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熊王勃然大怒:“宽限几天?我给你宽限,谁来给我宽限?这个月已过去二十天,你还没有把银子准备好?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
赵月儿一脸惶恐道:“我这个月生了病,银子都拿去治病了。病中又没法织布,手头上半两银子都没有了,只求大王宽限几天,我一定凑够银子。”
这半个月来,赵月儿每天细心照料李鱼,几乎没有空闲之时。小屋中虽摆着一架纺机,却如被冷落的宫女,从未被赵月儿投瞥过。而每天饭桌之上,常备着鸡鸭鱼蛋之物,显然是赵月儿买来为李鱼调理身体。
没有织出新布来卖钱,每天又较往日数倍支出,一来二去,赵月儿手中自然留不下任何钱财。不过这赵月儿心思灵敏,瞬间便想出了“生病”的借口,倒是令李鱼颇为佩服她的急智。
“找死!”灰熊王鼻中一声冷哼,真想一刀结果了赵月儿。但灰熊王随即想道:“假如留丑八怪一条烂命,每个月便可稳收十两银子。日久天长,十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于是灰熊王心念一转,抬起一只脚,便要往赵月儿身上招呼。
却听李鱼冷冷道:“身为修炼之士,不思上进,反而鱼肉百姓,甘为不入流鼠辈,真是令人不齿。”
灰熊王一时愣住,忍不住偏过头审视李鱼,准备踢向赵月儿的那一脚便尴尬停留在半空中。
他在仙林中混了多年,自然知道“人不可貌相”的道理。尤其是听到李鱼嘴中这番冷嘲热讽,生怕李鱼来头不小,一时间倒不敢轻举妄动。
只不过灰熊王把李鱼从头顶看到脚底,把李鱼脸上疤痕都差不多数了一个遍,让那只抬起的脚都差点发麻了,依然瞧不出李鱼有何异样。
“一个毫无修为的丑八怪,竟敢这般辱骂于我?不会真有这么滑稽的事情吧?不过这个丑八怪瞧着眼生,说不定还真是有来头。”
心念百转千回,灰熊王决定保持谨慎,毕竟小心驶得万年船,以免大早上就翻船了。
于是灰熊王先将发麻的右腿偷偷放下,脸上现出警惕的神情,小心翼翼试探道:“不知道阁下是哪位?能否把尊姓大名告知我?”
李鱼又是冷笑道:“名为灰熊,胆小如鼠,似你这等色厉内荏之徒,岂配问我名姓?”
原来李鱼暗中思忖,知道今天这场祸事已然无法避免。这灰熊王主动欺上头来,纵然一时忍耐,将百宝囊中钱财尽数交出,也未必能够无法全身而退。
更何况,瞧见灰熊王这般欺凌赵月儿,李鱼义愤填膺,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劲儿直往他脑冲腾。
虽然君子养气术已然无效,但义字当头,凛然无惧。
如果自身能力很大,随手之间便帮助了别人,虽然也是善意,却并不值得推崇。因为举手之劳,只是动动嘴,弹弹指,于自身并没有什么损失。
真正的义字,本就天生包含“牺牲”二字。
不过牺牲自己,成全他人,这所谓杀生成仁,并不是那么容易做到。
白香山为卖炭翁喊着“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而自身流连酒色,樊素小蛮乐未央。李司空嘴巴上为百姓喊着“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家中歌女无数,更是成为百姓眼中的酷吏。
独有诗圣老杜,自身穷困潦倒,朝不保夕,偏还要发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的呼喊。
仁心义骨,万古不朽,令李鱼好生仰慕。虽然他尚达不到这种境界,但一直心向往之。不要说赵月儿是李鱼救命恩人,便是一名素不相干的路人,李鱼也决定挺身而出。
只是他此时修为全无,想要战胜筑基期的灰熊王,无异以卵击石。所以李鱼有意激怒灰熊王,期盼灰熊王心浮气躁,便可多几分取胜机会。
灰熊王再次听到李鱼轻蔑的语声,更看到李鱼双眸中正气凛然的神光,愈发惊疑不定,竟是不敢直接瞧向李鱼的脸,心虚地错开了眼神。
灰熊王实在想不出李鱼何以有这样的口气,那种气势和派头,完全是他惹不起的高高在上。但灰熊王左看右看,还是未曾察觉李鱼有何异样,若是直接灰溜溜退走,那也是心有不甘。
于是灰熊王眼珠一转,大喊一声:“既然阁下插手,兄弟我有眼不识泰山,这就告辞了!”立刻跃到半空,凭借着半吊子的腾空术,缓缓消失于李鱼与赵月儿面前。
赵月儿眼中满是惊讶,张嘴欲言,却又强行忍住,一直到灰熊王的背影完全消失,她才惊呼出声:“天啊,天啊,我该不会是做梦吧!横行霸道的灰熊王居然就这么灰溜溜走了?”
她望向李鱼的眼神带着一缕惊魂未定,但更多却是浓得化不开的崇拜之情:“天啊,李小哥你太厉害了。你不仅不是普通人,而且是超级超级厉害的人!我真不敢相信,你只是说了两句话,灰熊王就会被你吓跑了!”
李鱼摇了摇头:“只怕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赵姑娘,你先回屋里。等下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来。”
赵月儿疑惑不解:“回屋里做什么啊?我还要为你送行呢!灰熊王住在四百里之外的灰熊山上,一个月才下山一次打劫周边村舍。我看他吓得不轻,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的。只要我接下来把银子赚足了,他也不会杀我的,顶多……”
“你的话怎么越发让我不明白了。”赵月儿更是疑惑,却是不肯回到屋里。
忽见远方半空中急匆匆掠过一道人影,更伴随着一声愤怒吼声:“好一个胆大包天的丑八怪,竟敢戏弄我灰熊王!我要将你这丑八怪剁为肉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