可不是?妻子胜过自己,哪个男人能受得住打击?”惹得白姬更是开心,执起白子,随意落在石桌的棋盘:“相公,这世上能赢你的人,怕是也不多啊。”
叶程骄傲起来:“那是,想当年……”叶程想到了很久之前的事情,不由得感伤,不过,还是接着话头说了下来,“当年,叶家仍在都城时候,我因为棋艺超群,差点成了某位贵人的小师傅……叶程叶郎君的名号,在都城可是叫得响的。”
白姬迎着话头,揶揄一笑:“那阿白觉得,上次的棋局,叶郎肯定是让了我的。”
“这……”还真没有,叶程干脆不接这话了。面前女子聪明娇俏,叶郎心中慰藉。
几盘棋下完,困倦的两人迎着荷香阵阵,都停了下来。不远处的荷塘算是不小了,当时栽种的莲藕如今已经破除淤泥,成了一篇碧绿荷叶,有几朵开得正盛的荷花,在盛夏的太阳下,显得愈发挺拔。
叶夫人在休息前,曾送来一罐莲子清汤,清火去暑,看两人棋局正酣,不多说,就走了。
如今停了下来,喝着清汤解暑,面对满满一片碧绿殷红,两人默契地安静下来了。蝉鸣入耳,也没那么聒噪。偶尔还有清凉的风划过面颊。
叶程的手突然伸出,拉住了白姬的臂,拽着紫衣绿裙的白姬,就往荷塘更深的地方去了。
桃花井巷子,是城南最南的地方了,这条巷子也是处在最边上的地方。因此,叶程才得以造了这荷塘,修了这茅草房,也非常熟悉这背后的一片树林,川河流过的树林茂密,掩住了树林深处的一双人。
白姬被平放在一片落了青苔的石头,平整,没有锋利棱角,正好适合。面前的叶程,却是单单披着外衣,几乎□□。白皙却有力的大腿迈开,情郎正朝着自己走来。白姬目光潮湿,心中喃喃:这天真热啊。
叶程俯身,失了下棋时候的稳健,像是一头饥饿的兽,疯狂地剥夺着,攫取着。
川河静静流淌,树林里繁茂的枝叶偶尔随风晃动,沙沙的声响,为了这一场人间的隐秘交合,做着伴奏。
此刻,徐大夫每次看到医馆药童一番抱怨,没了叶大夫就忙得要死时,默默地捋捋颌下的白胡须,眼睛里一种你还不懂的目光,看得小药童十分纠结。
老叶正在周府族学的小课堂里,一个一个绕着课堂上正在练字的孩子。还有个调皮的,等到老叶一转身,就拿出了一个竹编的笼子赏玩,引得一旁的几个孩子也忍不住引颈观望。
不远处的城外,有一队车马疾驰,驶过了白家的宅子,腾起了滚滚的尘烟。而宅内的一位老人,正闭眼打坐在蒲团上,此刻仿佛听到了门外的马嘶声,缓缓一睁眼,叹了一口气。
……
等叶程一觉醒转,正是第二日的早饭时间。
叶程起身,心里念叨着要去医馆做事帮忙。昨天的病人在医馆里喝了药后就睡了,叶程离开的时候只是叫了师弟来帮师父看着,叶程有点不放心。
白姬摆好早饭,小竹桌上简单的清炒白笋,鸡丝拉皮,还有素净的白米粥。
“爹托人说后天回家来,娘中午去了后街给儿子娶亲的李婶子家帮忙,早饭已经吃过了才去的。你多吃点,一会还要去医馆。”
叶程捧着粗陋的饭碗,利落地吃了碗粥饭,然后看着对面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夹菜,更多是给自己布菜的女子,微微一笑:“阿白,我今天会按时回。”
“哦?那位医馆的病人呢?”
“师傅说,昨晚过了,惊险就过了。只是之后时间,还需要巩固身本,好生滋养着,就问题不大。”叶程用纤长的左手手指,轻轻地敲动了下碗的边沿,这样回答到。
“这样。那我做晚上做莲子粥,屋后荷塘的莲蓬结了不少,我早上去采了些来,处理好了,晚间煮粥正好。”
“不用太多劳烦,简单点,就好。”叶程微笑看着眼前的女子,越过桌角拉着她左手白净纤长的手指一一拨弄。
新为人妇,白姬颇是羞涩地一个低头,听见耳边他低低的声音:“得阿白为妻,叶程至幸。”一口贝齿暗咬,却是脸色愈发羞红。
太阳已经显得几分燥热,吃过早饭的叶程背着自己的药箱便匆匆从桃花井巷子离开了。转弯的时候,背后还有一个紫色的身影直立着。
倘若不是熟悉叶程习惯的人,恐怕也不会知道,刚才一场对话里有的探测。
叶程不会撒谎,白姬太清楚了。
他说会按时回来是真的,但是病人的情况却不是真的。那么这病人是有什么古怪吗?病情并没有好转?那叶郎何故瞒我呢
白姬站在门口,想了很多。
如果这人真的是注定的,那么如何能逃脱呢?不不,如果命运真的是注定的,那我如何来了这一遭呢?一切都会变好的。
叶郎如此珍重我,我不能让事情变坏。
叶程早已经走远不见了。白姬却还是在原地站着,仿佛一丛紫色的藤萝花朵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