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澄信大师送了木兰汀一只佛珠串, 她的情况就渐渐好转。喜的一家人都以为是佛祖显灵,跑禅那寺拜佛的次数更加频繁。
知道这件事情没有办法解释,木兰汀就随他们去了——虽然多花了不少银子。
因为木兰汀现如今的情况, 木家人也舍不得剥夺她可以上学的权利。由木夫人和她详谈一阵子, 木兰汀同意了尝试着去考玛利亚女学。
为什么是女学?那是因为依照木兰汀现在的状况根本没有办法和男子正常交流。再没有办法的情况下, 只能去这所学校念书。可是这所学校也比其他学校更难考上。
木家人的意思是让木兰汀去尝试一下, 考不考得上都算是命, 依照她的情况,男女混校的学校她根本无法就读。
木兰汀自然是同意的。说实在话,这个时期的父母能做到木恒远和秦怡这样的实在是少见。
有了三周目的积累, 考上玛利亚女学对于木兰汀来说实在不是一件难事,但是该装装样子的时候还是要装样子。
就这样, 木芷岸依旧上了圣约翰大学, 而木兰汀上了和前两周目不一样的学校——玛利亚女学。
在学校的生活很简单也很纯粹, 大家的性别都很统一,是清一色的女子, 木兰汀也补用警惕自己的伪装有露馅的可能。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若不是木兰汀刻意收敛自己的情况,她可以一直就这么自闭下去的。
若说她在学校里有没有什么烦恼,是有的。她前两周目的小姑子南予晴是她的同班同学。木兰汀之前都没怎么和她说过话,因为她刚嫁进南家还没有和南家人熟悉起来, 她就已经嫁人了。令她没有想到的是, 这才刚上学, 小姑娘就很自然地黏上她, 说要和她做朋友。
木兰汀不想和南家人粘上, 但是她作为一个“孤僻的女子”,又应该如何拒绝呢?没有切实有效的方法, 木兰汀思来想去只能就这样冷着她了。没想到小姑娘的毅力那么大,不理会别人递过来的橄榄枝,偏生生每日往她跟前凑。在木兰汀没有任何表示的情况下,大家都已经认同了两人是好友的观点。
等木兰汀知道这件已经公认为事实的事情,她发现自己再想做什么为时已晚。
“兰汀,明天就开始放假了。你来我家玩吧!”南予晴趁着下课时间,抱着木兰汀胳膊边撒娇,边热情地邀请她去家里玩。
木兰汀冷静地抽回自己的胳膊,理都没理会她。让她自己跑到南家去玩?算了吧。
长时间的相处之下,南予晴已经了解了木兰汀的性格,虽然在她的死皮赖脸之下木兰汀和她成为了朋友,但是不代表这种事情木兰汀会由着她自作主张。
“好吧。”南予晴耷拉着脑袋:“那你一定要想我啊!”
木兰汀点头。
玛利亚女学的学生长期住在学校,唯有一学期结束,学生们才会回家。这一别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再加上和其他学校的性质不太一样,放假的时间都有差别。所以木兰汀回家的时候,木芷岸还在上学。
“兰汀,你回来啦。快给娘看看!”木兰汀刚进门,就被木夫人一把抱住。感受到肩头湿润的水意,木兰汀知道那是木夫人的眼泪。她没有挪动等着木夫人宣泄完情绪,再自己抬起头来。
等木夫人平复好情绪,木兰汀在她脸上已经看不到她哭过的痕迹。她笑着把木兰汀迎进屋里,亲自为她收拾好东西,再领着她去饭厅用饭。
木兰汀在家中的生活很简单,一如她之前没去上学时的那样。就是绣绣花,看看书,一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因为木兰汀现在的状况,木夫人将她看得更牢,相比较之下,对于木芷岸就放松了许多。和现在的木兰汀比起来,木芷岸实在是让人省心,木夫人就没有刻意地拘着她,给了她充分的自由。
这样的生活太悠闲了!木兰汀近乎要忘记即将发生的事情,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是木芷岸和成浩震遇见的那天傍晚了。木兰汀刚走进家门,就遇见了站在门口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木兰汀。
她讪笑着和木兰汀打了招呼,只等到她简简单单的一个点头。
木芷岸也算是松了口气,径自往自己的小院走去。她在木兰汀面前很放得开,因为她知道木兰汀根本不会和任何人说。
木兰汀确实不是那种会乱说话的人,她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确定木芷岸这一周目的今日到底有没有遇上成浩震。闻到那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木兰汀基本上已经可以肯定了木芷岸的遭遇。
木兰汀目送木芷岸走远的背影,微微叹气,看来她的计划将要执行了。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木家人刚用过午饭,这正是应该午睡的时间。木兰汀打发了准备守在自己门口守着的汤圆。偷偷取出自己早就藏好的小背包,将自己准备好的出走信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走到她早就预测好的的墙边。
将系紧的背包往外面一甩,侧耳听见它落地的声音,木兰汀满意地笑了。
木兰汀先爬上花坛的边缘,花坛虽然不高,但是因为她极少运动,爬上去已经费了一番心力,等站在上面的时候,院墙只到她的肩头。这段距离可难不倒她,更何况她穿着深色的衣服,也不怕弄脏。
木兰汀骑在墙头,才算是犯了难,毕竟爬上去的时候还有借力的东西,这院墙外面可是完全没有任何可以下脚的地方。
木兰汀坐在墙头咬紧嘴唇,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跳,看着头顶的太阳,距离正午的太阳已经偏离。木兰汀深知没有多少时间给她犹豫不决了,狠下心,纵身一跳,落在墙外的松软的草堆里。
拍打掉身上的草屑,木兰汀脱下罩在衣服外面的深色外衣,露出里面的湖绿色衣裙。接着将外衣塞进背包。
木兰汀所住的小院后面不远处就是一片林子,她身上衣服的眼色,正好与林中翠绿的树叶和青草眼色相融。木兰汀所图不过是希望自己的行踪不那么早的被发现。
抹平自己落在草丛里面的痕迹,木兰汀踮起脚尖离开了这里,快速向林中走去。
这片林子说大也不大。木兰汀走出林子也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用手帕拭干脸上的汗水,木兰汀心中有些高兴。她选择了一条比较偏远的路,看似是前往凌云山,其实最终的目的地是码头。
她的背包的暗袋里放着她的小荷包里面有她的船票——是明天早晨的。
她悠闲地哼着歌,抬脚往码头的方向走去。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这个地方一向少人,这突然冒出来的人,直接将木兰汀吓了一跳。她直觉性地弯腰,转头就跑,想要钻回林子里。没想到这样的举动反倒引起了对方的注意,直直的朝她这边走来。
木兰汀只顾着跑,没有注意到对方的靠近。等到她的被对方抓住手,听到他说的话,登时吓得立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木芷岸,你跑什么?”
