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无奈家事

话说文定兄弟俩不远千里从大理赶回汉阳府永安堡,满腔离情,正打算与家人共叙天伦,卤肉饭不曾想在自家的家门口却被两个家丁给拦了下来,不等他们表明身分,便被人给撵了出去。

气极之下,文定索性带着弟弟,以及一干伙计回到柳家原先所居住的老屋暂居,被原先的邻居瞧见,向李氏埋怨她厚此薄彼,叫这个做母亲的好不尴尬,急忙往老屋赶去。

这厢道定他们正在清扫祖屋,老房子可有年头没住人了,里面不但布满灰尘,摆设也是东倒西歪,蜘蛛结成的网子都连成了一大片,房顶上也破了几个窟窿。

祖个随着道定在房顶上补窟窿,嘴里老不乐意:“住不了两三日,干嘛还要费这么大功夫打扫呀!”

“多嘴,我哥怎么说就怎么做,他自有他的道理。你小子有空操那么多闲心,还不如手下勤快些。”道定一肚子怨气还不曾消除,现在是看谁都不顺眼。

祖个赶忙着闭上了嘴巴,不敢再触怒于他。

“小弟,小弟,终于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屋檐下面急冲冲赶来的乃是柳家老二柳以定,他原本在田庄那头招呼人下秧,一听说祖屋这边有动静,便赶忙过来,一看竟是道定,高兴的忘乎所以。

可是转而望着这大动干戈的修缮工程,他又奇道:“好些年不回家,刚回来不去拜见二老,你这又是在闹什么呀?”

“是老二呀!”先前憋了一肚子气,道定一开腔就是阴阳怪气的:“没什么,现今你们一个个都成了富贵之人,我们哪里还敢高攀?这会回到永安堡,连家门都进不去,只好收拾收拾老宅子藉以歇身,总不能这幢老屋也不让我与大哥暂住吧!”

一阵冷嘲热讽,就连柳以定这样老实巴交的人也忍受不了,怒道:“你又在说什么浑话,这家里的一切不都是大哥和你让人捎回来的吗?有谁敢不让你们进门了!”

“哼!用不着在我面前假惺惺的,小爷不吃这一套。”道定撇过头,懒得去理他。

“我不跟你说,你这小子从来就是蛮不讲理。大哥呢?他人在里面吗?我去当面跟他讲。哥,哥,我是以定呀!”以定深知这个弟弟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乾脆进老屋里找文定,然而在屋子里转了一大圈,他也不曾见到文定的身影。

道定等他白费工夫出来后,方才慢慢地说道:“哥去柳夫子坟头祭拜了,一时半会儿不会过来。”

气的柳家老二嘴巴都歪了。

柳夫子乃是文定的启蒙业师,从小文定读书识字、研经习文,都是出自他的谆谆教导,对文定而言,柳夫子不但是宗族中的长辈,更是生命中一举足轻重之人。

虽然柳夫子一生未有功名,然而却培育出了十数名秀才郎,还有载定这么一个举人,十里八乡谁也不敢小瞧于他。

就在差不多一年之前,这位慈祥博学的长者与世长辞,当文定从母亲寄与他的家书中知道这消息后,有好长一段时间郁郁寡欢。

夫子的离世固然让文定悲痛不已,但更让文定难受的是,这才过了一年时间,夫子的坟头已然是杂草丛生,而就在山下,在柳家新起的那幢宅子门前却是客似云来。那些个昔日柳夫子门下的同窗好友一个个提着礼品,来祝贺新举人家翁的六十大寿。

世人总是说商人只谈金钱不讲情面,然而这世上的人情冷暖,连文定这商人看来亦是心酸。他独自站立在夫子坟前伫思,夫子清贫潦倒的一生,难道换回的仅是坟前的杂草吗?

文定还记得儿时,夫子教导自己的诗经中有这么一段“相在尔室,尚不愧于屋漏。无曰不显,莫予云觏。”方才豁然开朗。

大丈夫在世所图者不过是问心无愧,旁人的种种又何需处处牵挂于心。

“老么,你先下来跟我回去好吗?我已经派人去找大哥了,有什么话我们一块到叔父那里说清楚还不行吗?”

