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荼蘼缓缓点头道:“原来如此,没想到如今武林中仍旧隐藏着暗涌。”
红花姥姥点头道:“我这才担心这紫电星沉的命运!而御灵儿又是否能够驾驭得了它的威力?”
冷荼蘼道:“少宫主乃是姥姥你千挑万选的武林奇才,倘若连她都驾驭不了神剑的威力,只怕如今江湖再无人能够成为这柄神剑的主人!”
红花姥姥此刻面色突有了悲伤,“华发染尽红颜老,这未老红颜的命运只怕是她也逃不过啊!”
冷荼蘼心中微微一颤,诧异的道:“莫非……莫非少宫主她……”说到这儿她的心不由颤抖了一下,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无尽悲伤涌上心头。“荼蘼缘薄,未能练成姥姥的‘嫁天神功’。如今弟子在关外多年没想到少宫主她……她竟然已修炼成功!”冷荼蘼说道这儿的时候不知是悲是喜?眼中仿佛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孤峰上站着一个寂寞的人影,那白裙仙绫飘飞入风,三千白发随风而逝,终究是青春渲染了白头?还是白头凋零了青春?未老白头,“嫁天神功”需要绝情弃爱,无欲无欢才能大成。如今御灵儿神功已成,却只剩下了无尽的悲哀和寂寞。
红花姥姥转头看向冷荼蘼道:“荼蘼,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一位心仪的弟子能够继承我的‘嫁天神功’,可惜你大师姐六安也做不到,如今只能看着她容颜苍老,身体衰竭慢慢老去……本以为你能够继承我的衣钵,谁料还是不能。所以,我历经千辛万苦才从万人中选到了御灵儿,就是希望我死之后‘嫁天神功’能不失传。缘来缘尽,缘起缘灭,冥冥中自有定数,你是我剑魔宫第一铸剑师,如今你为剑魔宫造就了这把紫电星沉已是功德无量!”
冷荼蘼此刻话在嘴边,人却已哽咽,绝情弃爱她还是做不到。
红花姥姥有些担忧的叹道:“也不知道御灵儿能否完成我的大业?心想我当年乃是被情所负才决心断绝情爱痴欲学这‘嫁天神功’,可是御灵儿则不同,她就宛若一颗出尘不染的水晶,她的心尚且还未经历过人世种种喜悦与磨难。她的修为是否真能达到无尚的境界还未可知?倘若有天她为谁而动了真情,只怕一切都会前功尽弃,这么多年来的修炼一朝尽毁,瞬间苍老而死。我只怕赌尽了天下也未比能逃得过一个情字啊!”
冷荼蘼淡淡的叹道:“世事难料谁人知?这便是御灵儿的命运吧!”
没有人知道命运的安排,究竟自己的生命尽头会在哪儿?会遇见什么人什么事?就连一向缥缈似仙的逍遥子也无法预料自己的命运,他想他已经死了,醒来的时候应该已在地府。当他第一眼睁开眼的时候发现,发现自己果然已经死了。
上官蝉衣着一身红色的衣裙,露出一双皓白的玉臂,正在给他喂药。白玉的汤匙里盛着枣红色的药汤,即便是苦涩的在他看来也宛若蜜露。她的眉梢眼角噙着一抹媚影,光洁的额上贴着红色的花钿,红唇如酒,那发间的翠翘轻轻颤抖,金色的玉搔头晃荡在她的耳后。她那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眸正温柔而深情的凝视着自己,似乎有着说不尽的话,但却又什么都没说。
逍遥子伸手握住她的手,颤抖的叫道:“蝉衣……蝉衣……真的是你吗?我这是在黄泉吗?”
上官蝉衣低头浅笑,没有做答,只是静静的看着他。逍遥子突然用手挡开了她手中的汤匙,皱眉道:“这……这是什么?是孟婆汤吗?我不喝,喝了孟婆汤我便再也记不得你了!”
上官蝉衣看着他痴情而憔悴的眼眸,轻叹道:“逍郎,喂你喝孟婆汤的人是孟婆,你看我有这么老吗?”
