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王雷奥是战龙,出现战争前线无可厚非,但是,我从没有见过以前哪次战争,持续过这麽久。
他不回来,又拒绝通信,我就永远不能排除怀疑,只能铐著特质枷锁,囚房里日复一日待著。
为了避免串供嫌疑,或者单纯地只是为了整我,
审讯官不允许任何外人进入我牢房探监。包括我忠心骑士长内,
都被隔了铁窗之外。
但是,其实他们也防不住他。我入狱第二天,岩塔法就变成了一只八哥跳上了我狱窗。看到我现是这个情况,感到很愤怒。
他想做些什麽,改善我现处境。
我想了想,说:“你穿上我衣服,
到那个女祭司墓前献一束花吧。”
我怕去晚了,
她灵魂已经走远了。
被关押了之後,
我也为自己个人权益做了一定争取。争取结果,
是把背铐变成了前铐。
也好。也算是个挺大进步了。背铐之前,
我只能做几个蹲起,改了被铐住方式以後,起码能做几个俯卧撑了。
火龙疆魔法白银质量很好,每天抽取著我魔力,如同江水一般滔滔不绝。
连续做了十天俯卧撑,我体力终於不允许我再继续下去了,我停了下来。靠著铁栅栏坐地上。
岩塔法不再来看我,
我猜,他是去薅太阳王,或者去搬救兵了。
搬救兵──骑士王字典里也会有搬救兵。
不知不觉,
我竟然变成这麽弱玩意了。
真他妈,流年不利。
虽然岩塔法和我两个算不上健谈人,
但是好歹也是张嘴,他走了以後,
我就加孤得慌。
我把各种公文格式背了个遍,默颂了自己看过兵书,
擦了自己军靴,
後甚至把贴身带著东西都摸了出来,
挨个研究。
私人纹章、袖扣、穆底斯叔叔化身用面具。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我可真是个赤贫而乏味男人。
缓慢地吐了口气,
我拿起穆底斯叔叔铜面具扣到了脸上,身体向後靠坐牢房里。
自从神祭日之後,一切都乱了,唯一不变就是,我始终倒著霉。
如果要问,
这都怪谁。我很明白,谁也不怪。
风龙疆长老希望有纯血皇储,使祖国昌盛。
火龙疆审讯官效忠於他雷奥殿下,
忠心耿耿。
雷奥身为战龙傲慢不允许他娶一个杂血同性。
穆底斯叔叔终年被关他神殿中,只有神祭日和每年给民众降福时才能出宫。
无关对错,
只是立场不同。
日子一天又一天过去了,
十几天,还是二十几天?我记得不太清楚了。因为我魔力值到了临界值之下──这样长期接触著魔法白银,就算是大海也会被吸干了。
每天,
我都双手铐身前,躺木板床上昏昏欲睡,像冬眠蛇一样体温降了下去,
减少消耗能量。
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手腕上感觉一轻,全身一暖。
我睁开了眼睛,
发现自己还牢房里,但是我床边,坐著一个带著水汽熟悉身影──他穿著一身朴素衣袍,银色长发盘旋著淌了一地,
正用温热手掌包我手腕上枷锁上,星星点点蓝色光芒顺著他掌心流进了魔法白银中。
“穆底斯……叔叔?”
戴著面具男人听到我提问,向我俯下身来,银发华美如时光,
阴暗牢房中也泛著星星点点荧火。
男人透过面具,看向了我,竖起一根手指,优雅地抵他自己弧度温柔唇间,
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神智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真是穆底斯叔叔,
他奇迹般地出现了戒备森严火龙疆王庭专用囚室中。而且……
他往我手铐中源源不断注入数量惊人能量,让魔法白银无暇再吸取我魔力。
一个声音直接我脑海中响了起来。
我遵从他指示阖上了唇面。但仍然躺那儿,
一瞬不瞬地看他。他也低下头来,对上了我眼睛,银发牵扯出丝丝缕缕万般奢华光线,脸上神色温柔而平和地看著我,
抬起手来,
张开修长手指,虚虚地罩上了我眼眶。
他手指温热,又泛著些水汽。瞬间,我明白了。
[──这又是您用面具和水做拟型?]
远程拟型做出人偶来就已经要耗费大量魔力,
操控著人偶往我魔法白银里注入能量,是需要强大魔法力。简直是只有神才能够做出壮举。
透过他优雅长指,我看到他衣袍胜雪地坐那儿,,长长袖摆无风自动,
为我睫毛略移了一下手指尖,面具下,微微地弯起了嘴唇──那唇线弧度漂亮到可以杀人。
让我心都不由得轻了许多。
都说月神王有深重洁癖,可是,即使现,
穆底斯叔叔一个指头也没有碰到我,
我也感觉到和他无比贴近,感觉平和,而且安全。
就这麽躺著,
透过指缝看著神祗般月神王。很久之後,
我突然说:
“叔叔,有一个女人说,
想为我生孩子。”
他低下头,安静地看著我,什麽也没有说。只是当一名忠实听众。源源不绝魔力从他掌心逸出又被我镣铐吮吸殆,映亮了他和我小半张脸。过了一会儿,他将修长温暖手指插入了我青色头发里,满掌地揉了揉。
穆底斯叔叔永远是这麽一副无欲无求模样。站住很高很远地方。即使他衣服朴素,
性格平和,即使有时候他会蹲下来,
像这样抚摸抚摸我头,
但是我心里明白,他永远都是阶梯之上。
所以反而有许多话容易说出口,就像是凡人不由自主地想向万能主告解一般。
“後来她死了。”
“神祭日时候,
她曾是我引路女祭司。”
“她很美……我,梦过她。”
我时断时续,毫无逻辑地将这几天来发生一切讲给他听。
他一直表情温和地坐那里,
每秒锺消耗著难以想象能量,只为了听我絮叨,一直到明月高悬,
我说到了筋疲力,自发沈默下去为止。
我即将陷入睡眠时候,似睡非睡之时。
面具遮住脸上半部分,穆底斯叔叔低下了头来,面容平和地看著我,缓慢地移动著手指,一下一下梳理著我头发,任我青色头发淌满了他掌心。垂下来丝丝缕缕银发冰凉,
蛛网般缠满了我全身。
月色中,他声音低缓,
泛著水汽,音色如诗如梦。
[──梦里,她是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