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子慕答应了我的提议，作为条件，我要答应他另一件事。
“我们标记一个妖印。”他说。
“妖印？”
“准确地说，也不是不是妖印。”启子慕跟我解释，“是印记的一种，很像妖印，效果大体差不多，只是比妖印更严重一点。”
“更严重？”我问他，“有多严重？你先跟我说清楚，我才能答应你。”
启子慕失笑：“瑶瑶，你不是怀疑我要抢你的修为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已经是个很好的例子了，我不会走上你的道路了。”
我翻了个白眼：“我看上的男人，要是眼皮子这么低，我就改嫁！”
启子慕笑了：“哦，这么说来，你答应了？”
我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你刚刚说改嫁，这难道不是答应了我？”启子慕抱住我，“印记的作用，就是约定婚约啊。”
总之他就是不肯说着印记是用来做什么就是了。我警告他：“这个印记不能损坏你的修为，不能损伤你的寿命，否则的话……”否则的话能怎么样？我到时候就魂飞魄散了，还能将他怎么样？
心里的酸楚就像是被戳开了一个口子的醋瓶，酸酸疼疼地流了我满心。
“傻姑娘，难过什么？”启子慕亲亲我的脸，一点也不难过。“至少你到最后，还是属于我启子慕一个人。”
他都已经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只能答应了。
启子慕要标注的标记很特别，我身为神族也从没听说过。他说标记的作用跟妖族的妖印差不多，妖族的妖印是妖皇与妖主对他们的妖后进行标记，以免他人欺负妖后的一种法术。这种妖印一旦标注上，妖后身上就会有妖皇的力量，能够抗衡很多敌人。难道启子慕给我做的，也是妖印？
“反正就吃差不多。”启子慕一边安慰我，一边取了我们两个的血，在半空里画了个符号。随后，我看见他的额头跟我的额头上都出现了一个青色的三瓣莲花印记。
这个印记……想到这里，我的脑袋又疼了起来。这个印记很特别，当作为谢窈窕的时候，我只在月华之境的那一夜欢好里见过，平时启子慕额头上什么都没有的。哦，还有一次，就是在南海鲛绡宫的时候，我喝醉了，额头上就出现了这个青色三瓣莲印记，也是在那时候，我再一次在启子慕额头上看到了这个印记。
当时的我，完全没想到这个印记是我们多年前一起印下的，我甚至从来没有想过为什么我的额头上也会有这个印记。
难怪……当时在望月妖族，弥汀越给迦兰标注了妖印，他一时说漏了嘴，对我说仙族也能标注妖印。我问他愿不愿意跟我标注妖印，他沉默了很久，就像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一样。他确实为难得很，他不能说不愿意跟我标注妖印，这样会伤了我的心。他
不能说我们之间早就标注了妖印，因为那时候他还不打算告诉我，谢窈窕就是离光瑶。
那么，他为什么瞒着我呢？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我努力回想，脑子里却浮现出一幅叫人脸红心跳的画面。呃……我自己被自己羞了一下，我记起来了。好像就是我们相互标记的那个晚上，我跟启子慕……第一次那啥了。当时的滋味比后来作为谢窈窕那次销魂得多，我赶紧摇摇头，那之后！在那之后的，比如说第二天，发生了什么？
好像是……好像是没几天之后，我就将几个朋友叫来了，包括栗珖、前代妖皇狐月盈、前代返景神女玉明如、前代鲛皇玉骨，还有云霄仙子。
“既然是这么多年的好友，下手就干脆点吧。帮我把我的一切都封印起来，否则的话，我还会是醒来的，你们都不愿意见到我成为一个只会杀人的恶魔，有一天必须将我亲手杀了吧？”
其实这段话是白说的，因为启子慕已经答应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反驳的资格了。
第一个被封印的是栗珖。当初栗珖听说我必须自散魂魄的时候，差一点也入魔了。为了阻止她的凶性，她自己也请求封印，并且将自己的身体与魂魄封印在两处。于是烛龙之灵便被封印在月华之心里，而衔烛之龙的躯体，则被鲛皇玉骨封印在东海之东的深海里。
接着就是我的离火云衣。
离火云翳是件很特别的仙衣，它能随着环境的不同给穿着者任何不同的功效。在战场它能变成盔甲，为穿着者防法术与剑气等等的功绩。在平时它能变成披帛在我的手臂上飘来飘去，去了极寒之地，它还能变成狐裘给我保暖。总之就是很多好处，最后，是玉明如将离火云衣封印在归墟的神宫之中。
