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士兵打开一看,见是当地太守,不敢怠慢,客气地说道:“鲁大人,按说您是一郡太守,我一定要替你通禀。可是,我家将军刚才发下话,他刚从美洲回来,在内州地方上也没有熟人,今天谁都不见。”
鲁江着急地说道:“他不知我调任这里,你将名刺送进去再来说这话!”
士兵忙解释道:“大人,您别为难我了,若是你跟我家将军熟,肯定知道将军的脾气,我实在担待不起。”
鲁江火了:“什么什么,你家将军现在脾气大了?连故交好友也不理了?”鲁江一怒之下,不再和那个守门的纠缠,冲着里面喝道:“张椿,你现在混大了,不理朋友了?我是鲁江,你见是不见?”
话音刚落,只见张椿从里面小跑出来,来到鲁江面前,打量一下,道:“哎哟,鱼日江,你啥时候升为太守了?看来干得不错!”
鲁江某次请客,在一家馆舍签字,没几天馆舍派人上门讨账,来人是位半大小子,粗识几个字,来到鲁江府上,道:“鱼少爷在吗?”门房不悦地说道:“这里是鲁府,不是于府。”不一会少年又来到府前,道:“我问了,就是这里,我来找鱼日江鱼老爷。”正好鲁江从门内出来,问是什么事,讨过单子看了看,这才明白为何让人误会成鱼少爷,他签字时鲁字写得较长,还真容易让人读成鱼日。这事很快作为笑谈流传出去,鲁江因此得了鱼日江这个外号。
鲁江笑道:“当年分别时,你还刚升为校尉,没想到短短数年混成将军了。太子可好?”
张椿拍拍鲁江的肩膀,显得十分亲切,道:“我刚从美洲回来,还未进京,半途接到太子命令,让我和小刀去成都办差。”张椿说到这里,对一名亲卫说道:“你让小刀来一趟,说是故友到了。”
鲁江道;“木德和悟德现在升了军将,临行前还给我送过行,信阔已有数年未见,听说担任美洲水军主将,过得好吗?”
张椿笑道:“好,周将军、龚将军他们回来得早,去年小刀也调了回来,现在我调回来,当年那帮老朋友,只剩下刘将军留在美洲。”
这时,王小刀从门里出来,上上下下打量鲁江一眼,大笑道:“我说鱼日江,这几年工夫混成大官了?不行,我得寻太子告状去,太子对你也太偏心了,你才入仕几年啊?”
鲁江见王小刀也穿得将衣,笑道:“小刀哥,你不也成了营将了吗?现在你们的级别可都比我高。光忙着述旧了,我给诸位引见一下,这是武陵郡尉蔡沝,是蔡瑁将军之子。这位是我的搭档,郡丞黄江,是黄家承彦公的亲侄,说起来都是自己人。”
其实蔡沝、黄江在张椿小跑着出来见鲁江时,就知道鲁江确实是太子系的人,等鲁江与张椿说了会话,听出鲁江不仅认识张椿,还与周树、龚省、刘开这些太子嫡系中的嫡系交好,不由肃然起敬。
众人进屋,驿吏奉上茶来,鲁江望着王小刀,道:“小刀哥,进京以后你就没闲着,现在忙什么?”
王小刀道:“太子殿下让我带着人马剿匪,未曾想现在的匪与以前的匪不一样,就是江湖上说的那些飞贼。这些飞贼的本事大,路子又宽,各个堂口联成一体。我属下官兵,若是单打独斗,不是他们的对手。初时很不理想,后来太子给我来了封密信,让我分而治之。该打的就打,要打就设计好了,往死里打;该安抚的要安抚,要让他们心服口服才行。这些人都是亡命徒,要剿平他们,可不是件好办的事。幸亏史阿大人来助,带了不少高手,在襄阳城北布了个局,几乎将这些飞贼头子一窝端了。借着这事,史大人查出了数案线索,我也办完了差事。本想回京交差,不想接到太子的命令,让我协助春兴去成都办案。”
张椿与王小刀也有年余未见,与鲁江得有六七年未见了,故友相见,心情分外高兴。晚上鲁江在远水楼设宴,为张椿和王小刀接风洗尘,蔡沝和黄江见识了鲁江的背景以后,宴席上添酒倒茶,服务得无微不至,看在张椿和王小刀眼里,不由对鲁江的能耐刮目相看,却不知将郡尉和郡丞驯服得像仆人的,并非鲁江的能耐,而是因为他们两人的身份,间接证明了鲁江是太子系的人。
