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寰宇瞪大双目,不敢置信的看着万恶淫,魔瞬间变成冰雕,突然目光一凝,喝声道:“什么人?”
“一个快要死的废物竟然还敢泄露这种秘密,真是罪该万死!”一个冰冷无比的声音传来。
同时旁边不足二十丈的树林边上走出来两个人,两个女子,其中一个带着厚厚的面纱,另一个一身侍女打扮,不过面容却是娇美如花。
杨寰宇见过前者,并且还认识后者。
这两名女子,那名脸上蒙着厚厚面纱的,竟然是一个多月前,杨寰宇因为听到杨福逝世的消息而心情哀伤过度离开洛阳后,第二天在官道上一个茶棚中遇到的那个诡异女子,那天这诡异女子挥手将一名抢亲的强盗的手臂瞬间变成冰棍,这让杨寰宇的印象极为深刻。
至于另外一名女子,却是那诡异女子那天救下的新娘,也就是洛阳城最大的青楼春满楼的头牌姑娘之一天香姑娘。
杨寰宇明白过来,刚才万恶淫,魔是被这诡异女子动的手脚,只是自己当时有些失神,没有注意到这诡异女子是如何对万恶淫,魔下手的。
不过,听到这诡异女子刚才之言,杨寰宇心中一动,暗想刚才万恶淫,魔提到什么隐世武林,还准备说出那复仇盟背后的隐世武林的势力,但是仅仅说出了一个字便被暗算了,显然这诡异女子有古怪,极有可能和那什么隐世武林的势力有关。
那诡异女子只是冷冷的看着杨寰宇,似乎在等着杨寰宇说话。
杨寰宇心中思潮起伏,想到了太多东西,而那些东西却是一件比一件诡异,就拿刚才万恶淫,魔瞬间变成冰雕,那到底用什么样的武功才能做到?
“你在想什么?我杀了他,让你无法听他说出你想知道的消息,难道不生气?”冷到极点的声音响起,听得出说话之人已经有些不耐烦。
杨寰宇暗想,自己确实有很多疑问,本以为可以从万恶淫,魔口中的到解答,毕竟万恶淫,魔在复仇盟中的身份超然,还参与了当年杀害自己全家之事,他定然知道其中的原委,可惜此时一切都已经称为空谈,因为万恶淫,魔已经死了,死得不能再死。
不过,不知为何他竟然不生气,也许今天他得到的消息已经够多、够他震撼,听他说道:“姑娘是何人?为何突然出手杀人?”
“我就是隐世武林中的人,而且还是刚才那个老残废物想要说复仇盟背后那个隐世武林的势力的一员。至于为何要杀他,这一点你就算再愚蠢也该想到原因。”那诡异女子没有一点客气说道。
杨寰宇听得心头一紧,这么说来对方还是自己的对头,可是对方的武艺实在太过诡异,或者说对方的手段已经不在武艺的范畴,这样的一个对手,他没有一点胜算。
不过,他还是说道:“这么说,你是来对付小可的了?”
那诡异女子冷冷的盯着他,说道:“你的确有资格成为我的对手,不过我就是我,就算是要和你动手,也不会牵扯到别的任何人。”
她说着,突然语声变得冷厉,道:“现在,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厉害,玉面神箫!”
对于对方知道自己的名号,杨寰宇并没有惊讶,只是没想到对方还真是要和自己动手。
正当他想着的时候,又听那诡异女子说道:“我只出两招,第一招我只用三成功力,如果你抵挡不住,死了也不怪我。第二招我会视情况而定,不过如果你太弱小,死了可怨不得我,我出手了!”
