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闻风圣怒,暗度陈仓

若换了旁人,只怕就是个烫手山芋;丢都来不及,如今竟成了香馍馍?

“三皇子,微臣有罪!”他砰的一声双膝跪地,头叩在地上。

楚靖寒冷哼,却并不看他,反而转头朝向旁边的齐忠祥,淡淡道,“那依齐候爷所言,季巧巧与齐世子联姻?”

“先帝赐婚相府长女,如今季巧巧乃江相之女不假,年纪却比江兮浅更大,这长女之位……”齐忠祥欲言又止,后面的内容不言而喻,在座皆无愚笨之人,自是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

江文斌冷哼,“一个婊,一个嫖,刚好凑成一对,我姐姐不稀罕。”

“……斌儿!”江兮浅身子陡然绷紧,轻喝一声;感受到对面投来的灼热视线,她抿了抿着唇,抬起头那苍白的面色,颦眉蹙,尤其是那通红的眼眶和雾气氤氲的双眸,“齐候爷所言甚是。这,这相府长女并非浅浅,先帝赐婚自是作数的,浅浅住齐世子与姐姐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江文斌浑身散发着忿然之气,“姐姐,他们这般对你,你还……”

“斌儿,姐姐只是就事论事!”江兮浅的声音清脆,却浅淡从容;只是其中散发出淡淡的哀伤,让人怎么都忽视不了。

“可即便如此,这季巧巧到底没入宗谱,未认祖归宗前,谈及婚事,是否有些太过?”楚靖寒眸色暗沉,步步紧逼;既然那赐婚不是兮儿想要的,他就还她自由,顺便将所有可能的因素全都排除掉。

江嘉鼎跪在地上,只觉得膝盖发麻,却又不敢擅自起身,只道,“微臣立刻着人寻良辰吉日,让巧巧认祖归宗。”

“嗯!”楚靖寒微微颔首,抬首凝眸。

与江兮浅的视线空中交错,却相顾无言;只是电光火石的刹那,江兮浅只觉得胸口处突的一下。

齐忠祥单膝跪地,“多谢三皇子成全。”

“此乃先帝赐婚,齐候要谢,也该谢谢先帝隆恩才是。”楚靖寒并不鞠躬,“本宫还有要事,就此告辞。”

“恭送三皇子!”

在场众人,即刻起身,对着他的背影或俯身、或福身行礼道。

良久,直到再也看不到楚靖寒的背影,齐忠祥这才空中虚扶,“江丞相快快起身。”

“多谢齐候。”江嘉鼎微微颔首,膝盖发麻,在江城搀扶下起身,赶紧坐下。

“那今日之事?”齐忠祥朝着院中数抬妆奁、木箱扬了扬下巴。

“既然巧巧乃相府长女,这婚事自然可成,更何况巧巧已过及笄,正待字闺中,她与齐世子更是两情相悦,情比鹣鲽,我也乐见其成。”江嘉鼎小意斟酌着措辞,心中却是百味杂陈。

今日之事,就算他下禁口令,只怕也是挡不住那些流言的。

更何况,威远侯府这般大张旗鼓上门下聘,如今先帝赐婚之人由江兮浅变成季巧巧,相府自然也是要给出一番说法的。只是这季巧巧的身份到底如何安排,她还需好好想想。

齐忠祥单手捋着下巴的小胡子,很是满意地点点头,“既是如此,那本候会再择良辰吉日请人过府商议婚期相关事宜,本候希望他们能尽快完婚,江相没意见吧?”

“没,没有!”江嘉鼎此刻心中丧气,这身乌纱都不定能保证,还去纠结那些作甚。

“那我等就此告辞了,不送!”齐忠祥起身,在齐浩源的搀扶下,一行人慢慢走远。

江文斌没好气地瞪了季巧巧一眼,而后看向江文武,“我道是为何你总对季巧巧百般维护,却对姐姐刻薄如此,你可当真是娘的好儿子,我的好二哥啊。”

“斌儿,我……”江文武嚅了嚅唇,低下头。

“哼,姐姐,我们走!”江文斌拉着江兮浅,头也不回。

江文武却是抬头看向江嘉鼎,眼中疑惑,受伤,不解……

“爹,为什么?”

