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放
因为王妈昨晚没有在这里留宿的缘故,所以一大早,晓苏就忙乱了。
首先是早上刚六点钟,护士就来给熠熠抽血,这是一月一次的例行抽血查验,熠熠上一次抽血还是在德国柏林的那家医院进行的。
其次是灿灿被护士进出的脚步声给惊醒了,于是晓苏等熠熠的血抽完,就又赶着来把灿灿从床上抱起来,忙着给她换尿不湿什么的丫。
偏偏灿灿这家伙因为晓苏在看着熠熠抽血耽误了会儿没有等住妈咪,所以把臭臭拉尿不湿上了,而且还弄得满屁股都是媲。
晓苏有些无奈,只能又放热水给灿灿洗澡,她刚手忙脚乱的把灿灿的澡洗好给她穿上衣服,护士长就带着一群护士进来查房,而她和灿灿睡觉的床还乱糟糟的没有整理,沾满屎的尿不湿丢在床边也还没有来得及去丢,整个屋子都是臭烘烘,要多邋遢有多邋遢,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好在护士也是知道她的情况的,倒是没用说什么,只淡淡的说了句让她赶紧收拾好,等下领导查房什么的看见就不好了。
晓苏非常尴尬的谢了护士,等她们出去后就把灿灿放学步车里让她坐着,而她则用手捡起灿灿那沾满屎的尿不湿快速的朝门口走去。
拉开病房门,低了头一步走出来,结果就和门外的人一下子撞到了一起,她本能的朝后退了一步,手朝前一甩,手里尿不湿没有抓稳,一下子飞了出去,直直的摔在了来人的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晓苏头都没抬就连连道歉,可在抬起头来的一瞬间,看见站在跟前满脸愤怒女人时,脸却一下子冰冷了下来。
“顾晓苏,你什么意思?”顾明珠一边掏纸巾来擦自己冬裙上的屎一边大声的低吼着:“我刚来,你居然就把......就把你女儿的屎往我身上丢?”
晓苏冷冷的白了顾明珠一眼,弯腰把地上的尿不湿捡起来,不远处就有垃圾桶,她走几步把这臭臭的尿不湿扔垃圾桶里去了。
“顾晓苏,我找你有事呢,”顾明珠见顾晓苏用手去推病房的门,赶紧又喊了她一声。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晓苏冷冷的扫了她一眼,接着又用手去转动病房门的手柄。
“是关于如何救治你两个女儿的事情,”顾明珠又急急忙忙的开口:“难道你不想救你的两个女儿了吗?”
晓苏眉头皱了一下,原本不想理会顾明珠的,了想想,顾明珠这个女人连她两个女儿的病都知道了,今天一早就跑到医院来,估计是昨晚季非墨回去跟她说了。
“好吧,你到楼下的花园里去等我,等下王妈来了我就下来找你”她淡淡的丢下这句,随即推开门走了进去。
护士已经帮熠熠挂上点滴了,灿灿在学步车里走来走去的,只不过房间里实在是太狭窄了,她连转个圈都转不动,正在使蛮力用学步车的轮子去撞墙呢。
晓苏看见使出吃nai的力气都走不动的女儿,无奈的把她抱出来,恰好王妈这时推门进来了,她手里提着保温饭盒,很显然是帮她们带的早餐。
王妈一边喂灿灿吃早餐一边在跟晓苏说昨晚郑心悦好像在生气,说要重新请一个人做家务什么的,可顾先生不同意,说什么你们两个人还做不了一点家务。
王妈说,她觉得顾先生的话有些矛盾,郑心悦就一个人在家里,怎么会两个人做不了家务呢?而且顾家也没有来客人啊?
晓苏听了王妈的话眉头皱了一下说,她自从熠熠住院后就没有回过顾家了,对于顾家她不关心,父亲和郑心悦的事情她不想去参与,所以王妈的话她也没有去细究。
晓苏等两个孩子吃了早餐,然后又跟王妈交代了一下这才下楼来见顾明珠的,不过也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顾二小姐,你找我究竟什么事?”晓苏看着对面的顾明珠,冷冷的开口。
“说吧,要多少钱?开个价?”顾明珠的手里把玩着打火机,另外一只手把抽了一半的烟丢在地上,接着用高跟鞋踩灭。
晓苏还是第一次看见顾明珠抽烟,以前的顾明珠可是不抽烟的,都说香烟是寂寞的象征,难不成顾明珠和季非墨结婚了还寂寞?
