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叹息

吴俊林没有忘记他父亲吴守业小时候对他说的那句,“你是这个家的长子。”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光耀门楣。吴俊林虽然在醉酒以后也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很多时候也会把喝酒作为一种交际手段,想从中获得机会。但在别人眼中,他就是一个酒鬼。虽然吴俊林也获得了一些机会,但也因酒耽误了事情,过度的酗酒浪费了他的时间,损害了他的神经,影响他正常的判断,从而导致了他屡屡的失败。越失败,越心烦,压力越大,就越需要更多的酒。他坐在凌晨的街道上,独自一人,把喝光的一个个酒瓶用力投向远处,双手捂着头痛哭流涕。在那些清醒的日子里,他又不遗余力的想在人前保持体面,即使穷得身无分文要靠借钱度日,也要和家族中的亲戚走动,不管远的近的,都要送上一份比别人多的礼物。吴仙娥吴仙瑞和在远方的吴仙秀都对吴俊林的行为表示反对,觉得他纯粹是打肿脸充胖子,认为必要的人情是需要的,但吴俊林的行为有些过分,甚至连和社会脱离了关系的吴俊森也让认为他大哥的行为不妥当。就在众人纷纷不理解的时候,吴俊林在酒后吐露他内心的想法,“弟弟吴俊森指望不上,家里只有我一个男人,只剩我来支撑这个家的门户,人情世故哪都要顾着,社会上活着可太难了。”同是男人,同是落魄者,同样心气高傲,王凡宇在某种程度上能理解大舅吴俊林的心境。但王凡宇隐约也觉得大舅吴俊林的做法有很多不对头,他现在完全只顾及事情的表面,而不去做事情原本的判断。只是当时王凡宇也处于一种懵懂的状态,要过了很久,才有了一些完整的认识。

自从赵荣华一家搬离市里就一直陪伴吴俊林生活的张巧枝,在王凡宇心里是一个谜团的存在。张巧枝和吴俊林之前的那些女人比较,看上去并没有丝毫出彩的地方,容貌上更是远远逊色于她们,但却是和吴俊林生活在一起时间最久的一个,而且俩个人领取了结婚证。而看吴俊林的行为,还是在不停的喝酒撒疯闹事,砸家具打人,骂人更是家常便饭,俩人生活在一起也是过着鸡飞狗跳的日子,常常是吴俊林半夜撒酒疯,张巧枝到别人借宿。俩人也经历过分分合合,但最后还是没有离开彼此。到了后来甚至有了默契,用张巧枝的话来说,“现在吴俊林喝醉了酒发酒疯折腾,我不理他,他如果砸家具,我也不管,就在一旁看着。”王凡宇觉得用自己完全不能理解张巧枝为什么不离开吴俊林,甚至为张巧枝感到愤愤不平。直到后来无意中听到张巧枝与家人的谈论,“他不喝酒的时候对我百依百顺,洗衣服做饭收拾卫生包括所有的家务都是他做,你和他说的他懂,你没有和他说的他也懂。”张巧枝说,“我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和别人起了纠纷,他不要命的就冲了上去。”张巧枝最后说,“他会为了你拼命。”张巧枝为家中增加前所未有的活力,她不像家里的那些人脾气暴躁,说的话都带着对别人的体谅,愉快的性格也感染着每一个人。就在搬来市里的第一个新年,吴俊林和张巧枝都回来全家团聚,等张巧枝大年初二回娘家的时候,吴俊娥感叹着说,“这个家里几十年来从没有过这种气氛。”那是一种轻松喜悦的氛围,一种乐观向上的精神能力。即使赵荣华也觉得张巧枝不讨厌,但也仅仅如此,她并没有流露出对张巧枝任何正面的肯定,甚至有时候在偏袒吴俊林,她的这个大儿子。在几年后,王凡宇对赵荣华,他的姥姥直率的说过这样一段话,“实际上你应该感激张巧枝,如果没有她,你将会受到更多来自你大儿子的折磨,换句话说,是张巧枝帮你吸引了火力,而这些,本来都应该由你和吴守业来承受。”王凡宇看出来赵荣华对这些话的似懂非懂,而王凡宇根本就没有去向吴守业去说这种话,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没有,在王凡宇看来,吴守业理解不了,也永远认识不到。

