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任繁花要是当了官,那么这天下就没有人能左右她的未来了。任天下设想过的子女的无数条出路,绝对都是以任繁花这个庶女为垫脚石,从他毫不犹豫送任繁花进宫就看出来了。而任繁花当官的话,那些无数设计全部都要作废。
谁会甘心自己被父母牺牲掉做姐姐的垫脚石呢?尤其是自己比姐姐要来得优秀。任繁花很优秀,穿越客无一例外都是天才,因为她们有两世人生。哪一个穿越客能够甘于平凡了?现在任繁花在皇后身边,她不会不抓住机会把握将来的。
所以,和她朝夕相处的荣雅早就发现了她的心思,为之惊叹的同时也大为欣慰,凤舞有过女帝,但是没有女臣。荣雅总是单手秒杀任繁花,荣雅总是把任繁花的生活先一步安排的好好的,因为她喜欢任繁花这样有志气的小妹妹。
不止是男人需要和羡慕敬仰志气,女人也是,哪怕是古代的女人。
“荣雅,伺候我就寝,我想我老了。”
“娘娘是为大殿下操心了?”
“别跟我提那个小子,小混蛋。”
任繁花憋住了一句话,知道皇后真的就寝了才跟荣雅说。“娘娘骂儿子骂的有点奇怪耶,姑姑,大殿下就像没有这个人似的,她哪里知道大殿下做过什么混蛋事的?话说大殿下真的存在?”
“好问题,我也觉得。”哟,统一战线了。
估计这五妃子案查完,差不多就该查大殿下了嗷?从来不出面的大殿下。五妃子案的本质估计还是宫斗,想要当皇后想要自己的儿子做太子的妃子们不会安心的,再怎么厉害的皇后手底下都有想做皇后的妃子。后宫的女人们本来就都对皇帝没有爱情,只不过都是为了地位。
到时候,皇帝应该也得知道确定皇储的重要性吧,那么到时不是大殿下被迫出面,就是另立他人。任繁花想不通那得怎么立,皇后亲生儿子只一个,但是另有六皇子和七皇子也是算她的儿子,他们的母妃早死。舍亲生立收养,恐怕皇帝不会那么做,那么难道立别的妃子的儿子吗?那置皇后于何地?
任繁花想不通,干脆不想了。过不了几天,就是奢七谛把用男人能查的事情查完之后,肯定会向皇后要自己。到那个时候任繁花有的是时间去弄清楚事态,现在,趁还没有被要出去赶紧完成皇后的要求吧,完成多少是多少。
隐约的任繁花有点想妈妈,不是那个任家小妾,而是现代时的妈妈。虽然不记得太多了,但是多少还记得那大概是个很强势的女人,自己是父母都有还是单亲,记不清楚了,长辈们全部都是模糊的。但是那个女强人,记得她是妈妈,自己强势的妈妈。
也许,自己在把皇后当妈妈,她一样的强势,一样的厉害。只不过皇后是国母,是不会成为任繁花这样的民家小庶女的妈妈的,除非任繁花嫁给大殿下,倒是可以做她媳妇。
但是大殿下就是个谜,皇室最大的谜。谁也不知道大殿下是圆是方。五妃子案或者就是因他而起,但是一定不会因他而灭,也未必能让他出现。
“任繁花可不是普通姑娘,如果说范知更能像她一样聪明的话,我也不至于完全不保她。”皇后冷冷淡淡的说,一下子把任繁花推到了一个非常高的位置,她认为任繁花是天才,那任繁花就得是天才。另外,她拿范知更和任繁花比,完全就是想让范知更恨任繁花。
不过反正两个女孩子已经在对立面上了。
“臣确有年轻叛逆胆大妄为,但是自认并未欺君犯上。尤其是国丈爷所言,以臣的年纪而言臣是不可能知道的,更加上,臣并未查出任何不妥。陛下,不知者无罪。”奢七谛一口气把辩解全部说完了,年纪轻就是好,国丈的事情早了几十年,他都没生呢他怎么知道?