老屋这边,道定与以定一上一下仍旧在僵持着。

道定手中的活计一直不曾搁下,祖个他们原本停下来看热闹,还被他骂了两句。眼看着房顶都快要修补完善了,可这头倔驴就是不肯妥协,急的柳家老二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哟,到底是有身分的人了,和以前就是大不同。以前知道大哥回来了,屁颠屁颠的跑去湾子门口接他,现今张嘴闭嘴都是派人去找了,看来我们日后还得要靠你多多关照了哟!”

“你简直是胡搅蛮缠。”老二少有的怒气,换回的仅是道定的一声冷哼!

正在相持不下之时,文定从湾子外面走来。

道定头个发现了他,一个纵身跳下房顶,丢下面色死沉的老二,迎了上去,“哥,照你的吩咐,房顶的窟窿都修好了,屋子里也已经打扫好了。”

“嗯,叫祖个去市集的酒楼包桌酒席,让他们的伙计们给送过来,大伙都累了,今个就在屋子里用饭。”文定一边说一边进了屋子里,根本未曾发现一旁的二弟以定。

“好勒!”说着道定便去招呼祖个。

以定眼看着大哥从自己身边走过,瞧也没瞧上自己一眼,径直进了房内,赶忙跟着进了屋里,“哥,好容易把你们给盼回来了,干嘛不回家呀?叔父、娘就等着你们回来了。”

“是老二呀!几年不见,真是认不出来了。”文定回头望了过去,若不是他叫自己,文定还真不敢肯定眼前这衣着华丽之人会是自己的二弟,原本那壮实的身子如今已经略显发福,刚过三十岁连肚囊都长了起来,那消瘦的脸盘已渐渐隆起,哪里还有原先庄稼汉的模样?

“这两天家里正忙,我和道定一路走的乏了,就过来躲躲清闲。你回去跟二老说,晚上我们便会去给二老请安。”

“大哥这叫怎么回事呀?人都到家门口了却不回家,外人看了包准要说闲话的。”

文定淡淡笑道:“你怎么也是跟老么一样糊涂了?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我们兄弟俩可就是在这屋子里嬉戏玩耍的呀!”

“不对,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你们不会无缘无故这样的。”

“哼!”道定忍不住出声道:“想知道原由,回去好好问问你门前蹲着的那两条看门狗吧!哼,我还以为是不小心走错了路,走到巡抚大人门前了呢!”

“又是他们。”柳以定恨恨地道:“是那两个狗奴才开罪了大哥吗?这回说什么也不能轻饶了他们,上一回这两个奴才连舅老爷也给得罪了,害的娘亲今日一大早就亲自到李集向几位舅舅赔罪。”

“老二,你别听他胡说。我实在是就想图个安静,这两日家里人来人往的,我又多不认识,省得再去添麻烦。”

若是说先前被两个奴才挡在门外时,文定心中还有一股子怨气,现在也已然烟消云散。那柳夫子荒凉的坟头让他触动太深,一时间还不能自灰暗的情愫中拔身出来。

道定可没那么好说话,继续冷嘲热讽道:“哼,真是出新鲜事了,自家的奴才哪里还有欺到主子头上来的?少在这给我装蒜了。”

“老么你先别急着发火呀!你和大哥走了好几年,对咱家里的情形不大清楚,听我慢慢给你解释。而今家业是大了,可这家里的乱子也多了起来。”

原来那两个门客以及那位管事都是三媳妇娘家的亲戚,这位新媳妇乃是文定他们去云南之后方才娶进门的,娘家不但在乡里算得上富户,还与本县的县大老爷有亲戚关系。

起先新媳妇还算循规蹈矩,一家人也相安无事。然而自打载定当上举人老爷后,柳世荣特别看重三房,老三媳妇的性情也就渐渐地显露起来。

老二夫妻两个为人老实,也经常受她的闲气,总算是载定还算明事理,她一人再如何掀风鼓浪,影响也是十分有限。一直到柳家新宅落成后,局面则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

新妇先是软磨硬泡,非让柳世荣请个管家,大伙一琢磨家里屋舍多了、田地多了,光是他们自家几人也顾不过,也就遂了她的愿。谁曾想她竟藉机将自己娘家的远房亲戚安插进柳家,接着便透过管家专门招募一些沾亲带故之人进柳家做事,如今柳家里的那些下人们无不是对她这位三少奶奶唯命是从。

再加上还有柳世荣的偏袒,柳家简直就被她这个三儿媳一手遮天,那些个有靠山的下人们压根没将二房夫妇俩放在眼里。二媳妇受了委屈,还可以在黑灯瞎火的时候,躲在被窝里跟自己的男人抱怨,柳以定受了委屈也只能憋在心里,这会儿当兄弟俩的面,将这些平日里的委屈一股脑说出来,真真切切是真情流露,说着说着便哽咽起来。

“好了,老二,你也是当爹的人了,有事就说,哭个什么劲呀?”

