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内和太原之间的分界线,涅县。
这不是一座规模很大的县城,只能算是一座土城而已,但是这一座土城,地理位置而言,颇为特殊,两面环山,南北一条官道通畅。
南上北下这里都是必经之路。
燕军主力从太远一路南下,如今已经抵达这里了。
但是正当刘备准备一鼓作气,率主力南下的时候,却接到了一个噩耗,让他痛不欲生的噩耗。
“痛煞我也!”
刘备双眸赤红,看着手中的奏报,浑身有些颤动。
“大王息怒!”
“大王保重身体!”
众将纷纷跪膝而下,拱手请求说道。
“汝等让本王如何息怒!”
刘备仰天怒啸:“三弟乃与吾桃园结义,生死二十余年之弟,如今却被明军所屠戮,本王何其悲愤啊!”
他是一个伪君子,但是不代表他没感情,他很多感情都是虚假的,包括联姻,甚至有时候为了地位,连妻儿都可以牺牲。
在他心中,妻儿没有了,还可以再娶再生,但是在他心中,也有在意东西,比如兄弟,最落魄的时候三人桃园结义,也曾有过梦想,想要同生共死,想要为天下百姓出一份力,想要建功立业,想要光宗耀祖。
只是一路走下来,野心掩盖了梦想,渐渐的,他开始为自己的称王,为自己有一块地盘,而竭尽心计。
甚至当初在关中血战的时候,把关羽给丢下来了,那是他一生之痛,丢了天子,他不可惜,毕竟皇叔之名已到手,但是关羽沦入魏营,他寝食难安。
他和曹操的合作,何尝不是有几分因为关羽的安危而着想。
在他心中,天下霸业,兄弟情谊,是一个天平之上的,突如其来让他知道,自己的结义兄弟战死沙场,顿时让他有些撕心裂肺的疼。
“鞠义,张文远,本王不斩汝等,提汝等之头颅祭奠吾之弟,此生誓不罢休!”
刘备咬牙切齿,血红的眼眸之中透着一股森冷的杀意。
鞠义,这个他算是有点想法,但是不算是很器重的降将结实的给了他一记背刺,特别是此战他居功甚伟,更让他难以接受。
这人,大多都不会恨敌人的,更狠的是背叛者,他要杀张文远,那是张文远主持了这一战,他是敌人,必杀之。
但是他想要杀鞠义,那是恨意滔天,不惜千刀万剐,也要斩了此獠。
“大王,冷静!”
李儒的声音幽幽的响起,他站在刘备身边,拱手说道:“三将军已死,覆水难收,如今最需要做的是,增援二将军,三将军若战死,上党明军再无限制了,他们会侧翼进攻河内,二将军必危,哪怕能从河内东北方向突围,进入冀州,那也必然是损失惨重,甚至会主力尽灭的代价,才能做得到!”
这话顿时让刘备冷静下来了,他转而看着李儒,连忙问:“先生,那孤如今该如何是好!”
“白马义从!”
李儒说道:“以我们主力南下,还是太慢了,赶至河内,恐怕都已经结束了,而且这一次消息从上党传回来,却慢了这么多天,那是已经景武司在堵截我们的消息传递,他们必然是需要拖住我们的时间,让后更好的部署对付二将军,所以我们现在接到消息,都已经有些晚了,如今我军中,唯一能用之兵,唯有白马义从,一日可南下,一日可入河内,三日之内,必能接应上二将军,方有可能保住二将军!”
“子龙何在!”
刘备低喝一声。
“末将在!”
“本王现在命你,立刻率白马义从,轻装上阵,星夜行军,南下接应二将军,不得有误!”刘备有些失了分寸了,但是此时此刻,他是承受不住在失去一个兄弟的打击了,所以才会这么着急。
“诺!”
赵云领命,不过目光狐疑了看了一眼刘备。
旁边李儒站出来了,他对赵云说道:“赵将军,南下之路,某已为汝等规划好了,皆在此舆图之中,骑兵行军,唯恐不容易,舆图也未必准确,当自己掌握,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是!”
