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开了?
这似曾相识的话,萧依云放松下来,她万分肯定,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是余珣。
“余副将,当日一别,真是许久未见了。”萧依云发现还能出声,便轻轻出声说道。这人每每出现都这么诡异,若是敌对之人,自己怕是已死了两次了。想到这里,萧依云心中警钟大作,这一路都不曾听说余珣,可见他并未随父亲到盛京,现在这般突然的出现……
“小姐可想去狼丘山赏梅?”
“本太妃身子不大好,余副将好意,怕是不能接受。”顿了顿,萧依云提醒道,“余副将来此处,将军可知?”
余珣轻笑,从萧依云身后伸出胳膊拢紧了她身上的狐裘,手臂一揽,搂紧了萧依云的腰,几个踏步,从后窗跳了出去,“他会知道的。”
萧依云忙闭紧了眼,她惧高!喉间逸出一连串可怕的尖叫声,萧依云被灌入嘴中的冷风呛得指咳嗽。
“余副将,你想做什么!”
“你把长乐她们怎么了!”
“余珣,你不知道男女有别吗?”
“你就不能慢点吗!本太妃身子不好!”见余珣不说话,萧依云愈发焦躁,中气十足地吼着。看这架势,若不是被定住了身形,怕是要动手的。
余珣脚步略缓,两手一推一接,萧依云整个人就埋在了他怀里。这般,风着实是小了些,不过,萧依云大喘着气,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墨香味,耳朵发红,也不知是冻红的,还是羞红的。
“小姐还是留点力气赏梅吧!”
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光着头的寡妇。
“放开我!”萧依云怒吼,“余副将这般做可想过后果!”
“安静些。”余珣拍了拍萧依云的头,就好似在教训不听话的小孩,“到了,自己站好!”
萧依云这才发现穴道已解,蹭蹭退后两步站定,低下头用力地拍落着沾在狐裘上的雪花,唯恐自己做出些失态的事情来。深吸了几口气,萧依云心中依旧郁结,这余珣的话就好似自己不休羞耻,死活赖着他般。
刚想开口反讽一番,萧依云眼珠子一转,发现自己竟是在一个山洞的入口处。
洞壁上每隔几步插着一个火把,地上有些湿,萧依云扭了扭脚腕,只感觉一股冷意顺着腿爬遍全身。“这里是,狼丘山?”
“小姐聪慧,走吧。”余珣负手站着,见萧依云神情间有些不适,整个人不自觉颤抖的模样,挑了挑眉,觉得再在这洞口傻站下去,萧依云怕是要冷死过去了。
“哼。”萧依云冷哼,一动不动地站着,“本太妃可不觉得,这山洞里长着梅树。”
“无妨,这雪景也颇美,下官就不陪着了。”说罢,就不再回头,大步往里走了。
萧依云咬着下唇,心下纠结,也不知父亲与护卫何时能到,这里风虽小,到底还是冷的。可这山洞里面,萧依云直觉,一旦走进去了,怕是要麻烦缠身。她刚从皇
宫这个泥潭里出来,可不想再进去另一个。
眼看着余珣再走几步就要拐弯消失,萧依云垂着的手臂越抖越快,最后跺了跺僵硬的脚,小跑着追了上去。
萧依云紧紧地跟在余珣身后,死死地控制着两步的距离,见岔口又岔口,拐弯又拐弯,萧依云眼尖地看见路旁的一搓白毛,叹了口气,看来他是发现自己在做记号了。做贼心虚地拢了拢身上已被扯掉了不少毛的狐裘,萧依云快走两步,自暴自弃地问:“说吧,里面是什么!”
“比血梅还有名的。”
“什么东西,你不是说来狼丘山赏梅的吗?”萧依云一下顿住步子,危机感四起。
“狼丘山比血梅还有名的,就是盗匪了。”
“你要带我去盗匪窝!”萧依云也不管什么男女之别了,一把扯住余珣的衣袖,“余珣,你知不知道你是兵!”