“哥,你不知道,我整天在外面跑就是想避开她,循儿他们娘俩可没这幸运了,只能在家受那女人的欺负。我连自己的妻儿都不能维护,还算个什么男人呀!”柳以定边说边哭,最后竟泣不成声。

家丑不可外扬,文定赶紧着将伙计支走,顺手将门给合上。这家里的情形,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

道定可不管那么许多,随口骂了起来:“这个泼妇真是岂有此理,老三难道就对自己媳妇的作为不闻不问吗?”

“咱们兄弟都是一起长大的,老三的性情你们还能不知道吗?他若是管的住,又怎么能有这么些苦恼?现在他是终日住在书院里,连家也懒得回。”

柳家老三的性情的确是有些怯弱,长久以来柳家外面有文定、道定兄弟俩支撑,里面有二老与以定几人张罗,家里的大事小情全然不用老三动手,全家人一门心思指望着他光宗耀祖,也就使得他对于这些日常琐事不善应对。

这个未曾谋面的弟媳,竟然能在他们如此祥和的柳家搞出这么些是非来,文定不由得奇怪道:“那家里不是还有叔父、娘亲吗?他们总不会坐视不管吧!”

“若不是还忌惮着娘亲,只怕那恶女人都要将我们扫地出门。叔父嘛!哎……”谈到柳世荣,老二忽然缄口不言,只是一味的唉声叹气。

“叔父怎么样,你倒是说呀!吞吞吐吐的是干嘛?”越听下去,道定越是心火上扬,口气也渐渐地变坏。

“那恶女人只要在叔父面前就装乖卖巧,讨的他老人家十分喜爱,每每娘亲要说教那恶女人的时候,叔父总是护着她,特别是最近半年,甚至时常为了她与娘亲吵架。前些日子门口的那两个恶仆跟小舅舅家的表哥起争执,还动手把那边的几个表侄给打伤了。”

“真他娘的邪门了。”道定愤然起身,打算出去,又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回过头试探的望向文定。

却见着大哥没有丝毫阻拦自己的意思,得到默许的他就好像脱缰的野马全无顾虑,招呼那几个伙计,气势汹汹的往柳家新宅杀奔而去。

“看那边,打秋风的怎么又来了?真是撵都撵不走。”两个门子扯着闲篇,一人见着道定走了过来,向同伴努努嘴,一脸的鄙视。

“哼,看我的,这次准保让他长长记性。”门子说着卷起衣袖就要伸手上前。

道定一言不发在距他几步之遥的地方止住了脚步,门子正在奇怪之际,祖个等三个壮小伙从道定身后冲了出来,二话不说一上去就是一拳将其打翻在地,接着又是一顿拳脚。

“哎哟,哎哟,你们干什么呀?”

另外的一个门子赶忙上来:“住手,住手。”

祖个扭过头将地上的那人交给同伴,自己则上前对上那叫嚷的门子,也是三两下将他打翻在地。这两个不可一世的恶奴,转眼间溢出鲜红的血迹。

门口嘈杂的声音惊动了宅子里的仆人,又有三五个仆人冲了出来:“干什么,找不自在吗?”一个个随手操起家伙上前帮忙。

祖个他们丢下已经不能动弹的门子,又跟对方撕打起来。

祖个他们在兴盛和马队里的时候,为保货物,随时都要与马贼相斗,在残酷生存法则的淘汰下早已练就矫健的身手,这些仆人虽说是人数占优,可哪里会是他们的对手,先开始还咋呼咋呼的像那么回事,三两下便落了下风。

“哎哟,你们怎么打人呀!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什么是王法?做奴才的不安本分欠管教,主子动手教训这就是王法。不让你们吃些苦头,还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杀猪般的哀号随着徐徐微风四下传递,霎时间左右的乡人纷纷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向这边观望,可就是没有一人愿意伸手相助这些个盛气凌人的恶仆,眼睁睁看着他们挨打,听着他们哀鸣,有好些还偷偷露出欣喜来。

“啊!有强盗,快来人呀!有强盗啊!来人呀!”

