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娇嗔道:“好了,你也别批评我了。我其实就是一个乡野村姑嘛,你一个人知道我的底细就完了。”她看了刘青台一眼问,“说到吴六一——你后来把他怎么了?你不会把他杀了吧?”
刘青台道:“暂时还没有。”他还在考虑用什么法子杀他,才能让他更痛苦地死去。
三三软言软语地哀求道:“青台,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你不要杀吴六一好吗?”
刘青台不悦地说:“三三,你为什么会给我提这样的要求?你忘了李靖哲和巍儿是怎么死的了吗?如果换了是别人,我会连这个提要求的人也一并杀了。”
三三道:“青台,没有人应该因为他的作为受到赞扬或责难。我们之所以成为今天的我们,是因为环境、经历和性格造就的。如果你经历了和吴六一同样的人生,你也只能做出和他完全一样的事情。所以与其心存报复,不如原谅他吧,因为这样能够赐给你内心的平安。只有你平安快乐,我才能够放心地离开。”说完这段话,三三只觉得心力交瘁,眼泪又流了下来,不确信刘青台到底听明白她的意思没有。
刘青台沉默半晌,缓缓地道:“好,我答应你。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三三流着眼泪欣喜地道:“青台,你真的答应我了吗?谢谢你。我准备明天一早走,待会我想再去看看吴六一。”
刘青台伸手轻轻拂去了她满脸的泪痕,柔声道:“你想怎么样都可以,只要不再哭哭啼啼的就好了。我还是喜欢你笑的样子,回去后别忘了每天为我多笑几次。”
当天下午,三三来到关押吴六一的监牢中。吴六一隔着铁栏看着她,暴跳如雷地道:“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你还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三三道:“我曾答应过你,等你醒了就来看你,所以就来了。”
吴六一怒吼:“你还有脸来看我?你这个骗子,你把我骗得好惨!”
三三的眼泪扑哧扑哧地落下,哽咽着说:“对不起,我的确骗了你。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只能选择对所有人伤害最小的解决办法。青台已经答应我,不会杀你的。”
“你马上就要和刘青台结婚了,是吗?”吴六一冷笑着问,只觉得心如刀割。
三三道:“不,我明天就要回去了,所以现在赶着来看看你。”
吴六一愕然道:“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你不是连死了的刘青台都要爱吗,为什么又忽然丢下他要回去了?”
三三回答:“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无法作为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和别的女人一起分享他。30年前如此,30年后也是一样。这次能够见他一面,知道他过得不错,我就心满意足了。”
吴六一难以置信地问:“刘青台舍得让你走?”
三三道:“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我。对于感情来说,爱一个人意味着希望他有更幸福的未来,得与失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他心里明白。”
吴六一回味着三三的话,忍不住叹道:“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如刘青台。你这个女人啊,明明是你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我心里却对你一点也恨不起来。”
三三破啼为笑:“你不恨我就好,仇恨对自己的伤害将远远大过对别人的。你每天高兴一点,不要自怨自艾,妄自菲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说不定20年后你又成了大将军。我有空会再来看你的。”
翌日一大早,三三梳洗完毕,仍旧换上她刚来那天穿的小礼服,一路来到刘青台的书房,准备最后跟他道个别。然而书房内却空无一人,三三只在书桌的镇纸下看到几个墨迹未干的大字:“老来多健忘”,字迹端正俊逸,分明是刘青台的笔迹。书房伺候的下人说,刘青台刚刚还在的,提笔写了几个字后,不知为什么又忽然搁下笔出去了。那人一边说一边好奇地盯着三三的衣服看。三三闷闷地道:“哦,知道了,你去忙吧。”沮丧地坐到书桌前,盯着那几个字发呆,怎么都不敢相信,刘青台居然把她今天要走的事忘了,看来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最后她想,既然他都老年痴呆了,她也没必要再留恋,轻轻唤了声“鸟鸟”,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已经回到了自己家的客厅里。鸟鸟正精力充沛、不知疲倦地挥舞着她手中的宝贝,看到三三连忙露出了笑脸,屁颠屁颠地扑到她怀里来;妈妈则一个人坐在书房,面对着电脑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