逍遥子听她柔情似水的对自己说话,浑身不由一颤,再闻着她耳际的幽香,他惊叹这梦境竟然如此真实。不由摇头叹道:“我一定是喝醉了!又梦到了你……我记得我喝了那一整壶‘梦酿’,莫非这‘梦酿’真能这么醉人?为何我的身体还这般轻飘飘的?哦!对了,我一定是在做梦……但愿这美梦永远不要醒来……”他说完深情的抓住了上官蝉衣白皙的手,痴情的抚摸着她脸上的肌肤,她的脸颊如此柔软,宛若天边的白云,令人沉醉。她的红唇吹弹可破,芳香似蜜,总是令人销魂。
上官蝉衣眼角噙着一抹泪光,然而这泪光却让她柔媚的眼睛显得更加明亮,她微笑着凝视着他,两人似乎想要将对方深深的映入自己的眼帘一般,久久的这般凝视着。
“逍郎……逍郎……你知道我有多么的想你么?”上官蝉衣轻轻地叹道,那眼角的媚波转瞬间变作了痴缠的幽怨,令人不忍再看。
逍遥子伸出双手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低吟,“对不起蝉衣,对不起!我再也不会离开你啦!”
上官蝉衣噙在眼中的泪珠忍不住如线般滚落,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只是眼泪是无法洗净她心底的悲痛,她如何能够告诉眼前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人自己不是上官蝉衣呢?她多想替代上官蝉衣长伴他的身边!可他却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的温柔。她知道逍遥子是个多么重感情的人,哪怕蝉衣已死这个世界上仍旧没有人可以替代她。在他的心中他已经将十丈红尘情爱禁锢,青光剑闪,凌厉的剑痕便将他与这尘世间的情爱斩断。她心里的伤痛只能化作红绡旖旎幽远,却永远也无法将他拥有。
逍遥子也只不过醒来了那么一刻,半梦半醒,似梦非梦。然而这一刻对于上官无痕来说却宛若穿越了千年一般,她从来都不敢奢望他能如此温柔而情深的对自己,哪怕只有一分或者一秒。她的心早已碎了,碎了一地,再也无法捡拾。她看着它们碎裂,任由它们变成碎渣。
她温柔的,深情的看着躺在床上的白衣男子,时光已然将他的年少夺去,他的内心已然多了许多她所不知的沧桑,任凭年华割裂他的掌纹,她依旧宛若赤子,天真无邪的站在移魂宫的断崖上等他回来,一遍又一遍的吟着他送给姐姐的诗词。她不知道对他究竟是爱?是悲伤?是妒忌?还是痛恨?所有的一切都无法准确的定义她对逍遥子的那份感情,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也许她根本就不该遇见像逍遥子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带着神情款款的笑意而来,却成为了她一生的终结。
美人如花,她为谁而花开?为谁而花落?
上官无痕轻轻擦拭掉脸上的泪,转身冷酷的问道:“他身上的毒何时才能解除?”
躲在一旁不敢作声的百草仙急忙从门后跨了进来,颤颤抖抖地道:“回……上官宫主,逍遥子的病老朽……老朽实在无能为力……”
上官无痕冷厉的目光直视着百草仙,一字一句冷冽的说道:“你还叫什么百草仙?当年没能救活我姐姐,如今连他也救不了?”
百草仙见上官无痕眼中已然有了杀气,吓浑身瑟瑟发抖。江湖传闻上官无痕亦正亦邪,果然令人畏惧。他哀声道:“唉……老朽实在是无能为力,即便你杀了我也没用的啊!那‘梦酿’的毒虽然也不至于无药可解,但是他中毒之后又动用全身真气,故而毒性侵入五脏六腑,已达心肺。老朽再是有回天之力也……也是无法的啊!”
上官无痕道:“那么‘幽泉七心莲’呢?它可不可以救他?”
百草仙叹道:“上官宫主你也知道‘幽泉七心莲’还未到成熟之期,即便给他服用了也毫无药效!”
上官无痕低头看着宛若沉睡了一般的逍遥子,绝望的叹道:“也罢……你瞧他就宛若睡着了一般毫无痛苦,一定是沉溺在他与蝉衣之间的美梦当中……也许……也许就这般无声无息的死去对他来说亦是种解脱。”
百草仙见上官无痕看逍遥子的时候脸上又露出了那种温柔,再瞧着她情不自禁流出的泪水,不由叹道:“倘若这几日不是有上官宫主你替他输入真气护体,只怕……只怕他早已死去……倘若上官宫主再这样为他输入真气,只怕自己也会性命难保。”
上官无痕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让我静静的陪陪他。”
百草仙不敢再多插嘴,他知道上官无痕此刻正在绝望与悲痛当中,说不定会嗜杀无辜来宣泄自己内心的悲痛。心想:“都怪我多事!当日见到拖着半条命来百草药庐的逍遥子时我就不该跑去移魂宫找上官无痕,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这逍遥子若真死在自己的百草药庐里,上官无痕非一把火烧光他的药庐不可!”