“……”

他也曾兄友弟恭,对妹妹疼惜爱怜,可自从那一年,季巧巧包袱款款,来了相府。

是面前这人,他自有羡艳、儒慕的人告诉他;季巧巧自幼丧母,身世已是可怜至极,母亲尸骨未寒,父亲又迎新人;

是他说浅浅生性要强,被他们惯得更是刁蛮任性;

是他说,季巧巧也是妹妹,要他保护好她,不让她受丝毫委屈,更不要让她有寄人篱下之感;

是他说,……

他已经记不得他说过了多少,可他却知道自己都做到了;至少在浅浅再回凤都之前,他是真的按照他的要求再做,将以往对浅浅的疼惜爱怜全都放到了季巧巧身上;甚至……

想到那日,浅浅亲口说的,她不需要了。

二哥……

好遥远,好遥远,遥远到好似上辈子般。

就是因为面前之人,他与浅浅形同陌路,从此再无亲密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

江嘉鼎瘫坐主位,艴然不悦,“你这是在质问?”

“爹!那是我娘,那是我的亲妹妹,您当年那般做法时,可有想过,儿子该如何面对她们?”江文武急痛攻心,可在看到江嘉鼎那毫无表情的脸,顿觉悲从中来,或许他,错了!

是了,错,一步错,步步错。

从最初开始,就错了。

权势迷人眼,他怎么能奢望他还能一如从前般,是那个善良、正直、刚正不阿的青年丞相。

江嘉鼎沉默着,不再说话。

季巧巧抿着唇,“二,二哥哥……”

“别叫我!”江文武没好气地低吼出声,双眸泛着赤色,“别叫那三个字。”

“可是二哥哥,我……”季巧巧嚅了嚅唇,低着头,像是受了委屈般,双手上的疼痛传来,她咬着下唇;心中却是狠戾决绝,江文武你竟然敢这么对我!哼,等她嫁到威远侯府,她要他们所有人都跪倒她前面求她,给她舔脚!

哼!江文武,我倒要看看,你能高傲到几时。

江文武自是不知她此刻心中所想,只是淡淡地冷哼一声,“我说了别这么叫我,就凭你一介私生女,也配?”

“我……”季巧巧咬了咬唇,轻蹙颦眉,憋着嘴,眼见着泪滴就要落下。

“文武!”江嘉鼎却是再听不下去,“她也是你妹妹!”

“我可没有那么多妹妹,我娘只生了浅浅一个!”江文武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着,而后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姑父,我……”季巧巧张了张口,想要叫爹,可想了想还是唤了原来的称呼。

江嘉鼎摆摆手,“行了,你也回房吧。”

“是!”季巧巧低首垂眸,眼中飞快地划过一道厉色,垂在身侧的手想要紧握,可不期然触碰到手上的伤口,想到之前江嘉鼎对她所做的,虽然最终确定了她相府大小姐的身份,可她竟然对她下那般狠手,哼!想着心中的怨恨越发浓烈,面色扭曲,眸中飞快闪过一道绿光。

翌日,皇宫朝议殿中。

楚擎天面无表情地坐在龙椅上,“近日太后身子越发虚弱,众位爱卿可有何妙方?”

大殿内,文武百官骤然面色绷紧,身子僵硬。

“……”楚擎天面色难看,这些人平日说得比唱得好听,可当真遇到正事就变成一个个的闷葫芦。

“素闻石太傅博学多才,殚见洽闻,可有看过有关记载?”楚擎天语气淡淡却带着不容违逆的凌厉。

石钟山战战兢兢地出列,手执象牙笏,“老臣有愧,并未曾钻研医经。”

“李尚书!”楚擎天抿着唇,面带不悦。

“微,微臣有愧!”李永泰用宽大的衣袖挡住,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他是刑部尚书,哪有那么多时间翻阅典籍。

“……”

随着时间推移,楚擎天面色越发难看,朝堂中,被点到名字的人也越来越多。

剩下的人无不战战兢兢,身子僵硬,面色紧绷。

“太后如今病卧在床数日,你们就是这般敷衍的?”楚擎天扬起手狠狠一巴掌拍在龙椅的扶手上,“平日里一个两个口若悬河,如今事到临头,竟然都成锯了嘴的葫芦。”