话完,却没见她手脚上有任何动作,仅仅是身形微微一震。
但是就是这一震的时候,杨寰宇猛然感觉到一股冰寒刺骨寒流涌来,虽然间隔将近十丈远,但是那股寒流太强烈,若非他身上的真气几乎已经可以到达全身经脉,这一股寒流就足以让他也变成冰雕。
同样没有动作,仅靠体内真气的流动抵挡住了第一击,杨寰宇心中的震撼反而更强烈,想到对方适才之言,言语中似乎认定自己必胜,看来对方之言并不是空穴来风,因为对方只用了五成功力就让自己几乎全力以赴。
“很好!你很不错,看我这一击……”说着,右手抬起,隔着十余丈挥出一掌。
杨寰宇不敢有丝毫怠慢,如临大敌,当一股比之刚才强烈不止一倍的寒流涌来之时,他沉喝一声,双掌齐出,一连击出十余丈,然而就是这十余掌还是没能将寒流完全挡住,一股极细微的寒气破体而入,让他感到如同坠入万丈冰窟,冷到了灵魂深处。
那股细微的寒气竟然可以穿经过脉,每到之处经脉都会被冻僵,杨寰宇暗道一声“完了”,自己大概很快也会变成一座被轻轻一碰就碎落的冰雕。
然而,就在他绝望之时,不知怎么就感觉到一股暖和的热流在体内生成,直扑向那股寒气,很快那股寒气被融化,不仅如此体内被冻僵的经脉也恢复如常,仅仅数个念头的功夫,杨寰宇就感觉到体内再没有异样。
“极阳之体,你的体质竟然是千年难得一见的极阳之体,看来你是命不该绝……”诡异女子没头没脑的说了几句。
杨寰宇却是一头雾水,他不明白什么“体质”,还有什么“极阳之体”,但是对于刚才自己体内突然形成的那股暖洋洋的气流,他却惊异无比,难得说那就是什么“极阳之体”的原因么?
就在这时,那诡异女子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一移,对着身旁数十丈外的一处草丛哼了一声,道:“给你一个教训……”话未完,一股激荡的气势涌出,直袭向那处草丛。
杨寰宇还没反应过来,并听得一声闷哼传来,传来的方向正是那处草丛,这才猛然惊醒过来,原来那里有人埋伏。
不过,以他的功力竟然没有发现埋伏之人,看来此人功力不弱,而且极善于隐藏行迹。
“你可以和复仇盟作对,甚至灭掉复仇盟也好,但最好不要牵扯到隐世武林,否则你会轻易的死掉!”诡异女子说着,转身带着天香姑娘离开了。
杨寰宇呆愣了一会,等到两名女子走远,这才面色古怪的看向刚才闷哼声传来的草丛。
正要走过去,却见一条人影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却是一名身形稍矮的黑脸少年。
那草丛距离刚才那诡异女子所立之地少说也有五十丈,这五十丈的距离竟然直接将人击伤,杨寰宇想着都暗自咋舌。
只见那从草丛中走出来的黑脸少年走到他身前,伸手一擦嘴边的血迹,喝道:“玉面神箫,我要和你决斗!”
杨寰宇一阵呆愕,倒不是因为这黑脸少年认出了他的身份,而是决斗这两个字实在让他郁闷,上下打量着这黑脸少年一阵,不解道:“这位兄台,小可和你有仇?”
“没有仇怨就不能决斗吗?你是成名人物,我是刚从山里出来的,想要和你一样成名,只要把你打败了不就可以成名了!”那黑脸少年说道。
杨寰宇听得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本来想劝说几句,却见那黑脸少年从背后拔出一根两尺来长的剑芒来、黑乎乎的形同铁杵一样的兵器。
“这是我师父给我的铁笔,是用埋在地底万年的铁母打造,坚硬无比,你亮兵器吧!今天我就要打败你,看你到底是不是浪得虚名。”黑脸少年高声道。
杨寰宇听得心中有气,哼道:“我没有心情与你交手,而且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他此时确实没有再动手的心情,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够多,而且心中的震撼一波接着一波。
那黑脸少年听得眉毛一挑,怒声叫道:“你敢瞧不起我!看招……”说完,大喝一声,挥动铁笔攻来。
杨寰宇暗自哼了一声,根本就不想理会这少年,若不是看他年纪小,自己还真不介意教训一下他。
不过,这黑脸少年还真不简单,不仅功力不弱,出手的招式也是极为高明,只是对上杨寰宇,这一切都还不够看。
直到铁笔到了身前不到一丈的地方,杨寰宇才微微抖动右手,便见一柄气刃瞬间在手掌前凝聚形成,接着见他朝着攻来的铁笔轻轻一挥。
