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除火毒,吴铭体内蕴藏的天地灵气随即自行运转,修复创伤。
隔日,吴铭便活蹦乱跳的在鸡鸣寺撒起欢来。
“吴铭,慢点。”南风凝换了身宽大的居士袍,脸上仍带着素纱,正跟在少年身后,陪他在鸡鸣寺中疯跑。
“南风姐,快来。”吴铭没疯,带着南风凝到处乱逛其实另有深意。因为把他从沉睡中叫醒的不是旁的什么人,而是套在食指上的翻天印。
一入鸡鸣寺,翻天印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跳个不停。连带着他的手指也时不时的抽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鼠标指了呢。
目睹过泥塑显灵的南风凝自然明白少年所想,鸡鸣寺千年古刹,香火经年不断,鸡笼山又号称第四十二福地,天地灵气不要太旺。
可是……万一犯了人家的禁忌,活化了不该活化的物件,脸面上终究是过不去。毕竟人家不惜耗费真元救了你一条小命……
“这里?”南风凝抚着胸脯长出一口气,心道果然没跟错。
“吴铭,你到前面看看……”
“大雄宝殿……”
汗,灵气最旺的自然是盘坐在莲花台上的佛祖了……
吴铭仰望着贴满金箔的佛像挠了挠头,“南风姐,好像不太合适吧?”
“太不合适了!”女捕揪着耳朵,将哈喇子直流的翻天门徒给提了出来。“看见没有?那可是金像!偌大的古刹,数百僧弥,省吃俭用千余载才铸成一尊金佛,你倒好,抬手给人收了去,再大德的高僧也要跳出来跟你拼命的!”
“哎呦呦……”吴铭顺势整个人煎饼似的摊在她身上,气的南风凝赶紧撒手。
“我就这么一说,姐姐别气恼。”吴铭赶紧嬉笑着赔起不是。
“你呀,认真起来到像个人样,可平时连半分气概都没有……”南风凝满眼恨铁不成钢。
“嘿嘿!”吴铭提了提松落的裤带,满不在乎的道:“气概又不能换钱花,再说了,刀架到脖子上却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好汉,还不是被人一掌拍飞?充一次英雄过过瘾拉倒,天天扮,我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人拍。这江湖好汉谁爱做谁做,反正俺是再也不做了。”
南风凝知道他的品性,也不与计较,转而道:“还有没有其它通灵之物?”
吴铭眼睛一亮,咧着嘴笑道:“自然有了!”
说完,拉着南风凝的柔若无骨的玉手飞奔向后殿。吴铭像鼻涕虫一样蠕动着的手指着实让她吃不消,转弯抹角,眼见着就要出了后院寺门,南风凝忍不住问道,“究竟在哪?”
“在后山。”虽然笑的依然很贱,不过南风凝却感受到了那丝深藏着的认真。
“你拉便拉,为何动个不停?”又行一段,女捕实在忍不住了。
“嘿嘿!我就想看看姐姐的手指究竟有没有骨头。”
“现在知道啦?”
“嗯……再等会……”石板铺就的阶梯已经消失,吴铭正拉着她奔向无人问津的野路。
南风凝无由来的一阵心慌,难不成……
转念一想,自己是什么人,名捕啊!小滑头要是真敢放肆,非打到他哭为止!
不过这手确是不能让他再拉了。
刚将手抽出来,吴铭却忽然停下脚步。
“南风姐,就是这儿。”
南风凝捏着双手伸头一看,顿时满心狐疑。“就是这?”
面前是座荒废的小院。小院依山而建,背靠峭壁有座茅屋,旁边生着一丛翠竹,园中长满山花野草,隐隐能看出是片废弃的菜地,在园子中央有一株漆黑的朽木,树冠似被雷火烧去,只留下半截光秃秃的树干。
“哪里有灵气?”说话时南风凝还嗅了嗅鼻子。
“我也不知道,不过翻天印说就是这儿。要不四处找找看吧。”手指翻天印跳个不停,却也分不清究竟哪个才有灵气。
“也好。”南风凝示意吴铭跟着她向茅屋走去。
门环上没有锁,一推就开。入眼也都是些平常山野人家的旧物,不过从布局上看,应该是僧人修行之所。
“自己种菜,自己担水,荒山独居……想来是个独自修行的苦行僧。”不愧是名捕,很快给出初步判断。
吴铭转了一圈正要离去,却心中一动,鬼使神差的掀开了榻上的竹席。只见一块织物残片静静的躺在竹席之下。
“纱?”南风凝疑道,“通灵之物就是这片纱?”