若非连黄院首都发话,任逍遥亦没有办法,他也不会寄希望于那些书典籍册中记载的偏方。毕竟这世上奇人异士无数,并不是谁都愿投身朝堂。他现在需要的,就是集他们的力量去寻找。

“这……”

站在文武百官之列,最后一名看起来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战战兢兢地出列,“陛,陛下,微臣有,有事启奏。”

“嗯?”楚擎天拉长了声音。

其他官员瞬间只觉得身上一轻,压力终于小了些,大大地松了口气。

青年男子出列,却从头至尾都低着头,“臣翰林院侍读蔚光倾参见陛下,臣昔日随祖父游学时,曾……曾听过一个典故许,许对太后急症有用。”

“讲!”楚擎天声音渐沉。

“这,据,据传言天下有佩名月;乃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所凝集的至宝。有,有避百毒之功效,只是不知其解毒能效如何;微,微臣以为若能得到月佩;许,许无法解得太后所中之毒,但却能为太后争取更多时间。”蔚光倾声音颤抖着,小意斟酌。

这是当年他曾听祖父偶然说起的一件事,当然不止这些,但更多的他却不能说出来。当年祖父一再强调过的,只说出这个想来应该是无事的吧。

楚擎天顿觉眼前一亮,“月佩?能避百毒,可知它现在何处?”

“这,微,微臣不知。”蔚光倾双手执笏,躬身道。

“那也无妨。”楚擎天心中盘算着,既然天下有这样的至宝就该归皇家所有才是,再派人搜索就是了,打定主意他身上的气势收敛了许多,看着堂下众位脸色也明显好看了许多的大臣,淡淡道,“众爱卿可还有事启奏?”

从头至尾都未发话的郑光和突然出列,“启禀陛下,臣有事启奏。”

“嗯?”楚擎天微微颔首,这郑御史是个难得的谏臣。

“江丞相自锦蓉双城一行之后,便抱恙在家,按理,臣不得在此事参奏,但事关重大,臣却不得不说;臣参奏江丞相德性有亏,罪犯欺君,请陛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郑广和说着,双手平眉举着一本奏折,面色严肃。

朝堂下的大臣有按捺不住的,“郑御史此话从何说起,朝廷中谁不道江丞相乃忠诚良将,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郑御史可别因为个人私欲,而诬陷了良臣。”

“臣以为禾大人所言甚是。”

“臣附议!”

“臣等附议!”

“……”

楚擎天看着跪在地上,任由文武百官指指点点却始终不改初衷的郑广和,心中点点头,“郑御史参奏江相何事,说来听听。”

“此事虽是听闻,却有实证。陛下请听微臣细细道来。此先,江相因养外室一事,已让凤都百姓不满,却因为锦蓉双城,将此事压了下去,臣本以为有此教训,江丞相该日修己身,反省罪责,可谁知他竟然不但不反省,反而变本加厉;妹夫霸占兄嫂,此乃德性有亏;隐瞒相府大小姐真实身份,调换先帝赐婚之人选,此乃罪犯欺君,请陛下明鉴!”郑广和双手捧着奏折,头叩在地上,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可朝议殿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

“哦?此事当真?”

随着郑广和的话,楚擎天的面色也越发的难看,江嘉鼎可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他如今做出这样的事情,岂不是赤裸裸的打他的脸,说他识人不清吗?

郑广和头仍然叩在地上,“臣不敢有半句妄言。”

“此事,江相大人若当真行事隐秘,郑御史大人又如何得知?”殿中有大臣反驳。

从头至尾,郑广和都心平气和,“既身在御史监,当行监督之责,此乃微臣本分尔,禾大人此言却是何意?”

“郑御史今年参奏江相大人数次,臣有理由怀疑你是公报私仇。”禾湘也沉着脸对着楚擎天躬身行礼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尚待查证。”

郑御史仍旧语气不咸不淡,“微臣行得正,坐得直,陛下若有疑义,可传平心堂莫秋楠、魏乐阳两位大夫上殿对峙。滴血验亲之说由来已久,想来太医院众人也不会陌生才是。或者,禾大人与江相私交甚好,可否替下官问一句,他可敢在文武百官之前,与季巧巧季姑娘重新滴血验亲!”