一道尖锐的女声在耳畔响起,哪怕是向来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道定,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可怕的是她还在不停的叫喊,震的众人耳根子发痛,不大的工夫,内院的人也纷纷出来。只是当她们看到,门口那些五大三粗的门子都被教训成那副惨状,刚刚从里院出来的丫鬟老妈子哪里还敢上前,一个个躲在大门后面,生怕叫祖个他们给瞧见。

那女子还在尖声叫嚷,道定实在不堪忍受,三步上前,一个耳刮子扇了过去,才使得那令人生畏的魔音停止。

“他娘的,差点把我耳朵给吵聋了。”

“啊!”谁料到那女人楞了一会儿又嚷了起来,甚至较先前的声音愈发的尖锐高亢。

即使是被人用刀架住脖子,道定也不曾服过软,不过这次也不得不自认不敌,随手拣了团破布塞进她嘴里,吩咐伙计们道:“绑了,绑了,哪来的婆娘,简直要人命。”

伙计们几下便将女子绑的牢牢。

“唔唔,唔唔唔。”那女子口不能言,喉咙里却依旧在表达自己的惊慌。

“再吵就把你舌头给割下来。”

道定满意的望着女子惊恐的双眸,转身走向那几个爬不起来的恶仆。

祖个他们几个小子手真黑,不但打的几个恶仆动弹不得,在他们身旁斑斑点点有好几处殷红,血泊中竟然还有四五颗森森白牙。道定这时候方才暗自一惊,这一回会不会又把事情闹大了?可一转念又自忖管他娘的,反正事情的祸因又不是他,打了再说。

顶惹他生气的就是那最先放话的门子,可不能轻饶了他,道定慢吞吞的走了过去,拽起那门子的头发揶揄道:“不开眼的小子,再来跟我说说,谁是打秋风的?”

那厮最先倒地,早已是出气多入气少,嘴巴张张合合也不知道在咕噜些什么。

“畜生,快给我住手。”

道定抬眼望去,只见柳世荣在旁人的指引下,怒气冲冲从宅子里疾步出来,随即便命令祖个他们停手。

“还没进家门就开始作孽,看老子怎么教训你。”柳世荣说着举手便要朝这个最小又最不听话的儿子打去。

只是道定如何肯吃这一套,稍稍挪了三两步错开了叔父的掌掴,高声道:“叔父可要搞清楚,我大老远随我哥回来给你拜寿,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不但给我脸色看,还把我哥给撵了出去,真是岂有此理!不给点教训就不清楚这是柳家,还是其他什么乱七八糟没家教的人家。”

说这话时,道定的一双鹰目狠狠的盯着叔父身旁之人,望的对方浑身发毛,直往老爷子背后躲藏。

看打扮彷彿就是老二口中的管家,适才道定便打算逮着此人一同教训教训。没想到这厮还有几分运道,竟躲到叔父背后,让道定投鼠忌器,一时不能拿他怎么样。

“老大也回来了呀!”回来之前,文定他们不曾预先告知二老,家里人原本也以为他们不会回来了,气的柳老汉发了好些次脾气。老人家亲耳听闻这消息,也顾不得这几个呻吟的仆人,急忙环顾左右,就是没有瞧见大儿子的人,问道:“他人呢?不会是他让你来打人的吧?”

“教训几个狗奴才罢了,还用的着我哥吩咐吗?这里没别人什么事,都是我的主意。”

“哼,几年不落屋,回家也不知道来拜见长辈,买卖做大了心也就广了,哪里还将我这做叔父的放在眼里?”

柳世荣对自己这个儿子总是有种难以言语的隔阂,或许是父子俩很少聚在一起,或许是文定过早的负担起家庭的重担,那原本该是他这个做父亲承担的责任,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做的越来越好,叫这个做父亲的不自禁有丝自卑的情愫。

“还不是这几个恶奴的过错。”气起来,道定又往伤者身上追加一脚。

“好了,看他们被你给打的,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跟个活土匪似的?范管家,把人都领进去,请大夫来给他们瞧瞧。刚才差人送信来,后天县老爷会亲自过府,可别耽误了大事。”

这个最小的儿子,也是柳老爷子四个儿子中最令他头痛的,从小便处处与自己对着来,偏生自己在其他三个儿子身上屡屡奏效的惩处方法,在他身上却没有多少效用。小时候尚且如此,现今柳世荣对他更是无计可施,碰上这个活阎王,也只能怨这些门人自己不走运了。

“夫人,夫人。”

柳老爷子正要返身入宅,却听见范管家的呼叫声,不由得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

却见着管家蹲在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身前,而他身旁还站着两个道定带来的人。而那女子浑身上下被绑了个结结实实,嘴里也塞了布团,分辨不清原来的面貌,从刚才起便一直在唔唔唔的低鸣,只是柳世荣专注于小儿子,忽视了她这么个大活人。

“啊!你说什么?这是我那三儿媳?”

