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特科夫汇报完以后,又向我请示道:“军长同志,第308师师长古尔季耶夫将军所指挥的一个团,目前离被突破地区不远,是否命令他们就地展开,在原地阻击冲入我军防线的敌人?”
“参谋长,既然是这样,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对于维特科夫的这个提议,我立即表示了赞同,“还有,德军现在已彻底地切断了第6集团军的补给交通线,接下来他们可以抽调更多的部队调头回来进攻我们,所以第308师除一个团调入城内参加防御外,剩下的两个团,就由古尔季耶夫将军指挥,依托现有的防御工事,来抵抗德军的进攻。”
“明白。”维特科夫答应一声,就转身联系古尔季耶夫去了。
等维特科夫一走开,基里洛夫便善意地提醒我:“奥夏宁娜,既然您和副统帅朱可夫元帅进行联系,那么不妨将违抗命令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发个电报向他报告一下。这样就算事后有人追究的话,也能有人为您说几句话。”
基里洛夫的提醒,让我眼前一亮,是啊,我怎么忘记了,我的身后还有朱可夫这样的大山,刚才白担心了。我连忙坐下来,给朱可夫起草了一份电报,将扎波罗什附近的实际情况,以及我抗命的原因,都一一写明。
写完电报后,我一抬头,看到普加乔夫站在附近,便把电报朝他递过去,并吩咐道:“少校同志,立即把这份电报发给朱可夫元帅。记住。你要收到元帅的回复电报以后。再回来向我报告。”普加乔夫接过我手里的电报。立即转身走出了指挥部。
“政委同志,机场的情况怎么样了?”目前扎波罗什的河边和东北方向,都在发生着战斗,离我们最近的第171师防区情况,估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所以我接着问基里洛夫:“安德留先科上校有最新的敌情上报吗?”
“上校在半个小时以前曾经打来电话,”基里洛夫说这话时,照例把地图朝我的面前推了推。解释说:“他们布置在机场南侧新修的那道防御工事,已被德军的装甲部队突破。虽然我们指战员顽强战斗,击毁了敌人四辆坦克,和打死了上百名党卫队士兵,但第115团的一个营都壮烈牺牲了。目前,该团已撤退到第二道防线,准备继续抗击德军的进攻。”
看到目前第115团所在的位置,我点了点头,说道:“他们目前所处的第二道防线,原本是德军人修筑的。近卫第22师入驻机场时,又特意加固过。在这里把德国人挡住两三天时间,应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我把手指着库班关切地问,“阿赫罗梅耶夫少校那里的情况如何,又和德军部队交上火了吗?”
“又打了一仗,不过规模不大,进攻的敌人很快就被他们打退了。”基里洛夫在说完库班的情况后,担忧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我担心等德军的大部队一上来,以阿赫罗梅耶夫少校的那点兵力,是根本挡不住的。您看,是不是从什么地方抽调一点兵力,去增援他们?”
“挡不住也没办法。”随着战场局势的变化,库班的重要性已远远比不上前两天了,对于基里洛夫的担忧,我不以为然第说道:“既然集团军主力的补给交通线都被切断了,那么我们的交通线被敌人切断,也就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了。与其把过多的兵力消耗在那里,还不如集中力量和德军来一场真正的较量。”
我的话刚说完,维特科夫便走了过来。见两人都在我的面前,我也没有再隐瞒自己的想法,而是开诚布公地说道:“政委、参谋长,有件事情,我希望你们能有一个心里准备。根据我们现有的兵力和武器装备,在德军的四面围困中,是支持不了多长时间的。所以我打算最多在这里再坚守三天时间,也就是说,我们军的残余部队将在2月25日,实施突围行动。”
虽然我曾多次在两人的面前提过无法长期坚守扎波罗什的事情,但当我真正地说出要做好突围准备的打算时,两人还是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阵,基里洛夫才试探地问道:“奥夏宁娜同志,难道、难道事情就真的,一点转机都没有吗?要知道我们的西南方面军和沃罗涅日方面军的总兵力,是德军在乌克兰部队的好几倍,我们就算几个人换他们一个,最后的胜利也一定属于我们。”
对于基里洛夫的这种说法,维特科夫也赞同地点了点头。看到两人的意见如此地统一,我心里明白如果不首先说服他们,就很难说服下面的那些指挥员。那样一来,我的突围计划在实施时,就会遭到各种阻碍。于是我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道:“政委、参谋长,我们做指挥员的,打仗的时候总离不开数学,能否在战场上取得胜利,要考虑的因素很多。我们不光要计算双方的兵力,同时还要计算谁的坦克大炮多,谁掌握着制空权,只有这么计算,我们就能看清战场的敌我态势发展下去,最后是谁会取得胜利。”
“按照您这么说,军长同志。”对我的说法,维特科夫还是有些不服气:“如果我们在战场上没有制空权,坦克大炮的数量又没有敌人多,那么我们就很难取得胜利吗?……”
我听他的口吻,再说下去势必会又把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拿出来说事,便抬手打断了他后面的话:“行了,参谋长同志,我知道您接下来想说什么。不错,我们在极为艰苦的情况下,在斯大林格勒坚守了几个月,并最终全歼了保卢斯的第6集团军。”说到第6集团军的时候,我的心不禁哆嗦了一下,心说被歼灭的德军部队是第6集团军。我们现在也是第6集团军。这兆头可不好啊。“但您要想想。我们当时在斯大林格勒投入了多少部队,德军又投入了多少部队?虽然从城市保卫战爆发后一个月,我方就不再统计自己的伤亡数字,但究竟伤亡了多少,你我心里应该有个大概的数目。目前,我们军被德军围在了扎波罗什,只要打上几天,我们就会面临弹尽粮绝的境地。再加上外无援兵,在这种情况下,您认为我们还能创造斯大林格勒保卫战那样的奇迹吗?”
