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箬衣将东西都撸到地上。动静大的连卫庚和卫辛都忍不住问了一句。
萧瑾的心头略紧,他有点无措的看着箬衣,她素没有摔东西的习惯,就是生气了也是大大方方的。不知道是不是他刚刚的言语让箬衣生气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他就感觉自己被箬衣抱了坐在了桌子的边缘。
“你……”萧瑾一惊,差点惊呼出来,不得不抬手放在了自己的身侧,让自己的手臂撑在桌子上。
“你什么你!看着我的眼睛!”卫箬衣霸道的杵在他的面前,双手也撑在桌子上仰面看着他。虽然他的个子比箬衣要高,即便是坐在桌子上也高出卫箬衣不少,但是从卫箬衣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也和她那双亮晶晶的眼眸,叫萧瑾忽然有一种他很弱小的感觉……
这种感觉还真是叫人一言难尽……
他不得不按照卫箬衣的话去做,规规矩矩的将目光投注在了她的脸上。
“你再说一次你不想与我成亲试试看!”卫箬衣眼神有点凶恶,好像盯住了猎物的狼一样,就连言语都有点威胁的意思含在其中。
萧瑾的心神更乱。
他不知道卫箬衣这么说是为何意,但是他知道卫箬衣是不高兴了。
“我的眼睛……”他的心底发苦,咬了咬自己的唇,“自从落水醒来之后就有点看不清楚了。我不知道我将来是不是能好转,亦或者更加的严重,以至于失明。如果我真的看不见了,我不想变成你的负担,你要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做……不能为了照顾我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唇就被人狠狠的封上。
箬衣咬着他的下唇,让他接下来的话压根就说不出来,脑子里面继续乱哄哄的,一股骤然甜蜜又夹杂着几分悲苦的情绪袭来,冲击着萧瑾,让他有点茫然,飘忽。
唇大概是要肿了,因为他感觉到一丝钝痛,她咬的用力,带着一点点惩罚的意味在其中。
等他被她放开,他苍白的脸上浮了一点淡淡的红,却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适才要靓丽了不少。
“继续说啊!”刚刚咬了萧瑾的家伙瞪着一双眼睛澄明的看着他,看得他有点无所遁形。
萧瑾心头很乱,几乎想不起什么来,隔了片刻,他才重新捡起了自己的思绪。
“箬衣,我不知道我将来是不是一个健全的人。我的眼睛……”他才说道这里,唇就被人再度封上,这回她咬的他不由闷哼了一声,痛啊……
不过也只是痛了一下,便不再痛了,她的舌尖滚过了他的唇角,似乎是在替他将伤口舔舐干净一样,带着一点点麻酥入骨的感觉,混在刚刚的痛里,让他不由轻颤了一下。
再度将那个人放开,卫箬衣继续看着他的眼睛,“你再继续说!”
“我……”萧瑾略微有点喘息,她这样对他实在是太折磨了……
“你什么?”卫箬衣追问道。
“我真的怕连累你。”萧瑾说道,随后就看向了卫箬衣,她的眸光深沉的如同大海一样,里面闪耀着的光似乎有点骇人,又似乎有点冷,“我……真的不是别的意思!”萧瑾忙解释道。
唇再度被她狠狠的封上,这一回她没有咬他,而是加重了的吻他,他只觉得有点天旋地转,脑子里面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思绪又乱了。
“机会再给你一次!”良久,她放开了他,随后恶狠狠的说道,“你想好了再说要不要和我成亲!”
“啊?”被亲的云里雾里的萧瑾更是迷糊的看着他,良久,才回过神来。
在她灼灼目光的逼视之下,萧瑾长叹了一声,“你说要成亲,那便成亲吧,只是我有点不太敢,我怕你只是一时的冲动,没有想好后果,我现在什么身份都么有了,眼睛很可能继续恶化下去……”她的目光逼人,让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忽然有点说不下去的感觉,甚至有点不太敢去看她,好像他刚刚说的都是一堆找理由的废话而已。
“说你要和我成亲!”卫箬衣抬手捧住了他的脸,强迫他看向了自己,坚决的说道。
“箬衣……”萧瑾有点难受。
“你这般的没有自信像个什么样子!”卫箬衣厉声说道,“如果现在我和你互换,我没了身份,一身伤病,你会不要我吗?”