“是呀,老太爷。”范管家将塞在女子嘴里的布团拔了出来,便听见那女子喊了声“爹”,接着就“呜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ωwш ●т tκa n ●co

这下连道定也楞住了,先前只觉得这呱噪的女子吵的人心烦意乱,没想到她竟然就是那未曾谋面的三嫂,这下他可是捅了个大篓子。

文定原本打定心思要留在老屋里躲清闲,任二弟怎么劝说也不依,可当柳母出现在门口时,数年的思亲之情顿时决堤,不待李氏出口便相携回家。

最疼爱的大儿子回来了,李氏分外高兴,也不顾文定早已不是自己记忆中的孩童,牵着他的手沿途跟乡亲们打招呼,让每个路过的熟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他姚婶呀!我家的大儿子文定回来了。”

“陶嫂子呀!文定带回来好些东西,等会儿去我家挑两件。”

“庆生,你大毛哥回来了,一会儿来家里玩呀!”

母亲的喜悦也感染了文定,虽说是这些邻居中多半已记不太清楚,可仍旧是随着母亲的提点频频向众乡亲打招呼。

这样慢慢地勾起封存的记忆,方才有了家乡的味道,文定就好像儿时一样站立在母亲身旁,在母亲的扶持下认识这未知的世间。这久违的温馨让文定深醉此中,此刻就是拿万千银钱来与他交换,他也决计是不允的。

等母子三人踏进新宅的大门后,气氛就陡然不一样了,原来分外愉悦的李氏忽然变得拘束,全然没有适才在乡人面前的轻松。

就在李氏身旁的文定明显感到娘亲的紧张,虽然他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了什么,然而娘亲在下人面前不苟言笑的模样,真不像是她老人家平常的风格。

“畜生,还不跪下给你嫂子磕头认错?”还没进主屋,便老远听见柳世荣那洪亮的嗓子。

“笑话,我又没犯错,凭哪点给一娘们下跪?传回大理,叫我日后如何有脸见人?这事门都没有。”说这话的自然是道定其人。

父子二人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针锋相对,谁的声音也不比对方弱半分。刚进院子的李氏与老大老二同时暗呼不妙,急冲冲往客厅赶去。

这时候不论是新宅的仆人还是兴盛和的伙计,一个个都躲在客厅外。客厅里惟有一对毫不示弱的父子、一言不发的管家,以及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三儿媳。

做母亲的哪有不维护儿子的?李氏忙说道:“这是怎么了?儿子才刚进屋,再有不是也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呀!”

“你看看你养的好儿子,人还没进门便把家里搅的鸡飞狗跳的,打的几个家丁起不了身不说,连他三嫂子都给这混小子打了。”

他这边刚说完,那边三儿媳就哭的格外厉害,撕心裂肺一般。

李氏闻言不由得一楞,就连文定也斥责道:“老么你太出格了,怎么连载定的媳妇也打了?”

“哥,”道定委屈的道:“我又不曾见过她的面,哪里知道她会是老三的媳妇。当时正在教训那两个门子,她好像个疯子似的冲出来,在我耳边来来回回不停的吵闹,我就是让她闭嘴罢了。”

“胡说,我这半边脸都让你给打肿了,要不是公公来得及时,我恐怕就要死在你们柳家门前了,呜呜呜……”说着说着,三儿媳又委屈的哭了起来。

“伤的怎么样了?我来瞧瞧。”果然那三儿媳范氏白皙的脸庞上肿的老高,这下李氏可就不能偏袒自己的儿子来,一手拽住道定,巴掌向儿子的后脑勺拍去:“你个小竹瞎子,怎么就下得了这种手?她可是你三哥的媳妇,是你的嫂子,哪里听说过有做小叔的来动嫂子的?”

道定自知理亏不敢反驳,边躲闪边求饶道:“娘,娘,你息怒呀!我,我哪里知道她是老三的媳妇,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哥,哥,你也别光站着呀!帮我跟娘说说话呀!”