王凡宇的这种举动来自他的观察,观察到的赵荣华和吴守业对待他们二儿子吴俊森的态度。对于吴守业来说,吴俊森没娶老婆,脱离了社会成为废人,是他自己命运不好,或者说是无能的一种表现,吴俊森的精神病是某些意外原因导致的,而治病花费的钱在他看来是一种额外支出,至于后来吴俊森频繁喝饮料的行为,在他眼中是浪费的表现。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发生的,那些他认识人中正常的家庭的孩子,为什么没有得精神病,为什么没有脱离社会,为什么没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表现,包括大量喝饮料这种无论哪个正常人都接受不了的行为。毕竟一天喝七八瓶,正常人想想都觉得不可能,更不要说去做。而赵荣华对吴俊森抱有着一种愧疚的态度,愧疚这个孩子得了病,愧疚这个儿子一辈子没有老婆,愧疚这个孩子没有自理能力,愧疚这个孩子脱离了社会成了废人。于是赵荣华采取了一种放纵的行为,她掌握着家里的经济,不顾吴守业的态度,在能力范围内对吴俊森有求必应。甚至在吴俊森得了糖尿病以后还放任他大吃大喝,旁人谁也不能干涉,否则赵荣华就会不高兴。吴俊娥有时不能忍受母亲的做法,有一次在饭桌上表达出强烈的反对,“你以前就害了他一次,难道现在还要再害他一次吗?”王凡宇看来,赵荣华晚年对吴俊森做的一切都是一种对自己愧疚的赎罪行为,但仅此而已。无论她现在做的还是以前做的,她只是在做,她并不懂得她做的意味着什么。说是错误并不公平,因为她不懂。毫无愧疚的吴守业同样也不懂。但就是因为这些不懂造成了吴俊森发出的那句叹息,“活着全是痛苦。”就算吴俊林的外在表现看上去和吴俊森那样的天壤有别,实际上他们是一种处境,只不过吴俊林没有用语言去表达。

吴俊林没有用语言去表达的原因是他从来不肯认输,即使是屡屡失败,他会绝望的痛哭,但从来不去叹气。即使是身体里镶嵌着钢板,他走起路来也从没佝偻过腰,衣服永远保持着笔挺,鞋子永远不染灰尘。虽然喝醉了就会什么也不顾,浑身狼藉,但在清醒的时候,他维持着这一切。即使这是一种肤浅的,表面意义上的挣扎,但他也从来没放弃过。他清醒的时候永远保持着体面。吴俊林在家人的面前从来都没有过情感的表达。只有一次。那是王凡宇在市里住了好几年以后。吴俊林的投资血本无归,与张巧枝发生剧烈感情冲突,张巧枝离家出走后,吴俊林回到了赵荣华的家,刚进门就遭到全家人的责骂。而在吴俊林离开后,王凡宇意识到吴俊林回家来的时候已经走投无路了,全家人的指责很可能把他推到极端。于是王凡宇给吴俊林打了个电话,劝他回来。吴俊林回来的时候家里人也都消了气,在吃饭的时候吴俊林用一种明显区别于与小辈交往的态度与王凡宇碰了一下杯,然后一饮而尽。那是一种默契,一种理解,一种无声但用心的交流。对于王凡宇来说,给吴俊林打电话的时候好像是给遥远的未来的自己打电话,把吴俊林从绝路上拉回来的同时也拉回了自己。因为是一类人,虽然表现各异,但终能认出彼此。在这种基础上,吴俊林甚至对王凡宇敞开了心底的隐秘。为吴守业住院陪床的时候,吴俊林和王凡宇在院子里抽烟,王凡宇带着某种程度的钦佩宽慰他这个屡败屡战的大舅。当王凡宇说完自己的话,便看到吴俊林坚毅的脸上流露出了从来没有过的落寞,“我已经老了,没那个心力了。”说完,叹了口气,仰头向空中吐出了一口浓重的烟雾。

