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筱筱醒过来的时候, 眼前漆黑一片,除了自己的呼吸,周遭连半点声响都没有。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昏睡了多久, 揉了揉还晕乎乎的脑袋, 骤然想起自己掉下来的时候, 看到冷血也跟着她跳了下来。那, 冷血呢?
猛地心惊, 她一下子翻身坐了起来,右边肩头传来的疼痛让她惨叫一声:“啊!嘶……”
慢慢地又躺了回去,伸手轻轻摸了一下疼痛的地方, 顿时让她眼泪飙了出来。皮肤下突兀的断口,根本无法碰触, 该是锁骨骨折。静静地平躺在地上, 试着做了几次深呼吸, 除了锁骨疼得厉害,其它地方倒也没什么不适。还好, 还好。
松了口气的同时,脑子也灵光起来。刚从上面掉下来的时候,她除了惊吓,什么也没想,现在回想起来, 半道上, 她像是撞到石壁上, 磕磕碰碰往下滚的。再看看四周黑得见不到半点光, 想必这个坑不是直上直下。不知道她在这里喊上几嗓子, 上面的人能不能听到?
这时,她又想到了冷血。刚才自己弄出来的动静也不算小, 可是,过了这么久,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他伤得比自己还要重,已经动弹不了了?还是……不行,她得找到他!
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来,单手摸索着从身上找出火折子,小心把它吹亮,就借着这么点儿星光,筱筱仔细在洞里一点一点地搜寻。
她所在的地方不大,也就十几平米的样子。许是靠近湖边,到处都潮乎乎的。地上、四周的石壁上,长满了青苔,还有股难闻的霉味儿。身后是一条蜿蜒的通道,自己应该就是从那里掉下来的。而前面有一块很大的缺口,看样子能容一个人通过,筱筱走过去,举起火折子往里瞧,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到。
回头再仔细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冷血呢?难道他凭空消失了么?还是说之前看到,只是自己的幻觉?不可能!她看得很清楚,冷血的的确确也跳了下来!可是,可是现在他人在哪里?有没有受伤?伤得重不重?
又怕又急,眼眶一热,她便要哭出来,瘪了瘪嘴,对着空荡荡的山洞哑声喊道:“冷血,冷血你在哪儿?你应我一声好不好?冷血……”
喊到后面,她已哭出声来。看着手里的火折子越来越暗,周围又黑又冷。加上骨折的地方,她一只手实在没法接上,整只右手已经没有了知觉,稍稍动一下,肩头便是钻心的痛。现在,连冷血也找不到了。索性坐在地上大哭起来,就算是死,她也不要憋屈着自己。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惊得筱筱骤然收声,来不及擦掉脸上的眼泪,竖起耳朵,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漆黑的隧道。隐约看到有个影子晃了一下,手里的火折子却突地熄灭,四周又恢复成死一般的黑寂。
“冷血?是不是你?”试探着喊了声,筱筱的手心里全是汗。
“嗞……”突如其来的亮光,让筱筱不适应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看到一身狼狈的冷血正焦急地看着自己。到了嘴边的“冷血”两个还没喊出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嗒啪嗒往下掉。
原来,冷血看到筱筱踩到暗道往下落,想也没想便冲上前几步,跟着跳了下去。原想着能在落地前抓住她,谁知,这条暗道七弯八拐,掉下来没多久,他便撞到石壁上晕了过去。若不是刚才听到筱筱的哭声,只怕他这会儿还睡着呢。
平时见惯了她嬉笑的模样,就算霸道撒泼也透着些俏皮,可一见她哭,冷血便手足无措起来,跟着心疼难过也就罢了,还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她,笨拙地把她搂到怀里,连声说:“不哭,不哭,我来了,我在这儿……”
谁知她哭得越发大声,还使劲儿推他,冷血以为她又在使小性子,她越推他搂得越紧。
“很痛啊……”筱筱再也忍不住了,哭喊起来:“真的很痛啊……”
冷血这才慌忙把她松开,借着火光,见她脸色苍白得发青,额头上渗出密密的汗珠,好看的秀眉也痛苦地拧到了一起,左手捂着肩膀,整只右臂无力地耷拉着。
“怎么了?伤到哪儿了?”焦急之下,他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轻轻地帮她解开衣衫。白皙的肌肤上,一片刺目的乌紫,中间还突兀出一块,几乎刺破她的肌肤。
接骨他是会的,之前自己也受过不少伤,期间免不得断几次骨头。可是,这次受伤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筱筱,有心帮她接骨,又怕她受不了那种疼痛,迟迟下不了手。
看出了他的迟疑,筱筱连忙抹去脸上的泪水,吸吸鼻子,说:“你帮我把骨头接上吧,我受得了的。”
见她肯定地点点头,看着自己的眼里满是信任,冷血重重地吸了口气,柔声道:“你忍着点儿,很快就好。”
“嗯。”筱筱应了声,闭上眼睛。记得以前体检打针查血,她每次都怕得不得了,有人告诉她,只要闭上眼不看不想,也就不会怕了。于是,她便照着做了,虽然还是会紧张,不过,好像真的不那么怕了。
冷血轻轻抚上她滑腻的肌肤,止不住的脸红心跳,甩甩头,在心里告诉自己专心些,找到骨头断裂的地方,一用力……
“啊!”
