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得商量,你必须去读五年级,还说我们摆布你?你是我生的,你就必须要听我的!我看我不给你钱,你自己怎么去报名!”方洁狠狠的丢下这句话。
是啊!没有钱怎么读六年级?哈……她惨然的笑笑,真要到了最后关头,也许她可以不去读书,她在心里做着做着假设,夜晚笼罩了大地,使得屋子里更黑了,好像所有一切都要这样继续黑下去。她忽然想起好多年前,那个在车站送她而伤心欲绝的奶奶,如果能早些知道要面对的是这样的生活,她决计不会为了看一场雪而“长途跋涉”的来到这里,为什么想不起你的脸了呢?奶奶……
第二天清晨,她就去学校了,在火盛和方洁都在忙着的时候,悄悄的背着书包离开了家,早餐也没有吃,她恨死了那摆在桌上一成不变的豆浆油条。匆匆赶到学校,才发现时间真是尚早,学校里根本还没有几个人,火渔站在校门口,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进去,还是站在这里等韩层层。最后还是受不了来来回回行人的注视,拖着艰难的步伐走去了那片大树下,这是火渔和韩层层的“避风港”,她们在这里谈天说地,无话不谈,她也曾在这里和于洋吵架弄伤了手。想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心里的酸意更加强烈,降级要丢脸也要去接受新的人群,她才惊觉,这几年,自己竟然就只有韩层层和于洋这么两个朋友,失去了他们,她要怎么办?
脑子里浑浑噩噩,把新疆这几年的生活都想了个遍,那些记忆遥远而模糊,却每一次回想起都会让她忍不住轻轻的颤栗,眼泪不自觉的涌上眼眶,忍不住用力的掐自己的手臂,感觉到疼,再掐,很疼,然后心里好像稍微的舒服一些了。
甩了甩头,靠在树干上,看着纷纷扬扬的在空中飞扬的黄色小片,往东、往西、然后再绕到南边,你以为它要落向左边的时候,它忽而一拐,又去了右边,这是一幅美丽的秋景,也是留不住的秋景,眯着眼睛,太阳开始斜照下来了,枯黄的叶子,变成了橘黄,在空中不断的飞舞,飞进了她的心里。
校园里开始热闹了起来,树底下的火渔还是齐耳的短发,她是多么的爱这短发呀!尽管方洁曾经无数次告诉她,一个女孩子,应该有长及腰的长发,也许最开始只是为了和她对着干,寻求心里那自以为的平衡,到了后来,大概是真的喜欢上了,她爱上短发。
脑子里一直有一个很美的画面,在秋天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穿着漂亮的糖果色裙子,穿着公主鞋,站在这大片的树下,女孩只有齐耳的短发,风一阵阵的吹过来,吹乱了她的头发,她背着双手,尽管头
发已是很乱,头发遮住了她脸上的表情,也许她正在微笑,也许她正在落泪,谁知道!火渔希望自己能成为自己梦里的主角,但她始终在苦恼,自己没有一条裙子。
尽管每一年方洁都在许诺会为她买一条最美的洋群,在失望了两年之后,她不再提及,这一切都是个梦境,也许此刻也仍身在梦中而不自知。
“小渔……”远处传来韩层层的声音,火渔停住了自己的幻想,看向那个正奋力奔跑过来的身影,她的头发被风往后带起,就这样飘扬起来,像是一把扇子。
“层层!”火渔紧紧的拥抱她,这个两个月未见的女孩……
“哎呀,肉麻兮兮的,我怪不适应!”韩层层嘴里说着,手却是紧紧的回抱了她,一切都是和谐的,如果能删去那前一天的记忆,将更加的完美。
“怎么了?”火渔抱着她不撒手,韩层层问,这样的火渔显得多么的不正常啊!
“层层,我妈妈要我降级……”火渔的声音里带着哽咽,她多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来改变这一切,在大人的世界里,他们的所有话都是定理,这是不容反抗的。
“为什么?”