赵云顿时听明白了,结果了舆图,立刻出营集结白马义从的骑兵。
营中,刘备这才算是稍稍的稳定了一下心神,他的眼眸定在了一副扑在案桌之上的舆图,阴沉的神色之中,有一抹凌厉的杀意。
“先生,孤意欲主力突袭长子城,可有希望?”
刘备不甘心吃亏的。
他折损了张飞,一定要人陪葬。
一开始他是求稳的,毕竟曹操已经开始行动了,他只要拖住明军主力,就很有机会打赢这一战了。
但是现在,他心中怒火焚烧,若只是这么慢吞吞的纠缠,恐怕已经不能让他满足了。
他必须要出击。
要击垮明军。
要为张飞报仇雪恨,最少能斩下明军大将张文远的头颅。
“主力南下,时间拖的太长了,而且动作太大,很难避开明军的斥候和暗探,突袭基本上是没有太大的希望!”
李儒摇摇头。
突袭讲就是一个速度和隐秘,但是如今他们主力南下,不管是速度还是的隐秘都是做不到了,你大摇大摆的进了上党,还想要别人当看不到,可能吗。
“当真没办法?”刘备不甘心。
“大王无需奇袭,以我们如今主力的兵力,哪怕战斗力未必很强,但是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携势南下!”
燕军这一次可谓是倾巢而出,对外有数十万兵马,哪怕只是一个虚数,也有十几万兵卒的。
如果加上张飞关羽鞠义的兵临,起码二十余万之多。
但是张飞和鞠义已损了。
目前只有关羽的兵力生死不知,他们加起来的主力,已经不到二十万之数了,但是也足以碾压明军在长子城的兵力。
“也对!”
刘备点头:“孤如今本就是倾主力之兵南下,既如此,就当光明正大的和他们打这一仗!”
他深呼吸一口气,下令道:“传令,所有大将和校尉准备好,我们立刻南下,五日之内,孤不惜代价也要兵临长子城!”
一两万兵马南下,五天抵达长子城问题不大,但是十余万主力南下,想要在五天之内,抵达长子城,那就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行军越快,越容易乱,很多将卒会跟不上,队形一乱,军心也会有些动荡。
“诺!”
众将拱手领命。
他们都能感受到刘备此时此刻,心中那一股迫不及待的要激战的心情。
………………………………
壶关。
这是上党和河内之间的关隘,位于上党郡正东方的位置,和河内郡西北方位接洽。
这里还是并州和河南之间第一关隘口。
燕军南下之后,也就是从这里进入河内,在这里留下一部镇守,但是不足数千的兵力,已经被连根拔起,不是投降就是被斩杀了。
如今占领这里的是张辽。
攻下长子城之后。
张辽开始整顿兵力,他麾下如今可是有五部兵马,日月第一军,日月第二军,昭明第二军,昭明第三军,另外还有就是鞠义部。
鞠义是降将,本不该重用的,但是非常时候,非常行事,明军本来就没有太多的兵力来看管俘虏。
所以在战场上俘虏的燕军都给了鞠义,加上鞠义残兵的,也有不少的兵马。
不过鞠义部不是很堪大用。
毕竟鞠义部投降的燕军兵卒太多了,他们一时三刻不会转的湾来,哪怕现在因为怕死而最后归降了,心还是在燕国了。
再说了,他们哪怕愿意归降,也得考虑一下,在燕国的家小们,因此他们大多都是身在明营,心在燕的将卒。
不过他们还有路走,鞠义已经没有路走了,背叛了燕军,还围杀了张飞,不管是那一条,他都不可能回到燕国了。
如今给他路,只有死心塌地的为明军而战,这样才有希望,能在天下立足,而不是被利用完了就干掉。
所以鞠义下了狠心思,先是杀鸡儆猴,一些刺头的兵卒都斩了,以儆效尤,效果还是蛮好了,最少现在明面上,这些降兵都还算是听话。
另外鞠义不是一个光棍司令,他手下还有嫡系河北军的兵马可以依靠,所以掌控这降兵,就问题不大了。
当然,现在想要用他,还是有些难了,需要时间让他笑话,才能让他增强战斗力。
所以张辽把他留在了长子城,另外把昭明第三军,日月第二军,日月第一军,三军兵力都留在了长子城。