“轰”

朝议殿众人甚至包括楚擎天都只觉得晴天霹雳般。

若之前他们还有怀疑,可听到滴血验亲却是信了七八分,只是他们在看向郑广和时,面色却一变再变。

御史监众人果然如苍蝇般无缝不入,看来自己日后行事要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了。

看来那啥啥啥,自己还是拒绝了得好。

幸好自己平日里安分守己,未有出阁之事。

一时间,朝议殿上众人,人人自危,心中百味杂陈。

楚擎天抿着唇,“将奏折呈上来吧。”

“是!”高连立刻快走两步,端着托盘,郑广和恭敬地起身将奏折放到托盘之上。

“陛下,此事事关我朝在百姓中的威信,更攸关先帝遗旨,请陛下慎重思虑。”郑广和躬身入列。

楚擎天微微颔首,“的确事关重大,若经查实,必严惩不贷,御史监有郑爱卿这般良臣,实乃我朝之福。”

“陛下谬赞,微臣只尽臣本分!”郑广和不悲不喜,宠辱不惊。

“众爱卿可还有其他要事启奏?”楚擎天深深地凝视郑广和一眼,心中竟不知是何滋味,替他监督众位大臣的是他,可当众让他难以下台的也是他,他怎么就这么死板不懂变通呢。那江嘉鼎更是可恶,竟然霸占发妻兄长之妻,又不是找不到女人,做出这等下作之事,让他……

良久,朝议殿陷入死寂。

“既是如此,今日便到此吧。”楚擎天大手一挥,狠狠地一甩宽袖,面色难看,负手离开。

高连见状,赶紧上前两步,夹着嗓子,高喝一声,“退朝!”

“恭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书房。

江嘉鼎战战兢兢地立在台阶下方,连大气都不敢出,自从自己被大内暗卫拎到这里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可是上面那位不说话他也不敢问,心中百味杂陈,难道是昨日之事曝光了?

不,不可能的啊。

他眼珠子转得飞快,心中却是已经猜到了七八分。

“哼!”楚擎天冷哼一声,见敲打也差不多了,随手将案边的奏折扔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你自己看看吧。”

江嘉鼎赶紧上前两步,拾起奏折,双手掀开,视线飞快地浏览着,面色霎时变得苍白,而后快速变成青色,隐隐有朝紫色转变的趋势,“皇上,微臣有罪!”

随着“砰”的一声闷响,江嘉鼎双膝跪地,头叩在地上,双手平摊在脑侧,面前还摆放着那份奏折。

“有罪?哼,你还知道有罪?”楚擎天面色黑沉,语气不善,“妹夫霸占兄嫂,你这是能干了啊,居然连孽种都造出来了,朕原就好奇,江兮浅那丫头虽孤冷清傲,性子却是不错,你怎地就不喜欢了,却原来还有这么一出?”

江嘉鼎努力地吞咽着口中的唾液,声音干涩沙哑,“是,微臣知罪,请陛下责罚。”

“哼!别以为一句知罪就过了,你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如何向文武百官交代,如何向晁凤万千百姓交代吧!”到底是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又一直是忠心耿耿的忠君派,若说就这样将他贬为平民了去,他有些不舍;可若当真不小惩大诫,这日后谁都有样学样,岂不是举国乱套了?

江嘉鼎跪在地上,心中轮流问候郑广和的祖宗十八代。

“是不是以为朕非你不可,所以胆子越发的大了?连朕都敢隐瞒,你倒是说说你瞒着朕到底还做过些什么?”楚擎天越说越气,原本以为他是个好的,从一介布衣,一步步爬上现在这个位置,知晓功名得来不易,这么些年也的确是,鞠躬尽瘁,却不想竟然竟然……

“连先帝赐婚人选都敢私自调换,你还有何事不敢的!”楚擎天气得胸口上下起伏,面色通红。

“哼!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想不清楚以后都不用上朝了!”

楚擎天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低吼一声,而后负手转身,“摆驾慈宁宫。”

“皇上起驾!”高连跟在楚擎天身后,高喝一声。

江嘉鼎却是身子狠狠地颤了几颤,面色惨白,心如死灰,皇帝这话,无疑是要放弃了他。以后都不用上朝了,那岂不是贬官摘去乌纱帽?

不,不!

