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已经逼近十二月,寒冬料峭的天气,落过雨之后地表沁骨的寒,淅淅沥沥下了几天的小雨终于有了停的迹象,空气里有股新鲜湿冷的青草味,灰尘雾霭的天空仿似八爪鱼一般倒扣着身体,沉闷而压抑,冬季的雨不像夏天那么轰轰烈烈,仅仅是缠绵细腻的雨丝,飘在脸上也如刀刃刮过一般,吸一口气,直达肺部的寒芒迅速钻入血液里。
童熙推开办公室的门,拢着外套的手骤停了一瞬,室内开着充足的暖气,却是在她本人来之前。
站在门口的步子停了停,抬头,眉梢上缀着的冷气扩散了一分,冷沉着小脸儿将门关上,往里走时,周身裹挟着室外带进的冷气流。
眼风扫去沙发时,平白的让人感觉冰渣般刺人。
“找我有事?”
陆允溪坐在她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热咖啡,杯口不见缭绕的雾气,显然已经温掉了不少时间。
她直视出的眼神,嵌在一双吊着的眼角内,讥讽而又鄙夷:“你每次见我,都得要这种态度?”
“不然你想让我怎么对你,我做不来对你热情,也怕给你添堵。”童熙摊摊手,解下手上的毛绒手套,骨节修长的手指白皙中透着一抹嫣红,又开始解脖子上的围脖。
“先别动,我有话要跟你说,跟我来吧。”
陆允溪站起身,童熙却反感的盯了她一眼,手上动作未停,解下围脖放在办公桌上,很随意敷衍的口吻:“有话就在这里说吧,长话短说。”
陆允溪怨毒的看着她,淬毒般的视线狠剜了童熙一眼,走到百叶窗前将窗户拉开,透过四面敞开的落地窗外,看见办公室外陆续上班了的同事们。
她眉毛挑衅:“你确定要在这里?”
童熙一愣,却又一笑,笑容十分的寡淡冷漠,哼声道:“你还真是难缠。”
陆允溪索性把双手一环,做足了姿态:“走吧,你自己知道我想找你说什么吧,我已经是受够了,早点把话说开,对谁都好。”
童熙性子很冷,身上却有一种凌厉逼人的气场,浑身掩盖不住灼灼其华的锋芒,尤其是冷着一张脸时,让人一看便会忍不住觉得,这是一个很不好相与的角色。
事实上,陆允溪多次败在童熙的手上,不相信是自己的能力不足,或是魅力不够,童熙唯一比她高傲的,不过就是这张脸罢了,没了这张脸,什么也不算。
两人坐电梯,一直上到天搂,凛冽的罡风吹拂在脸上,童熙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楼梯间光线稍暗,嵌在缓步台的落地式玻璃上,折射的光影映衬在她脸上,五官精致的白皙脸庞笼了一层薄光,将脸上的小细绒毛都照得清楚。
陆允溪后她几步,恰好站在光线照不过去的拐角,恶意伸手在她后背上推了一把。
童熙脚上套着高跟鞋,快速的在门框上抚了一把才稳住歪斜的身子,低垂下的眼目内浮现出一抹阴蛰,回头看着安然走出来的陆允溪,眼目内一片凌厉:“究竟要说什么事情,非要来这里,陆允溪,我看你真的是疯魔了,和你哥哥一样。”
陆允溪撩了一下头发,栗色的卷发披在肩上,逆风一吹,凌乱得毫无章理,尖瘦的脸上染了一层尖锥般的讽刺,扯开唇角似笑非笑的呵出一声:“你是在警告我,陆允辰已经被驱除出去了,现在轮到我了是么。”
童熙淡淡的瞧她一眼,眉心蹙着一抹不耐烦:“我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
陆允溪不敢置信却又意料之中的睁大眼睛,那股尖锐的讽刺被越放越大:“也是,你也没那个能耐,你在童氏里屁都算不上,够可以的啊,你后台挺硬。”
其实这种事稍微动动脑子一想就明白了,童熙身边的确有不少能人,但是碍着她的性子,不一定能接受别人伸出的援手,那是对她的侮辱,但是裴堇年就不一样了,童熙拿他没有办法,又没有谁能阻挡得住他想要做的事。
陆允溪一直都很好奇外公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去了哪里,那位股东从不露面,自从陆允辰被调去了国外,她才意外的听爸爸说起过,是裴堇年亲自施压。
好啊,好得很,能为童熙做到这个份上,当真是不拿她这个未婚妻放在眼里。
“我有什么后台,你还能不知道么,要只是说这些无聊的话,我认为根本没必要上到这里。”童熙眼色极淡,谈话的兴致缺缺。
“可你的后台是我的人,那就有关系了。”陆允溪艰涩的咬着下唇,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住逐渐变白的脸色,她咬着唇,像是有什么积压着,却又难以启齿:“你和堇年,究竟是从什么时候旧情复燃的?”
“什么意思?”童熙闪过一刹那的惊愕,很快恢复至面无表情,冷硬的面部线条看起来漠然到了极致。
“我知道你们在一起了,上次在婚纱店的试衣间里......童熙,我真的没想到你会这么的不要脸。”
童熙抄在外套兜里的手捏紧,眼睑下卧着一层厌烦,已经没甚耐心:“所以呢,你就要来追究我的责任是么。”
“不然呢,你认为以我的身份,难道不应该?我是裴堇年的妻子,我是他妻子!你只不过是一个旧情人罢了,你凭什么!”
“你应该找的人是裴堇年,不是我。”
之前童熙对裴堇年没存任何心思,反而是躲都来不及,过去还能应付陆允溪,但经过了昨晚,她却有一种心虚的惶然感。
童熙被她咄咄逼人的态度逼得眉心发紧,鬓角的太阳穴阵阵刺痛,她蹙眉,不是很想再继续这场没有任何意义的谈话。
陆允溪怎么可能会放她走,童熙刚与她擦肩,陆允溪快疾的伸手揪住她的头发,快步走到天台边缘,手撑在童熙的肩膀,将她往外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