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原来1937年初秋,南口前线部队抗击着日军板垣师团的猛攻。与此同时,日军东条纵队也同时猛攻张家口。守军第二十九军刘汝明部不战而退,阎锡山的第61军反攻不力,张家口失守,南口危在旦夕。日军下一个矛头所向是第二战区阎锡山苦心经营的山西。

山西,四面环山,地势险要,素有华北屋脊之称,在军事上被兵家称之为华北之锁钥。所以日军欲统治华北,必先图晋绥;欲图晋绥,必先争太原;欲争太原,必先夺大同或平型关。日军于9月13日攻占大同,而敌军主力板垣师团指向平型关,意图抄雁门关后路,然后夹击太原。雁门关一带兵力虽多而无用,而平型关一带则兵力空虚,危如累卵。

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被迫立即着手部署平型关会战。把行营(前线总指挥部)设于雁门关下的岭口村一所窑洞,并与第二战区司令副长官朱德、黄绍、卫立煌、周恩来、彭德怀等多次会商作战计划。周恩来、彭德怀和阎锡山在岭口村傍山坡一个窑洞里进行长时间会谈,制定《第二战区平型关战役计划》。阎锡山要求周恩来协助制订第二战区作战计划。周恩来洞察时局,成竹在胸,只用一天时间就拟定了计划。阎锡山惊佩不已,连叹:“写得这样快,这样好,如能这样打,中国必胜。”

而刚刚在延安接受整编后的天纵一部被纳入国民革命军第8军115师的战斗系列,师长林彪,奉命顶着狂风暴雨,涉急湍山洪,直奔平型关,与师长贺龙率领的129师分别于平型关、忻口、原平一带展开。同时天纵所率独立团从关沟出发,驰援鹞子涧的守军。

鹞子涧,位于团城口和迷回村之间,是平型关西路屏障,向西南经迷回、涧头、齐城可达大营、沙河一线,进入山西中北部,构成对繁峙、代县、忻口的威胁,所以敌人必拼死争夺此据点。26日,日军集中优势火力,在猛烈炮火掩护下,向守军拼命反扑。激战开始,天纵所部一举攻下迷回北山,连挫敌人反扑之势,不待主力到来,即如脱弦之箭,一举占领鹞子涧。天纵手挥钢刀,指挥士兵与敌人肉搏拼杀。由于兵力悬殊,敌人冲入村内全团无一人后退,和敌人逐院争夺。敌援军不断增加,天纵团弹尽援绝,全团官兵近千人,包括团长全部壮烈牺牲。天纵所部以未满千人与超过一个联队的强敌拼杀,令敌胆寒,同时为大部队歼敌赢得了战机,其威武不屈的神勇可歌可泣。

紧接传来的消息是二旦兵出豫东,起初还算顺利,引得一些蛰伏山野不甘寂寞的小股刀客纷纷前来投奔,声势陡然大增,人马一下子翻了几番。二旦得意洋洋,狂呼天助其成就大事。他欲图趁势横穿豫东,但还来不及站稳脚跟,迎面就遭到政府军率同东、南、北三方的民团和保安团挥兵铁桶般围将上来,硬打猛杀的摆出一副全力清剿的阵势,二旦的乌合之众未经几战就溃不成军,只好掉回头杀向西边豫陕交界,再遭陕西军队打击,遂南下欲投奔川北军阀。未果,还遭到当地民团痛击,悻悻然想返回豫西,一下子反钻进了三面围剿上来的政府军和民团的口袋阵里。陶二曾经率一干人马几番拼死冲杀,妄图撕开一个口子,救出二旦一条性命来,折损了百十号的兄弟,均是徒劳无功。

还不到半个月,曾经杀气腾腾不可一世的二旦就走到了穷途末路,他的手下死的死,逃的逃,人数已经很少。二旦见大势已去,遂丢弃了自己的手下,只身暗夜潜逃,途中遭遇韩家沟的民团,被一阵乱枪打死,有团丁割下了他的脑袋送到洛宁县,得赏银一百大洋。国军剿匪大捷,大吹大擂的收兵而去。二旦一干流散四方的小刀客,正赶上被宋哲元任命为冀北民军司令的孙殿英大树招兵旗,于是溃散下来的兵匪和流民,纷纷欢天喜地赶去,一下子聚拢了1万多人,大大的填实了孙殿英的腰杆。而此时的孙殿英已经没有了做一个民族英雄的豪情壮志,他的队伍接着被编为新编第五军,也曾经和日寇多次接战,但已不再有拼命的举动了,甚至他同时和国军、共军、日军都保持着联系。

1943年,日军20万进占太行山地区,孙殿英部随后陷入重重包围,那时期孙部的选择,要么投靠共产党,要么投靠日伪汪精卫。孙殿英致电蒋介石云:“……战不能战,走不能走,今与雨农(即戴笠)所派云涛同志商议虚意奉敌,待机再起。……”遂率部投入日伪汪精卫制下。最为奇怪的是当时的中国政府并未以汉奸论处孙殿英,孙殿英的家属都在洛阳,不但照领国家发放的俸禄,而且得到在洛阳的一战区司令员蒋鼎文的细心呵护。

