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在场的其他塞壬也在药物作用下陷入昏迷之后,这种精神上的共鸣渐渐开始消弱乃至解除。
亲王从那种恍惚的精神状态中回过了神,然后骤然站了起来。
他的灵魂……他的思维……就在刚才,又一次地超出了他的控制。对于亲王来说,这简直让人无法忍受。
文森情绪中那种狂烈的愤怒也在无形中影响到了亲王,他控制不住地一脚踢飞了一块巨大的金属废料——废料远远地滑了出去,与已经有一些锈蚀的轨道擦出了长长的火,而那巨大的声响简直让拉伊莎的心都收缩了起来。
她脸色惨白地从暗处观察着沉浸在情绪中,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对劲的“亲王”,后者让她感到越来越陌生了。那个如同天神一般高贵的“亲王”如今看上去却像是已经走入了牛角尖的疯子,而他所做的那些事情,让拉伊莎……
拉伊莎觉得自己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来回拉扯似的,兰德曾经对她露出来的那个温柔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有自己的魔力一样在拉伊莎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再回放。
……
在意识到精神控制的不可逃避性后,“亲王”对于自己现在的身体厌恶感一天比一天浓重,当然,这或许也与他腹部那个恶化得越来越严重的伤口有关。
在这废弃的地铁站里弥漫着从他的伤口里迸发出来的恶臭。
他的血液变得越来越红,与之相对的,伤口愈合得也越来越慢。
有一天早上拉伊莎在帮亲王换纱布的时候,甚至在恍惚间看到了一些白白的小东西在那团黑色和褐色纠缠的烂肉里蠕动——她尖叫着跳了出去,但是很快又被亲王抓着头发揍了一顿。
她发出了抽泣的声音,恳求着对方的抱歉,但是“亲王”在那以后再也没有允许过拉伊莎靠近过他的伤口。
即便是迟钝如拉伊莎,她也可以感觉到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气氛变得越来越险恶。
在废弃地铁站的上方就是一个新修的城市轻轨换乘站。
每天城轨进站的时候,从天板上便会扑簌着落下一些灰尘。
地板在颤抖,人们的脚步声伴随着吵杂的交谈声从换气口溢入黑暗的地下。拉伊莎一点都没有讨厌过那些嘈杂,它们就像是珠宝盒一样,吸引着拉伊莎去了解外面世界的东西……
但是“亲王”从未真正地允许她那样做过。
他现在对待她,与曾经的洗衣店老板……她的姨夫……以及其他那些伤害过她的男人们变得越来越像了。不过拉伊莎至今都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她只是单纯的觉得自己似乎变得更加愚蠢,而出错的地方变得越来越多。
“亲王”现在的身体状况让他完全没有办法跟之前一样快速的转移。
实际上,他们已经呆在这家废弃地铁站足足三天多了。
期间有一次“波塞冬”和另外某个特殊队伍组合成的派遣队伍已经搜查到了亲王和拉伊莎的上方,那个城轨交通站。他们变得比拉伊莎记忆中见到的队伍更加高效,精准……冷血。感谢上帝的是,他们没有发现交通站下方这个过于古老的废弃地铁站……可是,完全不用怀疑,过不了多久,“猎狗”们就会找上门来。
“我们……我们得让他们两个‘□□’,”亲王睁着血红的眼睛在芒斯特和兰德的医疗仓外面徘徊。
“可,可是,之前的情况表明……”
拉伊莎结结巴巴地企图劝阻他的这个想法,然后又得到了一次痛楚的惩罚。
“他会适应的,他体内的塞壬基因会根据外部条件的刺激改造他的身体,只要多来几次,他就会自动地长出我需要的器官!”
