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上班时间,梁秀跟在灯箱部所有员工身后进入厂房,上到三楼的灯箱部车间。厂房三楼除了灯箱部车间,还有一个主要负责印刷的丝印部车间,两个车间被一条长近十米的输送带隔开。灯箱部车间在外,输送带归灯箱部车间所有,包括输送带的占地面积在内,灯箱部车间几乎占据三楼三分之二的面积。其占据的面积,有三分之二用于生产字母灯箱,有三分之一用于生产其它灯箱。
灯箱部车间前后各有一扇木门。在前门观望整个灯箱部车间固定不变的基本布局。车间近前门的位置,许多沉重的大纸箱分成两部分整齐堆放,一部分纸箱装满了待完成的灯箱半成品,一部分纸箱装满了待出货的灯箱成品。车间对应左手边的位置,前面堆满包装字母灯箱使用的纸箱和纸盒,后面堆满其它灯箱待完成的半成品和待组装的零件。车间正中间的位置,前面是一张盖字母灯箱面板时使用的超大超长木桌,后面是一台滚动压固反光膜、铁条的过膜机和两张生产其它灯箱时使用的超大木桌。车间对应右手边的位置,前面是开端朝后门末端朝前门的输送带,后面是一张主要给导光板粘贴导光膜时使用的大木桌。车间近后门的位置,是生产折弯灯箱导光板的激光机和塑料颗粒。以上位置除了常年摆放固定专用的设备,还会时常根据工作情况的变动更换放置不同的物品。
车间输送带是生产字母灯箱必备的主要设备之一,输送带宽至一米三分米,两旁皆是一排五张长至一米二分米的木桌,木桌与木桌之间隔着木椅相距一米以上的距离。每张木桌对应不同的工作环节,从输送带开端下至末端,每张木桌对应的工作环节依次是:(一)装导线、开关、电池片,(二)装灯条打螺丝,(三)焊锡接导线,(四)检验灯条质量上胶固定开关和导线,(五)检验电池质量上盖打螺丝。
灯箱部所有员工回归各自的岗位忙起各自的事情,然而梁秀还在等待吴笑琼的安排。吴笑琼是车间主管孙虎威的助理,她身形瘦而略高,脸型瘦而略方,五官端正故容貌稍好。吴笑琼,昨天面试时,梁秀就与她有过接触。初见吴笑琼,梁秀看得出她有160cm的身高,但在她那张皮肤干净光滑富有弹性的脸上看不出她已有32岁的年龄。吴笑琼虽然也有几分姿色但心高气傲,所以由内心生出清高的外表。因此初次见面,梁秀就感觉到了吴笑琼身上那股让人不易接近她的傲。
输送带上仍未有物体可输送,但已被坐在其末端的人提前按下开启键,似流水般缓慢运行起来。梁秀发现,从昨天她参观车间到现在,输送带靠近丝印部车间的那一边,整排桌椅一直空着无人占座。吴笑琼在那排空桌椅里,选中位于输送带开端的那对桌椅,将桌上桌下的东西全部移至邻近的桌子,然后把椅子倒放在桌子上一起拉到满坐的那排桌椅里。吴笑琼把拉来的桌椅和输送带开端第二对桌椅合并,合并好两对桌椅后,她又拿来一把风批。
装好风批,吴笑琼对梁秀说道:“你就坐在这里打螺丝吧。”
梁秀在吴笑琼指定的位置上坐下来,看见一个塑料材质全黑方扁的A4字母灯箱底壳在慢慢流动向她靠近。坐在梁秀对面的李慧珍捡起流下来的灯箱底壳,把底壳放在桌上并往底壳里放入灯条。吴笑琼从桌上一堆散放、捆放的灯条里,抽出一段灯条递给梁秀,并指着灯条两处末端粘在一起的红白两条导线对梁秀说:“你看一下这条红线和白线,把它们拆开不要让它们粘在一起。”
梁秀抓着长长窄窄镶着许多黄色方形小灯珠的银白铁条,按照吴笑琼的吩咐,两手同时轻轻一拉轻松地把铁条两处末端粘在一起的红、白两条导线拆开,然后把灯条放回灯条堆里坐着静静等待吴笑琼后面的吩咐。
“吴笑琼,昨天我给你看的那张单,你放到哪里去啦!”
