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你们……天怒族住在那么高的地方,难道就不会冷吗?”
阿卡莎扇动着翅膀一路向上飞,周身的气温正变得越来越低。
她是魅魔,起初来自恶魔位面,那是个燥热的地方。来到现世之后,虽然也经历过不少寒冷,但像是现在的,在寒风中高速向上冲刺着,就像迎着千万支冰箭,刮得脸庞和肌肤生疼。
况且,现在也步入冬季了。到了高处,那寒冷的气息更加会冻彻骨髓,阿卡莎已经不自觉地开始瑟瑟发抖。
“不记得了。”仙德尔莎淡淡地说。她的这具身躯,早已感受不到寒冷,而她与阿卡莎接触的地方应该是温暖的,却也感受不到。
只是终于再次让仙德尔莎想起了飞是什么感觉,但那一双翅膀却是别人的,不是她的。
“那你总记得到什么地方才有落脚点吧!”阿卡莎已经冷得不行了。
飞到这么高的地方来,阿卡莎也是第一次,她一直对住在苍白之巢的圣洁的生物们很感兴趣,但今天知道居然有这么冷以后,她就只想原路折返,不能再继续升高了。
“还没到一半。”仙德尔莎说。
阿卡莎听到差点要气得晕过去,“真麻烦,要是你能自己飞就好了!”
仙德尔莎立刻产生了怒意,女神利爪刚要抬起来,阿卡莎好像注意到了般,立即发出警告:“别动,我保不准会松手!”
“给我闭嘴。”
在强烈的风里,阿卡莎眯着眼,还能看见仙德尔莎背后零落的青蓝色羽毛,她似乎明白了什么,之后也再不说了。
……
“我有事,先走了,别指望我还接你下去。”到了高空之上的第一道平台,阿卡莎把仙德尔莎放下,说完这句,便振翅离开。
事实上仙德尔莎根本没想过她还要下去。既然都到这里来了,那么,她和她的妹妹中间,必须有一个人要死。
如果复仇成功,仙德尔莎这具以复仇之力铸成的躯体,也再无存在的意义。在还是身为长公主的她濒死的时候,她向丝奎奥克女神祈求的就是,能够向娜塔莎复仇的要求。娜塔莎一死,这缕复仇之魂完成了夙愿,也将随之消散。
如果失败,仙德尔莎的结局也不会有什么不同,不同的是娜塔莎还活着。
所以,不管如何,仙德尔莎都不可能从这里完好地离开了。
仙德尔莎目送着阿卡莎消失在下面一片白色的云层中,重新回过头来。
苍白之巢第一层阶梯,被族人们称为[第一阶]的地方,通常只有守卫者,相当于向上的入口。
以往她很少到这里来的,平时在第五阶生活,除非有离开苍白之巢的机会,于她来说多数是抵御其他某些飞行种族的侵袭,其中有一次便是遇到了来自地狱的强大恶魔族。
但是这一点并没有因为阿卡莎的帮助,而让仙德尔莎对恶魔族有所改观。
只要还留存着恨,那就一定会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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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贡纳斯在距离苍白之巢只剩十几公里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仙德尔莎没有翅膀,不可能到苍白之巢上去……
“她在上面。”茉崔蒂却在此时适时说道。
隐去了气息,并不影响与其他人建立的联系,茉崔蒂照旧能直接知道幽鬼的位置,为什么就不能知道仙德尔莎的。
刚才想了一会还是决定试探一下,这样一来,茉崔蒂的位置也暴露给仙德尔莎了,这肯定会让仙德尔莎心生猜疑,她会是过来干什么的。
“你怎么知道?”扎贡纳斯惊讶地问。
“相信我就带我上去。”茉崔蒂并不解释。
即使这是真的,扎贡纳斯也不敢相信,他立刻就想到了一种不好的可能,也许娜塔莎早料到了,心肠毒辣的她想再让姐姐尝一次粉身碎骨的痛苦。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带着茉崔蒂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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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德尔莎也确实知道了茉崔蒂的所在,只是这种感觉很怪异,她不认为那个人是茉崔蒂,而是个从未见过的人。
索性不再放在心上,只当作是错觉,继续向前。
昔日的长公主从第一阶向上,所有的族人都会对她行礼,直到她飞到稍远的地方,才直起身。
如今的仙德尔莎用双脚接触在冰凉的石板上,在她面前的是几个持着武器朝她围拢,心怀戒备的守卫。
族人没有认出眼前的幽蓝女子就是他们从前的失踪的长公主,在他们眼里,仙德尔莎就是入侵者。
而仙德尔莎也根本没把这些人当成自己的子民看待。
解决四个守卫,仙德尔莎的握着女神利爪的手只挥了四下,皆是一击毙命。当她快速地杀死前两个守卫的时候,剩下的两个开始产生了恐惧,转身想要飞走,但还是没来得及。
仙德尔莎只是受了一开始时轻微的魔法伤害而已。
