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进花厅看到的一幕却让人不由得愣了半晌,景宁侯夫人跪坐在地上嘤嘤哭泣着,安德郡主却拿着一本书坐在旁边看着。神色淡然自若,仿佛耳边传来的不是女人呜呜咽咽地哭泣声,而是名家亲自抚出的琴曲一般。
谢安澜忍不住咂舌,母亲这也太强大了。换了是她有这个一个声音在耳边只怕是怎么也坐不住的。不过,这一幕若是让外人看到了只怕是要误会的。
“你们怎么来了?”安德郡主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放下了手中的书卷,向两人笑道。
景宁侯夫人原本看着她抬头,以为她终于动容了,却不想安德郡主根本没有看她一眼,而是对着门外说话的。
谢安澜挽着陆离的手臂进来,笑道:“陆离听说了街上的事情,刚送走了客人就要来探望母亲呢。”
安德郡主浅笑道:“我没什么事,你们帮自己的便是。澜澜,你如今身体不一样了,该回去好好休息才是。”
谢安澜笑道:“裴冷烛换了药方,我这两天精神都还不错。”
走到安德郡主身边坐下,陆离关心问候了安德郡主几句,方才看向还跪在地上的景宁侯夫人道:“母亲,这是……”安德郡主无奈地道:“我原本有几句话想要跟景宁侯夫人说,但是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哭哭啼啼,我也说不好话了。便先等一会儿吧。不过,这楚夫人也忒能哭了。”安德郡主表示,她虽然所有的记忆都是在乡下地方,但是能闹腾的女人也不是没见过。这么能哭的女人却是头一次见,而是这楚夫人进来之后说了没两句话就跪下哭,什么也不肯说,别人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安德郡主想着自己总是要让人带两句话给景宁侯的,一事不烦二主,干脆等她哭够了再说吧。
谢安澜看着景宁侯夫人道:“景宁侯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景宁侯夫人敢在安德郡主面前哭哭啼啼,却不敢在陆离面前闹腾。她这些年虽然一直养尊处优,但是当初作为丫头的本能却没有消失,她很容易就能分辨出,哪些人是自己不能招惹的,陆离显然就是属于这一类的。
景宁侯夫人咬着唇角看了看安德郡主方才道:“郡主,求你大人大量饶过我吧。”安德郡主皱眉,有些茫然,“我怎么你了?”自从回到府中听源叔和薛铁衣等人详细的说了当年的事情,安德郡主对景宁侯的感觉就非常的不好。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迁怒景宁侯夫人,至少还不到需要她亲自出手报复的地步。不管当初景宁侯夫人是真的对景宁侯情根深种,还是只是一个丫头想要往上爬的心理。至少她都没有亲自对安德郡主做过什么坏事。至于她和景宁侯的事情,如果景宁侯不愿意,她一个丫头总不至于强了他吧?所以,安德郡主不喜欢,甚至讨厌景宁侯夫人。但是却并不恨她。
景宁侯夫人掩面哭泣道:“侯爷…侯爷他要休了我。”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安德郡主皱眉道,离儿已经清楚的告诉过她了,他并不需要一个爹。所以安德郡主对于之前打算先办妥陆离的身份再跟景宁侯和离的计划也就放弃了。她一点也不喜欢那个景宁侯,更不想与他虚与委蛇。
景宁侯夫人愣了愣,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安德郡主有些难耐地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道:“要不…等兄长回来我请兄长向陛下求个恩典,请陛下下旨让景宁侯永远不能与你分开?”景宁侯夫人愕然,显然没想到安德郡主竟然这么好说话。
谢安澜忍不住拿眼睛撇安德郡主:母亲,您这是在怜香惜玉么?却听到安德郡主道:“但是,你得帮我一个忙才行。”
景宁侯夫人还没回过神来,只能直愣愣的看着安德郡主。安德郡主道:“你还掌着景宁侯府的中馈吧?你帮我把我的嫁妆和老夫人留给离儿的财产弄出来吧。”
“咳咳!”闻言,谢安澜忍不住一阵猛咳。母亲,咱们家真的没穷到要找人去偷景宁侯府的东西。当然了,那原本就是母亲的东西,也算不上什么偷。但是,这手段毕竟还是有些奇怪。
景宁侯夫人同样眼神古怪地望着安德郡主,安德郡主挑眉道:“你不干?”
不是不干,是不敢。她要是敢这么做,侯爷肯定不会放过她的。安德郡主有些失望,“我猜景宁侯大概没那么容易将那些东西还给我,我也懒得跟他牵扯才问问你行不行的,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你回去跟他说,早些将东西还了大家都能清楚。至于你们俩,好歹也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也不容易,就好好过吧。”
母亲大人真是这世间最大度的前任了。谢安澜心中暗道,要是换了她,陆离敢给她搞出这么恶心的事情,她绝对要搞到陆离祖宗十八代都不得安宁恨不得从地下爬起来掐死这个不肖子孙。
门外,侍卫快步进来禀告,“启禀郡主,景宁侯和柳公子求见。”
安德郡主微微一愣,侧首问道:“柳公子是谁?”