亲王含糊地嘀咕着,然后朝着拉伊莎投来警告的一瞥。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他的偏爱,你看上去已经忘记了是谁把给了你活过来的机会……我可以给你那个机会,自然也可以把它收走。”
他的声音冰冷得宛若来自地狱。
……
而在这天晚上,当拉伊莎准备按照亲王的吩咐给芒斯特注射镇定剂的时候,她非常罕见地在仪表盘前发了一阵呆。
她迟疑地看着几乎已经快要见底的镇定剂容量值,心里清楚地知道过了这个晚上,芒斯特将会醒来。
而亲王会迫使这只可悲的生物再一次进入那种没有任何理智的状态,去强迫,去侵·犯兰德。
而兰德甚至都没有办法借助药物的力量逃避。
拉伊莎回过头,看着另外一边属于兰德的医疗仓,又看了看在自己身边眼睛紧闭的芒斯特……
片刻之后,她咬了咬嘴唇,将剩余的镇定剂分为了两份。
一份按照原计划给了芒斯特,而另一份,她给了兰德。
就当是她的歉意……拉伊莎想,在这份镇定剂的作用下兰德或许能在明天遭受那一切的时候,保持不那么清醒的状态。
这样他受到的痛苦或许能够稍微少一点。
拉伊莎单纯地这样计划着。
但是她俨然不明白自己连续几天将芒斯特的镇定剂分给兰德的行为对于亲王来说是多么错误的决定。他之所以要将兰德的份额给芒斯特,正是因为那只怪物会对镇定剂产生抗体。一天又一天,能够让他沉睡的镇定剂剂量必须逐步加大。
可是,拉伊莎却并未这样做。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那只小怪物已经从深度的昏迷中醒了过来——当然,没那么清醒,但是已经有了足够的思考能力。
“兰德……兰德……”
有人在呼唤兰德的名字。
兰德费力地睁开眼睛,但是很快又闭上了。
在深夜的交通站关闭之后,位于它下方的废弃地铁站也失去了供电。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漆黑。兰德看不清那个在他医疗仓外面晃动的“人”影,也不想看清楚。
现实的世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才是真实的噩梦,而药物带来的睡眠是天堂与地狱之间舒适的缓冲带。
他已经丧失了对真实的感觉能力,唯一残留的只有最基本的本能……逃避。
逃避到那永无乡似的睡梦中。
逃避到那死亡一般的黑暗中。
只有在那里,现实的痛苦才找不到他。
“滴答……滴答……”
灰绿色的治疗液体黏糊糊地从芒斯特的身上跌落。
它的头还有一点晕,但是这并不妨碍它从那该死的医疗仓里逃出来——亲王因为受伤严重而不得不每天陷入睡眠,所以现在就连他都没有注意到芒斯特的逃离。
这只怪物的头很疼,脑袋里有一些模糊的记忆……但是那记忆就像是遮了云雾一般模糊不清。芒斯特晃了晃脑袋,但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起来它脑海里出现的那些碎裂的片段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它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的事情,并且很快就感到了恐慌——一种不知道理由的剧烈的恐慌,那种强烈的情绪简直就像是野兽的利爪一样快要把它给撕碎了一般。
如果它有皮毛的话,现在大概已经完全的出于炸毛的状态。
实际上,它的触须现在全部都因为紧张而绷直,刺楞楞地树在了它的身后。
在本能的驱动下,芒斯特立刻就找到了兰德。
它立刻冲了过去……它只想跟兰德在一起。
兰德什么都懂,兰德永远温柔……只要在他身边,芒斯特就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害怕或者困惑。
可是这个晚上,一切都变得是那样的怪异。
兰德一直沉沉地在医疗仓内沉睡,无视了它的呼唤和敲打,他睡得那样沉,简直就像是在昏迷一般……芒斯特可以感到自己体内的血流在加速,它身上每一片鳞片都因为某种怪异的情绪而微微张开。
它永远都学不会用人类的语言来描写这种感觉,那么久让我来代替吧——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已经把头放上了断头台,你知道就在你脖子上方的几米处有闪亮的铡刀,而有人正准备剪断那铡刀的绳子……可是,你却压根没有办法抬起头看一眼,你也忘记了自己正在断头台上。
唯有直觉在你的心底深处,对你喊出绝望的呐喊。
……
芒斯特有一些急躁了,它飞快地看一眼亲王,在确认对方没有动静之后,它伸出了自己的手指。
在它的指尖冒出了一处幽蓝的骨板,就在指甲的后面,慢慢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了出来。它非常非常的锋利和坚硬,等到它完全长出来之后,芒斯特用它在医疗仓的外部划了一个巨大的圈。
接着,只要用掌心在那个圆圈的中间轻轻一按……
粘稠的,已经*的医疗凝胶从那个缺口处涌了出来。
芒斯特用胳膊架住了兰德软绵绵的身体。
随后它情不自禁地深呼吸了一口气……
虽然凝胶*的气息是那样浓厚,但是芒斯特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他身上现在竟然布满了自己的味道,从里到外全部都是。顿时,从芒斯特的喉咙里滚落出一串无声的咕噜。
它感到无比的满足和幸福,不由自主地又将兰德抱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