别说他不知道,在场的老臣们都只是知道国丈不能查,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查。国丈的姓名是范恒空,他自己给自己起的名字,他官话说的利索不像外国人,但是他一头红发、身高也不是凤舞的男人能随便达到的高度。
他是朝中默认的禁区,谁都不会查案查到他头上去,每一个大臣进朝总有几个资历更老的大臣警告他们。奢七谛没有得到警告,是不可能的,但是他犯忌讳了。他暗查了国丈,然后被国丈逼到了皇帝面前对质,可以说他现在万众瞩目,谁都有积年的好奇,都想知道国丈不能查是为什么。
但是也就是因为他查了所有人不敢查的人,基本上大臣们都想排除异类,都容不下他。
“陛下,奢七谛年纪轻轻已如此妄为,若是让他长留朝中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尽管奢七谛才华惊人,老臣也知道后生可畏、长江后浪推前浪,但老臣也以为——整个的天下比一个才华横溢的年轻人重要。死罪固然可免,但是奢七谛实不应留朝中。”
这番话是眉宰相说的,是主张惩罚的一派老臣里最温和的一个。他恨不恨奢七谛,想不想他死,不需要怀疑一定是想他死的。如果没有这个奢七谛乱查案不知道姑息,没有他把一个厉害至极的任繁花推到了皇后面前,他的千金眉沁玥根本不会和这种暗流涌的凶猛的大事挂到一起。
但是他只是主张让奢七谛罢官滚蛋,因为虽然他牵扯出了很大的事情、足以让朝堂一定幅度换血的事情,可他是个天才。他是天才,聪明的无以复加,他什么都知道,官场的道道每一条是他看不懂的,只是他不乐意和人同流合污。
眉相讨厌这样不计后果的后生,但是大体上惜才,他计算的最好结果就是奢七谛罢官,然后过些年想明白了再回来。他是个还年轻但是心态有点老的宰相,清廉正直固然还在,但是他的棱角都被打磨成了圆弧,锋锐只藏在肚子里。
不过,他一出话,没有人敢提死罪之类的了。皇帝很大程度上非常信任宰相,奢七谛是皇后喜欢的臣,他自己的开罪估计皇帝他也听的进去。再提死罪惩处,八成这个奢七谛是会记恨的。宰相的考虑他们都看的出来,他们怕的就是等奢七谛回来会不会整他们。
“还有爱卿有意见吗?”皇帝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他是在做什么考虑这么头疼。
“陛下,妾支持宰相的看法,不过妾认为,那要等奢大人把真正的黑手找出来之后再提罢官。妾只有一个皇子,杨家的女儿是我唯一的儿媳,妾不能罢休。”好啦,万事休,皇后说了基本等于皇帝说了。
其实皇后喜欢奢七谛,未必皇帝就不喜欢,大多数人把帝后分开来看才会觉得皇帝太纵容皇后。实际上如果一个人做的事都是你希望的结果,是谁都会“纵容”。皇后说放过,搁着,等事情完了再惩处,基本是等于是皇帝说的了。
“但是奢七谛,做对了事情却失了规矩。过失不能不罚,玉不琢不成器,朕处你革职,但是在查出‘妃子案’真凶前,你可以继续保留官职及权利。”皇帝这判的有点轻,但是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奢七谛不能死也不能丢官,他一去还谁能查真凶出来?明面上是范知更,那就是范知更,不管国丈和范知更的关系,也不管到底是什么问题不能招惹国丈。
那样也许后果更严重,虽然除了帝后可能没有人知道内幕。
“臣谢陛下。”奢七谛谢的很不乐意,他其实是输了。他国了父母的考核,真的拿到了查进宫里的资格,但是他丢了官职就是输掉了。他跪礼之后起身,眼睛留在了任繁花身上,眼神划过了帝后后边的一排房屋。
任繁花发觉这是个眼色看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一片绯色的衣角慌张的闪进屋子后边。她不认识那个颜色是谁喜欢,也不认识那片裙角应该属于什么样的人。她想问个明白,但是奢七谛是外臣她现在是宫女,根本就没有办法和他说两句话。
于是她保持原样的站着,只是感觉到皇后好像也往那里看了一眼,不经意的一眼。
谁刚刚在那里?不被拦住,可以到这里的,应该是个妃子。但是不允许出来被文武大臣们看见,应该又是个资格不高或者还年轻的妃子。如果是德妃一流的四妃,三十岁的女人宫里老资历大概还是能出来的。
可是低位或者年轻,这样的妃子好像太多啊……皇帝个莫名其妙的货,分明钟情皇后,但是却又像色鬼似的妃嫔太多。任繁花是女生,看不懂皇帝。看的懂皇帝的除非外臣,偏偏不能和奢七谛私下交流。
“如此,妾回宫了。众卿家的大事还请陛下斟酌,进来向妾求省亲的妃子有些太多。”皇后“低眉顺眼”的对皇帝说,领着荣雅任繁花就走,故意走的繁花看见衣角闪没的那个方向。
任繁花心中窃喜,不经意的一步走到了皇后的斜前边。那是一扇门,普通的宫门,尽管是偏门也做工精细。但是门槛上诡异的一颗钉子略略突起了一些,如果走的匆忙,恐怕穿长裙的姑娘就要当心了。
那钉子上挂了一丝绯色,任繁花小心的拈了起来,看不出它是什么材质于是乖乖递给了荣雅。不过任繁花也不是毫无所获,她隐约闻到了一股幽魅的香,一丝布料上带的味道当然不重,任繁花也是隐约闻到不敢确定。
这个地方当然不是说话的位置,任繁花和荣雅两个对换眼色。皇后就像是两个宫女始终安静跟着她似的,她没有看见任繁花超过她也没有看见任繁花把布料交给荣雅,步伐保持着普通的速度,斗篷在猎猎风中扬起刚刚好能够挡掉任繁花纤细的背影。
“我那时闻到香味了好像。”
“香?没吧。那件衣服可惜了,这像是陛下春天的时候赏给花舞殿和清仪宫的料子?贵妃那的还是德妃那的……”荣雅揉着布料,关于布料衣服了,她的记忆力就好的惊人。“我记得,两位妃子都是拿的绯色,同样的布料不同颜色的话,心香阁的淑妃有白色的,泉鸣宫的贤妃有湖蓝的。”
“那就是贵、德、贤的嫌疑了?荣雅,拿我看看。”皇后不是没看见,只是她装的不知道,一回宫她马上就询问起了两个做小动作的女孩。荣雅把布料又递给她,她凑在鼻子前边仔细闻了闻。“荣雅你也到臭美的年纪开始用熏香了?我闻到你身上的味道掩盖了这布料原本的隐约香味,我都辨认不出来了。”
荣雅干笑了两声,退了半步。她的打扮,头发是分了两缕正反双绾,衣服也是别出心裁的,再退一步她给任繁花安排的衣服都是带有可以装点倾向的……皇后说中了,她也到臭美的年纪了。
其实就是青春期到了憧憬爱情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