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人?过去可从没听说苏家有这么一个人物。难道是苏家的哪一房远戚?”户部侍郎胡德揪着眉满脸的怀疑,“就算真是哪一房远戚,难不成苏家还要为了这么个人和我还有赵家两家把关系弄僵不成?”
胡德面前站着的胡府的管家琢磨了一下,才道:“这苏家一向很护短,再加上这个新来的苏公子样貌不凡,据传言也很是有世家公子的气质,或许是苏家很器重这个人才会让他入京,结果这人刚进京就遇到了点麻烦事,才会替他出头吧。”毕竟,若真是苏家人让这人来的,这还没劲苏家的门就遇到了麻烦,苏家会插手也无可厚非。
胡德不过是户部侍郎,苏尘的父亲苏鸿就比他大了一级,他别说不知道苏鸿小儿子是装病的事,就连小儿子叫什么他都不知道,所以哪怕苏尘这个名字出现,那也是六部尚书往上的更高官衔的一部分人知晓,胡德怎么都不包括在这个范围内,远戚,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了。
胡德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就算再器重又如何,怎么也不是苏家本家的,难不成苏太傅和苏尚书还能像对自己亲孙子亲儿子一样对他?说到底也最多就是个旁系的,灵儿那边先不说,以杜振的性子能咽得下这口气吗!他将军府的人都牛气着呢,哪怕杜大将军论官职比苏太傅矮了一节,也不会惧了苏家。杜振再不争气那也是杜将军的亲子,和那个什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偏门的远戚比得了吗?这苏启也真是糊涂了!护短也要看是什么人吧!”虽然苏家人护短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可连随随便便冒出来的不知名的人物苏家都如此护着,他就觉得有点过头了!尤其是还让她的外甥女受了委屈!
“不是说这叫苏尘的还有几个同伴吗,好像说都是商人?”胡德的眉宇间明显露出藏不住的轻蔑,“区区两个商人也敢跟杜二公子叫板,还真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京城和其他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可不一样!”
“是的,其中一个就是秦记米铺的少东家,叫秦枭,至于另一个似乎是秦枭的心上人,在凌城开了个云记酒铺,在北方一带颇是出名。”
这下胡德倒是有些意外了,“在北方一带出名?不是说那二人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吗,秦枭也就罢了,秦记我前些年的时候就听说是世代做米铺生意的,自有底蕴,那开酒铺的女子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秦家开了酒铺然后转给了她?”
“不是的,这个云记酒铺的酒似乎都是作为东家老板的唐云瑾亲自酿制,味道独一无二,别家酒铺就算酿出来味道也不如云记,所以生意也格外的好。”变相地说就是,赚了很多钱,腰包很鼓。
“并且这个唐云瑾出身也不太好,不过是凌城周围某个小村落里出来的山野丫头。”管家顿了顿,“不管是秦枭还是唐云瑾应该都不会武,身边只有一个连杜二公子的护卫都能抗住的打手,我想他们之所以能请得起如此厉害的人,怕就是付了及其高昂的价格。”秦家就算有底蕴那也是在凌城,在京城能靠着一个粮仓站稳脚步已属难得,再多的,秦家也没有,所以能请得动那种级别的高手,除了付了高价,不可能还有其他选择。
胡德也对这种推断表示认同,正因为认同,才越发为自家外甥女感到恼火。
“灵儿看得上这个苏尘是他的福气!人家杜二公子对灵儿有意灵儿都没见立刻答允,这苏尘是几世修来的福气,他一个苏家的远戚若能和灵儿扯上点关系,还不是让他在苏家更有话语权?哼,不知好歹的东西!”胡德寒着脸道:“他苏家的人苏启既然不让动,那么秦枭和唐云瑾他们就管不着了吧!”
管家垂首道:“是的,在酒楼的时候苏启就说过杜振若对付唐云瑾二人,他不会插手。”
那么,若是他们这边老爷为了替表小姐出气找唐云瑾和秦枭的麻烦,苏家自然也管不着。
“不过老爷,您打算怎么替表小姐出气?”商人和官员那身份地位可想差得远了,平常可不会有机会碰到一起,这次也是那伙人撞上狗屎运了。
“苏尘和唐云瑾二人是一同入京,怕是还在一起,要是再撞上苏启……”且说到底事情的起因在苏尘,要是越过他去找唐云瑾和秦枭的麻烦,似乎有点本末倒置了吧?
