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你是不是来自另一个星球？”我扭头问。
要不是有路灯，我根本无法分辨肩上趴着的是不是明天。奇怪的是，明明这家伙看起来应该很重，但我的肩上没有感到一丝重量。
“我是喵星人啊，当然是来自喵星了，除了喵星，还有汪星，甚至我知道M78星云和一个很特别的星。”明天随口胡扯。
“M78星云都出来了，你还见过凹凸兄？”我心想你扯淡，那我也扯淡。
“咸蛋超人？话说你的注意力为什么不是在很特别的星上？”明天眯着眼睛问。
“很特别的星，我怎么会对那种东西感兴趣。”我淡淡地说。
“那你还看《小王子》？”明天依然眯着眼睛。
“你怎么知道的？”我感到很惊讶，莫非晚上它潜入我的房间，偷听我说梦话？还是直接潜入我的意识，搜索过往的记忆？还是我和它其实很早就认识，然后我不慎脑袋撞门上失忆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就知道你的过往。”明天还是眯着眼睛。
这样知道的还不够多？我又有种想把它从肩上甩地上的冲动，可是肩上好像没有重量，我已经无法确定它是否趴在我肩上，或者，它是悬浮的？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那个猫先生一样？
“有没有想让我帮你占卜一下前路的冲动？”明天忽然张开了眼睛，语气充满了诱惑。
我差点脱口而出答应它，幸好及时刹车。
“不想。”我淡淡地说。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未知的前路竟然没有吸引力吗？”明天忽然跳到我面前，果然它就是悬浮的，像《爱丽丝梦游仙境》的猫先生一样。
“虽然我很想知道今后会发生什么，但知道了一切，反而失去了一切。”我勇敢直视它绿幽灵般的双眼。
“知道了一切，反而失去了一切。”明天的双眼闪耀着奇异的光彩，淡淡地说，“有点儿意思。”
“如果我知道了今后发生的一切，我今后的生活就没有了期待，一切都变成注定。”我继续说。
“喂，话说我们不是应该继续散步？”明天的尾巴晃了晃。
我的注意力不自觉被这个小动作吸引。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看着我的眼睛。”明天的语气不再是先前的吐槽随意，换上的是一种轻柔神秘。
我努力注意它的眼睛，但注意力仍然被它有意无意摇晃的尾巴吸引。
“路人看不见你吗？”我随口问。
“凡人而已，我故意给他们看见的。”明天淡淡地说，此时真正有了一点超级喵星人的样子。
“你可以让他们看不见你？”我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明天看着我的眼睛，而它的尾巴依然有意无意的摇晃。
我觉得我的身体越来越轻，像漂浮在云端，这家伙
不会是给我吸入了什么粉吧？
我发现自己身边的景物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行道树一棵棵合并在一起，刷上一层白墙，门口飞进很多彩色的贴纸，没有次序地贴到墙上，而我此刻竟然坐在一把椅子上！
这把椅子很小，完全就是幼儿园才有的椅子。我发现我的身边不知何时多了很多小朋友，他们叽叽喳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弄得课堂气氛很活跃。
一架钢琴放在我们的前面，而弹奏者正是我幼儿园的老师，年轻漂亮的孙老师。
“小朋友们和我一起唱！”孙老师对我们说，“时间时间像飞鸟。”
我们开始跟着老师学唱毕业歌，时间时间像飞鸟。
孙老师一边弹钢琴，一边唱下一句，“滴答滴答不见了。”
我们就这样跟着老师唱，她唱一句，我们学一句。
我发现自己变小了，变回了那时的样子，声音也变得稚嫩。而身边这些人，当然有我熟悉的家伙，欺负我的大苏，被欺负的阿木，我的好朋友阿森，包括相信圣诞老人存在的甜甜，也就是老师买礼物放在她枕边的幸运女孩。
奇怪的是我此刻心中只想好好跟着孙老师学完这首毕业歌，然后好好唱一遍，给自己听，也给孙老师听。
有的小朋友开始哭了，而幼儿园的一大特征就是，一旦一个小朋友哭了，很容易引起一片小朋友一起哭。
