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岭上,凤凰麒麟仍对坐在峰顶,大鹏此时却未站在凤凰身旁,而是在下面洞府中疗伤。麒麟道:“如来一举一动甚是诡异,每每行事,总虎头蛇尾,折损许多,似是无关痛痒,真是古怪。”
凤凰道:“之前我也不知,今日之事,确是有些古怪呢,莫非过会仍将卷土重来?”
麒麟道:“也不知悟空要炼的那个是什么东西,单看折腾那许多人,想必非同小可,如来是要来夺此物的?”
凤凰点头道:“那是自然,不过听悟空所说,天机棍尚未炼成,如来夺去也是无用,他要的,只怕是五行之极才对。”
麒麟道:“他若真要夺,只怕不会就此罢手。”
凤凰见灵山上诸黄衣佛陀散落守在此峰周围,道:“燃灯佛既然插手此事,如来没那么容易得手,只是齐天岭如何与燃灯佛如此交好?”
麒麟哈哈一笑道:“燃灯乃是悟空师尊,我当年也被哄了好久。”
凤凰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峰底,悟空七人身处石室之中,丝毫不知外界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战,悟空和手握五行之极那五人端坐修炼,唯有大禹始终伫立。
这一刻,仿佛时光凝固,唯有息壤炉裹着天机棍,在室中缓缓旋转不停。
终于,后土身上隐隐一道黄色光芒一闪即逝,后土面露喜色睁开眼睛,她见众人尚在入定,只有大禹笑盈盈看着她,便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大禹道:“二十一年二百一十八天。”
后土略为诧异:“竟然有这么久。”
大禹点点头,道:“看来这几人中,你仍是修为最高,才第一个醒来。”
后土道:“土之极果然了得,若无今日际遇,我怕永远到不了现在的心境了。”
大禹问道:“心境?难道不是御土之道?”
后土道:“五行之术,最初只道是御土御水,今日才知,这一个‘御’字,便落了下乘。”
“那该是什么?”
后土摇摇头,道:“此刻我也不知该是什么,但绝不是‘御’,此时,天下之土,如我挚友。”
大禹想了想,听得似是而非。
后土将手抚在地上,闭上眼睛,又定神打坐。
又过十三年零六十九天,蓐收第一个醒来,与后土不同的是,蓐收醒来时,满室白光,如利刃之芒闪过,持续良久才消了下去。
蓐收得知自己比后土晚醒了十三年,并未有丝毫沮丧,反而欣喜道:“我知道木神比我还早。”
大禹笑道:“莫不是金克木?”
蓐收道:“哪里,若是如此,火神当在我之前才对。”说完亦盘膝而坐,他们均知道,与五行之极接触的机会极为难得,只怕一生仅有这一次,当倍加珍惜才对。
又过五年,祝融欣喜跃起,欢叫一声:“我醒啦!”
大禹瞪她一眼,祝融见其余人均在入定,吐了吐舌头,道:“我是不是第一个?”
大禹摇摇头,指指后土和蓐收,道:“这个比你早了十八年,那个比你早了五年。”这话刚说完,满室青光毕现,将祝融身上红光掩盖住。
句芒睁开眼睛,叹道:“大错特错!”
祝融问道:“什么大错特错?”
句芒道:“之前修炼,几近入了歧途,若非得了木之极,还不知错到何处去了。”
祝融道:“彼此彼此,不过如今不同了。”
大禹道:“只有无支祁了。”
祝融和句芒继续修炼起来,只待无支祁醒来,众人便开始炼那天机棍。而悟空此时早已沉浸入天罡三十六变之中,他许久未如此修炼了,此刻心境说不出的宁静平和。自那日得了玄女给他的造化,修为增进许多,此时隐隐对推山填海、划陆成江、回风返火等神通有更深领悟。
原来三十六变虽不属五行神通,却仍要以五行为基,悟空揣了几日的五行之极,不知不觉对他亦有益处,加之他本就五行大成,这四十余年静坐,三十六变之中,凡与五行相关的神通,均有所精进。
大禹耐性极好,他看似睁目站立,其实亦在修炼。他知道,无支祁修为最低,仅是混元金仙的修为,这一等,不知要等上几十几百年才行,只是水神共工不在,天下唯有无支祁堪当此任,也是没法子的事。
好在地藏此界,外面一日,内中也有四五十年,倒无需担心时日过长。
终于,到了第一百七十年,无支祁身上泛出一阵黑亮光泽,如水游动,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住的嘶吼,双目精光暴射。
大禹看在眼里,惊道:“混元金仙之巅!”