余珣垂眸看了眼被攥的紧紧的衣袖,笑言:“所以我才掳了小姐来。”
萧依云咬牙切齿,把那袖子狠狠地往下一扯,“你什么意思。”
“合作,总得表诚意。”余珣手指一弹,萧依云又被点中了穴道,余珣很是自然地抽出衣袖,整理好衣服,转过身贴近萧依云。
“小姐,得罪了。”余珣抬起手,手指在萧依云颈后抚过,萧依云只觉得一阵酥麻,整个人瘫软下来,被余珣一把抱住。“礼物,得表现的乖点才有命。”
余珣箍住萧依云的腰往上一抬,便将萧依云扛在了肩上。萧依云有些庆幸这余珣是习武之人,下盘稳,走起路来没把自己颠着。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余珣的手上,他的手很大,手指纤长,不像是常年舞刀弄枪的武将之手,倒像是舞文弄墨的文人之手。
火光明暗间,两人来到了一处铺着狼皮的间室里,似乎燃着什么香料,烟雾缭绕的。眼皮眨了几下后,萧依云暗道不好,这香料不会就是传闻中的安神香吧。
“这梅花真好看!”一个穿的跟雪球似的小女孩巴巴地看着少年手中的梅花。
“喜欢?”少年很瘦削,穿的也很单薄,一张脸冷冷的。
“嗯嗯。”怕少年不相信般,小女孩夸张地点着头。
“送你!”看见小女孩清澈的闪着光的眼眸,男孩僵硬一笑,将手中的梅枝递了出去。
萧依云看见小女孩接过梅花放在鼻子下,深深地吸了口气,好香。香?萧依云一怔,睁开了眼,原是做梦。想到昏睡前的猜测,萧依云忙要坐起来,却发现使不出一点力。
强迫自己静下心来,萧依云发现她睡在一张极大的床上,被褥都是用猛兽的毛皮缝制的,墙,或者说是山壁,凿了一圈小洞,里面放置着油灯,让这石室有了光亮。
鼻尖一直萦绕着一股梅花的清香,萧依云努力地别过头,发现枕边横着一根梅枝,上面的梅花颜色血红,有盛开了的,也有含着苞的。
打量完所处之地,暂时无虞,萧依云开始思索,余珣带自己来此处是为了什么?
狼丘山离临水城不远,莫非是父亲要剿灭这一窝盗匪?余珣是受了盗匪的好处,还是他本就与盗匪是一伙的?最重要的一点,这狼丘山真的有盗匪吗?这山洞真是盗匪的老窝?
为何自己与父亲在这附近游玩了这般久,从未听人提起,这狼丘山有盗匪。周围的百姓生活和乐,也不像有盗匪时常流窜的样子。
“姑娘醒了?”一妙龄女子推开石门,手里端着个托盘,见萧依云看向她,便浅浅一笑,“姑娘大概知道自己使不上力了吧,姑娘不必担心,明日,我们便将姑娘送回去。”
“你们?你们是谁?”
“呵呵,姑娘真是个伶俐人,我们就是这狼丘山上的盗匪啊!姑娘放心,我们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请定西大将军喝杯茶。”女子拿起一个精致的青瓷瓶,在萧依云的鼻尖晃了晃,“姑娘还是闻一闻吧,这才有力气吃饭不是!”
被女子看穿,萧依云也不恼,如今性命都在人家手里握着,没有倔的资格。
“余珣呢?”
“余珣是何人?”
“我刚醒来,想岔了。那个带我来的人呢?”见女子装作不懂,萧依云也就识眼色地不再深究。
“自然是走了。”
萧依云看了眼女子,视线慢慢移到她递来的黑米粥上,呵呵笑道,“你们对我虽然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好意吧!哪怕是牢狱,也是给饭的不是吗!”
女子也笑了,收回粥碗,端着托盘便离开,“姑娘可真难伺候,好好的粥不喝,非要吃馊饭,我们这儿可没有馊饭,要吃,只能等明日了。”
“我倒是第一次瞧见这般挑剔的尼姑。”女子停住步子,很是不在意地发着牢骚,却让萧依云冒了火。怪不得觉着脑门有些冷,原是头上的裘帽不知去了何处,露出没有头发的脑袋来。想出家的时候,觉着挺好的,现在没这心思了,也就对自己光秃秃的脑袋介意起来。
门又被合上,密实的很,若不是亲眼看见这门,这找,怕是找不出来的。萧依云背靠着山壁,略微有了些力气,但想站起来,依旧困难。看来这群人谨慎的很,这给的药也不是完全解毒的。
萧依云巍巍伸出手,拿起枕边那一根梅枝,放在鼻尖,细细地嗅着。
梦中那个小女孩就是她自己,那个少年,却是不记得了。那时候年纪小不知道,现在想来,大概是个有骨气的落魄书生,嗯,也是个面冷心善的人吧。
“祖母,这梅花可好看?”
“出去一趟,这斗篷怎么没了?冷不冷?”萧依云自小身子骨便差,嘴唇已经泛紫,萧老夫人忙让一旁的侍婢再拿件斗篷来,待瞥见萧依云手里的梅枝时,问道:“咦,这血梅可不多见,云姐儿,是何人给你的?”
“府外的一个大哥哥,穿的可少啦,大哥哥送给云儿梅花,云儿就把斗篷送他啦!”
“是嘛,云姐儿是个有礼的。好了,快进去喝杯茶暖暖身子,冻坏了身子祖母可就要担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