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上,永宁格外的小心,魔法跟不要钱似的往外撒,魔力跟没上限似的随便用,不管精力、还是体力都全靠魔药支撑着。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在快到辽河的时候,失去了晋阳公主的踪迹。
看着从眼前跌落下来的纸鹤,永宁心里一凉。这依靠血脉寻踪的魔咒很少会出现这种情况,而出现这种情况一般也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要找的人已经死了,二是要找人的被囚禁在了一个禁魔的空间里……
房遗爱看见妹妹脸色苍白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急忙上前一步,扶住永宁的肩膀,低声问道:“怎么了?”他的语气中带着点沉重,虽然对于永宁所用的“法术”不是很了解,可是只看纸鹤落地这情形,也能知道这绝非吉兆。
永宁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房遗爱一眼,却没有说话。弯腰将那纸鹤捡了起来,从荷包里取出了一根她特意从晋阳公主房里取来的头发,系在了纸鹤的翅膀上,然后挥手让房遗爱退开,用魔杖在地上画了个圈,然后发出一道蓝色的火焰正打在纸鹤上面。
纸鹤像是有生命似的不停地跳动挣扎着,最后竟是消失在了火光之中,连灰都没剩下一点。永宁从看到那纸鹤挣扎的时候,脸色便已经放松了一些,等着纸鹤整个消失了,她才松了口气,朝着系了头发的翅膀消失前所指的方向看了看,对房遗爱说道:“公主殿下离这里已经不远了,就在那个方向,但是囚禁公主的人,道行不低,你们若是跟过去,怕是……”
她刚才用的这个方法,是她跟袁天罡一起研究出来的,属于东西方结合的变异品种。只从纸鹤跳动的力度来看,抓了晋阳公主的人绝不简单,反正她是没什么把握能将晋阳公主救出来,但是如果就她自己过去,如果真出了什么意外,想逃出来应该还是有把握的,当然这还要有个前提,那就是房遗爱他们别跟过去拖累她……
房遗爱自然听懂了永宁话里的意思,本能的便想反驳,但是仅剩的那丝理智,终究还是让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纸鹤最后指出的方向,是一片连绵起伏的群山,房遗爱带着他的那些部下就驻扎在山下隐蔽之处,而且一早便做好了撤离的准备,只要接应到永宁和晋阳公主就便可以随时离开。
永宁见房遗爱将一切都安排的非常妥贴,便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之后,孤身一人进山。要说起来,袁天罡这个师傅对永宁还真是不错,因为知道她身上的魔力对修士们的法力很不敏感,生怕她出门在外不经意间得罪了什么人,于是便拜托了同门的师兄弟,为永宁找到了一件可以自动识别附近生物法力高低,环境灵气浓度的宝贝,这片玉牌虽然覆盖的范围只有方圆两里地之内,但是对于永宁来说,此时却是刚刚好用。
永宁从玉牌的显示上,挑了灵气浓度最高的一个方向走了过去,她知道,这些修士们通常选择落脚点的时候,都会本能的找那些适宜修炼的风水宝地,先来这样的地方寻找晋阳公主的下落,应该比其他地方把握要大。
一路行来,永宁非常不喜欢这山中的环境,阴冷异常,也不知是这北方气候的关系,还是这山中有什么古怪。决定进山之后,她并不敢再继续浪费魔力,直接征用了房遗爱的马匹,虽然山路崎岖不平,但对这匹大宛名驹来说,并不算什么。一个白天下来,永宁便已在山中行进了二百多里的路,虽然永宁并没觉得太累,可是还是在入夜前找了一个干净的山洞歇脚。
这个山洞应该是进山的猎人们经常休息的地方,整理的很干净不说,山洞里还准备着一些如腊肉之类的易储存又方便烧烤的食物,看那些食物的新鲜程度,应该是这两天留下的。永宁在检测过食物的安全性之后,毫不客气地割了一块腊肉,然后捡了几块石头变出了锅碗厨具,炖了一锅浓浓的肉汤出来。
她盛了一碗汤,坐在火边小口地啜着,心里却乱七八糟的静不下来。她就想不明白了,这人为什么要抓走晋阳公主呢?如果说是敌人,想要拿晋阳公主来要挟李世民退兵,那么他一不该把晋阳公主带到远离战场的地方来,二来嘛,他既然有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无声无息地闯进晋阳公主的住处并掳走晋阳公主,那么自然也有能力直接潜到李世民的住处去,不管是刺杀还是威胁李世民,怕是都比抓了晋阳公主更方便些吧?那么这人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永宁一路上思前想后,始终感觉真正潜进府里掳走晋阳公主的,应该只有一个人,因为如果进府的人数若多些,绝对不会干净得一点线索都没留下,至于在府外有没有其他人接应,那就另说了。
