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当然不是在做梦!”
却是红枕轻身跃下飞剑,来到张翼轸眼前,俏脸微怒,眼睛却直直盯向倾颖,语气之中带有一丝淡淡的敌意和怒气。
“我只当你一人在三元宫如何受人欺负,如何孤苦无依,所以才再三哀求师傅天灵道长带我前来三元宫。我道力低微,并无飞天之能。师傅虽能御剑飞空,但毕竟清虚宫与三元宫相距千里之遥,一路上带我飞空也颇为劳累。我虽心疼师傅,却更想与你相见!”
“所以刚到三元宫,师傅便去调息休养。我从三元宫弟子口中得知你一人住在小妙境,心中更是挂念,以为你被人弃置不理。我也听说你那个师傅灵空在三元宫名声甚是不佳,怕是连带你也受到委屈。我便央求华瑞师兄御剑带我前来小妙境,只想早一步见到你。不成想我这般日夜挂念,一刻不停前来见你,你……你却这般逍遥自在,在这小妙境上有如此美人相伴,原来过的竟是神仙生活!哼,倒是我自作多情,自讨苦吃了!”
红枕不由分说,一见面,竟是快语如珠一口气说出这番话来,显然心中憋屈已久。话一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独自跑到一边,却是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张翼轸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红枕一顿抢白,直呛得他面红耳赤,张口结舌,嚅嚅难言。
成华瑞见此情景,想到清虚宫中与红枕相处的岁月,不由地心中苦涩,只好勉强一笑,冲张翼轸施了一礼,说道:“清虚宫天清座下弟子成华瑞,拜见张翼轸师叔!”
“呃……?”
张翼轸唬了一跳,急忙一把拉过成华瑞,黑着脸说道:“华瑞兄,你这是何意?我是翼轸,你怎的和我这般俗套,莫非要疏远我不成?”
成华瑞一脸苦笑,摇摇头,说道:“翼轸,毕竟你是三元宫的二代弟子,你我二人见面,这些俗礼还是要的。好了,俗礼已过,眼下我们便又是平辈相交。”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躲到一边哭泣的红枕,成华瑞喟叹一声。
“红枕姑娘,对你可是一往情深呀!”
“华瑞兄,这话从何说起?我和红枕虽是青梅竹马,但不过是从小一起长大,同乡之情姐弟之谊,并无男女之情的……我也不知红枕刚才为何这般,以前的她,文静少语,怎的现在性情大变?”
张翼轸也觉得莫名其妙,红枕以前从来就是沉默寡言,虽是二人也有交往,但也不过是泛泛之交,不近不远,更无男女之意,却是为何数月不见,红枕只一照面便哭诉一番,对他痛加指责!
难不成红枕在清虚宫受了委屈不成?
想到此,张翼轸眉毛一竖,双手握拳,冷眼看着成华瑞,哼了一声,问道:“华瑞兄,我将红枕交托于你,她今日如此痛哭,莫非在清虚宫受了欺负不成?”
欺负?成华瑞看了红枕一眼,不由地哭笑不得。
话说红枕自入清虚宫后,素来严厉冷峻的天灵道长一见红枕,即大喜过望,二话不说收为弟子,一时高兴还奖赏成华瑞一件法宝,让揣测不安担心天灵道长大骂一通的成华瑞大为惊讶,不明白他这位从无笑脸的天灵师叔为何见红枕如见至宝,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流露。言谈之中还对成华瑞大加赞赏,说是成华瑞眼光敏锐,竟为他寻得一位百年不遇的修道奇才!