哧一声,那铁笔应声而断,从中间断成两截,黑脸少年的攻势倏然停下,整个人惊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杨寰宇却是没有多理会,转身而去。
可是走了数丈远,听到那黑脸少年喃喃自语道:“师父,徒儿给你丢脸了,你说过武林五奇没有我这样的徒弟,原来是我太没用,怕我给你丢人……”
杨寰宇听得心中一震,听这黑脸少年之言,他竟然是五奇的传人,而且没想到自己无意间打击了这个少年。
想到癫僧与自己和嫣然的关系,猜到这黑脸少年极有可能是受到过五奇中人的指点,以五奇古怪的脾气,不是不愿要他这个徒弟,而是另有原因,本想回头安慰一下他,然而等他转过身来的时候,那黑脸少年已经走远了。
杨寰宇只有暗叹一声,觉得心中有些愧疚,不过想到对方既然和五奇中人有这样一层关系,将来说不定还会见面,于是暂时将此事放下。
看了看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他决定还是先回到阴阳宗的庄园,也许苗疆三老和竖漱等人还在等着自己。
穿过树林,走上一条小路,杨寰宇一边走却是一边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知不觉走到一个路口。
本来他想看看前面两条路通向何方,只是刚刚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一个人,一个曾经让他日夜思念、情深爱浓的人:玉娇娇。
此时,玉娇娇右手上挽着一个竹篮,布衣荆钗,一身农妇打扮,呆呆的站在路口上,晶莹的,目光痴痴的看着杨寰宇。
这突然的相遇,杨寰宇竟然不知所措,原本自己伤愈之后一直想找到玉娇娇,心中有着无数疑问想要向她问清楚,可是如今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是呆愣的看着对方。
良久,玉娇娇落下两行清泪,开口说道:“你……好吗?”
杨寰宇回过神来,不答反问道:“你难道就不想解释什么吗?以前无论别人如何看你,我都不会相信,也不会在乎。可是现在,我需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玉娇娇闻言,几度欲言又止,最后在杨寰宇渐渐冷漠的目光下,她还是开口了,凄声道:“你真的要知道?你知道了又将如何?”
浑身一震,杨寰宇突然神色变得极为冷峻,道:“若真是如传言中那样,就算你与我有莫大恩情,我也不愿放过你……”
玉娇娇浑身不住颤抖,她转动着那双绝美却饱含酸楚泪水的眼睛看着杨寰宇,见杨寰宇俊脸上神色一片冷厉,还夹着几分愤怒,她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自己心爱之人竟然也一样用世俗的眼光看待自己,心中埋藏多年的积怨因为此时的心情而催发,她突然仰天“哈哈”一阵狂笑。
虽说她那是在笑,其实那笑声却比哭声还要难听,而且玉娇娇一边笑着,双颊上却同时滑落下两道泪痕。
她笑了一阵,才低下头来看着杨寰宇,泪珠已经像断线珍珠一样,大珠小珠落玉盘。
只见她神色激动到:“我从来都没有欺骗过你,我对你的所有情意完全出于真心。江湖上所有人都认为我是这样一个又淫,荡又邪恶的女魔头,可是我自问这十余年来所杀之人都有其必死之因由。而且……而且我虽然学过魂媚术,可是你看到的那一次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施展,那天你离开后没多久,魏姑娘为了保护我,把复仇盟的人引开后,樊青天就带着两个人在树林中看到了我,当时我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们要杀我,还要对我不轨……我不得已才施展魂媚术让其中两个人互相残杀……我所做的那些都是为了自保,你如果要认为我是这样一个无耻之人,那我也无话可说。”
她似乎下定了决心,在杨寰宇没有说出刚才那番话之前,她本来心中也是存着一种幻想,可是却没想到杨寰宇对自己的误会是这样的深,已经是无法用言语可以解释。
不过,好在她此时心中有了另一个寄托,那一个寄托将会是完全属于她自己的。否则,以她对杨寰宇的深爱程度,杨寰宇刚才对她的打击足可以让她痛不欲生。