从到了大唐之后,她就没遇上过这样的对手。或者该说,从上辈子起,她就没遇上过这么惊险的事情,这种事情也确实不是她能适应和习惯的,那种紧张刺激的感觉,只让她有想逃的冲动。
她越想越气袁天罡,若不是他这位能掐会算的半仙儿一再保证,此行绝对不会遇上危险,她哪里会顺着晋阳公主的心意去白岩城?怕是她若劝不了晋阳公主,也宁可自己溜掉,也不会硬往战场上凑。
就在永宁胡思乱想,一会儿埋怨袁天罡,一会儿又恼自己的时候,突然感应到她丢在洞外的警戒咒语被人触动了。她连忙站了起来,给自己加了个隐身咒,然后小心地往洞外走去。
山洞外面一片黝黑,只有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声响,显得格外的阴森。被触动的警戒咒在往山洞的必经之路上,若是白天的时候,从山洞的位置往下看,就能看得清楚,可是在这样的漆黑的夜晚,视线范围基本就在一臂之内,再远些就只剩下一片黑了。
永宁站在洞口偏左的位置,那里是个阴暗的死角,山洞里火堆的光亮是照不到这个地方的。她没敢亲自下去查看,因为只她从山洞里走出来的这几十秒钟里,她撒在洞外的警戒咒被触动了七个之多,其间距离超过三里地。她认为依着来人的速度,她完全没必要下去,在这里等着会比较快。
果然,她才在那个死角里站好,便见有一道黑影迅速地“飞”了过来,甚至在她都还没看清到底那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那黑影就已经闪进了山洞之中。
永宁硬是被吓出了一头冷汗。要说做巫师的最害怕什么样的对手,那无疑就是速度够快的,发射魔咒是需要时间做准备的,所谓瞬发,那只是个神话,对她这样资质普通的人来说,那种神话绝对是连做梦的时候都不会梦到的。
这突然蹿进山洞里去的黑影,让永宁生起了立刻幻影移形的念头,可是在她刚掏出魔杖,还没来得及念咒的时候,就听见山洞里一个苍老的男声说道:“山洞外头的丫头,你站在那里都不嫌冷吗?老头子也就是过来讨碗汤喝,可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你只管进来就是”
永宁一下子僵在了那里,她甚至在希望,这山洞里的老头儿是在诈她,可是心底的不安却越来越大,她一咬牙,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魔杖一挥便想直接幻影移形。可谁知山洞中的老头“咦”了一声,永宁便发现自己天眩地转地摔进了山洞里。
永宁摔倒的时候,非常不幸的是脑袋先着的地,于是她在毫无防备之下,很不华丽的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做好了心理准备,睁开眼的时候,只见她的正上方飘着一个胖呼呼、满面红光的白胡子老头儿,正笑眯眯地看着她。永宁尖叫了一声,便跳了起来,靠着石壁站在那里,瞪大了眼睛捂着嘴,不敢说话。
老头儿似乎也被永宁的尖叫给吓了一跳,有些狼狈地从半空中跌了下来,虽然并没有摔到,但是老头儿还是显得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两声,席地坐下。
永宁这会儿心跳速度过快,引得她一阵的心慌。可是眼看着想跑也难,欲哭无泪地强打起精神,恭恭敬敬地冲着老头行了个礼,说道:“星衍宗弟子宁真,见过前辈……不知前辈怎么称呼?”
那老头儿一听到“星衍宗”三个字,不由得愣了一下,站起来跳到永宁跟前,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好几遍,然后才皱着眉头问道:“宁真?这名字还真是生呀……你是谁的门下?”
永宁听出老头儿语气里并无恶意,而且这样问话,倒像是与星衍宗有旧一般,心下一宽,语气愈发的恭敬了起来:“家师袁天罡……”
“看起来不像呀……”老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凑到永宁跟前,问道:“你刚才使的法术是谁教的?可别告诉我是姓袁那小子,对他我可是清楚的很,你骗不了我的……”
“这个……”永宁看着老头儿宁静幽深的双眼,突然发现素来张嘴就来的的那些话,竟然说不出口了,脑子里也空白成了一片,嘴里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一句句地往外冒着有些甚至连袁天罡都不知道的秘密。
那些如果可以,她希望可以永远成为秘密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