吴铭将这块似纱非纱,似布非布的破布拿起,对着阳光仔细辨认。
“是袈裟残片。”还是被南风凝一语道破。
“这是什么纱?”吴铭问道。
“不知道,或许寺中僧人知道。”耳边传来阵阵溪水声,南风凝推开后窗,正见一道溪流沿峭壁潺潺流下。沿溪流向下看去,女捕随即发现了崖边被茅屋遮住的一个积水潭。
“咦?”水潭不似她常见的深碧色,反倒泛着淡淡的鹅黄,这很快引起了女捕的注意。
“是……树叶?”从深潭下捞出的薄如轻纱的网状薄片,很像是化去了叶肉的树叶。见吴铭满脸疑问,南风凝却笑了,“我知道了,这是菩提纱。”
“菩提纱?”吴铭知道菩提树也知道菩提珠,却从未听说过什么菩提纱。
“江湖传言,如将菩提树叶长期浸于寒泉,洗去叶肉,则可得到清晰透明、薄如蝉翼的叶脉,名曰:‘菩提纱’。以此纱织成的僧袍袈裟不但柔软轻便,还可防蛀。”
“呃……南风姐,江湖什么都传吗?”吴铭对女捕口中的江湖传言简直佩服的要死。
“嗯。”南风凝指着积满深潭的树叶道:“想来这座别院是专门为泡制菩提纱而建,之所以荒废是因为……”
吴铭心念一动,“因为菩提树被雷击毁,再也收不到树叶了!”
见南风凝含笑点头,吴铭顿时思路大开,“我道因何翻天印辨不出究竟是何物透着灵气,原来它霸占了整片院子!”
南风凝也醒悟过来,“是树根?菩提树根!”
吴铭哈哈一笑,“就是它!想来那菩提树也修到了要应天劫的关口,只可惜没渡过去!”。。。“然而根脉因深藏地下,所以其内蕴藏的天地灵气未曾被落雷击散。”南风凝笑的极开心,“倒便宜了你个小滑头。”
“嘿嘿!这就叫福缘深厚。”吴铭是给个杆子就敢往上爬的主,南风凝眉眼刚露出笑意,这家伙就整个人贴了上去。
好在女名捕见机快,一闪身,跟着伸手一抓,正中淫贼的耳朵。
“你这滑头,什么时候能不惦记着占姐姐便宜?”
“哎呦呦!小僧再也不敢了!”再怎么说也是个地级高手,下手不是一般的重,痛的他眼泪直流。
南风凝见他真的疼,下意识的手一软,口中却斥道:“还想有以后?”
“没有以后,没有以后……”吴铭歪着脑袋,连连摆手。不过看他那挤眉弄眼的模样,这个承诺不信也罢。
乱归乱,正事还是要办的。
翻天门的修炼法门江湖中也曾有零星的传闻,结合多日来与吴铭的相处,南风凝心中大致有了个轮廓。
正如老火怪所说,吴铭体内没有一丝真气,满满都是浓郁的天地灵气。想来翻天门自有一套能够炼化天地灵气的独门心法,使得翻天门徒不必莅临天位,便可将灵气收归己用。
而且从吴铭选择的通灵之物也可窥探一二。
初次是铜狮,再者是泥塑,现在却是菩提根,正暗合五行之金、土、木三属性。而且此三物貌似处境都相当不堪。铜狮给土豪把门,泥塑身处破庙,这菩提树更是被雷火劈去大半……
望着漆黑的焦木,女子心中一动:‘难道说,翻天印挑选的通灵之物都和翻天门一样,身处逆境而能自强不息?!’
正围着焦炭一样的断木左看右看的吴铭哪知道短短的时间,南风凝心中竟想出了这么多本门辛密。
真不愧是梵天间的招牌,四方名捕之南风!