已经许久没有和弱者打交道的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已经强大到了一定程度,要说她当长公主那时候,还不敢停在原地不动,不做任何的防御措施,而让最低阶的天怒守卫攻击她。
就是因为与比她更强的人交战的印象在她脑海里更加深刻,仙德尔莎才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强大。
比如茉崔蒂,比如,娜塔莎。
迈过天怒守卫的尸体,仙德尔莎继续前行。
虽说天怒族为与天辉大联盟结盟,派过去不少作战力,不过留在苍白之巢的也不少。至少每一阶该有的守卫依旧在,还有就是无法拿去充当战斗力的普通住民。
在仙德尔莎杀死了守在第二阶入口的守卫之后不久,这里引起了慌乱。
看到其他不幸者的死去,他们知道仙德尔莎不好惹,见到她就立刻飞到足够远的地方,相当于无形中给她让了一条路。
“妈妈,我怕……”一个孩子蜷紧翅膀瑟缩在另一个女性天怒人怀里,“长公主殿下怎么还不回来?我生下来都没见过她一眼,怎么就要死了,呜呜……要是她能回来保护我们就好了……”
“她很快就会回来的,她是除了女皇陛下之外最厉害的人了,乖,她很快就会……”
女天怒人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因为,仙德尔莎的步伐停住了,并且正朝他们看着。
她怀里的孩子意识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又埋回去,哭得更厉害了。
女天怒人的表情由惊恐瞬间转变为决绝,她把孩子拉向身后,伸出的手心里凝聚出的不过是最初级的奥术魔法,连最低阶的守卫都比不上,而她的眼眸里饱含着的情绪远比她释放的魔法要震撼得多。
仙德尔莎的目光只停留了片刻,便云淡风轻地走了,她没看见的是当她离去的一刹那,那母亲的眼角也滑下一行泪。
“你们心中敬爱的长公主殿下,已经永远也回不来了。”仙德尔莎浅声自语着,突然加快步伐,向着第三阶冲去。
平时仙德尔莎最低只会来到第四阶,如果一定要去二、三两阶,就要护驾出行,否则可能会引发群众的狂热,同时这也是皇宫的规矩。尤其是,在主要交易区人来人往的第三阶。
天怒族重女权,男性的地位往往要忍让到其他男权主义社会的族群所无法理解的地步。在以前,不光是仙德尔莎,包括先皇和娜塔莎,到二、三两阶时那场面用盛大也难以形容。当她们经过排满人的大道时,女性只用降到离地面一拳高,在空中行鞠躬礼,男性却要单膝跪地,而且只能呆在女性群体的后方。
但是现在,一切都没有了。
当仙德尔莎飞驰而过的时候,少数还在外面的天怒人先是愣住了,后来才想到去叫卫兵。卫兵来了,无一例外地都死在女神利爪之下,这才惊慌逃窜,少有几个幸运的因为反应快及时飞到高处,才没有丢掉性命。
这些,曾经都是对仙德尔莎最为忠诚的子民。
对于她,要么想杀,知道不是对手,才想起要逃,仙德尔莎看着他们狼狈的飞行轨迹,不禁冷笑。
“还记得那个想买到一本魔法书,为了一个银币讨价还价的孩子么?”
路过一家古旧的书店时,仙德尔莎的脑海中却蓦地响起一道稚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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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就是我啊,”天怒少年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却掩饰不住张扬的得意,背在身后的手向她伸了出来,手心里是一枚精致的银制发卡,“谢谢你借我的一银币,现在我的魔法已经很厉害了,终于有机会来见你了,喏,还给你!”
扎贡纳斯自幼年便被所有人认可为天才。女皇发现了他,很快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两位公主的[骑士]所在,那时由于都还太小,只相当于玩伴罢了。
仙德尔莎第一眼,便喜欢上了……那个发卡,跑到镜子前欢天喜地照了好久,女皇见了,令仆人在每天给仙德尔莎梳妆打扮的时候,都要用上这枚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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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仙德尔莎有了发卡莫名地就忽视了他,但是看到她每天都戴着自己送的发卡,心里依旧是甜的。
“直到现在,我都记得很清楚啊,那天的事。”
扎贡纳斯始终紧绷着的面庞,在经过那书店的时候,也变得满带柔情。
或多是叹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