她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没有必要再向杨寰宇解释太多,可是她又想将自己真正的遭遇告诉他,因为这曾经是她答应过杨寰宇的。
因此,见她放下手中的食盒,轻轻转过身去,心情似乎在这一瞬之间平静了许多,听她略显淡然道:“有许多事我从来就没有和人说过,也没打算告诉别人,是因为我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只是……只是今天见了你,心中突然有股压抑不住的冲动,恨不能将自己的一切都讲与你听。此时,我也不管你爱听不爱听,我都会说出来了。但是,你听了之后也许会可怜我这既无耻又苦命之人,可是我却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和可怜。”
她本来是有许多话压抑了十几年,本想将这些话烂在肚子里,可是现在她被自己最心爱之人所不理解,心中受到极大的委屈,压抑多年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
听见她突然有神色黯然起来,道:“自我师父死后,你是我见过的人中,对我最好、最能理解我的人,我喜欢你、爱你却不是因为这些,所以不管你对我的情感是出于可怜还是同情,我都不在乎。我知道我被别人称为淫邪女魔,而且本来已经是个不干不净的人,也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可是我就是喜欢你,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也不在乎你怎样对我……”
她说到这里,稍微平静了一下内心的激动,只见她神色微微一整,控制住了将要滚落的泪珠,又说道:“本来我小时候与其他女孩子一样,只是一个普普通通、一心只想侍奉父母、听从父母之命嫁个好丈夫的的女孩子。可是也许是老天爷有意捉弄。我家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却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就在我十三岁那年,爹娘刚刚为我订下一门亲事,却不料家中一场大火不仅把整个家付之一炬,我爹在那场大火中为了抢救财物,也葬身火海。从此,家里就剩下我娘和我两个人,本来开始的时候还可以依靠索债勉强过活,可是不想那些无良之人见我母女无依无靠,竟欺负我们将所有的债务推卸干净。无奈,我母女两人有理无处伸,只好投奔未来的亲家,可是我那未来的婆家却嫌弃我母女新遭变故,巧设言辞,将我母女赶出了门。”
“万般无奈之下,我娘带着我四处投奔亲戚,只可惜那些所谓的亲戚见了我娘和我潦倒无依后,均把我们当成了沿街乞讨的乞丐,不仅将我们拒之门外,还……还使唤下人驱赶。我娘因为爹爹的离去,已经是深受打击,又加上经历了如此世态炎凉,伤心绝望之下,一病不起,直到烟气的最后一刻她都没能瞑目。就这样,剩下我一个人在这冰冷无情、眼睛只有势利的世间流浪,流浪了将近一年,就在我躺在一座破庙中等死的时候,恰巧一位游外的道士经过,将我救起,只是当时我死志已决,是以没感激那道士,只是自顾自的离去了。本来,我想既然我没有死在此地,那就再找地方吧。”
“也许是那道士见我神情淡然,对生死之事漠视无心,便尾随于我。后来,正当我纵身投入河中之时,那道士又出现了,再次将我救起。我见那道士一派正气,又有几分仙风道骨,便将自己苦命的遭遇说出,还请求他不要再多管闲事,让我一死了之。那道士听到了我的话后,对我说道:‘命运虽然无常,却并非不公。人之一命活在世上,好比于草木野兽长于山林,自有其生存法则与天理伦常,风霜雨雷诸多劫难自是难免。若是这世间之人稍受苦难就自暴自弃、漠视自我的存在,那么世间所存之万物是否都是因为无伤无哀、无惊无险才能生存?你的命运虽然多舛,却也不是不能改变,这一切的变数虽然自有天定,但是却并不是说你就可以自怨自艾、甘于接受命运的安排,只要你自己努力,命运也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那么天命又有何可畏?要知道,道路尚且曲折跌宕,人生之路又何尝不是跌宕起伏。’”