成华瑞还想再听天灵师叔讲解一二,不料天灵脸色说变就变,当即脸色一黑,毫不客气便让成华瑞自便。无奈,成华瑞只好悻悻离开,回去向掌门清无和师傅天清复命。
在向师傅说起红枕之事时,当天清道长听到天灵对红枕的评价,半晌久久无语,最后却说道:“我那师弟天灵,眼光倒也不错,只是行事过于偏执。我怕他说的奇才,只怕也是生就偏执心窍之人。”
成华瑞心中不明,还想问个明白,却被师傅挥退,心中郁闷难解,只好拼命修习道法,练习御剑飞空。本来已和飞剑感应默契的成华瑞此番一下苦功,不多久便能御剑飞行,虽是勉勉强强,但也让他的师傅天清道长大吃一惊。
本来成华瑞在他的几名弟子中并不突出,若能在两年之内御剑飞空也算不错,却没想到进步如此之快,倒让天清另眼看待,心思一转,认定成华瑞日后必堪大用。
但说红枕入得天灵门下,深得天灵喜爱。天灵此人,向来行事只顾自己喜好,不理他人感受。收红枕为徒之后,便视其他一众弟子如无物,再不传授任何道法,令其自行悟道。便连他以前最喜欢的弟子、被称为“清虚云霞”的凝婉华也置之不理,令天灵道长的一众女弟子好不气愤,无可奈何之际却将一腔怨气全部怪罪到红枕身上。
成华瑞自从太平村得遇红枕,一路上相陪相伴,不知不觉竟对红枕暗生情愫。红枕深受天灵喜爱,却被一众女弟子嫉妒并且处处刁难,成华瑞自是心知肚明。他不忍红枕受人欺凌,便暗施一计,在一众女弟子故意为难红枕之时暗中通知了天灵道长。
天灵为人极为护短,得知之后勃然大怒,将一众女弟子严加惩戒一番,甚至将为首之人驱逐出清虚宫,更将凝婉华痛斥一顿,指责她妒贤嫉能,并严令不得再做任何对红枕不利之事,否则便不留情面将她也逐出师门!
红枕未来之前,凝婉华直如天之娇女,天灵爱如掌上明珠,凡事有求必应。不料红枕出现,凝婉华地位一落千丈,不但以前的宠爱全无,连道法也不再悉心传授。
凝婉华何曾受此屈辱,气极之下找到成华瑞,声称如若成华瑞想法让红枕离开清虚宫,她凝婉华便自愿嫁成华瑞为妻。
凝婉华自是知道成华瑞对她颇有好感,不过她向来眼高过顶,却是看不上在三代弟子之中并不光彩耀眼的成华瑞。此番主动降尊纡贵以自身为代价换得成华瑞设计赶走红枕,实在是无奈之举,迫不得已。凝婉华向来被人高看一眼,却如今被一个山村丫头打落尘埃,自然心中恶气难出。
不料成华瑞却不为所动,冷冷地回绝了她。凝婉华大失所望,心灰意冷。不成想连成华瑞也被红枕所迷,这红枕,当真有如此魅力不成?凝婉华却不甘心就此失败,一计不成又心生一计。她对红枕来历也知晓一二,便谎称张翼轸前来清虚宫看望红枕,路上却被坏人所伤,生命垂危。
红枕一听之下心急如焚,不知是计,也未多想便急急和凝婉华下山。
来到山外一处僻静之处,凝婉华阴冷地一笑,便要趁红枕不备除去红枕,然后再嫁祸给别人。凝婉华自然了解天灵性格,天灵对红枕百般宠爱,只因看上红枕修道体质大异常人。若是红枕一死,天灵虽会大怒,但雷霆一怒片刻即消,过后也不会深究,毕竟人死事消。而红枕若死,一众弟子之中资质最高莫属凝婉华,自然她便会重新获得师傅宠爱。
红枕刚入道门,修行未有根基,自然不是凝婉华一招之敌。眼见红枕就要丧命于凝婉华剑下,突然,一道剑光闪过,血光迸现,紧接着却是凝婉华一声惨叫,竟是一条右臂被飞剑活生生斩断!
剑光也未停顿,一个回旋便又飞天而去。倏忽来去,其快如电,其冷如冰,正是天灵的幻灵剑!