接着就是我的宫殿与宝剑。千目剑被我放在千目青莲里，我知道，有千目青莲在，我的魂魄或许会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住，全都汇集在千目青莲里。所以千目神宫是我亲自封印的，也是我隐藏了起来，锁在云霄仙子告诉我的一个太古时期遗留下的空间裂缝里，即便是天帝，也不能发觉。
最后封印的是我的内息。我的虽然是盘古斧的杀伐之气化生，但体内的气息却来着千目青莲，天生带着淡淡的莲香，这便是千目莲华香。妖族有一种禁术，能将人的内息全部抽取出来。我在妖皇狐月盈的帮助下将体内的全部内息都抽取了出来，安放在西荒的一座山上。千目莲华香难得，对妖物的修仙非常有利，能帮他们净化体内的灵气，早日得道成仙。
这几样东西里，除了千目莲华香需要给其他人用，所以没有进行封印之外，其他的都加了一种特别的封印。要解开封印，必须用我的鲜血。但我既然要魂飞魄散，又怎么可能还有鲜血来解开封印？
隔了这么多年的之后，我再次想起自己当时的想法，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即便是回忆起了许多往事，当年的每一件事，从相遇到教授，从出征到被诅咒，从入魔到被迫安排后事，我都清清楚楚地记得。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不能相信，我谢窈窕竟然是离光瑶，我恨了那么久，一直像黑夜一样笼罩着我的离光瑶，竟然就是我自己。
我甚至以为，这些回忆只是因为启子慕将我放在千目青莲里，千目青莲是离光瑶诞生的地方，也许本身就保存了离光瑶的记忆。现在我进入它的莲心疗伤，千目青莲便将那些记忆灌输进我的脑袋里，让我以为自己是离光瑶。
但是我再次记起那个记忆的时候，记起只有我的血才能解开那个封印，而谢窈窕一次又一次地用自己的鲜血解开封印，得到了离光瑶的战袍离火云衣，得到了离光瑶的坐骑衔烛之龙。只有离光瑶能使用千目莲华香，即便是启子慕，是我十万年前收下的徒弟，也只是修习了千目莲华剑，没有办法自如地使用千目莲华香。
种种线索串联起来，重重迹象在我的心头印证，直到这时，我才真正的相信，谢窈窕就是离光瑶。因为任何事情都能骗人，唯有鲜血，鲜血不会骗人。用鲜血注下的封印，也只有用鲜血开启。
离光瑶从未变过，只是我不明白，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当年我真的已经自散了魂魄，而且是在启子慕的怀里消散的。我还记得他最后紧紧抱住我的感觉，记得当时的遗憾、心痛、难过。这不会有错，但是我现在复活了，也没有错。
从我自散魂魄到作为谢窈窕出现，这中间的十万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既然我是离光瑶，我的魂魄是怎么凝聚起来的？魂魄即便凝聚，又怎么能获得身体？即便是获得身体，为什么是一个小女婴的身体？当年我从千目青莲里化生，一出世就是成年女子的样子，不可能会是女婴。而且，最重要的是，六界都如此忌惮我，为什么天帝没有察觉我的复生？
哦，对了，启子慕从来不许谢窈窕跟仙界接触。从前我还误会是启子慕不愿让我出现，不然就会有人发现启子慕居然豢养了一个跟离光瑶一模一样的女徒儿，六界战神的名声就会名誉扫地。现在我才知道，他不许我跟仙界接触，只是怕有人发现我跟离光瑶一模一样，会被天帝发现。而那时候，也许启子慕还没有准备好……
咦？等等，启子慕还没有准备好？他还没有准备好什么？我又为什么会知道他没有准备好？
我对那十万年，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吗？
不……也不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好像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模模糊糊地听过什么话，那是什么呢……
我的脑袋又疼了起来，我好想伸手抱住我的脑袋，因为我感觉它真的要炸开了。在那几乎撕裂我脑袋的疼痛里，我好像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瑶瑶……你会自由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