胡德并不知道管家的想法,只是嘲讽地笑道:“既然苏家人把苏尘交到了进城来,难道还不把人带回苏家?更何况,不是还有杜家二公子吗,他不会安生下来的,只要盯好了杜振,会有机会的,没必要亲自出头招人眼,徒落人话柄。”说他一个户部侍郎去为难区区一介商人,这可不怎么好听。
管家了然地点点头,“我会让人盯着点杜二公子那边的。”
“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我倒要看看,连工部侍郎女儿都敢不放在眼里的商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在北方一带开了个有名气的酒铺?嗤,只要不是在京城,其他地方都不过是小打小闹,真正名气大的铺子哪一个在京城没有分号?什么云记酒铺,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片子胡闹罢了,旁的酒铺酿不出一样的酒?味道独一无二?那是他们没见识过真正的好久,京城酒铺随便一家的酒就能让那云记酒铺关门大吉!云记?什么东西!
不过,胡德不会想到,他不愿意被人说闲话想借杜振之手给他们个教训尝尝,唐云瑾却是体贴地主动给了他一个亲自给赵灵出气的好机会。
在胡德那边知道他们事情的第二天,唐云瑾就和秦枭来到了位于京城最繁华的一条商业街中心位置的京城商会,那么巧,今天胡德刚刚好也打算到商会来处理一些京城商铺的事务。
“这里就是京城商会?”唐云瑾抬头看着头顶高高的楼顶,挑了挑眉,京城商会内部格局居然是回字形的,内部中间是中空,楼上的单间则在走廊边上,一楼大厅倒是和凌城商会相似,整齐地摆满了几十张桌子,几乎全部满桌,只有少部分还剩下那么一两个空位,看起来也比凌城的热闹很多,也的确,轮规模,京城也比凌城大上至少三分之一。
在除了大门口以外的三个方向同样有不少小窗口,和凌城商会的区别只在于,这些窗口显然不是租给私人的商户,而是……各个不同城的商会所有,她就在南侧的第二个窗口上方看见了凌城商会四个字,应该没错了。京城商户之间的合作除了寻常的生意往来,大多都是靠着‘关系’,从大流上说,的确不需要再额外设立交流各自商品的小窗口,而从这些商会窗口也看得出京城商会总管理全国各个商会的超然地位。
京城商会的内部一些细节上,也看得出比凌城商会要精细,气派许多,就连门外的牌匾都显得格外有气势,若说凌城商会的牌匾有种财大气粗的感觉,那么京城商会则更彰显其高人一等不同寻常的地位,显得更有档次?差不多的意思吧。
商会里的人衣着都很是考究,几乎就瞧不见一个看起来像个‘普通人’的,人虽然多,却不显得嘈杂,每桌的人说话谈论的声音都很小,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社会地位?尽管商人这个身份听起来是底层,但从金钱上说又是最高层,再加上京城商会明晃晃地搭着官府的名号,由官府直接管辖,在这里进出的人自然也会格外注重修养问题,力求让自己显得更有身份。
不过,要唐云瑾来说的话,她初步的印象就是,她进的不是商会,而是富人集中营。她估测,这里应该集中了京城大半的有钱人,那一小半则是官家的人。
哦对了,还不能排除这里的人也有不少和管家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或直接,或间接。
他们的打扮并不算很显眼,苏尘这个最近几天在京城一部分地区有些‘名气’的存在感强的人又不在,所以进来也没多少人注意,也好在虽然唐唐仍然被她抱着,但一般不特别注意也没人会在意,比起苏尘的名气,这只‘金’猪显然还不算那么引人注目。
秦枭随意地扫了一圈,指着左侧的楼梯道:“苏启如果到了应该在楼上,我们现在上去,还是你打算在这里坐坐?”
唐云瑾道:“和苏尘他们约的时间是半个时辰后,我们来的早了些,就在下面等等好了。”
秦枭对这个答案丝毫不感到意外,直接牵着她往他们不远处的两个空位置走去。二人一落座,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人送上了一壶热腾腾的茶水,还是壶上好的碧螺春,不愧是京城商会,够大方!
