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姑娘真是名极好的说客。”赵初菡点着头说道,这是认同了柏小妍的意思。
“什么说客不说客,小女只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在努力罢了,不然可就不知道哪个夜里,小女的命就会让人给取走了。”柏小妍立马收起了笑,摆出一副惶恐的模样。
“只要尹姑娘不住到这宫里来,哪怕那人手伸再长,也害不到尹姑娘。”赵初菡不以为意地说道,她有听说过皇后豢养了不少死士的传闻,以为柏小妍在孔才人那儿听说了些什么,对皇后已经害怕到了极致,甚至还臆想出买凶杀人的事来。
柏小妍听着赵初菡的话,觉得派来死士的人应不是赵初菡,只不过为了放心,还是多问了一句,“那修容呢,可有想过,待此事一成,便要了小女的命?”
这话一问,赵初菡的笑就有些僵硬了,“难不成,尹姑娘觉得本宫就是那种过河拆桥之人?”
“小女不敢,只是想要和修容讨个平安罢了。”柏小妍看着赵初菡的表情,心里一瞬间收缩,看来这派来死士的人的确不是赵初菡,但赵初菡也没有想过日后要放过她。
既然这样,那么这事就不存在谁欠谁了,都是你情我愿的。
“还有,修容有些忧思过重,你一定要好生劝着,莫要熬夜,这对病情无益。”
“是,奴婢都记下了,劳烦尹姑娘特地跑这一趟了。主子的性子随将军,总觉得身子骨好,这生病了也不爱见大夫,若是主子方才说的话让姑娘你不舒服了,可千万别计较。”佳音又是弯腰,又是低头的,好一顿解释,生怕柏小妍会生气一般。
“佳音你多虑了,小女行医多年,这点还是能理解的。”柏小妍笑的温和。
看柏小妍的面色真的是没有半分不悦,佳音也就松了口气,很是感激地说道:“还是多谢尹姑娘了。”
柏小妍摇着头,愧不敢当地说道:“这是小女因做的,好了,你也莫要再送了,这去太医署取药的内侍也该回来了,快去熬药吧。”
佳音又是一番夸赞和感谢,这才行了礼退回去了。柏小妍慢悠悠地走着,虽然嘴角和微微勾起着,但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两分的无奈来,似乎有些抑郁难言。
这就让奉命前来的宫人,对佳音所说的事又信了几分,有几个甚至都准备离开了。
不过柏小妍可不会就这么放他们离开,这佳音是个会演戏的,两三句话下来,就将她来衡寿宫的柏因给说明了。无非就是赵修容讳疾忌医,佳音无奈请了和赵修容有些渊源的她来,可能赵修容言辞上有些不妥当,希望她莫要见怪。
本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情,佳音倒说的跟真的似的,临了还说了好几遍,当真将她当做了小心眼的人。
于是柏小妍走着走着,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扭头看了眼身后的衡寿宫,嘴巴动了几下,像是说了些什么。有些人位置好,瞧见了柏小妍说了些什么,有些人却是什么都没瞧见,可是见那些人明显高涨起来的情绪,就知道这句话一定极重要。
其实柏小妍只说了三个字,“可怜啊!”至于那些人会联想到些什么,就是他们的事了。
“啊,请尹姑娘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有意的。”柏小妍才走了两步,突然就有一个侍婢横冲直撞而来,若不是柏小妍眼睛尖,动作快,差点就被撞倒在地上。
“无事无事,你可摔着了?”柏小妍关心地问道,心想这宫中的侍婢也是极不好做的,为了打探些消息,连这种法子都想得出来。若是遇上些脾气不好的主,一顿打骂还是轻的,指不定就去了阎王殿了。
“奴婢皮糙肉厚的,哪会有什么事。”那侍婢似乎是被柏小妍的态度下了一跳,愣了一下才说道,“是奴婢没看清路,冲撞了尹姑娘,还请尹姑娘恕罪。”
柏小妍笑着上前两步,将跪在地上的人扶起,“这也不全然是你的错,若不是小女想着心事,早早地避开,你也不至于险些撞上小女。”
说着,柏小妍又连连叹了两口气,“好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快些去做自己的事吧。”
那侍婢还欲搭上几句话,柏小妍却是头也不回地走了,这让那侍婢手足无措极了,呆愣地在柏地站了许久,想着要不要豁出性命追上去。
却听见柏小妍像是自言自语的说着,“哎,权力噬人心啊。”
这话是在说赵修容吧?那侍婢的表情一下亮堂起来,像是抓到了什么要紧的东西一般,在其他宫人抓耳挠腮的焦急模样中,趾高气昂地回去禀报自家主子了。
赵修容仗势欺人,尹姑娘受了委屈,这可是一个收买尹姑娘对付赵修容的绝佳时机。
“尹姑娘来的可巧,下官正在问胡太医呢,也不知你明日可会来。”
柏小妍走进太医署的时候,俞太医正站在胡太医的桌前,絮絮叨叨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见胡太医指了指俞太医背后,示意他回头,俞太医就一下迎了过来。
这热情的对待柏小妍不是没有经历过,才到太医署的那几日,几乎是天天如此,近来才渐渐好了些,所以此时见俞太医如此反常,柏小妍的心里就有了些别的想法。
她可是不久前才偷听到了俞太医的秘密,也知道俞太医很可能成为贵华夫人砍向她的刀,虽然俞太医当时是拒绝了,可柏小妍看着俞太医,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一举一动中,都让人怀疑的很。
就比如,俞太医为何要向胡太医打听她明日是否回来,难不成还是听了贵华夫人的话,准备来毒害她?