“后来,那道士竟然说要破例收我为徒,我见那道士不仅为人正派,而且本事好像也不小,于是便答应了他。再往后的几年,我在师父的道观中易钗居于后院中,本来那几年的日子是我自毁家以来最开心幸福的日子,因为自从爹娘离世,师父就像亲生女儿般待我,不仅教我许多人情事理,还传我高深的武学,而我又感到人世的冰冷无情之后,更加珍惜这份师徒情谊。只是,或许老天真的是有意抓弄我,在我感到师父对我的关爱和父女般的师徒情谊时,师父却不知为何人所伤,不久又离我而去。在万般悲伤痛绝之下,我本想办理完师父的后事之后,便离开那令人感伤的地方。”
“可是,就在师父伤重去世的第二天,一位自称是我师父的师弟的道士突然出现,这个道士一出现,不知怎的整个道观便都被他掌控,似乎他深得人心一般。而且,这位突然出现的师叔很快便认出了我的女儿之身,于是要求我回复女儿身。当年我已是十八岁,我自己虽不知道自己的容貌到底如何,可是当我恢复女儿身时,那些道观里的道士个个都直盯着我,而那位师叔更是口涎垂流。当时我并没有觉得有何异样,只因我在道观中住了几年,早就不在乎这些外在的容貌。”
“只是,没想到……没想到那位师叔虽然长得人模人样,却是个道貌岸然、奸邪狠毒的恶贼。就在那天晚上,他偷偷潜入了我的房中,趁我不备,将我……将我……”玉娇娇说到这里,身躯不住的颤抖,口中银牙紧咬,发出吱吱之声,似乎心中的悲愤就要控制不住。
而且,她原本泪水涟漪的美目射出怨毒的光芒,就像突然间看见不共戴天、仇深似海的大仇人一般。
杨寰宇听着,正猜想着玉娇娇接下来的痛苦遭遇,突然发现她顿住不语,不由得抬眼望去,却见玉娇娇如此神色,不由得心中惊骇。
他从来都没有看过玉娇娇会有如此骇人如恶鬼的神情,他也不敢再猜想当时玉娇娇将要遭受的苦难。
过得一会儿,玉娇娇看着杨寰宇,突然长长的凄叹一声,接着又道:“那恶贼将我玷污后,我本想与他同归于尽,可是就在事后第二天我想要下手杀掉这恶贼时,却发现一个重大秘密。原来在十几年前,我师父因为这恶贼师叔罪恶滔天,才将他赶出了师门,可是那恶贼却依然在外为恶,我师父一直内愧于心,十余年来一直想将这恶贼清理门户。可是那恶贼实在太狡猾,我师父不仅没能将他奈何,反而不知不觉间让这恶贼在暗中布置和培养了不少手下,并且还在道观中安插了不少同党,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向我师父下手。就在我师父去世的两天前,终于让这恶贼找到了机会,他趁我师父途中救助一位受伤的武林朋友之际,猝然暗施杀手,给了我师父一记致命之伤。”
“我师父当时在给人疗伤,却不料中了那恶贼的暗算,也是那恶贼狡猾,他知道他远不是我师父的对手,他打伤我师父后,立即隐藏了起来。我师父重伤之后,回到道观中,没说上几句话就昏倒在地,直到气息断绝都没再醒来。于是,那恶贼等到我师父死后,便大摇大摆的回来了,可是按理说他是被逐的叛徒,本不该让他再回来的,更别说让他执掌道观。其实,这一切都是因为这恶贼早有安排,原来那道观中竟有半数的道人是他暗中安插培养的,因此待他一回来,便顺理成章、轻而易举的接掌了道观。想到这恶贼如此狠毒,而且毁掉了我的一生,我气怒之下本想立即出去与他拼命,可是又想到自己既打不过他,而且道观中不知道还有多少他的狗党。”
“我就决定再等一天再说,就在那天晚上,那恶贼又故技重施,幸亏我当时死志已决,当天晚上一直藏在那恶贼的屋梁上,伺机下手与他拼命,可是我却发现那恶贼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不过那恶贼没能找到我,算是让我躲过了再次被凌、辱。总算老天没有完全瞎了眼,也是那恶贼恶贯满盈,他遍寻我不到之后,竟让他在我师父的房中找到了本观的秘籍,那恶贼狂喜之下,竟然得意忘形,就在自己房中修炼起来。
我当时隐身屋梁上,待那恶贼正在行功的关键时刻,心中窃喜,知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这正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就趁那恶贼运功到了关键时刻,突然从屋梁上跳下,一指点在那恶贼的将台穴上,也是这恶贼的修为不弱,当时我虽然只随师父学了几年的武艺,但是师父爱我如亲生,而且又因为我的根骨还算上乘,因而几乎已得师父的真传,只是功力上却远不及那恶贼。我那一指虽是聚全身之力,却也没能一下子要了他的命,但是,那恶贼受了我的一指后,却再也起不来了,我本想一掌将他打死。可是,一想到这恶贼杀害了师父,而且还毁了我的一生,觉得就这样打死他实在太便宜他了,于是我就连夜收拾东西,将那恶贼捆于麻袋中拖在马后,将他带到一座山洞中,便开始用尽各种手段折磨他。”