凝婉华只吓得肝胆欲裂,哪里还敢再对红枕痛下杀手,急忙仓惶而逃。深知天灵脾气的凝婉华自知天灵的幻灵剑千里之外取人首级易如反掌,如今只斩落一臂,一是严惩二是示警。若再不逃,剑光返回之际,便是剑过人亡之时。
凝婉华恨恨而逃,红枕郁郁返回清虚宫。虽是师傅百般疼爱,但红枕却见一众师姐师妹因她而被师傅冷落,也不免自责不安。有心与她们交好,却被众人纷纷避之。天灵却告诫红枕,大道无边,大道无言,大道也必须耐得住寂寞与清寒。无须在意他人的看法和短长,只须求天道灭人欲,证入长生不死的天仙境界,休去理会世间繁华和人世疾苦!
虽是对天灵道长所说,红枕并不全然赞同。但师傅所言便是不可违抗的法旨,是以红枕除去听从天灵传道之外,多数时间只是一人闭关修练,于清静寂寞中体悟浩渺莫测的天道。
然红枕毕竟也是少女心性,对天灵所言她乃修道奇才不以为然,日常孤单寂寥之中难免想起张翼轸,想起和他从小长大的些许往事,想起从太平村一路走来一路欢笑的昔日时光,红枕不免痴迷其中。又想到三元宫临行之时,张翼轸和她约定的三年之约,如今想来,竟是那细心少年为了安慰她一人在外的孤单而特意给她的念想儿!
这一切,如何不令父母双亡的红枕更觉张翼轸体贴入微,可以依靠。一颗芳心便在这清虚宫的修道岁月中,慢慢地维系到张翼轸身上。
成华瑞得知凝婉华之事后,想起以前人人仰视的“清虚云霞”却落得如此下场,心中不知是感慨还是惋惜,不免唏嘘一番。
对红枕颇有好感的成华瑞自然清楚红枕独身一人的落寞,倒是有心时常看望她,却只见了数面,其后便被天灵挡在门外,严厉斥责成华瑞休要打扰红枕清修,误了红枕的成道大事,便是滔天大罪。
成华瑞却是不敢违逆天灵道长,只好唯唯诺诺退下。虽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天灵道人偏执起来,连掌门清无也让其三分,他一个小小的三代弟子,万一惹急了他,只怕挥手间就敢将他的腿打断。只是成华瑞越是难以见到红枕,竟越是想起她的一颦一笑,这情之一关,却让成华瑞一时寝食难安!
好不容易挨了数月,忽然得知三元宫的掌门大典一事。成华瑞只当清虚宫“天”字辈会悉数前往,天灵一走,正好有机会与红枕相见。不料成华瑞却听说红枕央求天灵道长带她前往,而天灵道长竟是担着飞剑带人道力受损的风险,一口答应了!
成华瑞心中苦涩难言,红枕这般强求要去三元宫,除了一心想见张翼轸还能有何事?只是成华瑞心中颇是不甘,那张翼轸和红枕虽是青梅竹马,但他初见之下二人并无男女之情,为何偏偏在他出现且对红枕心生爱怜之际,红枕却又心系张翼轸?
既然红枕前来三元宫,成华瑞也向师傅言明前去三元宫与故友相逢,天清见成华瑞御剑之术初成尚未娴熟,也有心让他趁机试练一番,便点头应允。
谁知,红枕一到三元宫,情急之下便连走半个时辰的山路也觉遥远,非要让他飞剑带她前来小妙境。成华瑞无奈只好应下,他以为红枕与张翼轸一旦相见,必定相谈甚欢。不成想一见之下,却是这般情形,倒让他始料不及。
听张翼轸问及红枕在清虚宫是否受人欺负,成华瑞心道,红枕如今被天灵道长爱若至宝,清虚宫上下谁不知晓莫要招惹天灵道长新收的女弟子,否则必会被天灵道长一顿好骂。
略一思忖,成华瑞答道:“好教翼轸得知,红枕深得天灵道长器重,清虚宫上下都对红枕礼敬有加,绝无丝毫怠慢。华瑞在此有一事不明,还请翼轸如实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