吴仙瑞在某种程度上又回到了她的原生家庭。她和吴仙娥共同承担起了照顾老人的责任。但很明显,与吴仙娥逆来顺受的态度比较起来,吴仙瑞表现的很不一样。她愿意给赵荣华和吴守业付出金钱,也愿意打理他们的生活起居。只有一点,绝对不允许他们干涉自己的生活,包括干涉自己和女儿以及和丈夫的关系。在吴仙娥抱怨自己都50岁了也没有一点空间,即使把家里一切都安顿好,用空闲的时间去找同事聊一会天的时候,赵荣华也会不停的打电话催促她回家。吴仙瑞安慰大姐之后,说:“你把他们都惯坏了,即使再孝顺也该有个限度。”吴仙瑞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就在赵荣华家里,一家人吃了饭,吴仙瑞收拾干净以后,出门去跳广场舞。赵荣华一如既往的给吴仙瑞打电话让她快些回去,吴仙瑞并没有理会。而是跳完了广场舞,回到家里像一颗炸弹一样爆发了出来,一反常态的和赵荣华讲理,顺便也说出了吴仙娥心里的怨气,“我和我姐两个人啥都不干伺候着你们一家三口,家里按时按顿做饭,还换着花样做你们喜欢吃的,大部分时间都在陪着你们,就这样还老是打电话催着回来,催命呢?”“再看看我姐,没过过一天轻松的日子,到了现在你们还这样限制她,她也活了半辈子了,就没有为自己活过,哪怕是一天的时间也没有。”直面暴怒的女儿,已经衰老的赵荣华显得有些畏畏缩缩。王凡宇同情姥姥,同时觉得二姨并没有错。而吴守业激起了吴仙瑞更大的反感,或者说是从幼年就留下的心病。吴守业自从儿女们长大后明显表现出对他敌视的态度以后就开始了转变,把年轻时候的暴躁变成了唠叨。于是从吃饭开始吴守业就会不停的说话,即使没人应答,也会一直自说自话,常常一顿饭下来,王凡宇觉得头晕脑胀。吴仙瑞刚开始还对吴守业保持沉默的态度,随着时间的推移,在一次吃饭的时候终于忍耐不住。把头抬起来看着坐在她斜对面的吴守业,“小时候你一回家来就要骂人,一骂人就要吵架,吵起来就打,我现在一听到你说话,就好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这样,让我们也过几天安静的日子,我们也年近半百了。”吴仙娥示意吴仙瑞不要再说了,可吴仙瑞依然情绪激动,“现在你们有吃有喝,有什么要求也在尽量满足着你们,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同在一起吃饭的王凡宇听到吴仙瑞说了两次“你们能不能不要这样。”即使是这样,即使有很多的不快,吴仙瑞也依然在尽自己的责任。就在吴守业流露出想要一辆踏板电动车的意思以后,隔了几天,吴仙瑞就带着他去买了一辆。吴仙瑞虽然比吴仙娥小四岁,现在的身体状况却比大姐差得多,倒是与已经七十多岁的赵荣华如出一辙:检查不出什么大毛病,但就是整天不舒服。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详细的体检,西药,中药,理疗,甚至信了一段时间的宗教,也依然没有得到减轻。反倒随着年纪的增加,越来越重。王凡宇倒从书中得到了这种情况的解释,负面的心境导致会产生这种情况,女性多见。这种心境不会导致器官具体的有形的损伤,所以现有的医学设备检查不出来,但这种消耗只要一直存在,就会让你感觉到种种不适。王凡宇把这种看起来有些奇怪的解释对吴仙瑞讲了,吴仙瑞听完了不置可否。直到过了很长时间,才算答复了王凡宇,她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快乐,“很多时候感觉到自己是在勉强着活着。”