他好不容易得来的这个位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怎么可以就这么轻易地失去,他要想想,他要好好想想。

“江相大人,留步!”一个夹着嗓子,声音微微尖利的嗓音响起。

江嘉鼎停下脚步,转身,面色微愣而后躬身,“下官参见高公公。”

“呵呵,江相大人也不必气馁,陛下正在气头上呢。”高风轻笑一声,“其实谁年少不曾轻狂,只此事到底犯了众怒。”

“请高公公指点。”若换了以往,这样的话,他定是不屑听的;可现在今非昔比。

高风轻笑一声,“如今太后病卧床榻,身重奇毒不得解,陛下心中烦躁些也是人之常情,再加之江相大人此事在文武百官面前被摊开来,若陛下当真不小惩大诫,只怕难以堵住悠悠之口。”

“这,下官明白!”江嘉鼎躬身俯首。

“听翰林院侍读蔚大人言,这天下有佩名月,能避百毒,太后如此,陛下甚是担忧,忘江相大人慎重思虑。”高风点到即止。

到底是在官场摸滚打趴几十年,几乎只是瞬间反应过来的江嘉鼎脸上浮起了希望,“多谢高公公指点,江某若能平安度过此劫,必有重谢。”

“呵呵,重谢就不必了。这太后好了呀,陛下才好;陛下好了,我们才能好,江相大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高风翘着兰花指,嘴角上翘,眉毛微挑,脂粉抹白的脸上,似笑非笑。

江嘉鼎连连颔首,抬起袖子想擦擦额头的汗珠,这才发现自己穿的是窄袖常服,有些尴尬地放下手,“高公公说得是,说得是。”

“那江相大人走好,杂家就不送了!”高风细眉大眼,唇间含笑。

希望他这次别让陛下失望才是。

回到相府,江嘉鼎左思右想,季巧巧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可该如何安排。

坐在书房中,眉头紧皱。

“来人呐!”他抿着唇,思索再三,为相几十年他自然不可能没有培养自己的势力,只是身在皇城根下,有些东西,需要避忌却是不能轻易动用的,身为忠君派,有优势,自然也有无奈之处。

话音落,暗处飞快闪出一名身着黑衣,头上戴着黑布罩只留下两个眼珠在外面的男子,嗓音沉闷,“吾主!”

“全力寻找月佩。”江嘉鼎拳头紧握,这是皇帝给他的机会,他清楚。

戴罪立功,从来都是说得好听,可那次不是用血才能洗去屈辱。

黑衣男子恭敬地颔首,“是!”

“翰林院侍读蔚光倾许是了解,你们可先寻他。”江嘉鼎略微思忖,补充道。

“属下明白!”嗓音虽然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沉闷和沙哑,但却掷地有声。

黑风营,他秘密训练出来的,只忠于他一人。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他这也只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可却没想到如今竟然为了寻找一块玉佩给动用了,好在黑风营到底在暗处,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让他们暴露出来。

楚擎天,他以为他江嘉鼎当真不知吗?派他去锦蓉双城,哼!

表面上何等冠冕堂皇,私底下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江兮浅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清扬,“你说什么?明柳不见了?”

“属下失职,请主上责罚!”清扬抿着唇,单手紧握佩剑,却不敢抬头。

“昨夜是谁当值?”江兮浅勃然变色,拳头紧握,要说明柳在相府失踪,首当其中被怀疑的是她,毕竟她与明柳冲突多次,可她没动手,会是谁呢?

季巧巧?还是江嘉鼎!

清扬低着头,“是属下。”

“嗯?”江兮浅不解,明柳可是一直被关在和园,“谁有这本事从你眼皮子底下把人带走,你好好想想,昨夜可有什么异常?”

清扬紧紧地抿着唇,他竟然把人给看丢了,心中更是恼怒,“若当真要说到什么异常,昨夜明柳房中烛火一直未熄,直到子时前后,可是……”

“可是什么?”江兮浅神色急切。

“属下曾特地观察过,是名婢女打翻了烛台发出的哐当声!”清扬抿着唇,“其他,却未发现有何异常。”

江兮浅沉着脸,“何时发现明柳失踪的?”