“自是不会!”萧瑾想都没想的脱口而出,等说完,他就怔住了,他看到刚刚还目光逼人的卫箬衣眼眶红了,只是瞬间,她的眼眶里就再度蕴满了泪水,眼泪盈满之后沿着她的眼角一滴滴的滚落。
“别哭啊,你别哭了……”萧瑾骤然心痛,他笨拙的抬手去擦卫箬衣的脸颊,却被她狠狠的避开,“你别碰我!不是没自信吗?那你碰我做什么?你管我心情好不好?你管我哭不哭?你管我伤心不伤心?你说你怕这个怕那个,有考虑过我的感觉没有!我什么都不怕,唯一的怕得便是你离开我,以前不觉得,但是传出你的死讯之后,我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不知道我知道,你说你怕连累我,今日却又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是自卑,还是根本就自私!”
“箬衣……我……”萧瑾被卫箬衣将手给挡开,这下彻底的慌了。
眼见着她放开了自己,朝后退,有要离开的意思,萧瑾更是心慌的要死,他如今是真的怕了。
“我错了。”萧瑾朝前一伸手,想要扯住箬衣的,脚下却是乱了,被一边的椅子拌了一下,他现在又没什么力气,走路尚需要依靠拐杖才能多走几步,所以这一绊,他就不受控的朝一边歪到。
没有想象之中摔到地上那么出丑,而是被人在身子落空的时候稳稳的接住,鼻端是熟悉的一切,他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紧紧的反握住了扶住他的人的手臂。
“箬衣,我不该这样想,箬衣……”他急切的说道,秀气的眉头紧紧的蹙起。
扶住他的人一片沉默,那沉默比过激的言语更让他感觉到害怕。
“箬衣?”他沉默了片刻,随后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别和我生气了好不好?”
良久,卫箬衣才叹息了一声,“你刚刚害怕不害怕?”她缓声问道。“如果我真的被你气走了,不理你了。你怕吗?”
“怕!”萧瑾赶紧点了点头,他是真的怕了,就刚刚那么一下,他都觉得心疼的已经快要不是他的了。
“那不就是了,不让你切身感受一下,你又怎么会体验到我的痛?”卫箬衣扶住他,随后让他在椅子上坐下,自己则蹲在了他的身边。“你都不知道你消失的这些日子,我是有多难受。我不想再经历一下。我以前错了。我以为我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挥霍,我以为我不管什么时候回身,你都会在我看得见的地方等我,可是这一次让我知道,人生其实就那么短短的几十年,如果不知道珍惜,有的东西失去了,就不会再回来。好在老天爷待我不薄。将你又还给我了。所以我不想等。我也不想让你再等。我决定和你在一起不是说着玩的,也不是说出来哄骗你开心的。这一切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将自己送入了萧瑾的怀里,让他揽住自己,她将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不管何时,这种心跳的声音都叫她感觉到十分的踏实。“即便是有很多外在的条件制约着,我尚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你或许以后会失明,可是这些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再多的困难我们一起去面对,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我已经受够了与你分开的日子。如果需要等待,我们一起等待好不好?”