“什么多少钱?”晓苏显然是没有弄明白顾明珠的意思,她眉头皱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孩子啊?”顾明珠白了顾晓苏了一眼,然后略微有些不耐烦的说:“你的两个孩子,要多少钱才肯让出抚养权?”
“我的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晓苏终于明白了,弄了半天,这顾明珠是冲着她的这两个孩子来的。
“原本跟我是没有多少关系,可谁让你这两个孩子是非墨的孩子呢?”顾明珠一脸的无奈:“我和非墨是夫妻,夫妻就相当于连体婴儿,他的就是我的,所以......”
“那你告诉季非墨,我的孩子跟他无关,”晓苏迅速的抢断顾明珠的话,冷冷的道:“就连我的女儿熠熠都知道,她们没有爸爸。”
“顾晓苏,我知道你一向有骨气,”顾明珠讥讽的开口:“可是,目前你两个孩子的病,恐怕不是靠骨气就能治疗得了的吧?”
“你什么意思?”晓苏的脸一沉,忍不住问了句:“孩子的护养权和治疗孩子的病有什么直接的关联吗?”
“当然有啊,”顾明珠停止了把玩手里的打火机,随即一本正经的开口:“顾晓苏,我早上来医院时特地去了解了一下熠熠和灿灿的病情,她们患的是aplasticanemia,病情来自父系,也就是说跟母亲没有多大的关联。”
“然后呢?”晓苏的声音愈发的冷了下来,想着昨天季非墨不答应提供精子给她,今天一早顾明珠又来找她,心里隐隐约约的已经猜测到了什么。
“非墨昨晚和我说了,他不能放弃两个孩子不管,所以,”顾明珠说到这里打住了,手暗自在桌下握紧成拳给自己打气,脸上依然不动声色的说:“所以我们俩商量了一个晚上,决定以孩子为重,既然孩子的病来自非墨,那就是说只要是非墨生的孩子,其实无关乎母亲是谁,都可以给两个孩子做脐带血移植术,于是非墨就决定让我来生两个男孩子......”
“他的决定算什么?”晓苏迅速的抢断顾明珠的话,心里的火腾的一下就冒上来了,她站起身来冷冷的看着顾明珠说:“回去告诉季非墨,我的两个孩子他没有任何权利来做任何决定!”
晓苏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接着又曲起手指在顾明珠面前的石桌子上敲了两下,冷冷的道:“还有你,就更加没有资格参与到我两个孩子的病情中来,给我听清楚了,我的两个孩子,跟你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
话落,随即迅速的转身朝住院楼走去,对于身后的顾明珠,看都不看她一眼。
顾明珠气得脸红筋涨的盯着顾晓苏的背影,一双手攥紧成拳头,指甲掐进肉里,痛得她咬牙切齿脸色泛白。
顾晓苏,这个原本已经被她打败的女人,现在从德国落魄归来,居然想凭借两个病孩子就咸鱼翻身,要抢她的男人抢她的婚姻,这怎么可能?
她不会让她得逞的,一定不会让她得逞的,她要保护她的婚姻,她要守在她的男人,她顾明珠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人就这样抢去了。
一大早和顾明珠吵一架,晓苏觉得无比的晦气,走回住院部的时候心里还在想,下次顾明珠再来医院,她就直接让医院的保安把她跟赶走,绝对不和这种人说半句话了。
可等她走回熠熠的病房,看见站在门口的季非墨时,她就觉得更加的晦气,这该死的男人,他老婆刚找过她,这会儿他又来这里做什么?
难不成和顾明珠一样,也是跟她谈孩子的抚养权的?
“晓苏,你回来啦?”季非墨见晓苏走过来,即刻应了上去,然后又小心翼翼的说:“你刚才去哪里了?我原本是来看两个孩子的,可是熠熠她......”