“今早卯时。”清扬低着头。

江兮浅深吸口气,垂下眼皮,心中百般思索,季巧巧应该不会对明柳动手,如今的她想要对付一个人只需释放蛊毒,神不知鬼不觉,甚至谁都没有证据;把人弄走这样的体力活儿,她做不来。她曾仔细试探,翠姗倒是像会些拳脚功夫,不顶什么事,难道真的是江嘉鼎?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他有这个动机。

可是他又如何能在清扬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小姐,那明柳就算失踪,也不干我们何事,您为何如此担忧?”若薇不解。

“……”江兮浅抬起眼皮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头看向清扬,心中却是冷笑一声,看来这相府她不知道的东西还多呢。江嘉鼎是会功夫,他从来都知道,所以她曾可以在他面前展露内力,可就凭他绝不可能在清扬眼皮底下行事而不被发现,除非……

除非相府另有洞天。

“那明柳可当真讨厌!”若芸咬着嘴唇。

“芸儿!”若薇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小姐现在心里已经够烦的了。

“人家就是说说嘛!”若芸小声嘀咕着,“莫非那明柳还能上天入地了不成。”

江兮浅顿觉眼前一亮,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也轻快了些,“清扬,从楼外楼调集人马,以和园为中心对相府每一寸土地都必须好好检查!”江兮浅颦眉蹙,嘴角斜勾,眼中带着微微赤色,“明柳,本小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清扬正色,“是,属下即刻派人去办!”

“可是小姐,这么多人该如何……”若芸喃喃。

若薇扯了下她的衣袖,若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小姐要他们何用。

“好嘛好嘛!”若芸小声嘀咕着。

只是很快,江兮浅便清楚江嘉鼎心中的打算了。

第二天。

相府简单却隆重地为季巧巧开祠,让她认祖归宗,同时沾光的还有明珍。

让江兮浅出乎意料,江嘉鼎竟然能想出这样的方法来,让季巧巧与明珠互换身份,把她落到明柳的名下,呵呵,端的是好主意呢。

相府外红底黑字的告示一出,围观者甚众,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她到底还是太嫩了。

“小姐,那江嘉鼎可当真不要脸!”若芸咬着牙,怒匆匆道。

江兮浅双手撑着桌沿,上身前倾,同样气得面色通红,胸口血气翻涌,身上煞气沸腾,“哼,他以为这样就完了吗?没那么简单!既然他能暗度陈仓,难道本小姐就不能明火执杖!”

“小姐打算如何?”若薇抿了抿唇,“如今,凤都百姓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若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怕是……”

“哼!既然本小姐能让明柳开口一次,就有本事让她开口第二次!”江兮浅眼角滑过一道狠戾,“江嘉鼎不是想挽回面子吗?将这事栽到明柳头上,狸猫换太子,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过上好日子,啧啧,当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小姐消消气,可别为了那些不值当的人气坏了身子。”若薇端了杯热茶递过去。

江兮浅摆摆手,“清扬他们查探得如何了?”

“到底是相府,清扬他们就算有小姐帮忙安排的身份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若薇抿唇。

“嗯,让他们加快进度!”江兮浅深吸口气。

若薇眼中带着疑惑,不过还是应声而去。

江兮浅眼中杀意尽显。

江嘉鼎啊江嘉鼎,甚至她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错了。

他那样的人,当真会有真心么?知道什么是爱么?

如今,季巧巧和明珍已经入了族谱,虽然同样是通房丫鬟所生,但上不上族谱可是两个概念;至少现在,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季巧萱一声嫡母,唤江嘉鼎一声父亲。

江兮浅眸中划过一道狠戾之色,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我倒要看看江嘉鼎倒时候你还能怎么收场。

闭上眼,深吸口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与江兮浅同样愤怒的,主院书房中。

江文武气冲冲地推门而入,“爹,你这是做什么?”

“我做事难道还需要向你交代不成?”江嘉鼎面色一暗。

“哼!那季巧巧竟然成了明柳的种,明珠反而成了相府的表小姐,呵呵,您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好啊。”长久以来的良好教养让江文武无法在江嘉鼎面前发火,强压下心头的怒意,“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娘。”

江嘉鼎眸色瞬间暗了下去,“这事你别管了,巧巧近来情绪有些不稳,你有空多去陪陪她。”

“哈哈哈”江文武突然大笑出声。

江嘉鼎蹙了蹙眉。

“怪不得浅浅不叫您爹,您当真还是我们那个善良正直刚正不阿的爹吗?”江文武怒不可遏,胸口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都到了现在,您还要自欺欺人,以为我还会受骗吗?她季巧巧不过是个私生女,妹夫霸占兄嫂剩下的孽种,就凭她也配!”