我也热泪盈眶，同时我发现孙老师也哭了。
有的小朋友走上前拥抱了老师，不断有小朋友上前拥抱老师，最后孙老师被我们围在中间。
那一年我们学会了毕业歌。
那一年我们离开了幼儿园。
虽然时隔多年，我只记得两句，就是时间时间像飞鸟，滴答滴答不见了。
“孙老师。”我轻轻呼喊老师，可我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能动。
“起床了儿子。”我感觉脚底被一只手挠了挠，很痒。
“起床。”我猛睁开眼睛，竟然已经躺在床上。
“礼拜六也不可以睡这么晚，快去吃早饭。”妈笑着说。
“知道了。”我快速缩回脚，避免再被挠痒。
“妈，我昨天几点回来的？”我坐起，扶着额头问。
“和往常一样啊，回来问你要不要吃东西，你说不要，然后就回房间睡了。”妈整理着阳台的衣服说。
“明天。”我自言自语。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和明天在散步吗？
我一边刷牙，一边仔细回想这件事。
从认识它到现在，它每次都是晚上才出现。也许这和它的名字有关。今天的晚上衔接明天，而它只出现在每一天的晚上。
之前也和它出去散步，可是像昨天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
它真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里的七色猫一
样，带着诡谲的微笑，化作一团消失不见，只留下无数的谜团和发呆的我。
我看着水斗里的泡沫，仔细回想它说的那句话。
有没有想让我帮你占卜一下前路的冲动？
知道，未来所发生的事情。听起来真的很有诱惑力。我可以知道什么时候我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说不定我就可以改变什么灾难，搞不好可以拯救世界。
“少年，想太多。”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看见我的左肩凭空出现一只黑猫，就那么一眨眼，就那么凭空出现，可以把心脏病人直接吓死的那种忽然凭空出现。
“你果然还是可以读取我的想法，是吧？”我把牙刷往它脸上戳去。
“唔，似。”它龇牙口齿不清地说。
“你来找我，不会是为了刷牙吧？”我看着镜子里的它。
“我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免得你想太多，搞不好自己想啊想啊想出精神病来。”明天吐掉泡沫一口气说完。
“我给你洗个脸的时间说完。”我把毛巾拧干，往它脸上凑去。
“我自己会洗脸。”明天凭空消失，又忽然出现在我右肩，舔了舔爪子，往脸上抹了抹。
“洗完了？”我看着它说。
“猫就是这样洗的啊。”明天用看二货的眼神看着我说。
“那就快说啊。”我把毛巾往自己脸上贴去。
“我只能看见明天，我也只能让你看见明天，但是只能看见，仅此而已。”明天严肃地说。
“如果我知道明天出门会被自行车撞到，那我能干脆不出门吗？”我问了个关键，我很在乎能否改变。
“想通过预知去改变，很作弊的行为啊。”明天摸了摸胡须，淡淡地说。
“如果作弊了会怎么样？”我问了个更关键的问题。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生命中边叹息边后悔？有的人渴望重生，正是因为后悔。而所有人都知道，那太假了。那么作弊后你会怎么样呢？其实我也不知道，连上帝也不知道，我猜啊，搞不好会时空错乱导致你不明穿越。”明天摸着胡须慢慢地说。
“穿越和重生一样假啊。”我抠着鼻子说。
“你会流鼻血。”明天还是摸着胡须，慢慢地说。
“我才不，喂！血啊，血。”我抬头，一边捏住鼻梁。
“我说过，我能看到明天，这是我昨天看到的。”明天淡定地说。
“那你不早说！”我感觉鼻血止住了，生气地说。
“因为我无法改变。”明天眯着眼睛说。
“明天，你可以不断地知道明天啊。”我看着它说。
“是啊，不断地知道明天。”明天淡淡地说。
“那样是不是很寂寞？”我伸出手想摸摸它。
它凭空消失，只留下一个字，“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