虽然百草仙口中说着无解救之法,但还是到院中翻查医书典籍,希望里面能够记载下自己所不知的救命之法。
此刻,门外突然来了几匹高头大马,马背上坐的人个个身穿大红织金麒麟服,腰系鸾带。唯独为首之人着的是一身飞鱼服,飞鱼类蟒,亦有二角,鲜明类蟒,非蟒也。飞鱼服着在此人身上着实硬挺英俊。百草仙一看这几人不由浑身一惊,诧异的暗道:“这些不是锦衣卫的人吗?他们来百草药庐做什么?”
只见为首之人正是卜鹰,他一双鸷鹰般的眼眸正盯着百草仙,然后勒马问道:“阁下可是妙手神医百草仙?”
百草仙正准备回答,谁知屋内突然传来一阵冷如清泉的声音,“他确实是百草仙,不过很快就是一个死人了。”
百草仙浑身一愣,心想:“那上官无痕正在伤心欲绝之际,料想是不愿有人打扰了她与逍遥子的清静,不过她人在屋内自然不知来者乃是锦衣卫。锦衣卫乃朝廷鹰犬,没有人敢随意得罪!”百草仙急忙双手抱拳,朝卜鹰鞠躬行礼道:“大人,不好意思,我屋内的主顾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胡言乱语!望大人莫怪!”
跟在卜鹰身后着麒麟服的锦衣卫怒叱:“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们千户大人面前大放厥词!还不速速滚出来?”
里面的人又道:“滚是滚不出来的,有胆量你便进来!”
百草仙大叫:“几位大人——万万不可进去啊!”他知道上官无痕正愁没出撒气,必定会拿这几个锦衣卫开刀。
谁料那几个锦衣卫十分蛮横,便有四人翻身下马,一把推开百草仙就想拔刀往里闯,岂料屋内突然飞出三把银光闪闪的飞刀,飞刀薄如柳叶,快得没有痕迹,其中两把飞刀自第一人的喉咙穿向了第二人的喉咙,分别直穿过前后四人的喉咙。剩下了那一把无痕飞刀明晃晃的朝坐骑上的卜鹰射来。卜鹰惊觉好厉害的飞刀!人已仓皇飞身下马,只见他落定之后,转身而回,身上飞鱼服飒飒飘飞,戴着白色手套的两指间夹着一柄柳叶般的飞刀。他叹道:“果然好功夫!江湖传闻移魂宫的宫主不仅飞刀了得,而且还是武林公认的大美人,不知卜某是否有缘能够见上一面?”
里面的人冷嗤一声,笑道:“那就得看看你的本事!”
卜鹰冷笑着拔出了腰间的绣春刀,宛若飞鱼一般飞身窜入屋内,只见屋内红绡一闪,三把冰冷的无痕飞刀再度飞出。
“好快的刀!”卜鹰急忙翻身跃上了桌子,然后将手中那把飞刀飞了出去,道:“还你飞刀!”只见一把无痕飞刀已被他手中的飞刀击落,随之他翻身一跃另一把已经被他手中绣春刀给砍断,再等他挥刀一劈,却已然来不及了,只见飞刀嗖的穿过了他的刀。即便上官无痕近来为逍遥子逼毒而真气耗损,但出手的无痕飞刀仍旧快而凌厉,任那卜鹰能打落第一把,砍断第二把,却绝对不够时间再接上官无痕的第三把飞刀!
岂料卜鹰一个老鹰展翅之势落地,另一把无痕飞刀已被他咬在了口中。他一双老道的厉眼看向了上官无痕,上官无痕手中抛出的红绡也才缓缓坠落,可见她飞刀之快,但也说明卜鹰非泛泛之辈,竟然能够接住她的第三把飞刀。
她冷笑道:“朝廷的鹰犬果然有些本事!难怪你们如此嚣张跋扈!”
卜鹰将口中飞刀取下,然后看着上官无痕道:“上官宫主果然不愧为武林中的大美人!这把飞刀还是还给你好了!”只见他随手一挥,手中的飞刀夺魂而出,竟然直刺向了白纱帐内的逍遥子。上官无痕红袖一挥,那无痕飞刀便轻轻的夹在了她纤细而修长的指间,她冷艳一笑道:“千户出手也真够狠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