“江文武!”江嘉鼎厉声呵斥。

“您设计我待她如亲妹,大哥离家出走,小妹与我形同陌路,就连娘她,娘她现在也不想看到我吧;我素来以为的,其实不过是个笑话,我才是那个不孝子,竟然抛弃自己的血亲妹妹去维护一个贱种,噗!”江文武张口一注鲜血喷出,“哈哈哈,江丞相,丞相大人,您倒是说啊,您在外面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孽种。”

“砰”

江嘉鼎一巴掌拍在桌上,怒吼出声,“江文武!”

“怎么,恼羞成怒了?”江文武不怒反笑,嘴角挂着猩红色,显得异常刺眼。

“……”江嘉鼎气得不轻,深吸口气,“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妹妹,这府里跟她感情最好的就是你,她要出嫁了,你就不能陪陪她?”

江文武冷哼,“她不是还有个血亲的弟弟吗?想来他们姐弟失散多年,定有很多话要说,我何德何能。”

话音未落,甩开流行大步,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如今,就是个笑话。

什么凄惨身世,什么寄人篱下。

当初要是娘没有好心,害怕那季巧巧受继母欺辱,接到身边,是不是,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

亏当年娘将舅母当做最好的姐妹,却原来什么都是笑话!

娘是个笑话,他江文武更是。

站在汐院外,他心中久久不能平静,眸中蕴散开的雾色,左胸腔内,点点刺痛漫开。

或许在大哥离开,在她年幼时,他毫不保留地站在季巧巧身后时,就注定了与她兄妹再无回到从前的可能,不是早就有所明悟了吗?

可为何,他现在心痛得如此厉害。

浅浅,浅浅……

饶是心中如何呼唤,他们却再无靠近的可能了;在被人发现前,他足尖轻点,身形踉跄,或许他该找个地方,好好想一想,静一静。

夜半,月黑风高,江兮浅安排好一切,换上夜行衣。

足尖轻点,越过墙头。她当真务必庆幸幼年在安排院子时,自己第一眼就相中了这里,至少翻墙的时候不必多绕远路。

傅府中,银面早已经带着人等在那里。

“参见主上!”

“免礼!”江兮浅大手一挥,背对着众人负手而立,“暗之四部,部众撤离情况如何?”

“均安全退走!”银面向来冷厉的声线稍微柔和了些。

江兮浅点点头,她抬起右手,食指和中指间夹着一张薄薄的宣纸,“很好!本尊这里有一份名单,四月二十八日前务必全部给我带回凤都!”

“是!”银面声音恭谨。

“此事让花七领头,我有另外的任务交给你!”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彻查江嘉鼎和齐忠祥,本尊要他们再无翻身之地!”

话音未落,以她为中心,三米内的所有桌椅尽成碎片。

“是!”银面思绪复杂,眸色也带着暗色,有些事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她。

江兮浅摆摆手,“记住,哪怕一丝一毫的动静都不可放过,可往齐忠祥与南诏之间的往来信件上查。”

如果她记得不错,不出两月,这平静的日子,也快要到头了。

*

“出来吧!”

从傅府出来,江兮浅对着身后轻喝一声,她心情本就不好,此刻语气更是。

“兮儿”楚靖寒抿了抿唇,眸中带着受伤,为何都到了现在,她还是忘不了那任逍遥吗?相府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兮儿该有多伤心,为何任逍遥却还是要让兮儿这般,想到这里,他错在袖中的手紧了紧。

“三皇子当真悠闲!”江兮浅眸色一暗。

楚靖寒嚅了嚅唇,却未说出话来,“兮儿”

“我们很熟吗?”江兮浅面色冷硬,“怎么想来看本小姐的笑话?可惜了,本小姐从未将那个人当做父亲,你如今已经看到了,本小姐心情好着呢,吃得香睡得着,晚上照样与逍遥幽会,如何?看到了就滚……”

滚字尚未出口。

楚靖寒长臂一捞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没有言语,可那双臂却越收越紧。

他的胸膛很宽,很温暖,趴在上面,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江兮浅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闭上眼深吸口气,她告诉自己,就片刻,片刻就好!

