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平越想越来气,等来等去没等到原小生的电话,却等来组织部长刘云峰忽然打来的电话。刘云峰在电话里将现场情况加油添醋地给王云平汇报了一遍,最后没有忘记将原小生最后关于腐败问题的讲话,给王云平原原本本地学了一遍。
当然了,刘云峰之所以这么做的目的,主要有两个:一是探问原小生有没有给王云平汇报,如果汇报了,那就说明王、原二人的关系还没有到完全闹僵的地步,如果没有汇报,那就说明,二人已经分道扬镳,自己今后就要慎之再慎,做好选边站队的准备。第二个目的当然是为了讨好王云平。作为官场油条,他非常清楚,王云平那块肉痒痒。
在电话里听完刘云峰的叙述。王云平越想越来气,觉得这个时候,如果再不给原小生上点眼药的话,那自己今后在条山就别想混了,干脆顺着原小生的指挥棒转得了。
所以,一放下刘云峰的电话,王云平就立即把电话给李东权拨了过去。
“是李书记吗。你好,我是云平。你现在有时间吗。有件事情,我想马上给你汇报一下。”王云平本不想把跟原小生的关系搞的太僵,毕竟在她心里对原小生还有或多或少的爱,但是从提起电话的那一刻起,就彻底下定了决心。
“哦,是云平啊。什么事情,你说,你说。”李东权的口气和蔼可亲。这让王云平心里感觉很舒服。李东权说话的口气从来都是如此,只不过今天这种情况下,和蔼的口气,让王云平感觉放松了许多。
“是这么回事。就在今天中午,临山镇发生了一起群体性事件。我本来不想给你添堵的,但还是觉得给你汇报一下比较合适。”王云平想探探李东权的口气。要知道,作为一把手,最不愿看到的就是自己治下发生群体性事件。这种事情一旦被媒体曝光,被省里知道,后果不堪设想。
“什么?”李东权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你是说你们条山发生了群体性事件吗?现在是什么情况,问题得到解决了吗?”
“李书记,你不要担心,目前事态已经得到了平息。但是……”王云平故意将话说了一半。
“但是什么?”李东权显然有些过于紧张了,一下子就钻进了王云平的圈套里
。
王云平话锋一转,故意闹捏着道:“李书记,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担心我说了之后,你又要说我告黑状。但是,这件事情牵扯到一个政治立场问题。我想了很长时间,还是觉得应该给你汇报一下。”
“有什么话,你就说,干嘛吞吞吐吐的。”李东权有些不耐烦了。
王云平这才将老城区群众聚众闹事的事情说了一遍,接着道:“就我本人而言,非常佩服小生同志处理应急事件的能力,但是如果他认同我们绝大多数干部存在腐败问题,我不敢苟同。我觉得,我们干部队伍中确实存在一小撮人,已经腐败堕落。但绝大多数还是非常廉杰正直的。不过,这跟社会制度没有关系,资本主义国家也有腐败,而且非常严重。”
沉默了一会之后,李东权感叹道:“要警惕原小生这小子啊。毕竟太过年轻,不知道分寸。这可是政治原则问题。你这个县委书记,一定要履行好对党政干部的监督职责。不能让他们走了歪路邪路。我们现在虽然很少谈政治了,但是起码的政治立场还是要坚持的嘛。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
既然是给原小生上眼药,王云平自然不会客气。要在原小生这样一个一心扑在工作上的傻蛋县长,找点腐败问题,实在太困难,那干脆提高到政治场面,说你政治立场不坚定。当然了,当下许多思想过激的年轻人思想倾向,说你原小生也有这样的思想倾向,也并不过为。而且,思想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一旦做实,就是百口莫辩。
挂断李东权的电话后,王云平心中不免有几分得意,专等接下来的好戏。
其实,对于李东权而言,又何曾不想再原小生身上找点毛病呢。王云平的汇报其实也是正中下怀。
当天晚上,李东权便在自己的办公室,把几个副书记叫过来,召开了一次秘密的专题会议,主要就是讨论原小生的思想倾向问题,和接下来该如何处理的事情。
李东权开门见山,将王云平向自己汇报的情况,给几个书记做了一下通报。几个副书记就有些为难了,说过去从来没有处理过这种事情,何况和平年代一个县长政治立场竟然不坚定。这说出去了,让人有些难以置信。即便是原小生确实存在政治立场问题,国家也没有这方面条条框框的规定,也不好处理。
市长兰新天提议说,可以让纪委下去先做一个调查,如果问题确实存在,可以提请省委给出处理意见。
李东权马上提出了反对意见说,这种事情,毕竟是我们选拔干部出现的问题,最好还是不要惊动省委。更何况,省委一旦追究起来,必然要追究市委在干部选拔任命中的问题,恐怕对市委也会产生不利影响。
就在大家讨论的时候,一直没有开口的田明轩突然站起来将手里的笔记本摔在茶几上,却站在那里半天不说话。
谁也不知道田明轩到底怎么了,场面就一下子僵持住了,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田明轩的身上。一旁的兰新天拉了一把田明轩道:“老田,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接说出来,干嘛突然发火呢?”