季非墨一早提了两袋玩具过来看孩子,只是,他走进病房的时候,灿灿坐在学步车里玩,而王妈在厨房里洗碗,熠熠则躺在床上挂点滴。
他不管去招惹熠熠,于是就把玩具放在一边,然后蹲下身来想要伸手把灿灿从学步车里抱出来抱一抱。
只可惜,灿灿这孩子自小认生,看见他伸手去抱她就哭,而原本还在挂着点滴的熠熠听见妹妹哭,就把头伸出来,然后看见了季非墨。
季非墨做梦都没有想到,熠熠看见他是那样的激动和愤怒,只见熠熠一下子就把手背上的留置针的针头拔了出来,然后迅速的跑了出来,张开双臂站在灿灿的跟前,像小燕子保护紫薇一样的保护着灿灿,同时对他大声的喊着:“出去,你这个大骗子!不许来这里,我们不要看见你,灿灿也不要你抱!”
季非墨的心很痛,痛得泣血,他蹲下身来望着自己的女儿,小心翼翼的开口:“熠熠,爸爸给你们带来了礼物,有芭比......”
“我们什么都不要,”熠熠一下子就吼了起来,然后又冲到那两袋玩具跟前,用力去提那两袋玩具,看样子是想要扔出去。
王妈是听见熠熠的喊叫声跑出来的,看见熠熠去提那两袋玩具,即刻吓得跑了过来,然后一边把她往病床边拉一边赶紧劝解着:“我说熠熠,小祖宗啊,你正挂点滴呢,怎么能随便把针头拔掉就从床上跳下来,我得赶紧让护士来帮你换针头了。”
“我不要挂点滴,外婆你赶紧把那个大骗子给我赶出去!”熠熠被王妈拉到里间依然非常的激动,用手指着季非墨对王妈喊着:“外婆,他是个大骗子,赶紧把他赶出去,我和灿灿都不要看见他!”
“好好好,”王妈即刻附和着熠熠的话,一边把她往床上抱一边回过头来看着季非墨,用祈求的语气说:“季先生,大小姐她下楼去了,你还是去门外等吧,熠熠正在挂点滴呢,我希望你还是以孩子的病为重,有什么事情等大小姐回来了再说好不好?”
季非墨听了王妈的话,又看着学步车里已经不哭的灿灿正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他心里一酸,原本想要抱一下灿灿的想法也只能搁浅。
终于,在以熠熠病情为重的前提下,他还是走出来了,而王妈按下了呼叫器,护士很快过来帮熠熠换了针头,让熠熠重新挂上了点滴。
只是,他在门外还没有站几分钟,王妈就把他带来的两袋玩具提出来了,然后满脸歉意的看着他,低声的解释着:“熠熠那孩子脾气倔强得很,她说不把这两袋玩具扔掉她就不挂点滴了,我也没有办法。”
王妈没有办法,他自己更加没有办法,想要跟孩子亲近一点点,可是,孩子拒绝他的示好,拒绝他的靠近。
于是,他就只能在这里等顾晓苏,等那个同样也拒绝他靠近的女人。
“季非墨,你夫妻俩这是唱双簧啊?”晓苏看见他就没好气的开口。
“什么唱双簧啊?”季非墨显然没有弄明白晓苏话里的意思,用手指着脚边的两袋玩具说:“我是来看熠熠和灿灿的,然后想和你商量一下......”
“熠熠和灿灿护养权的问题?”晓苏即刻切断了季非墨的话,冷冷的看着他。
“是,”季非墨点点头回答着,然后又补充道:“我觉得一个完整的家庭对孩子的身心健康都很重要,而且和谐美好的家庭也有利于孩子病情的发展,所以,我希望......”
“我不希望,”晓苏冷冷的抢断他的话,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此时一下子暗沉了下来,冷冷的道:“季非墨,我知道你们夫妻俩很厉害,不管是七年前还是三年前,你们俩都配合得天衣无缝,我自认不是你们俩的对手,不过,我要明明确确的告诉你,季非墨,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跟你无关......”
