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刚过,立夏未至,北方四月的清晨,依然能感到丝丝逼人的凉气,只不过这末春的时令,只要不出现沙尘天气,让人体会更多的还是一种难得的怯意。老头老太太们就拿着各式各样晨练的工具,走向往县府门前的人民广场。
去年冬天的天气有些特殊,一向雨雪不多的河湾县,竟然意外地连续下了四五场大雪,可把那些老头老太太憋屈坏了,初春时候又沙尘不断,想要出去转转,都要在头上蒙个围巾,要不然一圈回来,就会变的跟土地公、土地奶奶一样,满脸满身的沙土,更不用出去锻炼了。好不容易赶了个好天气,就有了赶紧去活动活动筋骨的意思,三五结伴,边舞边行,好像就就有了说不尽的快乐。
原小生趁大家还没有来上班,就早早地跑了出来,多少有些做贼感觉,好像自己这个政府办副主任,曾经的县长秘书,马上的湾子乡付乡长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无言见着江东父老。
县府看门的老大爷还是跟过去一样,见原小生从楼梯上走下来,就停下了手中扫地的笤帚,抬起皓首满脸笑容地向原小生问好道:“原主任,这么早就出去啊?”原小生就报以微笑道:“是啊,出去活动活动。”老大爷就要替原小生开门,还是被原小生阻止了。
走出县府大门,才发现并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心中难免感慨:这就跟人的一生一样,总会不时产生一种非常茫然感觉,找不到了生命价值的支柱,甚至无法明白一个人活着的意义到底何在。再细细思量一番,无外乎是吃喝拉撒睡,以此来维持生命机体的正常运转,而其他所有的事情,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什么声誉、权力、金钱,这些身外之物,说是人生的拖累也一点不为过。
原小生记得自己在上大学的时候,曾经说过这样的一个诡辩题目:人生的最终目的就是死亡。结果全班同学,没有一个人能把这个题目给推翻。后来也不知道谁打了小报告,把原小生的这个诡辩题目传到了辅导员的耳朵里。辅导当然不会去跟原小生争辩这种无聊的题目,就把原小生狠狠地训责了一顿,说原小生这是不思进取、蛊惑人心、唯恐天下不乱,还硬生生地原小生扣了一顶大帽子——思想上有反动倾向,脑子里有法西斯孽根。
这位辅导员也许是吃错药了,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竟把一个学生偶尔发表的一个带有诡辩性质的小见解,一下子拔高到了思想政治的高度。好在不是动乱年代,要不然辅导员的这顶大帽子,弄不好会要了原小生的命,起码会让原小生在监狱里待上一段时间。
后来事情就闹的有点大了,辅导员训责完原小生之后,还觉得不够解气,又报告给了系党委书记。免不了要交调盐加醋地把原小生平时的如何表现不好,也说了一下。这位系书记也不知道跟辅导员,也不知道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也稀里糊涂地跟着瞎参合,发展到后来,竟然要给原小生弄一个记大过处分。
系里的一位很有声望的元宿级教授,就不认同了,说系书记和辅导员这纯粹是小题大做,一个学生发表一点个人观点,那里能扯到思想问题上,简直是无稽之谈,乱搞一气。那位教授虽然在系里并不担任任何职务,但跟市领导的关系都非常密切,系书记和辅导员这才悻悻作罢。原小生也算是逃过一劫。
现在想起大学时代的这些事情,还是觉得荒唐可笑。不过对人生的最终目的就是死亡,当时的这个自己一时灵感发表的观点,却有了新的感触。说到这个问题,不妨首先提高一下自己的思想境界,按照一贯教条的理想主义来考虑人生的问题,来一句比较冠冕的话,那就是为人民服务了,说的更肉麻一些便是把有限的生命投身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
然而为人民服务,又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念呢?为什么样的人民服务呢。工人、农民、知识分子,还是一切热爱祖国的人民呢?这个概念似乎有太过于宽泛和模糊了,可以说在我们身边所有的人都是我们服务的对象。因为没有一个人心甘情愿地出卖自己的国家和民族的利益。那么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生命的意义,就是为我们身边的每个人服务了。
可是我们身边那么多人,我们怎么去服务呢。谁又为我们服务呢。这恐怕也会成了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我为你服务多了,你为我服务少了,反而会变成自寻烦恼。倒还不如你不为我服务,那我也没有义务给你服务,大家谁也不为谁服务,要服务可以,拿钱来,这样公平交易,也都扯平了,互不相欠。那么的话,还谈什么服务,谈什么人生的意义呢。这种教条的意义,根本就没办法实现,甚至可以说是社会学说中的广义相对论——离我们的生活实际太过遥远。
看明白了这一点后,人们开始因此而回归人的原始需求——事业和爱情,说的直白一些就是金钱和美女,以此满足自己对社会的私欲。而公众关系学的基本原理,又要求我们在对社会公众管理的过程中,必须遵循一个起码的原则,那就是公平。
但是社会的进步又要求我们,不能整齐划一的实行平均主义,必须拉开一定的距离,来推动每一个人都能心甘情愿地参与到促进社会发展的浪潮中。
为了平衡这两者之间的矛盾,就必须向大自然无穷尽地索取,而带来的后果,必然是提前让我们这个星球,走向死亡的道路,提前让人类这个种群在无法满足私欲的情况下,干脆同归于尽。
这个浅显的道理,几乎每一个人都能明白,然而就算是每个国家的高层和中枢人物,也无法摆脱,必须无奈地与之对抗。
我们是不是可以由此而得出这么一个推论——大多数的人生,其实从本质上来讲都是没有意义的,而且可能是社会的一种负担。
想到这里,原小生脑子里突然出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名词——反人类罪。不禁哑然失笑,自己一个小公务员,顶多也就是付乡长,考虑的却是连联合国秘书长都不会考虑的问题,实在有些滑稽,干脆什么也不去想了,猛然抬头却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踏上了走向享受人生私人会所的路。
什么人生、理想、自然、社会,都让它们见鬼去吧,摸了一下口袋里上次马悦送给自己的那张金卡,直接伸了伸手挡了一辆面的车,直奔马悦的私人会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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