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 灰怀着沉重的心情步进了内殿,她感觉到她走的每一步她的脚都在颤抖着,浓烈的药味铺面而来, 从殿内传来低沉沙哑的咳嗽声, 一声, 一声, 低的几不可闻的声音却强烈激荡着灰的心脏。
殿内, 借着昏黄的宫灯她见到躺在龙床上的晋帝,哀痛的发现,与她记忆中的父皇, 以及上次夜探皇宫所见到的,又更加苍老了, 面色蜡黄暗沉, 显得很憔悴, 剑眉紧皱,看起来很痛苦, 且不断用手捂着嘴巴,欲想止住咳嗽,但却愈加激烈,到最后竟是无力的趴在床上,双眼瞪大, 拼命地在咳嗽的同时用力呼吸着。
灰知他是呼吸不畅, 赶忙上去为他抚顺了呼吸, 该死的太子, 竟然不留一个侍女照顾父皇!
晋帝缓过了呼吸, 抬眼看向刚才帮助他的人,晃眼之间, 他竟又见到柔妃的幻影!他告诉自己这次也仅仅只是他的幻觉,但是就算是他的幻觉也好,柔妃可知道,他是多么的思念她么!他恨自己无法保护她们,即使是他得到消息后,派了黑骑兵去救她们,但已经太迟了!他只救出了仪儿,柔妃却是活活被烧死了啊!
晋帝迷茫地望着灰,浑浊的老眼中含着泪水,口中喃喃地叫着,“柔心!柔心!”满是褶皱的大手扶上了灰的右脸,问道,“柔心你的脸怎么了?是谁伤害了你吗?告诉朕,朕不会饶过他的!”
灰知晋帝是将她误认做她的母妃了,因为她和她的母妃是如此的想象!但即使是误认,她却能感受的到,晋帝对母妃深挚的爱,对她沉重的父爱!
灰有些艰难地张开朱唇对晋帝说道,“父皇,我是仪儿啊!”这一声,时隔十五年!她等待了十五年,终于可以再唤他一声了!这时的灰早已不知,她到底是灰还是已死去的‘林佳仪’,但唯一肯定的是,死去的‘林佳仪’的感情早已经深深溶入了她的感情中!
晋帝扶在灰右脸上的手猛地一颤,有些不可置信地慢慢睁大了双眼盯着灰看,颤抖着双唇不敢确定地说道,“你……是仪儿!”
灰点头道,“我是仪儿。”
晋帝咧开了嘴,露出温和的微笑,眼角却是有泪水涌出,记忆中慈蔼的声音,“仪儿,你长大了,和你母妃长得真像,连父皇都认错了。”
灰也笑道,“父皇还是和孩儿记忆中的一样。”
晋帝看起来很开心,他真的很开心!,明知道灰在骗他,但是他还是感到高兴,十五年来他一直对她感到愧疚,如今见到了真好,在临死前还能见到仪儿最后一面,他满足了!他甘愿了!接下来就是去找柔心了,他最爱的女人,还会在黄泉路上等他吗?缓缓地启口,“仪儿,答应父皇将那东西交给你三哥,父皇要去找你母妃了。”
灰其实早已猜到了,即使没有恢复记忆,从夜探皇宫那晚,晋帝将皇室秘密训练的强大军队交给庭王就可以知道晋帝是偏重庭王的!罢了,就看在父皇的份上,以及适才庭王替她挡箭,她就随了父皇的愿吧!况且她林佳仪从不做亏欠别人的事!而且将皇位传给庭王,绝并不代表着她就不恨他了!点点头,说道,“父皇,孩儿知道了。”
晋帝含着笑容,慢慢没了呼吸……
灰久久地看着晋帝的尸体不动,直到昏暗中闪入一道黑影,灰才开口用冷漠的声音问道,“东西找了吗?”