“因为我成绩不好。”这就是致命伤,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你说,我要是先不交学费只报名,老师会不会给我办?”火渔犹疑的开口,韩层层此刻的回答就是“定理”,她需要这样的强心剂。
“也许可以……因为我们都是统一在何老师那里报名啊!”韩层层的眼里也闪过一丝亮光,因为韩层层的话,火渔整个人也变得鲜活起来。
“走,我们去何老师那里!”火渔拉起了韩层层的手,飞快的奔跑起来。到达何小丽办公室的时候两人都已是气喘吁吁,见到她们两个的样子,何小丽疑惑的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
“老师,我们来报名!”火渔开口。
“但是我今天没有带钱来,你能先给我报名吗?”火渔显得有些不安,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何小丽的身上,如果她断言拒绝,恐怕这一切就真的只能按照火盛和方洁的意思走了。
“为什么没有带学费来呢?”何小丽诧异,问了一句。
“因为我们要明天才有钱……”脑子里转了千百回,也没想到好的说法。何小丽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多问,心想,大概只是家里的生活条件不好,晚一天还是没有关系的。
报完名出来的时候,火渔简直是高兴疯了,在树间穿梭,像是一只快乐的小鸟儿,韩层层也是开心极了,想
到她们两个不用再分开,两个人在树间奔跑,追逐着落叶嬉戏,这是孩子最美丽的笑容,这个秋天也显得不那么萧索让人忍不住悲凉。
快乐总是短暂的,火盛和方洁在忙完的时候,却发现火渔已经不见了,看着一同消失的书包,两人也算是明白了,急急忙忙的放下手中的事情,往学校赶。
在教室里找到了在和韩层层说笑的火渔,看到两人面色不好的来到,火渔停止了说笑,怔怔的看着他们,方洁冲进来,拉起火渔便往外走,根本没顾及她仍旧坐在座位上,趔趄了一下,在方洁的带动并扶持下才没有摔倒。三个人来到了何小丽的办公室,火渔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像是调色盘一样。
“何老师,你看,我想给我们家火渔降一级行吗?”火盛局促不安的问,没想到火渔竟然会背着她来这里先报名。
“何老师,麻烦你了,你也知道,我们家小渔的成绩一直都不如意,这样继续读下去也是跟不上的!”方洁看着何小丽,转而又看了看火渔,一片难色。
“你们做家长的,也应该了解,一般孩子连换班家长都要左思右想的,这对学生来说很不好,要熟悉一个新的环境需要时间……”何小丽的话意有所指,火渔本就是个不合群的人,这样贸然的降级,也许并不会是一件好的事情。
“我们明白,但是她的成绩实在是……”火盛顿住了,像是已经没有脸面再继续说下去,火渔站在那里,祈求的看着何小丽,希望她不要答应他们,但是这一切那里只是她祈求眼神就能起得了作用的。
“小渔,也许你应该听父母的话如果成绩上来了,对你的未来也会有帮助。”何小丽不去看她希望的双眸,无奈的开口。她还是很喜欢火渔的,尽管她的成绩并不好,各科老师都到她这里来说过,但是她就是喜欢这个女孩,喜欢她的特别。但作为一个老师,她还是希望火渔的成绩能够跟上,但显然这是很困难的,也许留一级对她会有所帮助。
火渔眼里的亮光消失了,她低下了头颅,头发遮住了她的双眸,没有人能看到那里满眶的泪水,一滴滴在了光洁的地板上,白色的地板,看不出眼泪的痕迹。他们在继续交谈着,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好像耳朵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从何小丽的办公室出来,看到了站在远处的韩层层,她站在那里,不敢上前。
“小渔……”她的喊声让火渔的头再次抬了起来,火盛和方洁也是停下了步伐。韩层层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看着火渔眼里的失望神色,大约也是明白了是什么结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