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空吗?如果可以的话,回本家来一趟好吗?”
因为唐秋哲的一句话,本来还应该继续在医院里养伤的唐小棠回宿舍收拾了几件衣服,揣着身份证上了飞机。
对此,兔子当然是抱怨非常,只差没跳起来指着她鼻子骂了:“你脑子被福尔马林泡了吗?爷跋山涉水去给你找药,你呢?伤还没养好,又跑去围着那个小白脸转!当初怎么不摔死你算了!”
就连司徒嫣也在一旁帮腔:“小棠,你腿都没好,怎么不回绝了他?有什么事不能再电话里说,非要你回本家去,这不是存心折腾你嘛!”
唐小棠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俩迅速结成统一战线的伙伴,弱弱地辩解:“人家机票都给我买好了,你要我怎么拒绝?而且听秋哲大哥的意思,好像是和之前洛书的事有关,本家的长老们不知道从那儿听来说我也参与了这件事,非要我到跟前去问个明白——我也不想去啊,C市现在还冷着呢。”
刚刚过去的X市花海骚动占据了各大媒体头版头条,闹得沸沸扬扬,官方的解释非常含糊,不承认市内在搞生化武器研究——根本就没这回事,也不否认可能是某些激进势力在搞恐怖袭击——事实上也差不离了,于是民间高手再次发挥想象力,做出了千奇百怪的无数种诠释。
对这个最感兴趣的自然还是温婷,不过有上回捉鬼事件的前车之鉴,唐小棠和司徒嫣都对自己也参与了此事的实情绝口不提,装得和她一样好奇。
她们俩都不说,唯一可能泄露了天机的人就只剩黄绮回,于是黄少爷被愤怒的兔子打了满头包,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承认自己在答卷里提到了她们俩,本意是表达一下感谢,没想到会传到唐家人的耳朵里去云云。
狠狠出了一口恶气的兔子雄纠纠气昂昂地蹲在黄绮回脑袋上,抄着一对前爪,威胁道:“这次要没事也就算了,要有事,哼哼,爷就先夷平了黄家老宅!”
从X市飞C市不到三个小时,倒是不太累,就是被当地的出租车司机坑得够惨,绕了大半座城才给送到位于郊区的本家老宅,下车的时候唐小棠眼看着自己手中脸色红润的毛爷爷变成了印堂发黑的毛爷爷,郁闷得要吐血。
一别经年,唐本家还是繁华如旧,大门口新换了两座石狮子,门头的额匾也重新漆过,锃光瓦亮地,衬得唐小棠就像个来抱富亲戚大腿的乡巴佬。
门前等候的是一个约摸二十四五的女人,整齐的盘发,黑色的套装,脸上粉厚得就快往下掉了,一看就是秘书助理那个级别的,唐小棠拄着拐杖上前去,还没来得及自报家门,对方就眉头一皱,厌恶地说:“哪儿来的瘸子,别挡着道,让开让开!”
唐小棠礼貌地道:“你好,我是来找唐秋哲的。”
那女的白眼一翻,轻蔑地问:“找唐总?有预约吗?没预约就赶紧走,今天唐总有贵客,没工夫见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唐小棠歪着头想了想,唐秋哲只让她来,没约时间,应该算是没有预约吧,就摇摇头:“预约没有,不过我是他堂妹,是他请我来的。”
那女的瞬间就笑了,眼里轻蔑意味更胜,将她上三路下三路打量一遍,啧啧道:“堂妹?又是哪个山旮旯里的堂妹没钱吃饭来要生活费了吧?我说你们这些人,就不能有点出息吗,没钱自己不会去赚,就指望着有钱的亲戚接济,脸皮可真够厚的。”
话音刚落,眼前白光一闪,鼻梁骨猛然遭到撞击,钝痛袭来,女秘书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摔坐在了门槛上。
“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坊,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兔子怒火熊熊地立在她面前,一对长耳朵呈炸毛状,两爪叉腰,个头虽小,却霸气无边。
它一记头槌,直接将对方的血槽打穿,女秘书捂着血流不止的鼻孔,愤怒地尖叫:“你们竟敢动手!看清楚这里是唐家!”言下之意,你们惹不起我的!
却不想兔子耳朵一抖,乐了:“哟~这是欢迎踢馆的意思么?不是唐家我还不乐意砸呢,”接着对门内一声高呼:“唐秋哲,出来接——客——了!”
这一声喊用了几分仙家内力,音传里许,整个本家上到执事长老下到厨房伙计,全都被惊动了,争先恐后地涌到前院来看热闹,唐小棠嘴角直抽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怎么回事!”一四十出头的大叔拨开众人走上前来,看了一眼坐在门槛上的女秘书,又看一眼站在门外的唐小棠,发飙了,“唐小棠!你的脸皮是城墙做的吗!本家不要废物,你又来干什么!”