而远在北京的吴仙秀显然没有了太多想法的空闲,因为她有很多的事要做。一边要照顾她的双胞胎女儿,一边还要照顾残疾了的丈夫杨栋。从市里刚回到北京不久,常年抽烟喝酒生活极度不规律的杨栋就因为脑出血而半边身子偏瘫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只能依靠着拐杖勉强行走。这个家庭看起来悲惨级了,还在上学的孩子,残疾了的男人,都需要一个女人去支撑。但在吴仙秀心中反倒有种庆幸,残疾了的丈夫终于不能再出去惹是生非让她在后面收拾残局,也不能动手再殴打她,而她只需要照顾他即可。吴仙秀一力承担起了这个家庭的一切,甚至在这样做的时候带着超然的乐观。从年轻时候起就一直苗条的身材到了四十多岁的时候还保持着原样,这看起来是一件好事,实际上暗藏着悲哀,因为在这个年纪很多女人身材的走形是因为安逸而稳定的生活。虽然离家多年,也与家隔了很多,但吴仙秀简直就是赵荣华的复制品,甚至一位远方亲戚第一次见到她都在惊叹,“长得简直和你母亲一模一样。”不仅长相,吴仙秀也一并继承了母亲的性格。虽然当年她和赵荣华有过那么多的,比其他兄弟姐妹都多得多的冲突,但现在看起来完全是她的复制品。全家人都交口称赞杨慧心杨慧意的优秀,这俩孩子始终包揽着全年级第一二名的成绩,而更多的赞赏是对她们那位母亲发出的,吴仙娥好多次对王凡宇说,“你小姨对她那俩个孩子的责任心是这个家里所有人都没有的,包括我在内。”王凡宇靠自己观察得出来的情况也是这样,对此,他对吴仙秀,自己的小姨保持着深深的敬佩,在这样一种可以说得上是绝望的处境中,依靠一己之力,培养出两个这么优秀的孩子。但有一次在家庭群里的聊天中,家庭成员纷纷表扬拿了好成绩的杨慧心和杨慧意的时候,吴仙秀却在挑剔她孩子的不足,说她孩子领奖时候说话声音太小,像蚊子哼哼,又说站姿不端正,头稍微有些偏。王凡宇不能理解自己当时基于什么原因马上就顶撞了吴仙秀,甚至表现得很极端,对吴仙秀说出了“你自己行你怎么不上领奖台领奖呢?”这样的话。事后王凡宇感到自己的言语有些过分,于是私下和吴仙秀聊天。王凡宇道了歉,吴仙秀说没什么,随后说了令王凡宇感到震惊的解释,“我就是故意的,让她俩觉得处处不如人,然后她俩才能保持上进心。”王凡宇说光谴责不鼓励会让孩子失去自尊心,变得自卑,尤其女孩子,会影响她们的一生。吴仙秀没有反驳王凡宇,但也对王凡宇的意见表现了满不在乎的态度。王凡宇再没说什么,结束了和吴仙秀的对话。王凡宇当时并不能说出更明确无误的观点,直到又过了几年他结合他自身的情况以及对周围的观察还有书本上的知识才有了更进一步的认知:在教育孩子这件事上,惩罚是帮孩子掌握方向,而鼓励是帮孩子增加动力,如果对一个孩子只有各种各样的惩罚而没有鼓励,他就会失去方向,只能在原地团团打转,这样的孩子即使有很优秀的品质也会失去自主性。正确的教育方式是多鼓励少惩罚,甚至是只鼓励不惩罚,让孩子在充满动力的情况下自己学会掌握方向,长大了就会自如的营造自己的人生。这是一种理想的教育状态。冬天的时候,吴仙秀带着俩个孩子回来过年,在王凡宇看到了瘦得皮包骨的吴仙秀,就已经明白她为了物质已经付出了全部的努力,让她再去做精神层面的思考是一种苛刻的要求,她没有过剩的精力。由此再想到她对杨惠心杨惠意的教育方式,站在她的角度她并没有错。她拼尽全力挣扎在绝望的边缘,强烈的责任心才使得她没有倒下去,唯一的寄托来自于孩子,她内心隐约恐惧着她会哪天支撑不住,因而对她们采取了她认为最有效最快速的方式。但是王凡宇和自己的两个妹妹长时间接触下来以后发现,老大杨慧心还好一些,有些在这个年龄本该就有的活泼和欢快,甚至有时候冒充明星去逗其他孩子,而老二杨慧意简直就是台学习机器,除此以外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王凡宇感动于她的学习态度,有一次问她为什么这么努力,却得到了一个感到意外但也很真实的回答,“为了将来有份养活自己的工作啊,家里这么穷。”这俩姐妹都很依赖她们的母亲,但对她们的父亲只字不提。直到王凡宇和她俩相处了很久以后,无意中问起她们父亲的近况,俩姐妹异口同声的说道,“waiting die。”这种花样年纪的内心残酷结结实实吓了王凡宇一跳,但他实际上能理解她们俩,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

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
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生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