“也许是上天还有怜悯之心吧,我连续三天用了各种酷刑将那恶贼折磨到不死不活,准备将他活埋,正当我寻找工具之时,却意外的发现了一个木扎,那个木扎里面还有一封信。我当时本来没有什么好奇心,可是还是把那封信取了出来,那封信的大概内容是说,这个石洞原本是百多年前魔门因为人才凋零、实力大大削减后,所隐迹的地方,如果将来那个有缘之人找到这个木扎并得到信上的指示,自愿成为魔门的传人后,就可以打开石洞的机关,进入石洞内部。”
“我当时渐渐感到好奇,在和师傅相处的那几年,我听师父说起过魔门这个门派,听说这个魔门是几百年前曾经统治过武林的邪派,不过因为当年武林中出现了第一任武林盟主,那位武林盟主打败了当时的魔门门主,从那以后魔门就渐渐的衰败,到了百多年前,几乎再也没有魔门的人出现。我就这样怀着好奇心进入了石洞里面,石洞里面就算是魔门的总坛。”
“石洞里面有一间石室的石壁上刻有许多奇形图文。我当时一念好奇,不由的认真看起那些图文来,说也奇怪,我当时只稍用心神看那图文,便再也收不回目光,而且还手足舞蹈的比划起来,直到把那些奇怪的图形看完。那时我才发现,原来这些图文竟是一种高深的奥妙的武学,后来我再看那些奇怪的文字,才知道这高深的武学原来是一种修元练气的心法。待我看到后来,发现这种心法中提到的一种吸取他人精元以补充本身真气的方法。”
“我当时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那被我折磨得奄奄一息的恶贼,觉得这恶贼不仅作恶多端,还毁了我的幸福,于是我就想着用这种方式结束这恶贼的一生。当我依照那心法所言之法运气,堪堪将双手按在那恶贼的头顶,便觉得那恶贼体内的真气像洪水一般想双掌涌来,不消半个时辰,那恶贼的一身功力已经被我吸个干净。可是,当时我因为急于尝试,竟然忘记了学那收起真气之法,于是便一直吸取,直到发现那恶贼变成了一堆皮包骨头,才惊呼一声收掌推开。
这恶贼一死,我心里面便没了活着的目的,恍恍惚惚在山洞中呆了几个天,又发现了洞里面有一些武学秘籍,其中我那日教你的‘万化归一’心法就是其中一种。我在洞中无聊的时候便照着那石洞顶端的心法修炼,以打发时光。慢慢的,我心里面竟然不在消沉,也许是因为渐渐的感到那石洞顶端的武学异常深奥,我在思索之时,把自己以前看不开的事情淡忘了,同时心境也打开了。我不再自怨自艾,更不会再自甘堕落,我仍然想像其他普通女子一样活着。”
“于是,过了两三年,我又找到了我十三岁那年家里为我订了亲的婆家去,可是当我找到时,一切都变了,早在几年前那婆家的人就因为我家的遭遇而向乡里百姓退了与我家的亲事。我本来还存着一份奢望,想去婆家理论,可是那婆家的人早已经不认得我了。但是,当我伤心绝望离开时,我那未来的夫婿却突然把我请了回去。我还以为婆家的人改变了主意,便欢天喜地的跟着回去,心中那份高兴当真是难以表达,以为从此就要过上安安稳稳的日子。其实,回想起当时,自己真是太单纯、太幼稚,一切的事情都是这么的一厢情愿。”
“早在我回来之时的一年多以前,婆家就已经为那未来的夫婿另娶了一房妻室,当我被叫回去时,他们竟然说要收我为偏房。当时我一听,一颗心就像跌入了冰窟,再看那未来的夫婿那淫邪的目光,我登时明白过来,原来这人只不过是贪图我的美色。他们见我不肯答应,竟然取笑、辱骂起我来,当时我的心已经绝望,我是真的看透了,我发现并不是老天待我不公,也不是老天有意抓弄我,而是我自己太天真、太无知,甘愿接受别人的羞辱和施舍。看着这些人丑恶的嘴脸,突然想起当年我家遭逢大难时,他们对我母女的驱逐,要不是他们太过绝情,我娘亲也不会病死途中。想到这些,我心中不由升起无边的厌恶,本来我是打算一走了之,可不想那婆家的人竟然不让我离开,硬是逼我嫁给那个畜生做偏房。”