这人正是六年前那个对唐小棠说“反正你也召唤不出什么纯属浪费大家时间”的唐家护卫,哦现在已经升为护卫长了,从他别在胸前的一块褐色的小牌子上可以看出来。自古威风都是和官位成正等比增长,当年还只是嘲讽两句,这回直接破口大骂了。
唐小棠被他骂得皱起了眉。
要不是想着给唐秋哲一个面子,她至于拖着还没痊愈的腿回本家来吗?本家的人都是势利眼,这她早就知道了,要不是唐秋哲开口,她才不稀罕回来呢,女秘书没见过她,对她耀武扬威也就算了,不知者无罪,可这大叔什么意思?
她唐小棠虽然是个废物,但好歹是唐家现任家主请•回•来的人,是客人,他身为护卫长,难道没人告诉他自己今天要来吗?失职到这个份上,还大吼大叫的,真是把唐家祖宗八代的脸面都丢光了。
人再好也是有脾气的,唐小棠拄着拐杖站定,扬起头来毫不畏惧地迎上他铜铃一样的眼,反唇相讥:“这不是四堂伯嘛,多年不见,还做护卫呢?哟,原来升官了,现在是护卫~长啊,难怪撅着个腚飞了。”
事实证明,霸下虽然打架的本事一般,损人的本事还是有点的,唐小棠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顿时情不自禁脑补护卫长撅着屁股趾高气昂走路的样子,扑哧笑声此起彼伏。
唐家护卫长脸都气白了,大喝一声:“唐小棠!”就要上前来将人提着领子扔远。
“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平静如湖的说话声从脚下传来,唐家护卫长低头一看,脚边竟然蹲着一只兔子。
“够胆就再往前走一步,爷马上叫你身首异处。”兔子抄着一对前爪,冷冷地仰头看着他。
院中一阵骚动,唐家弟子虽所学甚广,但仍以召唤术为专精,那围观的老老小小都看出兔子的原形是一只年岁逾千的狐狸,所以一开始都不敢出面,而偏偏这护卫长只是一介武夫,对召唤术一窍不通,看一只巴掌大的兔子竟然大言不惭地威胁自己,顿时勃然大怒,抬脚就要将它踹飞:“哪儿来的小兔崽子——”
“住手!”女魃及时赶到,救了……救了护卫长一命。
身为家主的式神,同时又是幻世三千小神中排的上名号的人物,女魃一出现,所有人立刻退让开道路,护卫长也心虚地点头哈腰:“女魃娘娘,这小兔子口出狂言,胆敢不把唐家放在眼里,我正要教训它呢。”
女魃扑克脸上寒意一闪而过,冷冷问:“教训它?你知道它是谁吗?”继而抛开他不理会,上前对兔子和唐小棠躬身行礼:“朱槿大人,小棠姑娘,主上正在会客,请稍候。”
她的这一举动顿时令整个院子里一片哗然,唐家的小辈和各种勤杂工纷纷对唐小棠投以讶色,仿佛想从她身上看出一点与众不同、足以让女魃为之低头的超能力。
当然,是找不到的,因为根本没有。唐家的教育理念向来都是尊奉强者、唾弃弱者,在这样的教育方针下成长的孩子也好,受这种气氛熏陶的长短工也好,都自然而然地不会想到女魃的礼貌是出自人情,反而坚信唐小棠一定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而那几个先前按兵不动的长老在听到了“朱槿”这个名字后,简直是齐刷刷地脸色惨白,趁着没人注意,赶紧地就逃了。
“晓玲,”女魃又转头叫女秘书,女秘书赶紧捏着鼻子从地上爬起来,“带他们去会客室休息,主上稍后就会过去。”女秘书赶紧答应。
女魃走后,紧张的气氛也随之消失,唐家后辈的孩子们禁不住好奇心,纷纷围拢上来,七嘴八舌地问唐小棠各种问题,都把她当成了不世高人,唐小棠表情尴尬,含含糊糊回答了几句后,紧跟着女秘书晓玲离开了前院。
“到了,”女秘书大步走在前面,推开一扇楠木双开门,“请进,请坐。”
“谢谢。”唐小棠一瘸一拐地走进去,挪到沙发边坐下。
女秘书转身去烧水泡茶,唐小棠便好奇地摆弄起了桌上的糖罐牙签筒,发现竟然是自己一直非常眼馋但是买不起的法蓝瓷,顿时心花怒放,拿起一个装方糖的小罐子对兔子摇了摇,兴奋地说:“老师你看你看,这套茶具是法蓝瓷的,我一直都好喜欢那套银杏叶的香薰器,可惜就是买不起……”
兔子懒洋洋地还没说话,女秘书就猛然转过身来,厉声呵斥:“别乱动东西!”唐小棠吓得手一哆嗦,糖罐脱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