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走的,总是要走的。
七十二街现在的平静,正是因为当年那些人的努力。
就算现在生活平静,我们也不该忘掉那些人。
他们或者在战斗的路上倒下,或者在宁静的日子老去。
最初的七十二个少年,渐渐的,只剩下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也已经白发苍苍。
镜头切到七十二街的后街酒馆……
一个戴着眼镜的记者,仔细地聆听着眼前这个老者的讲述。
虽然他准备好了录音笔,他们的座位也比较僻静,但是他依然很认真地听着这个老者诉说这条街的往事。
眼前的这位老者样貌平凡,总是带着和蔼的微笑。
这家酒馆给记者的印象很深。
这家酒馆最出名的是可以满足各种客人的古怪特调要求。
这家酒馆的老板钱生穿着一尘不染的西装,脚上却是一双邋遢随性的拖鞋。
这家酒馆的保安很少说话,眼神总是很冷,像刀一样让人从心底发寒。
这家酒馆的驻唱歌手挺漂亮,而且唱得也不错。
这家酒馆有一个奇怪的常客,总是一身黑衣,据说是附近王牌中介所的中介。
记者小心翼翼地端起眼前奇怪的杯子,喝了一口自己要求的古怪特调“我的稿子无人能挡”。杯子里的**分成了三层,鲜红的第一层,紫色的第二层,黑色的第三层。
“放心,这家酒馆的特调是最出名的。”眼前的老者和蔼地笑笑说。
“这里的杯子真是高级,居然能够自己从调酒师手中飞到客人手里。”记者忍不住赞叹。
“这个杯子叫‘指哪儿飞哪儿扑腾扑腾听话乖巧堪比飞鸟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杯’。”老者微笑着说。
“这个名字。”记者尴尬地说,“还真是别致。”
“刚才我们说到哪儿了?”老者不好意思地问。
“说到您和弟兄们从旧城区出来打拼。”记者想了想提醒说。
“哦,对,说到那里了。”老者摸了摸下巴说。
镜头切到那年动荡的七十二街……
冷冷的街,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我独自坐在街边,吃着廉价的盒饭。
街上的行人很少,居民大多躲在家里,吃着火锅,唱着歌。
我吸了吸鼻涕,他喵的快流到我的盒饭里去了。
你以为我和七十二个弟兄一来这里就立刻组成了帮会来挑战本地帮会,然后取而代之统治这条街?
年轻人,你想太多了。
这条街确实不稳定,因为新城区刚刚起步,旧城区油水太少,所以盯上这条街的帮会实在不少。很多小帮会并不是为了渔翁之利,只是为了能跟在大帮会后面,喝一点点汤,咬剩下的骨头。
“听说东边有一条街,那条街很大,足有我们旧城区的三分之一。”老八说。
“这么大?那还是一条街吗?”我皱了皱眉问。
“谁知道呢,已经有好多弟兄都去那条街打拼了。”老八说。
“我听说那条街乱得很。”我不安地说。
“怕什么?我们旧城区的男儿,不管到了哪里,都能站稳脚跟。”老八豪气冲天地说。
“我知道我们团结,但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严肃地说。
“我跟你赌一把。”老八狡猾地一笑,说,“我打赌在这条街笑到最后的,一定是我们旧城区出来的七十二个男
儿。”
“我们只不过是旧城区一家旧工厂的普通职工,工厂倒闭了,舍不得昔日工友,才相约去打拼一片新天地。”我苦笑说。
“七十二个人,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老八一本正经地说。
“行了行了,那我们也快点过去,一天天的闷在家里,我可不想做一辈子无业游民。”我摆了摆手说。
老八并不是排行第八,只是因为某一天豹子开玩笑叫他老八,老八也没有反对,似乎还挺喜欢这个称呼,于是我们就一直喊他老八。
我和老八坐上一辆去往那条街的破烂巴士。
那个时候谁管这坑坑洼洼的破路,这巴士一路开一路颠,我的屁股都快被颠成四瓣。
“颠死我了。”老八抱怨说。
“不知道弟兄们现在怎么样了。”我看着窗外,叹了口气说。
“不用担心,我旧城区出来的男儿,怎可这般唉声叹气?”老八说。
破烂巴士也不知道颠了多久,我和老八终于到了这条街。这个时候这条街还不叫七十二街,这条街没有名字。旧城区的人说起这条街,总是说“东边的那条街”。新城区还在建设,那里的人说起这条街,就说是“西边的那条街。”
这条街就像一座没有人登顶的高峰,静静地呆在那里,等候着第一个勇士给它命名。
我和老八跳下破烂巴士,立刻被这条街吸引。
晚霞满天,夕阳把我和老八的影子拉得很长,街边有的摊贩正在打烊,而有的摊贩却忙着开张,还有的不断吆喝,争取在打烊之前再赚一笔。
我和老八抬着头,被这夕阳深深地迷住。