“我当时正在气怒之际,又见这些无良无耻之人实在太过分,再也不顾一切,理智渐渐失去,只含愤一掌打在那可恨的畜生身上,却不料这人真是不堪一击,只随手一掌就把他打死了。那其他人见我打死了他,纷纷过来向我索命,我一见那些人面目狰狞的向我扑来,再也没有顾忌,见人就杀,一口气将那些人杀得干干净净,哈哈……真是痛快、解恨……看着这些丑恶的人一个个倒了下去,我心里面就像把数年来的积怨一股脑儿吐了出来一样快活。”
玉娇娇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眼睛突然有意无意的看向杨寰宇。
杨寰宇先时本来还是面无表情,可是当后来听说他竟然一举将自己婆家之人杀光,心中暗自震惊,想到玉娇娇虽然命途多舛,然而怨恨之心太重,难怪后来的行为……。
正当他沉思之际,玉娇娇似乎已经看出了他所思所想,只见听突然咯咯一阵娇笑,又说道:“这算得了什么,我当时杀完那些人后,仍觉得不解气。突然想到我师父道观中的那恶贼师叔的手下,想起了那些人当我恢复女儿身时,那一副垂涎欲滴的丑态。哈哈!我又折回到道观中,一进去见人就杀,直到将道观中剩下的百多个人杀光。”
说着,她突然向杨寰宇问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真的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没等杨寰宇回答,她又咯咯娇笑道:“我这夜媚狐的外号可不是自己封的,在别人看来,我既是个杀人无数的女魔,还是个淫,贱荡,妇。自从被那恶贼侮辱清白之后,我早已心如死灰,只恨不能将世间所有淫,恶之徒杀绝。可是我虽然学会了万化归一心法,可以吸取他人真元来提升自己功力,但是我发誓除了那一次对付樊青天,以前从未使用过。我的名声当初出道时本来并不坏,就是因为一个人、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个人名为唐尧,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想追求与我,因为这个人虽然长相不错,却看着让我讨厌,我便没有给他好脸色。可是没想到这个人报复之心极重,而且不知为何他竟然打听到了一些关于我以前的事情,于是这个人便以此要挟与我,要我做他的侍妾……哈哈哈……他的话让我想起了以前的婆家,所以我一怒之下让他变成太监。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可是没想到那个姓唐的竟然如此卑鄙,他在江湖上散布传言,说我是一个淫,荡的女魔头,以媚术迷惑别人,然后将人的精元吸光,让人瞬间变成白骨……这也就是现在江湖的传言,可惜我找了这个人将近五年,这才将这个人找到,也许这个姓唐的自知落入我手中的悲惨,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竟然自杀了,可恨没有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后悔才死,哈哈哈……”
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满含怨毒,说到最后竟又变成了凄厉的狂笑,这狂笑声却并没有任何的得意和解恨之意,而且让人听来不但不感到恐惧,反而生出一种怜悯和同情,根本就与她那绝美的容颜格格不入。
玉娇娇笑到最后,却已经不是在笑,而是变成了大声地哭泣。
杨寰宇听了她所说,心中无比感喟,没想到玉娇娇身后还有这样凄绝的经历,难怪她有时候行事作风让人难以理解,原来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她的这些经历没让她疯狂,这已经说明她心中根本就是善良的。
想通了这一点,他又见玉娇娇此刻因为历年来郁积在心中的怨恨霎时爆发,在听了她的遭遇后,心中却也不再觉得她残忍无道,同时也不再像刚才一样心怀怨恨芥蒂。
可是,当他再看玉娇娇时,发现这江湖武林中人人谈之色变的所谓邪,淫、女魔,竟然这般无辜、这般孤苦无助,在心中遭受创伤后,又被诬陷让世人所唾弃时,所有的痛苦却只能窝在心里,既无人可以倾诉,更无人理解。
杨寰宇不由得替她心酸起来,显然他开始理解玉娇娇,心中对玉娇娇的怨恨也渐渐消失。
其实,他对玉娇娇的怨恨倒不是因为她杀人,而是在目见耳闻一些表面上的事情后,又与玉娇娇发生了那种男女关系,心中难免芥蒂。