“说什么说?谁叫你动人了,活该挨打。”教训那几个门子可以说是帮娘舅出气,然而小叔子动嫂子,这等犯上的事到哪儿都说不过去。

一时间道定变得孤立无援,为了躲避李氏的追打,围着客厅跑起来。

第十三章第三十六章 各有打算第七章 骗子行径第五章 挥别青春少年时第四章 圣洁的静怀第五章 劫后的领悟第十六章第四章第五章 江上风情第一章 无奈家事第六章 彩云之南第十四章第二章 逮个正着第十五章第八章 险恶人心第二十六章 同行第三十九章 雨烟设宴第四十一章 突发事件第八章 哀痛真相第三章 中伏第二章 山贼来袭第五章 挥别青春少年时第十一章第三十一章 得遇故人第二章 大寿之日第十二章第五章 萧关故人第四章 连城风波第二十九章 银波深处有洞天第四十三章 险滩第一章 穷追不舍第七章第七章 大婚第八章 化敌为友第十二章第五章第三章 鬼蜮鬼事第三章 东家的生意经第三十三章 火劫第二章 大寿之日第二章 山村评书第二章 陈姜实辣第四章 蓉城巨变第十章第四章 连城风波第十六章第二章 山村评书第八章 彼此煎熬第七章 因祸得福第三十八章 弱弟来投第五章 荒唐之夜第一章 汪府天工第四章 夕阳迟暮第二章 三晋商人第六章 蓉城闲情第三十九章 雨烟设宴第四章 芳迹乍现第一章 新老冲突第六章 再踏征途第二章 将军祠第十二章第一章 因果有报第六章 蓉城闲情第七章 归心如箭第七章 成都茶馆第十一章第三章 号角声声第四章 意外之旅第十八章第七章 原物奉还第二章 敌迹始现第六章 千钧一发第十章第五章 不辱使命第二章 陈姜实辣第七章第二章 弱弟来投第三章 招惹是非第三章 狭路相逢第三章 狰狞地狱第一章 贫乡过客第六章 重逢古道第八章 家近情更浓第四章 蓉城巨变第六章第七章 得道多助第二章 稍纵即逝第六章 废然而返第一章 年轻朝奉第二章 弱弟来投第十五章第四章 校场较技第九章第八章 哀痛真相第七章 原物奉还第一章第八章 扬帆而归第四章 故友重逢第二章
第十三章第三十六章 各有打算第七章 骗子行径第五章 挥别青春少年时第四章 圣洁的静怀第五章 劫后的领悟第十六章第四章第五章 江上风情第一章 无奈家事第六章 彩云之南第十四章第二章 逮个正着第十五章第八章 险恶人心第二十六章 同行第三十九章 雨烟设宴第四十一章 突发事件第八章 哀痛真相第三章 中伏第二章 山贼来袭第五章 挥别青春少年时第十一章第三十一章 得遇故人第二章 大寿之日第十二章第五章 萧关故人第四章 连城风波第二十九章 银波深处有洞天第四十三章 险滩第一章 穷追不舍第七章第七章 大婚第八章 化敌为友第十二章第五章第三章 鬼蜮鬼事第三章 东家的生意经第三十三章 火劫第二章 大寿之日第二章 山村评书第二章 陈姜实辣第四章 蓉城巨变第十章第四章 连城风波第十六章第二章 山村评书第八章 彼此煎熬第七章 因祸得福第三十八章 弱弟来投第五章 荒唐之夜第一章 汪府天工第四章 夕阳迟暮第二章 三晋商人第六章 蓉城闲情第三十九章 雨烟设宴第四章 芳迹乍现第一章 新老冲突第六章 再踏征途第二章 将军祠第十二章第一章 因果有报第六章 蓉城闲情第七章 归心如箭第七章 成都茶馆第十一章第三章 号角声声第四章 意外之旅第十八章第七章 原物奉还第二章 敌迹始现第六章 千钧一发第十章第五章 不辱使命第二章 陈姜实辣第七章第二章 弱弟来投第三章 招惹是非第三章 狭路相逢第三章 狰狞地狱第一章 贫乡过客第六章 重逢古道第八章 家近情更浓第四章 蓉城巨变第六章第七章 得道多助第二章 稍纵即逝第六章 废然而返第一章 年轻朝奉第二章 弱弟来投第十五章第四章 校场较技第九章第八章 哀痛真相第七章 原物奉还第一章第八章 扬帆而归第四章 故友重逢第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