太子监国两年多时间,案子一个接着一个,从倒曹案开始,三十七世家涉案,接着是录试舞弊案,现在又是刘晔案,其间还有许多小案,不过影响不大,还未上升到让姜靖重视的程度。姜靖是个认真负责的人,又坚持以法治国,鉴于国人喜欢托请,现在案子又接连不断,看谁都觉得不太放心。
中常侍左丰递上折子,说因患肝病请旨调养,姜靖想也未想,准许他在京城宅中养病。朝廷上下文武都看得出来,因为左收涉案,左丰这是避嫌。左丰一走,姜靖让张一春暂时兼领左丰遗下的职务,管理后宫杂务,又让费云掌管印玺。接下来还有一件事,就是舞弊案和刘晔案案情调查已经结束,谁来审理这两件案子。
录试舞弊案案情调查其实早已结束,查到相关责任人时,相关人坦承事实,案情表面上清清楚楚,但是姜靖认为,抓获的相关嫌疑人只是替罪羊或被人利用,幕后黑手并没有暴露。
随着案情深入调查,皇甫嵩和李胜被牵涉在内,但是经过审讯,两人做的事情与舞弊案关系不大,皇甫嵩去拜访过张厅,说服张厅起意经营馆舍,其间只是不经意地说了一句:“德妃参与经营,张家馆舍因此生意火爆,若是再建一家馆舍,拉着太后、皇后入股,想来比张家馆舍的生意还要好。”
由于皇甫嵩的游说,张家起心并建起馆舍,并拉来太后与皇后入股,但凭此治皇甫嵩的罪,有些说不过去。延尉召皇甫嵩来衙,仔细询问当初情况,录了口供,寻了数名刑律高手,并未琢磨出皇甫嵩犯罪的条款。
至于李胜的儿子李杜,确实犯了罪责,唆使姜章犯罪,但是毕竟是从犯,年纪还未成人,主犯姜章只是禁足,对于李杜更加不好处理。所以录试舞弊案查到最后,两个关键人物皇甫嵩和李杜,竟然没有条律量刑。
幕后黑手查不出来,明知有坏心思的人无法依侓惩治,当事人张家可是倒了霉,腾达楼掌柜伙计抓了不少,还几乎赔上家底。不过张厅也不是甘愿吃亏的主,找上皇甫家不依不饶,最终皇甫嵩拿出五万金,才打发走这位难缠的老国丈。张厅尝到甜头,又去寻李家,李家听说皇甫嵩赔了五万金,担心惹祸上门,二话没说也拿出五万金来。张厅两仗大胜,借着胜势又来寻卢家,卢家印坊工头引出的事,责任更是推不干净,最终两家协商,卢家赔了十五万金。
张厅盘算追回二十五万金,经济损失算是已经弥补,再不能再赖别人,这才罢了干戈,想方设法营救被捕的掌柜伙计。中常侍左丰的亲弟弟左收,一分钱好处没捞到,圈在狱中还未出来,张家人公然买卖试卷,怎可能轻松捞得出来?
姜靖盘算良久,决定将审判权交到刘可手中。本来刘可要派到驽炮营,但因鲁肃升为御史大夫,空出延尉这个职位。延尉掌管帝国政法系统,是个关键位置,就改任刘可为延尉,准备调姜域进入驽炮营。两起案件本就属于延尉职权范围,若是别人办案,涉案人不是皇亲国戚就是著名世家,还真未必敢审,但是刘可身份超然,单凭何后孙子的名头,无论对上皇亲国戚还是世家,都不落下风。
录试舞弊案的主犯是姜章,从犯是张春霖和李杜。张春霖是个聪明人,此案发作以后,直接将责任独自抗下,只说在腾达楼附近垃圾堆里,捡到这张试卷,报着试一试的心态,拿出来牟利,最终证明此卷并非真卷,买试卷的款项也全都赔付,既然犯了案,他甘愿伏罪。
张春霖未供出姜章,李杜也抓捕不得,这头就到此为至。剩下还有一名知情者左收,左收晓得其中厉害,被捕后坚不吐实,只说不知实情,见副考官鲁江从考场出来,以为出了什么事,紧随着从考场出来,至于是否有人泄露试卷,他委实不知。
遇上张春霖和左收两个明白人,姜靖处理起来就简单得多,先是秘密约谈此案另一名知情者鲁江,再将鲁江远远派到武陵,又让人捎话给左丰和张厅,让两人寻门路背后串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到了刘可手中,成了一件小案子,证人证据证供齐全,判了张春霖诈骗,但是赔款及时,并未引发民告,判处五百金罚金,涉案人处以五日至三个月的劳役,腾达楼这边算是轻轻放下。再说左收这里,没查出什么过错,但在狱里呆了多日,也得有个说道才行,判了左收擅离考场,导致录试时间延后,并未进行刑事处罚,建议政衙降职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