那黄昏的颜色很暖,就像家里的灯火。一家人围坐在圆桌旁,男人卸去一身工作的疲惫,女人微笑着把精心烹饪的佳肴摆上餐桌,孩子懂事地摆好碗筷调羹。
总是有人说残阳如血,此刻我感到的并不是肃杀,而是一种在四肢百骸流淌的暖意。
“看,连这夕阳也舍不得离开这条街。”老八傻笑着说。
“我们走吧,颠簸这么久,我很饿。”我摸了摸后颈,说。
“那家馄饨摊不错。”老八一指不远处说。
“从这里看不到这条街的尽头。”我说。
馄饨摊的老板是一个老者,样子很和善。
“请坐,来点儿什么?”老者问。
我在想馄饨摊除了馄饨还能有什么。
“来一碗板面,多放点辣椒。”老八大声说。
“我和他一样。”我淡淡地说。
老者应了一声转身去下厨。
“馄饨摊怎么会有板面?”我好奇地说。
“这你就不懂了。你以为是旧城区吗?这里很多都是这样,就算是药店,也能买到板面。”老八得意地说。
“为什么在药店还能买到板面?”我问。
“只是打个比方,不过还真说不定。”老八挠了挠头说。
“两位的板面。”老者将热气腾腾的板面放在我们面前说。
“这么快?”我惊讶地说。
“这里的摊贩都是把东西准备好的,要用的时候热一下加点调料就可以吃了。”老八淡淡地说。
“这位朋友说错了。”老者微笑着说。
“难道不是?”老八惊讶地说。
“小说和漫画里面效率都是这么高。”老者微笑着说。
“老人家真会开玩笑。”老八尴尬地说。
“哈哈哈,两位是新来的吧?”老者笑笑说。
我吃着板面,老八答应了一句。
“两位是想来这里打拼?”老者收起了笑容,说。
“是啊,怎么了?”我皱了皱眉问。
“这里远没有你们想得那么好。”老者苦笑说,“前两天,就在前两天,两个帮会就在我的馄饨摊附近火并,一点征兆都没有,先是两个小混混打架,随后慢慢聚拢一大帮人,最后变成混战。”
“当时你在哪儿?”我抓着筷子,被老者的话吸引。
“我躲在附近的拉面馆里,自己的摊子也顾不上了,小命要紧。”老者后怕地说。
“你不是要告诉我,我这个位子几天前死过人吧?”我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中想到的。
老者尴尬地点了点头,说,“所以你们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我旧城区的男儿,怎会被这种小阵仗吓到?”老八淡淡一笑,说。
“不管是从哪里来的,在这种混战中倒下,只是一个小混混,名字也不会有人叫得出,尸体好一点就是被锦衣拉去火化处理,运气差的直接就被丢到不知什么地方喂野狗。”老者说着,眼中露出一抹深深的悲哀。
“我旧城区的男儿,别的不敢说,但是命和**都是一样的硬。”老八哈哈大笑,站起来拍了拍老者的肩膀说。
我没有笑,我还在思考老者说得话。
在这样的混战中,我们只是蝼蚁,没有人叫的出我们的名字,没有人会管我们的生死,锦衣巴不得扰乱秩序的混混都打得两败俱伤,普通民众对我们厌恶至极。
咦?我们?
“老八,你说来这条街打拼,不会是要和弟兄们一起搞一个帮会吧?”我严肃地说。
“正有此意。”老八的眼中闪着狂热。
“老朽劝你们最好快点回去。”老者语气不善。
“麦子,吃完我们就去找豹子,他已经找了三十多个弟兄了,现在我们两个一起去,那就是如虎添翼,哈哈哈。”老八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说。
“我不去。”我冷冷地说,把老八的手从我肩上拿掉。
“怎么了?你觉得帮会很脏吗?我们依然是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的将来打拼,我们做错了什么?”老八看着我,大声说。
“我不想走在街上,要躲着锦衣,被民众躲着。”我冷冷地说。
“你在装什么清高?”老八淡淡地说。
“我只是听从自己内心的声音。”我看着老八,认真地说。
老八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我说,“麦子,我再跟你打一个赌,你想在这种地方装清高,活不过七天!”
“是么?”我轻蔑地一笑。
“如果想明白了,记得来找我。”老八付了我们的钱,走出了一段距离,回头说。
“希望下一次见面,我们还是弟兄。”我淡淡地说。
镜头切到七十二街后街酒馆……
“您不和老八一起吗?”记者显得有点惊讶。
“道不同不相为谋。”老者微笑着说。
“结果过几天下大雪了,您就独自一人,蹲在街边吃廉价的盒饭?”记者问。
“是啊,那时候我以为找份正经工作会很快。”老者说。
“让我猜猜,您后来还是回去找老八豹子他们了?”记者扶了扶眼镜说。
“待我喝口水,想一想。”老者不好意思地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