她从来都知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靠人人走”的道理。

前世,她依靠得太多,可最后大哥走了不知所踪;二哥变得陌生偏偏对季巧巧百般维护;齐浩远他,他也与季巧巧暗渡成仓……

心儿:喵~江相也是个有脑子的啥,这个安排亲们以为如何?季巧巧落到了明柳的名下喵呜喵呜~快十二点才写完滴娃娃伤不起啊,最后一天了,票子都给心儿吧,喵喵~

第14章 如妃中药,莫玉柳危第105章 闻风圣怒,暗度陈仓第141章 楼主是她,寿辰挑衅第13章 看好戏,毁蜀后阴谋第25章 你还知道啊?第97章 惩罚升级,惊现麝香第139章 二上朝堂,瓮中捉鳖第24章 送她的大礼第89章 再回凤都,宫内来人第137章 断他后路,云琪惨死第11章 身世疑:浅娘的妹妹第101章 决心提亲,兮浅生怒第03章 相府大小姐第67章 上提下点,恶整明柳第01章 生辰之喜,彻底交心第45章 给她加点料第06章 椒房宫计,如妃之害第14章 如妃中药,莫玉柳危第138章 无忧验尸,死因蹊跷第103章 侯府提亲,明柳闹场第121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第17章 两个消息(首推求收藏)第32章 牢中毒发第106章 江相发狠,师兄牵羊第97章 惩罚升级,惊现麝香第38章 灭口?自尽?第87章 紫金蝴蝶,身份暴露第18章 生死相随:母比血莲重第11章 身世疑:浅娘的妹妹第119章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第05章 慕夜情浓,蜀后手段第74章 夜半惊魂,好戏连台第79章 雇凶杀人,再提婚约第82章 兮浅出手,珏云脱险第88章 江相被绑,蛇口逃生第89章 再回凤都,宫内来人第97章 惩罚升级,惊现麝香第22章 眉间带着朱砂的男子第123章 你死我亡,再无机会第78章 宋家上门,兮浅发怒(二更)第96章 蛊毒惊现,她是谁的第35章 看不惯?杀了就是!第25章 你还知道啊?第01章 生辰之喜,彻底交心第110章 渣巧遭刑,众人围观第15章 玉柳中蛊,陆家闹剧第14章 如妃中药,莫玉柳危第119章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第128章 宝珠筹谋,嗜血之乱第130章 掏空江府,兮浅疑虑第19章 并非良人(首推求收藏)第130章 掏空江府,兮浅疑虑第23章 我们,应该认识吗?第76章 及笄之礼,讨个公道第69章 山中惊情,悔不当初第117章 草包公主,欢喜冤家第80章 萧睿之怒,夜半偶遇第21章 再次谈判,楚天晴惊第40章 师父,我又忘了(必看,罚巧)第48章 挤兑江丞相第79章 雇凶杀人,再提婚约第84章 行前准备,明珠为妾第44章 很感兴趣?第32章 牢中毒发第11章 身世疑:浅娘的妹妹第38章 灭口?自尽?第02章 冤家偏路窄第56章 盛会伊始,冤家聚头第04章 债,该还了第35章 看不惯?杀了就是!第129章 两老闹腾,风波再起第41章 掌刑继续(罚巧,继续上章的)第09章 陆宛如,你到底还是输了!第98章 惩治冬儿,夜探香闺第39章 看谁会装第30章 闹上朝堂(求收藏呐)第89章 再回凤都,宫内来人第93章 江相回都,兮浅设局第102章 情敌相见,靖寒心痛第23章 我们,应该认识吗?第141章 楼主是她,寿辰挑衅第05章 不懂没关系第56章 盛会伊始,冤家聚头第108章 渣巧大婚,江相入狱第43章 毁容之危第02章 诱她来蜀,目的何在?第09章 陆宛如,你到底还是输了!第41章 掌刑继续(罚巧,继续上章的)第121章 其人之道,还治其人第50章 赌!包三德第111章 发落江相,天子允诺第47章 进宫谢恩第143章 浅浅生母,离开凤都第17章 浅母消息,宛如得救第94章 阴谋之始,两个巴掌第33章 谁要死了?第14章 装!看谁会装?第64章 巧萱愠怒,杖责明柳第03章 相府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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