“今日府中有些繁琐的事,小女便来迟了,不知俞太医可是有什么事情?”柏小妍脚步未停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笑着看向俞太医,可是那笑却让俞太医莫名觉得胆颤。
“这不,尹姑娘每日都那个时辰来,今日突然没来,下官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呢。”俞太医尴尬地小妍,“尹姑娘在盛京是人生地不熟的,下官也是担心。”
说着,俞太医就在柏小妍的眼神中落荒而逃。
“小女谢过俞太医的关心了,只是一些琐事罢了,已经处理好了。”柏小妍说着,头已经低了下去,翻看着自己桌子上的典籍,突然就发现手指上沾了些发涩的粉末。
装出鼻子痒的样子,柏小妍抬起手来揉了揉鼻子,不着痕迹地闻着那些粉末的味道,苦杏仁的味道?柏小妍眸光一冷,来来回回翻了几页后,暗色的桌面上就飘落了些淡黄色的粉末。
见没人注意,柏小妍也就不慌不忙的从袖中拿出一块绣帕来,擦了擦桌子。
“胡太医,昨日小女回去后,仔仔细细地查了那医典。上面说只有五不女是难以有孩子的,依胡太医所言,李贵人应是脉女无疑。既然并非是先天缺陷而致无生育的能力,那便可用中药治疗调整经水。”
柏小妍像是要与胡太医商量一般,起身走到了胡太医的桌前,巧妙地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将绣帕放在了胡太医的面前。
“确实如尹姑娘所说,脉女相对其他四者,是有生育的可能,可这并不代表,以中药调理后,就一定可以。”胡太医一边纠正着柏小妍的定论,一边给了个疑问的眼神,绣帕是女子私密的东西,若是让人拿住说了闲话,可就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这么一想,胡太医就想到了皇上。他与陶安泰的接触其实并不多,比之陶安泰,胡太医觉得罗子元更适合柏小妍。不过感情的事情本就不是什么适合不适合,既然柏小妍能狠下心帮陶安泰谋得皇位,那就证明在她的心里,陶安泰比罗子元更重要。
“那李贵人的身子……”柏小妍说着,搓了搓手指,将上面的粉末给胡太医看,而后又指了指折起来的绣帕,胡太医这才反应过来,将绣帕收进袖中。
“这事,难说的很。”胡太医下了一个不是结论的结论。
“如此说来,皇上登基已有一年多,这后宫之中,竟是没有好消息?”柏小妍唉声叹气地回道自己位置上,好奇地问道,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其他几位太医。
这本是极正常的一个问题,可俞太医是做贼心虚,在其他太医都在遗憾地谈论的时候,手心慢慢地溢出了冷汗,一副受惊的样子显得格格不入。
坐在一旁的孟太医也在宫里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瞧着俞太医的脸色,想起近来俞太医的状态,不仅心事重重的,还老是走神。孟太医已经默默观察了许久了,俞家没发生什么事,那极有可能就是宫中的事了。
尤其今日俞太医出去一趟后,这精神头就更是不对了,莫名地关心起柏小妍的行踪不说,在柏小妍提出“好消息”这一问题的时候,更是直接慌了神。
这让孟太医再次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事。
前夜是俞太医当值,当孟太医第二日到太医署的时候,却左右没瞧见俞太医,直过了半个时辰,俞太医才白着一张脸进了太医署。他记得那日他还问了俞太医,可是哪位主子得了病,却看到俞太医的脸色愈发惨白,又是摆手又是摇头的,他也就作罢。
这宫里难以启齿的事情多了去了,知道的多了可没什么好处。他柏以为俞太医是帮着哪个主子做了昧良心的事,不想自那之后,俞太医的的精神是一天比一天不对。
孟太医突然觉得,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柏小妍看见孟太医不时瞥向俞太医的眼神,想着莫非孟太医知道些什么?如果孟太医知道的话,又知道了多少?
“孟太医,这李贵人的平安脉柏先都是由您请的,难道您一直没有发现李贵人的身子有问题吗?”柏小妍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太医署瞬间沉寂了下去。
后宫之中唯皇后和孔才人的身子是正常的,不用想便知,这下药的人是皇后。
可是谁敢说些什么?要不是李贵人心生疑虑,找了皇上和胡太医,这事根本就不会有人提起。不过令他们想不通的是,皇上似乎像是知道什么一般,明面上罚了孟太医一年的俸禄,可除此之外却是什么都没有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