谢安澜道:“应该是柳家的浮云公子吧?方才就是他在府中拜访。”大概是柳浮云出去之后听说景宁侯夫人来求见安德郡主,又转了回来。只是不知道怎么跟景宁侯走到一块的。
安德郡主点头,“我想起来了,源叔提起过,听说是个还不错的年轻人。”
谢安澜道:“浮云公子还是景宁侯夫人的堂弟。”
“请他们进来吧。”安德郡主道。
侍卫领命而去,过了一会儿便带着景宁侯和柳浮云走了进来。景宁侯看到还跪在地上的景宁侯夫人,便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拉起来,怒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侯…侯爷?”景宁侯夫人挣扎着道。
柳浮云微微蹙眉,上前一步抓住了景宁侯的手腕淡淡道:“侯爷,请放手。”景宁侯全然没有看到妻子脸上痛楚的神色,反倒是对柳浮云怒目而视,“浮云公子,这是景宁侯府的家事,请你不要管。”
景宁侯夫人终于忍不住痛呼了一声,柳浮云冷声道:“放手!”
景宁侯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开了景宁侯夫人。
安德郡主坐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微微摇头,侧首对谢安澜道:“澜澜,你瞧若是嫁了个无情无义的相公多糟心。不过你放心,离儿是个好孩子,他不会这样对你的。”谢安澜莞尔笑道:“母亲你放心,他不敢这样对我的。”她跟陆离,到底是谁捏谁还不好说呢。
陆离坐在一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堆感情好得有些过分的婆媳俩。
景宁侯也有些窘迫,见安德郡主只顾着跟谢安澜交头接耳,只得上前主动开口,“郡主,这几日可还好?”安德郡主看了她一眼,点头道:“我很好,多谢你关心。”景宁侯道:“我们是夫妻,何必如此见外。”
安德郡主皱眉道:“这话你还是别说得好。当初与人合谋想要害我兄长,你们之间就该恩断义绝了。后来虽然有了离儿,但是他如今姓陆,以后姓东方。与景宁侯府都没有什么关系。你若实在舍不得,老夫人的遗产我也不问你要了,你早些将我的嫁妆还给我吧。兄长眼看着要回来了,我想着应该将这些事情处理利索了再见他比较好。”
提起睿王,景宁侯忍不住颤了一下,“郡主,我知道错了。你就不能看在咱们夫妻的情份上,原谅我么?”
安德郡主指了指旁边的景宁侯夫人,问道:“你为什么不看在你们二十多年夫妻的份上,好好跟她过日子?”
“你…你替她说话?”景宁侯有些呆滞,上次安德郡主也说过这样的话,但是他只当这是安德郡主的气话。但是过了这么多天,安德郡主还说这样的话,而且与他划清界限的态度比当时更加坚定了,“郡主难道……不恨她么?”
安德郡主道:“我为什么要恨她?她又没有害我,不就是抢了个男人么?她抢得过,那就是她赢了我输了,没什么了不得的。”当初景宁侯跟昭平帝联手对她发难可不全是因为景宁侯夫人,有没有景宁侯夫人,当初的事情都是会发生的。
谢安澜对这个新上任的婆婆惊讶不已。有见识,有风度,真是太帅了!
景宁侯哑然无语,面对安德郡主这样的态度,他实在是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
安德郡主看着景宁侯道:“原本我还想着慢慢办,但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法子。离儿的身世你早就知道了,你愿意就在族谱里记一笔,不愿意就算了。反正不管你记不记,最后离儿都不会姓楚的。另外就是,和离书你找些办好吧,不然等兄长回来我就只好将休书送到宗人府去了。就这样。离儿,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陆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意见,安德郡主点了点头看着景宁侯道:“就是这样,你觉得如何?”
“郡主,我……”景宁侯声音有些干涩地道。
安德郡主皱眉,“你不愿意?”她都已经如此退步了,这人竟然还不愿意!
景宁侯咬牙,“我不和离!”
安德郡主大怒,“离儿,去报官。我要告他停妻再娶!”
陆离微微挑眉,看着安德郡主。安德郡主道:“还不去,愣着干什么!”
景宁侯见陆离果然站起身来,也有些急了,“陆离,我是你亲爹!”
“谁说你是他亲爹?本王承认了么?”一个冷冽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只见一身玄色战袍风尘仆仆的睿王殿下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只是一个人进来,却瞬间让人觉得花厅里像是多了一群人一般的拥挤和凝重。
“睿王殿下。”柳浮云连忙侧身行礼,同时将还在发呆的景宁侯夫人扯到了一边。
睿王走到景宁侯跟前,冷声道:“他是我睿王府的血脉,跟你姓楚的没有任何关系。”同时回头看向妹妹,仿佛从来没有二十年的分离他只是出门了几天一般的熟稔,“绯儿,你让少雍入景宁侯的族谱干什么?我睿王府配不上他?”
望着眼前的高大男子,安德郡主不知怎么的就觉得鼻子一酸眼眶微红,“大哥,我…我这不是怕别人说离儿的坏话么?”
睿王神色稍缓,轻哼一声道:“本王的外甥,谁敢看不起他?”只要知道是他东方明烈的外甥,东方明绯的儿子就够了。至于爹是谁根本不重要,有了这两个身份,多的是男人抢着想当陆离的爹!
“……”根本不想要爹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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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在此申明哈:景宁侯确实很渣,但是,他真的是陆小四的亲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