萧瑾被卫箬衣的话震撼的半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
卫箬衣就在他的胸口,他虽然孱弱,但是尚能用手臂紧紧的护住她。他的视线虽然迷糊,但是在这种距离,他还是能看清楚她在他怀里扬起的脸,他能看到她的目光带着的期盼与坚决。
那目光似乎安抚了一切,也让他有一种异常安宁的感觉,无惧无畏。
“好。”他笑了,异常坚定的点了点头。“以后不管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就是了。”
笑容在他点头的瞬间,骤然也绽放在了她的唇角和眼梢,即便是看得不怎么太清晰,但是那种自然而然荡漾出来的光彩让他有了片刻的晃神,她真的好美,无论男装还是女装。
“你这样……我难不成要娶一个男人进门?”萧瑾忽然开玩笑的说道。
“难道就不是我娶你?”卫箬衣稍稍的一抬眼眉,恣意的说道,“这里人都管我叫小卫爷。我小卫爷要成亲自然是娶!哪里有出嫁的道理!”
看着她一脸的神采飞扬,萧瑾的心底暖极了,似乎一切的苦痛都被她的眼神和笑意所抚平,剩下的便只有安稳与快乐。
“你想娶?”他略抬了抬自己的眼梢,“哪里有那么容易?”
“有什么条件只管开出来,我要是做不到我就不姓卫!”卫箬衣更加起劲的说道。
萧瑾的脸瞬间就红了,他不得不抬手点了点卫箬衣的脑门,“别胡闹了!我又不是女子!”
“我又没将你当女子!”卫箬衣一本正经的说道。“我给你的珍珠丢了吗?”
“没有。”萧瑾摇了摇头,他抬手伸入了自己的衣襟,将悬在脖子上的珍珠拿了出来,他去银楼给这个珍珠打了一个框镶嵌在里面随后就一直贴身挂在身上。
“这便是聘礼了。”卫箬衣翻看了一下那颗珍珠的外框,在底部居然发现了自己开的银楼的落款,呵呵哒了……缘分啊缘分啊。
萧瑾……
“你休想!”他哼了一声,“就这么一颗珠子就想将我这个人骗走?”他想了想,“我给你的珍珠手钏呢?”
“没带,放在屋子里面了。”卫箬衣神色一赧。
萧瑾又哼了一声,一把将被卫箬衣捏着的珍珠给抢了回来,重新塞在了衣襟里面,“我下聘礼比你下的早。所以就是你嫁我!”
卫箬衣……
“上了你的贼当了!”卫箬衣叫道,“那时候你凶巴巴的将一串手钏非要塞给我,我怕你怕的要死,哪里敢说不要?我送你珍珠的时候却是正经八百的定情信物!”
卫箬衣的话让萧瑾的嘴角晕开了几分得意之色。
“便是上了我的贼当又如何?”萧瑾挑眉看着卫箬衣,心情无比的轻松,“没人告诉你不要随便拿男人的东西的吗?”
“……”卫箬衣撇了一下嘴,“还真没有!”
萧瑾……也对,卫大将军那样宠她,她只要不谋反,大概卫大将军什么都会随着她的。
“那手钏是我原本准备送给我母亲的。”萧瑾笑了笑,随后叹息了一声说道,“可惜我一直都没送出去,珍珠是我一颗颗的挑选的,全都是我的心意。你拿了便是早就被我定下来了。只是你那时候不知道罢了。”他说完就抬手拢了拢卫箬衣发髻边的碎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卫箬衣被他温柔的动作抚摸的异常乖顺,点了点头道,“不过我现在的身份真的不能暴露,只能稍稍的委屈你一下,即便是我们成亲了,你也要为我再隐瞒一段时间的身份。等我要做的事情做完了,我自会对外宣布你是我的夫君,可以吗?”
她说完就将他的手拉下,在自己的腮边蹭了蹭。
她的动作轻缓自然,带着一股子浑然天成的亲昵,简直快要将萧瑾的心都蹭成一汪水。
“自然。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萧瑾柔声说道。“都依着你就是了。”
“你真好!”卫箬衣心底也感动的要死。
一个男人什么都不计较的和你在一起,尤其他还曾经是一个皇子,即便是不受宠的皇子,在这种男子为尊的世界里面,也只能是萧瑾对自己了。
因为他真的是无条件的在爱着自己啊。
遇到了这种男人,卫箬衣觉得自己上上辈子一定做了不知道多少好事,敲破了多少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