别的不说,单是这举证关联的本领,就够吴铭喝一壶的了。
而此时的他满脑子都是如何收灵气的念头,又怎能发现在不远处凝视着自己的那双剪水之眸中泛起的点点涟漪?
“南风姐!”
少年的呼喊不啻当头棒喝,一下子将魂游天外的女子惊醒。借伸手掠去垂落耳际青丝,下意识的低下螓首,再抬头时,双眼已恢复清明。
“嗯?”
“刨出树根想来会破话灵气,嗯……要不我烙在这半截枯枝上试试?”吴铭似有些等不急了。
南风凝明白吴铭的心意,不过一想到两日后的那场禅密斗法,话到嘴边却变了味,“要不先等等?沿途我都留下暗号,想来阁主已经知道我们身处此地,等她老人家赶来也不迟。”
见吴铭面露犹豫,南风凝索性把话挑明,“两日后来的人是密宗高僧,更是西牛贺洲唯一上榜的天位高手,到时见你满身灵气,动了贪心那可怎好……”
吴铭暗忖片刻,很快扬起头来,“管他是什么宗,若是连这份定力都没有,那这场禅密斗法,鸡鸣寺便不战自胜!”
正所谓关心则乱。南风凝也不是没想到这点,只不过她实在是不想用吴铭这颗人参果去试密宗高僧的成色。。。。。 或许她自己也不清楚,对吴铭的关心早已超出了任务的范畴。
见南风凝还想劝解,吴铭抢着道:“南风姐,其实从我醒来的时候就想通了,师傅如此对我,应该别有深意。而且到现在我都不晓得这‘九霄元气诀’究竟是怎么个练法!我就想,是不是要等体内五系灵气全了之后,才有突破?”
‘九霄元气诀?他竟将本门辛密对我说了?’南风凝无由来心中一甜,“你考虑的也没错,可多等几天也无不可啊。”
吴铭脸上终于露出一抹英气,“就在我醒来不久,翻天印便告诉我那老火怪冲破了铭文,而且传回的戾气比先前更大了几分。呃……当时被我当猪头去打,想来他是不会放过我的。如今雾隐大师正闭关恢复功力,你家阁主还未赶到,整个鸡鸣寺中再无他的敌手……”
“所以,这几天正是他的天赐良机!”南风凝顿时醒悟。转眼就变回了先前那个雷厉果敢的女神捕。
“要我怎么做?”
见女子如此,吴铭懒懒的笑道:“劳驾南风姐为我护法。”
话音未落,一道金光直射枯木。
金色的铭文在漆黑的朽木上闪烁,细心的名捕还发现,每次射出的铭文光泽都是不一样的!
‘五行相克!用金系铭文克制木属灵物,逼其渡出灵气!’
她早该想到了!
铭文烙中枯木,满园茅草随即疯长,形势惊人,转眼已没二人胸口。
正当吴铭以为自己会被野草活埋时,忽听一声风笛,满园茅草齐根而断,由下而上,于半空中化为灰烬。
园中野草随之一空,露出光溜溜的地面。
变化之快,直令人目不暇接。
吴铭正盯着眼前那根不停缩短消失的草茎,不想脚腕一紧,跟着一股大力传来,整人仰面栽倒在地。
一条粗如巨蟒的树根正拖着他钻向地面!
“吴铭!”南风凝大惊,飞身将起便被半途钻出的另一条树根缠住。
等她挣脱出来,吴铭已被数条根茎合力拖入地下!
六神无主间,声音忽从脚下传来。
“呵呵!小主人安好的紧,女娃儿切勿挂怀。老朽扎根于此已有千余载,尝尽寒苦,本以为老无用矣,不想天赐小主人到此。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老朽心愿已了,尘缘可尽,呵呵呵……”
地面上的事吴铭半分都不知道,他就知道自己深埋地下,被无数树根缠成颗球,许多白花花的须根正贴在烙满铭文的脊柱,将菩提树积存千年的灵气疯狂灌入他的身体!
而且比五百年的铜狮和八百年的泥像更强更精纯!
山间大雾弥漫,目不可见,山风愈加凛冽,甚至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起来。
南风凝不敢大意,催动平生所学,顿时精神为之一振。
转念一想,却愈发生疑,‘咦?将满身灵气吐出,为何这些通灵之物竟不见半分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