田明轩在几个书记脸上巡视了一圈,才重新坐回去道:“我不是发火,是觉得这件事情实在太荒唐
。”
李东权抿了一口茶水,呵呵笑问道:“老田,你不要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你倒是说说,怎么荒唐了。”
田明轩在李东权的脸上睃了一眼道:“怎么荒唐?这不是明白的事情吗。你们自己也说了,和平年代,说一个县委副书记、县长政治立场不坚定,没有人会相信。那咱们的讨论还有什么意义呢。岂不荒唐?!”
李东权按捺着情绪道:“老田,话虽这么说,但是我们也不能不防微杜渐嘛。更何况,作为一个县长,如果不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也会有损我党在群众中的形象,更何况,原小生还是在公开场合发表那样的言论,就不能不引起我们的警惕了。再说了,他说的也不是实事吗。我们的干部队伍中,难道真的大多数都已经腐败掉了,就他原小生一个人没有腐败掉?如果不是政治立场不坚定,起码是在造谣惑众,用心不良。我们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如果任由干部中这种思想的蔓延,那么长期下去必然要动摇我党的群众根基,继而影响到我党的执政地位。这是大原则问题,坚决不能有丝毫的动摇。”
田明轩马上反驳道:“我同意你的看法,党的执政地位不能动摇,也不能任由一些干部胡说八道。但是,如果王云平是道听途说,别有用心呢?”
其实李东权自己也非常清楚,王云平给自己汇报的情况可能存在不实的问题,原小生尽管比较年轻,但也有多年的体制工作经验了,应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但是利己的心理暗示让他宁愿相信王云平说的实话。
“老田,老田,老田,”李东权向田明轩摆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我们要相信我们的干部嘛。”
田明轩今天好像故意跟李东权杠上了,立马反问道:“那我们为不能相信原小生呢?”
这让李东权一时无言以对,心想,好你个老田,这是摆明了跟我过不去了。难道你跟原小生有什么瓜葛?哦,是了,你老田的女儿至今还待字闺中,恐怕是早就看上这位年轻的县长,想让他做你的乘龙快婿,要不然为什么要极力维护他呢。
想到这里,李东权便将目光在其他人脸上扫了一圈,接着以半开玩笑的口吻道:“是了,差点忘了,原小生年轻有为,咱们老田的女儿也是有闭月羞花之容,而且年龄相当,两个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难怪咱们一说原小生的问题,老田就不高兴呢。哈哈哈”
其他人不明就里,也跟着干笑了两声。田明轩明显不高兴了,却也不好过分发作,板着脸道:“李书记,这个玩笑是不是开的有点太大了。我田明轩的女儿应该还不至于愁嫁不出去吧。”
李东权也不想把脸撕破,急忙歉意道:“田书记别太认真了嘛。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好了,好了,我们还是言归正传,说说原小生的问题吧。”
李东权这一招还是非常阴鸷的,无形中就撇开了田明轩的反对,让田明轩不好再为原小生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