被灰另外安排去大槐树下挖出传国玉玺和遗诏的夜一将包裹着传国玉玺和遗诏的包袱递上前,躬身回道,“是。”
灰起身接过包袱,不再留念地看晋帝,往殿外走去,说道,“很好,我们也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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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庭感觉胸口处剧痛,正这时突然又变得凉爽缓解了胸口的剧痛,艰难地睁开眼,缝隙中他看到了一个相貌俊达的男人,这才恢复了意识,这男人是与灰一起来的,原来胸口会这么痛是因为自己替灰挡箭了,他可笑地一扯嘴角,他居然会为了她挡箭,他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晋庭按住胸口坐起身,连咳两声,用沙哑的声音对卫雪枫说道,“好了,不需要了。”拉上衣衫,自己竟强撑着身体站起来了。
卫雪枫将药物等收拾起来,不屑地撇撇嘴,小声不满地嘀咕着,要不是看在仪儿的份上,他才懒得救他呢,要知道他可是神医之徒诶!不过这庭王也是条汉子,受了这么重的伤竟然还能强撑着站起来,看在这份上他就不和他计较了。
卫雪枫刚收拾好药物,转眼不见了面前晋庭的身影,暗叫一声不好,仪儿叫他照顾庭王,他可不能将他搞丢了啊!赶紧起身寻找晋庭。
晋庭受伤,速度根本不快,所以卫雪枫一个转身,便看到走在前方的晋庭,冲他背后喊道,“喂!你去哪儿啊?你可不要到处乱跑啊,不然我不好交差。”
晋庭用眼角冷冷一瞥卫雪枫,冷声道,“本王的事不需要与你交代。”现在不是养伤的时候,太子开始行动了,他也必须展开行动,不然晚了一切就太迟了!
卫雪枫翻了个大白眼,心里很不爽地腹诽道,摆什么王爷的谱!要不是因为仪儿,他才懒得理他呢!不跟就不跟,前段时间他查到了关于与仪儿关系亲密的男人的资料,他正好去瞧瞧那男人!
这边,执行堂夜队回报灰吩咐查找侍奉晋帝身边的大公公李严的下落,就在太子宫里的密室地牢,而此时的太子宫只剩女眷和侍女、公公等,关于暗族的人员早已不在太子宫,密室的地牢里已无人守卫,灰决定先去太子宫的密室地牢接出李严。
阴暗潮湿的密室地牢,李严衣裳破烂,散着一头半白的长发,模样虽狼狈不堪,却身体直挺地端坐在干草上,双目微闭,连听闻到脚步声,也未睁开眼。
夜三为灰搬来了靠椅,灰坐了下去面对着关在牢中的李严,夜一则站在灰的身后。
灰悠然而坐,笑得邪佞,缓缓说道,“李公公还记得我吗?”
李严是晋帝身边最信任的公公,所以灰被晋帝救走的事,除了晋帝,只有李严和当时救灰的黑骑兵知道,而李严从小看着灰等的皇族公主皇子长大,灰从‘林佳仪’的记忆中知道,这李公公是最头疼晋仪公主的。
因为小时候的晋仪公主受尽晋帝、柔妃的宠爱,养成嚣张跋扈的性子,却偏偏无人制服得了,连太子晋冽也被她欺负过,可想而知当时的晋仪公主有多么的让人头痛。
但是自从嫁进庭王府后,她活泼的性子就变了,因为晋庭的冷落,她开始变得孤僻寡言,整日郁郁寡欢,性子也越来越冷淡。
思此,灰对皇家的恨又是达到了极点,都是他们害得‘她’变成这副模样的,最终‘她’要以跳河自杀终结一切!但那不是灰,灰是绝对不会用这样愚蠢的方式,她会让他们都付出代价,她会亲自用这双手让皇家沾染上血的颜色!
是的,现在就要到最后的那一时刻了,这样想着,灰的朱唇荡开了一抹阴冷的笑,太子晋冽总会出现的,到时她会亲手杀了太子报杀母之仇!
与之前不一样的清柔男声,李严意识到,出现在他面前的人并不是太子!倏然睁开眼,他看到的是一个着黑色侍卫服,带着黑色眼罩的单眼女子,那女子悠然而坐,姿势一点端重也无,却偏偏有股高贵的气质,仿佛任何人在她的面前都生生矮了一截,她的脸上虽带笑,浑身却透着冷厉的气焰,令人胆寒,而眼里的那份狂妄更是教人莫敢与之直视!
而最让李严震惊的是,这女子除了右眼带着眼罩外竟是和柔妃长得一样!
怔了好一会儿,李严才明白过来,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何人!起身,端端正正地给灰行了正统的下跪礼,恭敬的声音喊道,“老奴见过晋仪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灰虽然为李严的大礼感到意外,但却丝毫没有叫他起身的意味,只开口说道,“看来李公公还是记得本公主的,那我就不与你废话了,父皇已经驾崩了,你应该清楚我这时出现在你面前的原因。”
跪身的李严在听闻到晋帝驾崩的消息还是不可避免的浑身一僵,老眼里泛滥着泪花,但还是忍住了,恭敬地低头回道,“是,老奴明白。”
灰吩咐夜一道,“给他开门。”
将包袱交给李严后,灰派了夜三等人的夜队保护李严与李严兵分两路,李严去北宫宣布晋帝驾崩的消息并且宣读遗诏,而灰则前往寻找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