他们坐的这一桌是四人桌,除了他们还有两个一胖一瘦,这两个人身上的衣料一看就是上等面料,颜色也偏显眼,长得普通,可眉宇间却有着挥之不去的淡淡优越感,尤其是在判断出唐云瑾和秦枭身上的衣裳并非京城的款式和料子以后,这种有也敢就更明显了。
商人嘛,大多都有一双够利的眼睛,发现商机,发现所有能让他们得到更多回报的东西,比如现在他们看出唐云瑾二人是生面孔,以及身上不属于京城的以上款式,轻易就能判断出这二人并非京城人士,并且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或多或少的轻视。
比起其他城镇的人,京城人士总是有一种他们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优越感,虽然这实际上很可笑。
而此时此刻他们的轻视,也将会是未来当他们亲眼看见唐云瑾的成就之后后悔莫及的事,不过现在的他们当然不会知道。
胖商人眯着本就不大的眼睛率先开口道:“二位是来京城做生意的?”
唐云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秦枭冷淡道:“来看看自家的分号,有问题吗。”
“哦?分号?”胖商人诧异了,他还以为是别处来的想来京城发大财的无知之徒,没想到竟是已经在京城有分号了?能在京城开店倒还有些能耐。
瘦商人道:“不知道做的是什么生意?看过铺子总也要和其他商户们谈谈生意吧?说不定都是同行,还有合作的机会呢。”
秦枭言简意赅道:“米铺。”
唐云瑾这时才缓缓跟着开口:“我家做的是酒铺生意,不过在京城还没有分号。若是合适的话,能谈几笔生意自然好,就不知道二位做的是什么生意?”
“没有分号啊。”胖商人暗自嗤了一声,但同时也有些惊讶,没想到本以为她只是跟着这个开米铺的小子来长见识的小妾或是丫鬟,居然自己还开了酒铺?但在京城没有分号就证明不值一提。
一个小丫头片子开的酒铺?门面笑得转个身都费劲也可以称之为一家铺子,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他见得多了,特别是这些外地人,啧。
还什么若是合适的话,要是真有生意可做,他们难道还能不做?说的如此委婉,说白了还不是没有门路?门路代表什么?代表在京城没有任何攀得上的关系,既然什么资本都没有,还拿什么想和他们这些本地商户抢生意?京城可不是那么好混的地方。
一胖一瘦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面上的不屑越发明显,但脸上却依旧挂着假假的笑容。
瘦商人道:“那还真是巧了,我也是做酒水生意的,不过不开酒铺只有酿酒作坊,负责往京城各大酒楼长期供应各色酒水,这位……”
唐云瑾道:“我姓唐。”
“嗯,唐姑娘若是有兴趣,尽管可以随便找家酒楼要我们徐记的酒,那滋味当属京城一绝,就怕你喝了以后再喝自家酒铺的酒都会食不知味。”
唐云瑾:“……”这牛气吹的也不怕撑破了肚子。
胖商人张开手臂指了指大厅,“这里有很多京城颇具实力的商人,没点本事的还真不好意思进来,你们大可以试着和他们当中的谁谈一谈,或许就会有人愿意和你们做一两笔交易呢,这里的交易最低也是上万两的,只要你们说的成,绝对可以保证你们满载而归。只可惜了我是做染织生意的,和你们二位没什么机会合作。”两个没见过世面的野商贩罢了,上万两银子就够他们乐得找不着北了吧。
瘦商人见他们沉默不语,还以为被说中了心里觉得抹不开面,不禁直接嗤出了声。
秦枭目光一冷,在唐云瑾开口前按住她的手,冷声道:“若京城所谓的好生意只有上万两,那我们此行算是白来了。”
胖瘦二人一愣,紧接着又听唐云瑾点头应和,“的确,要是一笔生意没个十几二十万两,还真没必要浪费时间。毕竟,哪怕不来京城,铺子里几天的功夫能赚上万两,来这里就为了万两银子?路费都不够。”
“……”
唐云瑾扯唇,不就是吹吗,谁不会啊?何况她说的还是事实,虽然仍然有所保留。真要是照实说,她还真怕吓死他们,目前她自己开的算上洛水镇的一共三家云记酒铺,再加上接手安家产业后由黑炎负责的另外几家,前者那绝对的惊呼一本万利而且还是高收入中的高收入,还有戏班子的收入,别说几天赚上万两,她每天都是少说赚两三万两不夸张!若是再卖出点珍藏好酒,偶尔还能日赚十万两!
跟她来这套?至少也该提提数字!她可不是当初那个吃不饱穿不暖为几文钱头疼的唐云瑾了,虽然她并不像炫富,但不夸张的说,她现在的身价,绝对称得上一方巨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