无支祁缓缓平息下激动的心情,点头道:“水之极,令我如归混沌!”
大禹道:“炼器不急,你且静静体悟一阵。”
无支祁也知道,修行之事,每跃一个台阶,最好便是静静体悟下,才能稳固心境,不致生骄气躁心。他又坐了数月,这才重新睁开眼睛,此时双目澄明如水,面容平和。
大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成了!”
其他几人早已大功告成,只是借着无支祁未醒,才有了与五行之极多接触的机会,见无支祁醒了,祝融等人也即刻回神,但心中隐隐有一丝失望是难免的。
大禹施展神通,将息壤炉变大几倍,道:“炼天机棍,应以土为基。”
后土闻言,将手中土之极托起,那块亮石上散出一道黄光来,照在息壤炉上。祝融道:“用此息壤炉,会不会弄巧成拙?”
后土道:“绝不会,息壤炉本就属土,土之极力之下,自然相融,若是铜炉铁炉,那我可不敢说了。”
黄光弥漫,似有形质一般将息壤炉通体内外都染成了土黄色,颜色渐深,待到不再变色时,后土法力运至,这炉子便放出熠熠黄光来。内中天机棍原本是如意金箍棒模样,此时却还了本相,成了顶端略弯的一根黑色棍子。
后土道:“炉基已成!”
大禹又道:“木为引。”
句芒仿后土动作,亦将青木之气引入炉中,都知木能克土,青气所到之处,黄光立时避开。后土喃喃道:“非木克土,乃土纳木也。”
句芒听了后土这句话,心中若有所悟,于是青木之气忽地变得柔和起来,和那黄光融在一处,不分你我。
随着句芒法力不断输出,青气渐渐占据了息壤炉内绝大部分空间,只在炉壁之处,仍与土黄气息氤氲融和,并无明晰边界。
后土点了点头,五行之极同时炼器,只怕是开天辟地头一遭,五行相生相克、相辅相成极为繁复,但势必不能非此即彼,只有以土之力使彼此相融,那才最为妥当。
大禹朗声道:“火为介。”
在此之前,祝融并不知“火为介”这三字的含义,他见那青气和土黄气息相融,却与息壤炉中天机棍相距甚远,这才明白。
金能克木,青木气息见了天机棍,唯恐避之不及,哪里还会靠近?而火又克金,火力到处,金便成水,水又可资生助长木气,故而以“火为介”,乃是最恰当不过的。
祝融引出火之极石中火力,成一条细线,直接穿透土木,点在天机棍上。这火力看上去虽是赤火,却炽热无比,比鬼焰更胜一筹。原来天下之火,最初级的是赤火,最高级的仍是赤火。只是祝融使法力压迫,才控住火之热力,使之不能四散。
天机棍遇到此火,一段段消融成金水,但形状依旧不变,仍是祝融操控的结果。但凡炼器,皆以火为主,祝融这个步骤所耗时间最长,这条金水被她使火之极力,来来回回不知淬炼了多少遍。
终于天机棍上黑色渐渐褪去,成了和赤火颜色一模一样的通红色,大禹才点点头道:“好了。”后土和句芒始终不停运功,青气渐渐渗入天机棍中,天机棍便散出青色芒刺来,如同棍上自生出来的一般。
待到天机棍通体生出青色芒刺,大禹又道:“水为终!”
无支祁听了,便将黑色水之极气导出,这黑色极浓,真如黑水一般,在空中凝成老大一团,缓缓向息壤炉漂去。
初时大禹仍有些担心,但见无支祁无师自通,似是炼器行家,这才放心。
黑水柔和,却又极冷,炼器之淬火冷却,必要至纯水油方可,而天下还有比水之极更纯粹之物么?
这一团黑色水之极气漂在息壤炉顶,忽地如失重一般落下,顷刻间将天机棍通体裹住。只听“刷”地一声爆响,此时后土、句芒、祝融将土、木、火力收回,炉中只余黑水与天机棍。
悟空被这一声巨响惊醒,睁眼一看,原来炼器已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大禹急喝道:“祝融,水火相融!”
原来大禹见炉温骤降,忽地想起,悟空造化之血还未融入,待天机棍成型,那便无法融进去了。
他这么一喝,几人皆惊,都知水火不容,此刻又如何能相融共生?唯有后土醒悟最快,喝道:“句芒,不能撤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