南予风抓着木兰汀的手腕,有些不解地问。
明明前几天两个人还算相谈甚欢,怎么就成了现在这般情况?见到他就跑,是利用完就扔的意思吗?
他从未见过像她一样坚强向上,独自自主的女子。人生二十几年,对于女子的了解一直停留在如菟丝花般缠绕于男子身上,若是离了人连活下去都困难。而在他并不想和这样的女子共度一生、
和木芷岸交谈之后,他惊喜地发现他一直想要的女子已然出现。这几日想着如何能够拉近两人的距离,今日不自觉的走到离她家不远的地方,没想到就正巧遇见了她。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她就转身跑了。难得遇上一个感兴趣的女子,却这样对他。
南予风心中失落,就直接追上去,想要问个清楚。若是他真的对他无意,他便及早放手,省得情深之后难以自持。
怎么会碰上他的?!木兰汀在心里尖叫。纵使她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今日出行居然会碰上他!木兰汀觉得自己是造了多少孽,才会有今天的境遇!
幸好南予风刚开口就说了“木芷岸”三个字,木兰汀就知道他认错人了。她一直弄不明白两个人到底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当前倒是个好机会,只是她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木兰汀试图挣脱南予风的桎梏,但始终是白费力气。她察觉到南予风的固执,转过头,垂下眼帘,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南予风说道:“木芷岸你别玩这种把戏。你以为你换了身装扮我就认不出来了吗?”
“我真的不是木芷岸,我从来没有见过你!”木兰汀扬起脸,郑重其事地看着南予风:“我都说你认错人了,你放手啊!”
木兰汀开始用力甩掉南予风的手,可是女子的力气哪能比得过男子,这番努力之后,还是白费功夫。
南予风细细打量木兰汀,发现她的眉眼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模样,又见她不再挣扎,认定了她是撒谎撒不下去了,心里愈加肯定,身体反倒放轻松了,说道:“你说你不是木芷岸,你说你是谁啊?”
木兰汀心里着急,再加上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南予风,以为他真的相信了自己:“我叫木兰汀,是木芷岸的妹妹。”
南予风觉得木兰汀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却没有放在心上:“木兰汀?木芷岸的妹妹?我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木芷岸还有一个妹妹!”
木兰汀听到南予风的回答,自己也想到了问题的关键:由于她这些年的状况,木家从来不会在别人提及自己,就怕自己偶尔出门的时候会遭到外人有意无意的试探,来满足他们的好奇心甚至恶意,进而对自己造成伤害。可是没想到这种刻意的保护,却导致了今日有人将她认成了木芷岸。
“我说了我不是木芷岸!”木兰汀使劲一抽,终于将自己的手腕从南予风手里解救出来,还没等她跑几步,再次被南予风追到,一把抓住她的背包。
木兰汀不肯放弃,接着往前跑去,两人相持之下,背包不堪重负。只听“刺啦”一声,背包应声撕裂。里面的东西散落在地上。
木兰汀哭丧着脸,蹲下身子想要将东西收拢。
南予风没料到木兰汀会如此固执,更没有料到会撕烂她的背包,一时间愣在原地,没有阻止木兰汀的行为。
等木兰汀捡回地上的东西,将它们用背包的破皮裹起来,警惕地看着南予风,他才开口:“就算你说你不是木芷岸,那你见到我跑什么?”
“你看到一个陌生人出现你不跑啊!”木兰汀叫道。
南予风可不那么觉得:“那你解释一下你背包里那些旅行才需要的行装是怎么回事?别说你只是出去逛街之类的谎话。”
“我……”木兰汀一时之间也编不出好的借口。
南予风再次上前,木兰汀敏捷地往后退了几步,和他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南予风看她谨慎的模样就没有再靠近她:“不管怎么说,你和木芷岸长得太像了。你这架势是要离家出走吧?若你真是她的妹妹,你家人应该在找你。我要带你回去!”
木兰汀没想到被南予风猜到了她此行的目的,身体一顿,可她不肯这般回去。若是这样回去,她十有八/九还是要和南予风成亲,这不是她想要的未来。她趁着南予风还没有反应过来,抱着怀里的东西就跑。
可惜的是南予风早就在注意着她了,在两人僵持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分析了各种木兰汀可能逃跑的路线,以及自己应该用什么方法堵住她。所以木兰汀一有动作,就被南予风抓个正着。
之后,南予风不顾木兰汀的挣扎,半拉半扯地一路将她拽回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