“什么叫孩子跟我无关?”季非墨听了晓苏的话当即也火了,声音忍不住提高了一点点道:“顾晓苏,过去的那些年,我错过了孩子的成长,那是因为我压根儿就不知道孩子的存在,现在孩子回来了,我不想再错过他们的成长,我想和她们生活在一起,我想让她们享受原本属于她们的家庭温暖和父爱......”
“她们不想享受,也享受不起,”晓苏再次抢断季非墨的话,用手指着他脚边的两袋玩具说:“现在,季先生,你可以走了,带上你买的这些东西,说实在的,你买的东西太昂贵了,我的孩子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玩具,她们恐怕也不会玩。”
“顾晓苏,你简直莫名其妙,”季非墨听了她的话气得差点吐血,忍不住提高几个分贝质问道:“你昨天才找我说要再生两个儿子来救两个女儿,今天你却又赶我走,你这究竟什么意思?难道说你不想救两个女儿了?”
“我当然要救我的两个女儿了,我不想救她们我就不用从德国跑回来找你了,”晓苏快速的回答,接着又提高声音大吼了回去:“不过,我救两个女儿是我自己的事情,和你们夫妻没有关系,你如果想要把两个孩子从我手里夺去,我告诉你,这是妄想.....”
只不过,晓苏后面吼的这句话季非墨没有听清楚,因为同时,季非墨也在朝她吼叫着:“既然你想救两个女儿,那为什么不和我好好的商量着怎么来解决这件事情?而且你说了,孩子的病情来自父系,没有我,你一个人又怎么救两个女儿?”
只可惜,她们俩是对着互吼的,所以谁也没有听清楚谁吼的什么。
俩人都稍微楞了一下,然后还是季非墨先开口:“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吧?”
“我说......”
“晓苏!”不远处传来一声略微熟悉的男声,刚好打断了晓苏正说着的话。
晓苏回过头来,这才发现居然是谭唯仁,他手上提着两个袋子,估计是给熠熠和灿灿带的礼物。
“唯仁,你怎么这么快就来滨海了?”晓苏即刻应了过去,伸手去把他手上的袋子接了过来。
谭唯仁走过来两步,看着站在这里的季非墨,面带微笑的打了声招呼:“非墨,几年不见,听说你现在是滨海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了,可喜可贺啊。”
季非墨一脸冰冷黑沉,看着顾晓苏亲热的接过谭唯仁带来的礼物,而他买的礼物却被丢了出来,一瞬间,心里嫉妒得发慌。
于是,他淡漠而又疏离的应了句:“有什么好喜好贺的呢,我再怎么样也就是一只土鳖,怎么能和你这种从国外回来的海龟比?”
谭唯仁听了他的话微微一愣,随即笑了笑,而晓苏已经推开了病房的门,示意谭唯仁赶紧进去,不要理他。
“谭叔叔,”熠熠看见谭唯仁就大声的喊了起来,用那只没有挂点滴的手挥舞着:“谭叔叔,你给带什么啦?”
“给你带了上海的特产哦,”谭唯仁把一个袋子提到熠熠的床头柜上放下,用手抚摸了一下她的头,轻声的问了句:“熠熠这几天乖不乖啊?有没有听话?有没有乱发脾气啊?”
“熠熠很乖啊,”熠熠一边用手去摸床头柜上的礼物袋一边笑着回答:“熠熠从来都很听话的,更加不会乱发脾气的,谭叔叔知道的啦?”
“小鬼头,你鬼着呢,我还不知道你?”谭唯仁又象征性的在她头上敲了一下,接着说了句:“乖乖躺着打点滴,我去抱抱灿灿了。”
“偏心,”熠熠看着谭唯仁的后背嘀咕了一句。
谭唯仁听见熠熠的嘀咕,回过头来对她拌了个鬼脸,“我就偏心!”
说完,不再理会假装生气的熠熠,迅速的来到外间,刚好灿灿正用小手抓住一小条他带来的排骨年糕啃,啃得那叫一个垂涎三尺,用实际行动对他带来的礼物给予了最高的赞赏。
“你和季非墨怎么了?”谭唯仁等王妈把灿灿抱到里间去了,这才低声的问晓苏:“你和他还没有谈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