雷泰和冰姑走在暗夜的雪地上,心神激荡。良久,冰姑幽幽的说道:“真是世事变幻莫测,谁料到当日攻打洛神寨时,那如狼似虎得不可一世的八大刀客,一时间风流云散凋零至此。”

“天纵是死得其所,神威不倒。二旦的死,那是自作孽,不可活哩。只可惜巨娃死的莫名其妙了些,他整日醉熏熏的,还怀里揣着一只大张机头的短枪,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把他的枪给下了,这样也就不至于枉死了巨娃。”

“雷泰这是你不知道的,豫西刀客除非身死魂散,自来刀枪不离身。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伸手可及之处一定会有刀枪相伴,你倘若要强强去了他手中的刀枪,对于一个刀客来说,是极大的侮辱,他是非和你拼命不可的。”

“原来如此。”雷泰恍然。冰姑的这句话由于巨娃的死,给他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一生不忘。

1947年春,孙殿英率9000多人孤军困守汤阴,被我解放大军围攻,最后,汤阴解放,孙殿英也成了俘虏。而刘伯承司令一听说活捉了孙殿英,就马上叫部下将孙殿英送去。在进刘邓指挥所前,正好遇上刚从指挥部汇报完战况的雷泰出来。双方打了一个照面,雷泰忽然想起豫西刀客与刀枪生死不离的习惯,于是叫住战士,对孙殿英又进行了一次细致的搜身,终于从孙殿英的礼帽里搜出了一只袖珍手枪来。真险,差点给了孙殿英作大侠的机会。其实刘伯承也只是因和孙殿英有过交往,请他吃顿饭,叙叙旧而已。

“雷泰,你说大肚和尚这个人咋样?”

“和尚见识不凡,更难得的是那一腔拳拳炽热的报国之心,让人钦佩赞叹不已。”

“俺也是很佩服他的,只不过俺看老爷子这几天一直不见他和龙章,出了山寨连遭变故以外,那是心里有别扭了,后果难测啊。”

“不会吧?以前老爷子和我谈起此人,也是连声赞不绝口的,怎么会这样的呢?”

“具体的原因俺虽然不知道,但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的。而且前几日陶二个急着寻俺,回来后因为忙于处理这些纷至杳来的事务,来不及和俺详谈,但俺从他的片言只语里要俺好生照看这和尚,俺就感觉出他要说的事也一定和这个人有关。”

“陶二哥日夜忙出忙进,也不忘了叫你好生照看大肚和尚,可老爷子和他对龙章和大肚和尚两人的求见,又都置若罔闻,这事是有些蹊跷,究竟为了什么呢?”

“俺估计着这都是为了龙章听了大肚和尚的话,没有禀报一声,就把山寨的人马带走了的缘故。”

“不会吧?前有天纵,今有二旦,不都自己带着人马各行其是去了,老爷子也不没有吭过一声不是?更何况有庆接受招安后,老爷子不是还暗地里给他凑了些人马去?”

“刀客,那是不同的。龙章来投奔老爷子的时候,人马不足百数。后来老爷子看他是个有情有意的汉子,而且侍母纯孝,是个可以寄托大事的人,于是就把自己起家的原班根底人马全部拨给了他,还把二架杆霍大爷派去辅助龙章自立门户。老爷子待龙章可谓寄予深厚,这次这大肚和尚也不知念了什么迷魂咒,龙章率人马也不打招呼,拔腿就走,致使老爷子身后依托的根基几成空影。你说老爷子会不心生疑忌?”

雷泰听了微戚双眉,他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冰姑接口又问:“刀客,你也要和大肚和尚一去走吗?”

雷泰毅然说道:“去,当今的局势已经不由得谁人偏居一隅,苟且偷生了。真要身负一腔血性,自当横刀跃马为国尽忠,为民不惜此身!”

“那俺怎么办?俺可不能丢下老爷子不管。”

“古来忠孝难以两全,你有这份孝心,我当然理解。”雷泰沉吟着来回走了几步,解下腰间的钢刀,递向身边的冰姑手里,说:“这样吧,你就留在山里等我,等到赶走了日本人,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一定解甲归田前来寻你,决不负了你对我的这份念想!”

“你一直不甘心埋身草莽,天性酷爱战火烽烟,俺是早知道的,可你为了打仗,为了当战场上的英雄,你真的就这样能狠心的离开俺,一走了之?”冰姑脚下一个趔趄,几乎不能相信自己听见的话语。

“妹子,我也是昂藏七尺的汉子,烽火已经烧到了眼皮子底下,我怎么能缩在山里过自己的安乐小日子呢?”

冰姑一把扯过雷泰的佩刀,恨声说道:“你是大丈夫,俺是没见识的妇人!俺怎就认识了你这个冷酷狠心的刀客呢?刀客,俺恨死你了!”

冰姑转身冲入漆黑的夜幕,留下寒风中的雷泰独自怅惘徘徊,深夜才一人慢慢走回自己的住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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