“我……我……对不起!要是你早些告诉我这些,也就不会有后来这么多事情……”杨寰宇说着,却再也说不下去。
玉娇娇听着却是心酸不已,听她幽幽一叹,道:“其实如今我心中已经没有了恨,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比一切都有意义的事情,甚至比我自己的性命都值得珍惜的事……”
她说到这里,不知为何脸上突然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杨寰宇突然心中一痛,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难受起来。
又听玉娇娇语声变得轻柔,说道:“我已经找到了托付自己生命的人,无论如何、无论别人怎么看我,我相信他一定会是我最疼爱的人,而他也会一样爱我……”
她自顾自的说着,却没发现杨寰宇此时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浑身不住的颤抖。
杨寰宇万万没想到玉娇娇会说出这样的话,想到玉娇娇那句“找到了托付生命的人……”,他的心就在滴血,他甚至以为玉娇娇说的是气话,对自己的气话。
然而,玉娇娇的神色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他看见了玉娇娇的脸上真真正正的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还有目光中的神色,这种笑容和神色不可能是假的,因为那是发自内心的。
要说笑容可以装作,那么眼神呢?
人说人的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那么从玉娇娇的眼神就足以断定其适才之言的真假。
“托付生命之人……托付生命之人……好!好……哈哈哈……”杨寰宇喃喃自语了好一阵,突然狂叫了数声,而后又自嘲般大笑起来。
狂笑过后,他突然转过身去,语声冰冷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只是希望那个人能对你好些……”他说不下去,因为他的神色已经背叛了他的冷漠。
玉娇娇没敢去看他,哪怕是他的背影,只是紧紧的闭上眼,可是即便如此泪水还是控制不住留了下来。
杨寰宇见玉娇娇久久没有回应,最后的奢望灭绝,一狠心,说道:“从此……你我便再无瓜葛……还望珍重……”话完,没有回头去看玉娇娇一眼,身形飞速掠起,眨眼消失无踪。
玉娇娇银牙紧咬,控制着自己不让哭出声来,可是那一阵阵锥心之痛却让她无法忍受,缓缓蹲在地上,默默流下泪来。
“唉!你又何必如此?让他知道真相,你们和好也就水到渠成,为什么?我不明白……”一个蒙面黑衣女子走了出来,这个蒙面黑衣女子正是指点玉娇娇将杨寰宇送上嵩山治伤的神秘女子,也是和杨寰宇有过数面之缘的那个神秘女子。
玉娇娇见这神秘女子出现,连忙站了起来,轻轻拭去泪水,说道:“你的伤好了……”
“已经不碍事了,还没感谢你损耗功力帮我呢……”
玉娇娇摇了摇头,说道:“要说感激也应该是我,如果不是你的指点,现在我和他都已经是两具尸体……”说着,突然叹了一声,道:“我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让他心中少了一些负担……”
“你错了!你这样做反而让他更加痛苦,他绝对不会忘记你,甚至还有可能会因此成为心中一个隐痛。而且,将来孩子怎么办?孩子总不能没有父亲吧?”神秘女子说道。
听到“孩子”两个字,玉娇娇脸上荡起幸福之色,伸手轻轻抚摸着小腹,道:“孩子当然不会没有父亲,以后我会好好教导他,等长大了再让他找自己的父亲。”
神秘女子心中暗叹,无话可说。
又听玉娇娇说道:“对了!我刚才忘记了一件事情……”说着,见她从腰间取下一柄短剑,这短剑正是杨寰宇的秋霜宝剑。
玉娇娇将秋霜宝剑交到神秘女子手上,说道:“请你帮我交还给他,可以吗?”
神秘女子叹了一声,道:“好吧!他应该还会回嵩山,这两天我正好要到嵩山一趟。”
玉娇娇微微一笑,道:“谢谢你!”说完,缓缓走上小路。
神秘女子长吁了一口气,跟在其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