他亲自率领昭明第二军,也就是庞德部,赶赴了壶关。
因为他要亲自的围杀关羽。
斩了一个张飞,张辽还不算是很满意,对他来说,若是能把关羽也斩杀了,他就心满意足了。
河内之战的消息,也通过景武司,传回来一些,但是具体还不是很清楚,毕竟有些距离,想要清清楚楚的知道战役,还是有些难度的。
不过张辽不急。
他相信,机会是会有的。
所以等了两日之后,总算把机会给盼望来了。
站在壶关的关口之上,他目光向着东面远眺过去了,他知道,东面再过去,就是河内了,河内战场距离他,不过只是咫尺之遥而已。
“将军,景武司已经传来消息了,关羽部距离我们不足二百里,他先是击我军昭明第一军主力于荡阴城下,但是被我军伏击,杀回来了,如今扎营在三岔河口!”
汇报消息的是审配。
审配也是没有路走的人,从张飞战死开始,他就知道,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进入明营,已经是一个事实了,命运如此,他没有得反抗,既然这样,只能接受。
所以他现在努力的让自己融入明军之中。
还好,张辽麾下没有太出色的谋士,这才给了他机会,让他成为了张辽比较依仗的一个谋士。
如今已是张辽座下,参将的身份了。
“张飞的棺椁到哪里了?”
张辽问。
他知道,如果关羽想要逃,他还是能逃出去了,因为东面还有路走,哪怕重围之中,他还有机会杀回冀州。
但是如果他主动留下来,那就必死无疑。
所以他把张飞的尸体送给关羽,算是给他一份礼物,这就要看关羽和张飞之间的感情如何了。
若是两人感情深厚,那么关羽留下来死战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也是他没办法之中,唯一的办法了。
“已经过了上党,进入河内了,距离关羽营盘,不足八十里,今天晚上,就能把这棺椁,直接送进去了!”
审配禀报说道。
“好!”
张辽知道这手段有些过激,但是这是战场,别说利用死人了,就算是利用一百个死人,只要能打赢,都不是问题。
“令明!”
“末将在!”
“你我各领一部,立刻出发,往东,以南北两个方向,为困住关羽的营盘,逼他和我们的死战!”
“诺!”
庞德拱手领命。
这时候审配开口,拱手行礼说道:“将军,此时此刻作战,需要主力配合,如果东面的兵马能配合我们交战,那么我们就有机会能交叉伏击!”
交叉伏击,就是打一个时间差,利用东西两面的夹击形势,然后形成一种伏击的状态,在战术来说,不算是新鲜。
但是想要做到,也不算是容易。
想要形成交叉伏击,配合很重要。
“交叉伏击?”
张辽想了想:“想法很好,但是想要昭明第一军和日月第三军配合我们,恐怕没有这么容易啊!”
“吾可请命!”
审配说道。
“你?”
张辽眯眼。
“吾熟悉将军部署,只要出现在黄劭将军面前,就能让黄劭将军和邓贤将军配合将军的作战计划!”
审配这么主动表现,更多的是一个害怕,越是害怕,他越是需要展露自己的能力,不然没有能力的人,也没有太多的生存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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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是一个主意!”
张辽不怕审配使坏,因为现在审配的形势看来,他除非愿意鱼死网破,而且哪怕是那种鱼死网也难破的形势之下,他再多的坏心思,也没有任何用处,他是一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自讨苦吃。
他考虑了一下,道:“某允许你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