维特科夫听完我的肺腑之言后,又沉默了一会儿,最后缓缓地摇摇头,肯定地说:“军长同志,我同意您的看法。一旦出现您所说的那种的情况,等待我们的就是全军覆没的命运。”
基里洛夫见维特科夫赞同了我的意见,也不再固执己见,而是虚心地向我请教:“奥夏宁娜同志。如果要突围的话,我们应该从哪个方向突出重围呢?”
“政委同志。我们先来看看地图。”我把两人招呼到桌边后,俯下身子,用手指着扎波罗什的位置,对他们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的南面是德军党卫队军的第3‘骷髅’装甲步兵师;东北方向,是第2‘帝国’装甲步兵师的一部;而东面,则是德军的第11装甲师和步兵第336师。这些部队的战斗力是德军中数一数二的,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从这三个方向实施突围,都有可能出现经过激烈战斗,依旧无法突破包围圈的情况。”
维特科夫的眼睛在地图上来回了扫了一遍,忽然眉毛往上一挑,有些意外地问道:“军长同志,您不会打算从曼斯坦因的司令部所在的位置突围吧?”他用手在扎波罗什旁边的第聂伯河上轻轻地拍了两下,“那样的话,我们的部队就必须首先渡过这个第聂伯河,并在德国人没有回过神的情况下,冲进他们的纵深。”
对于维特科夫的理解能力,我满意地点点头,随后说道:“参谋长说得很对,第聂伯河对岸的德军虽然人数比我们其它方向的多,但是警惕性应该是最低的,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们会渡河突围。这样一来,我们突围成功的几率会大大地提高。”
“朝这个方向突围,成功的几率大吗?”基里洛夫用怀疑的口吻问道。
“政委同志,在现在的这种情况下,这个险值得我们去冒。”我为了打消基里洛夫疑虑,还特别向他解释说:“在战争爆发后不久,德军在大举渡过第聂伯河时,当时坚守在河边的第63步兵军军长彼得里夫斯基,不也出其不意地率部队渡过了第聂伯河,冲到了敌人的后方,并趁机收复了几个沦陷的城市,成功地拖住了德军向莫斯科推进的脚步。现在,我们的突围行动,不过是复制他的这个经典战例而已。”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没有意见了。”听说这种战术是有人实施,并取得了成功,基里洛夫显然放心了,他接着又说:“我们最好找人打听一下彼得里夫斯基将军的详细战报,这样为我们的突围计划的制订,提供一个必要的残酷。”
“军长同志,”没等我说话,门口忽然传来了普加乔夫的声音。我抬头一看,只见他手里攥着一张纸,快步地走到了我的面前,将纸递给我的时候,嘴里同时还说:“是朱可夫元帅亲自给您回的电报。”
我一把从他的手里抢过电报,拿到眼前,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只见上面写到:“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只要能达到牵制敌人、消耗敌人的目的,你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来调整部队的部署。我特许你可以不执行上级的一切错误命令。朱可夫。”
我看完后,心里不禁长松了一口气,我将手里的电报随手递给了基里洛夫,嘴里说道:“政委同志,您也看看吧,元帅同志不光没有追究我们抗命的责任,还允许我们根据战场的实际情况,来调整部队的部署。”
基里洛夫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电报,递给维特科夫后,问我:“那我们刚刚提到的突围计划,需要立即向元帅同志报告吗?”
我连忙摆摆手,果断地说道:“政委同志,暂时不用上报。这个突围计划,目前只能我们几个人知晓,千万不能泄露出去,否则会引起军心动摇士气低落,接下来的仗就没法打了。”
基里洛夫听完点点头,然后把一旁的报务员也叫了过来,让他站在普加乔夫的身边,对两人说道:“我们军将在近期实施突围的计划,目前为止,就只有我们五个人知道。在命令正式下达到各师之前,我希望你们两人保守机密,不要将这个计划泄露出去,明白了吗?”
“明白了,政委同志。”普加乔夫和报务员异口同声地回答道:“我们学过保密条例,绝对不会将这个机密泄露出去的。”
“很好!”基里洛夫对两人的表态感到很满意,随后冲他们一挥手,吩咐道:“都回各自的岗位去工作吧。”
两人刚走开,桌上的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看到维特科夫接电话时,我心里暗自嘀咕:这又是什么地方打来的电话,不会是什么地方出事了吧?
维特科夫听了片刻,随即语气严肃地冲着话筒说道:“我知道了,班台萊耶夫将军。既然德军的坦克冲上来了,你们就要想方设法把它们都干掉。有什么情况,再向军里报告吧。”说完,他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说在班台萊耶夫师的防区出现了坦克,我吃惊地问道:“参谋长同志,出了什么事情,哪里来的坦克?”
“是这样的,军长同志。”维特科夫恭恭敬敬地向我报告说:“班台萊耶夫将军报告,说德军在我军遭受炮击无法进行观察的时候,派工兵修复了一团所在位置的浮桥,有几辆坦克已沿着浮桥冲了过来。”
“班台萊耶夫将军采取了什么措施吗?”基里洛夫也神情紧张地问道。
维特科夫侧头对着基里洛夫说道:“一团在河边阵地上有一门反坦克炮,但连着开了几炮,命中德军的坦克后,却无法摧毁敌人的坦克。班台萊耶夫打电话来,就是向我们请示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