梁秀听到身边有人用洪亮、浑厚、有力的声音质问吴笑琼,语气强势且略带愠怒不容反驳。梁秀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看见质问吴笑琼的人是个高大威猛的青年男人。那男人一米八左右的个儿,虽然车间同外面一样冷但他穿得不多,所以强壮的身材没有被完全遮住,依然能看得出他开口略大的衣服领口里最具男人特征的胸肌。除了他的胸肌,他的身上还有许多和他的身材匹配的特征:犹如“国”字方长阳刚的脸;犹如用钢铁雕刻出来般,粗重、硬朗、立体的五官;犹如用浓墨重染甚至深过浓墨的眉发、睫毛、眼睛、腮胡。这些硬质的身体零件,把他组装打造成活似一尊坚硬沉重、气势逼人的金刚雕塑。
吴笑琼看向那男人回答:“我放回去给你了呀。”
“那我怎么没看见!”那个男人脸色严肃语气严厉地说。
面对男人咄咄逼人的问话,吴笑琼阴沉着脸声音低沉不悦地对梁秀面前的李慧珍说:“你教下她怎么打螺丝。”
“……”李慧珍正想出声表示遵从,不料吴笑琼未待她开口就匆匆离开去拿单子。
那个男人把脸转向吴笑琼,视线放在她身上,直至目送她进入招待室,才肯把视线从她身上收回,但又把收回的视线放在梁秀和李慧珍身上。
梁秀和李慧珍同时感受到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她们,不必与那双眼睛对视,也能想象到那双眼睛的主人在以何种心理看待她们。像被刀枪对准,两人都不禁紧张起来。尤其是李慧珍,害怕会变成第二个吴笑琼,为了转移男人的注意力,她反应极快地指着底壳里的灯条对梁秀说:“你看一下这条白线和这条红线,白的这条放在开关左边这个位置,红的这条放在开关右边这个位置。”
是否已懂李慧珍的话,梁秀未出声表示,其实是来不及表示。因为李慧珍并不在乎梁秀是否已懂她的意思,没有给梁秀表示的机会,而是又以极快的速度拿起风批递给梁秀:“你拿着这个,看我怎么拿,你就怎么拿。”
“哦”梁秀回应一声,表示明白。
那把风批,圆筒形状的头部,钉子形状的尾部,全是用沉重的硬铁制成,所以当梁秀接住那把风批的时候就感觉到了它的沉重。梁秀把风批拿在手里,仔细地观察李慧珍紧持风批的手,认真地模仿她如何正确手持风批。风批筒(头部)两侧分别有一个气压调节旋钮和一个气压推动(释放)片,梁秀手持风批,虎口放在气压调节旋钮下,手指轻触气压推动片。
李慧珍见梁秀持好风批,从面前的小木盒子里抓起一颗小螺丝,将螺丝装在风批的起子头(尾部),同时对梁秀说:“拿好风批就放螺丝啦。”于是梁秀又照做,学李慧珍装螺丝。
李慧珍见梁秀放好螺丝,挥动风批想要给梁秀做一次示范,不料却因疏忽而打翻手边装有螺丝的木盒子。盒子里的螺丝全部跑出盒子,有许多洒在桌上有少量洒落地上。桌上,有些散乱的灯条,经李慧珍这么一折腾变得更加散乱。“啊!……”李慧珍惊慌,急忙放下风批,一手捡起打翻的盒子,一手将扎手的螺丝扫进盒子里。梁秀急忙离开椅子,蹲下身去帮忙捡起地上的螺丝。
又一个灯箱底壳从输送带开端悄无声息地流下,在男人眼前从李慧珍和梁秀身边悄无声息地流走。
坐在梁秀身后负责焊锡的石英,伸手逮住流向她的灯箱底壳,然后转身把底壳放在梁秀和李慧珍那里。
男人看着眼前手忙脚乱的李慧珍和梁秀两个人,把凝聚在她们身上的目光收回来,但却眉头紧皱一脸不悦地离开。
捡完螺丝,收拾好桌上散乱的灯条,李慧珍看见男人离开,终于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又要被他骂了,还好他什么也没说!你不知道,刚才站在那里一直盯着我们看的那个人,就是我们的车间主管孙虎威。孙虎威他这个人可凶了,你要是做错点事或是做事速度慢了点就会被他骂个半死!”
听到“孙虎威”三个字,梁秀犹如再见到真人,那还真是个即使不怒也能像他的名字般如虎生威的人。
眼前的情况不宜说话,梁秀本身又是个冷性情不爱说话的人,所以对李慧珍的不满和抱怨只回了一声“哦”。
“诶,不说话了,快点干活,不然被他们看见又要挨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