虽然有心理准备,可是,筱筱还是差点痛得晕了过去,眼泪再一次飙了出来。接着,身子无力地一歪,正好倒进冷血的臂弯。拿出随身的伤药放到他手里,歪着头在他怀里蹭蹭,筱筱找了个舒服姿势,偎着他开始闭目养神。
清凉的药膏被他炙热的手掌轻柔地涂抹在伤处,有些痛,筱筱把脸埋在他怀里,微微地皱着眉头,抿紧了唇,不让自己叫出来。等他停下来,细心地将衣服拉拢,把她严严实实地裹起来,筱筱才抬头望着他,眼里虽是弥漫着水雾,嘴角却是朝上翘的。
这会儿她才发现,冷血的额头上有血迹,还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伸手抚上去,正要坐直了仔细查看,却被他把手握住,放在唇上轻轻一吻:“没事,皮外伤而已。”
“可是流了很多血,还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
才不管他说什么,筱筱在他身上四处打量起来。这人,受了伤从来都不当回事,亏得现在年轻,身体好,可以后老了呢?落下一身病可怎么得了?
“举手。”
“抬腿。”
“弯腰。”
“跳两下。”
……
经过筱筱一系列的检查之后,这才确定冷血果然只有额头上的伤。
一边细心地为他敷药,一边忍不住埋怨:“是不是我没看到,你就不打算说?每次都这样,也不知道爱惜自己,让人操不完的心。真是……”
声音戛然而止。半倚半坐在冷血怀里的筱筱,愣了楞,伸出还能动的左手,抱住那个紧紧搂着自己,却在微微发抖的男人,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一下……
“别离开我。”劲窝处传来他沙哑低沉的声音,像个受了惊吓无措的孩子,让人心疼。
“不会,除非你不要我了。”
“这辈子我都认定你了,你跑不掉的。”
往后退了退,筱筱看着他纯净的双眸,笑道:“我也认定你了。”
话音未落,她已吻上他的唇,柔若无骨的手滑进他的衣襟,抚上他温暖宽厚的胸膛。
“筱筱,我……我们还没成亲。”惊慌生涩地说完这句话,冷血连大气都不敢出,极力克制着自己,生怕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来。
看着他略显僵硬地望着自己,筱筱柔媚一笑,又吻了过去:“我愿意。”
“嘶”的一声,刚才一直被他们小心护着的火折子,终于熄灭了。
黑暗中,理智什么的都有多远滚多远。她只要他,用亲吻,用爱抚,来抚慰彼此的心。
像只慵懒的猫咪缩在他怀里,筱筱听着他有力地心跳,手指不停在他胸膛上画着圈,脸上是幸福、满足的笑。
轻抚着她的肩头,冷血在她的额上落下细碎的吻,柔声道:“还疼吗?”
摇摇头,筱筱撑起身子,看着他:“我们想办法出去吧。”
过了这么久,别说人了,连点儿声音都没有,要等人来救他们,不如自救。
重新点亮了火折子,他们走到之前筱筱发现的那处缺口。冷血先过去看了看,才回身把筱筱也牵了过来。
这里比之前他们待的地方大了很多,还是那么潮乎乎的,却能在石壁上发现人工雕凿过的痕迹。可是,年代久远,已看不出来雕刻的是什么了。
两个人相互扶持着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不久,他们便来到一处台阶。拾阶而上,赫然有道石门在眼前。不管冷血如何用力,石门都是纹丝不动。还好被筱筱发现了石壁上的一处机关,他们才得以打开石门。
石门里的情形和外面截然不同。较之外面的潮湿,这里很干爽,显然是有人刻意修葺的。还能感觉到有风从外面吹进来。
然而,最为让他们惊讶的,却是四周的石壁上,刻画的人像。
石壁上画着姿态各异的女子,仔细辨认,便能发现,这满室画的都是同一个人。然而,让筱筱觉得惊悚的是,画上这个女子,她是认得的!
冷血站在一个画像前,皱起眉头,回身看向筱筱,不确定道:“画里这个人是——绿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