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了头,夏帆隐忍着眼眶泛酸泛胀的感觉,眸光湛清的看向这个让自己深爱了四年之久的男人。
脑海中如同电影倒带放映一般,反反复复的呈现出他们在一起四年时光的美好,最终定格了方信祁一双阴森、妄狞的眸。
一闪而过一张梦魇一样让她挥散不去的脸,她贝齿死咬住唇——
“毅南,回部队去吧!我……我们……我们不合适!”
因为自己,年毅南的前途一再影响,连带着他和年家的关系也开始呈现出一种白热化的状态,她不想做这个罪人,不光光是她现在和方信祁之间事情的影响,还有就是年家的每一个人对她很好,她做不到让自己用一副残躯有拥有这么优秀的年毅南,更做不到让对她好的年家人,就此心生埋怨。
一句我们不合适,让年毅南的心弦倏地绷紧。
“小帆,你在说什么傻话,什么不合适?就因为我们之间有我家人在中间横着,你就要说我们不合适吗?”
这个女人已经莫名其妙的和自己说过一次分手了,他真的接受不了这个女人再一次对自己说分手。
为她,他都活得不像他自己了,到最后,却还得到这样一句他们不适合的话。
年毅南情绪激动的样子一丝不差的落在了夏帆的眼睛里,让她本就凌乱成了一团麻的脑袋,再度发颤的想到她第一次对他说分手时,他酒吧买醉的神情。
紧握着垂落在体侧的小手,夏帆的心里真的是难受极了,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伤害年毅南,哪怕就算是想要和他分手,她想到的都是要和他和平分手,留给对方一个没有伤害的记忆。
一而再、再而三的做着心理斗争,到最后,她还是承受着心尖儿被凌迟的感觉,说出来绝情的话——
“毅南,你……会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我不!”
胡乱的挣脱开了钳制住他的四个特种兵,年毅南疯了一样上前,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以在部队训练时的疾风般的速度抽-身,他拉着夏帆,直接往病房门外走去。
看着自己的儿子越发不孝的忤逆自己的意思,年振东当即就横下了一张脸。
“你们四个去把这个逆子给我抓回来!”
粗暴的一声命令被下达,四个特种兵追出来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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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毅南拉着夏帆急急忙忙的坐进了电梯。
不像年毅南受过部队长期的训练,夏帆很快就气喘吁吁起来。
出了电梯,年毅南把她领到停车场以后,就把她强行塞-入到了车子里。
车子绝尘而去,一直开到了郊外。
确定躲开了自己父亲派来的人,年毅南才停下了车。
虽然他知道自己摆脱不了再回到部队的命运,但是他就是想找夏帆,把她想要和他分手的事情谈明白。
“小帆,你……真的惹得和我分手吗?”
年毅南声线有些发颤的质问夏帆,在一起四年的感情,根本就不是说能放下就可以放下的,他在赌,赌她的不忍,赌她对他们四年感情的珍惜。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因为年毅南直接的质问,她抓着安全带的小手,都要拧断了安全带。
在度做着剧烈的心理斗争,半晌儿,她才微动了泛白的唇——
“我……和你不合适,分手,对你我都好!”
“什么叫不合适?在一起四年,你都没有觉得我们之间不合适,现在你对我说不合适,小帆,我们之间的感情怎么会这么脆弱?”
如果没有开始,也许他们谁都不会痛苦,好不容易撑到今天的感情,就这样说断就断,他不敢相信,也接受不了。
“不是我们之前的感情脆弱,是因为……因为我配不上你!”
“配不上我?小帆,你不是这样一个有阶-级分歧的人,你突然对我说你配不上我,难道你觉得我们之间身份的悬殊也是问题吗?”
“没有,我只是……”
年毅南的质问让夏帆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她很想把真相都告诉他,只是告诉了他又能怎样,让他和方信祁去拼命,然后把大好前途都毁了吗?
“既然没有,小帆,你为什么要和我说不合适,说你配不上我的话?”
被质问的难以启齿,夏帆死咬住唇瓣,哪怕蹭破了一层皮,她也回答不上来年毅南对她的质问。
“不要问我了,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我们之间不合适,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
不敢去看年毅南的眼,夏帆别开眼说话的同时,眼眶微微泛起了湿润。
“说清楚了?小帆,我们之间真的说清楚了吗?不要欺骗我,也不要欺骗你自己好吗?”
“……”
“你就这么在意外人的看法儿吗?我父亲那边,我都没有去忌惮,你为什么要忌惮?做我女朋友,和我坚持在一起,不去在意其他人的眼光,真的有那么难吗?”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泪水“吧嗒、吧嗒!”的落下,夏帆自欺欺人的捂住了耳朵。
无力的她,就好像被抽丝剥茧了一般,无力的四肢,本能的颤栗起来。
将夏帆的痛苦尽数的纳入了眼底,不忍心再去拿言语刺激她的年毅南,伸出长臂,将副驾驶中的她紧搂入怀中。
下颌抵在她的小脑袋上,他无力的叹息着——
“小帆,不要和我分手,我们要坚-挺的在一起,任何人想要拆散我们,你也不要对我说分手!这两个字真的是太沉重了,我真的承受不起!”
喃喃自语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他菲薄的嘴角,一寸一寸的吻着她的秀发,然后是额头、睫毛、琼鼻,到最后,印在夏帆两瓣樱花般的菱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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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心割舍不掉这样的感情,夏帆又一次没能和年毅南成功分手。
“小帆,等我,你一定要等我,我会在部队里好好接受剩下的训练,你——也要一如既往的等我,等我回来娶你!”
随着最后一句话定格在两个人之间,年毅南坐上了回部队的火车。
向年毅南挥了挥手,看着他没有再继续闹下去,安安心心的回到了部队,夏帆悬着的心也如释重负了下来。
只是她转身的瞬间,撞到了姜静一双怨怼的眸,毒辣辣的看着自己。
“夏小姐,你是有多喜欢我家毅南,以至于你三番两次拿这种幼稚的游戏来试探他?”
穿着一身女款西装窄裙,姜静身姿飒爽的站在与夏帆对视的月台上。
一直在公司忙工作,中午那会儿才听说了自己的儿子为了夏帆从部队里逃了出来。
听到这样的消息,她再也没有什么继续工作下去的精力。
“我没有!”
被这样不友善的口吻质问着,夏帆本能的矢口否认,她没有想玩这种幼稚的游戏,要知道,她比任何人都不希望和年毅南分手才对。
“夏小姐,你就算是否认,也改变不了你想要加入红门,成为年家孙长媳的心!”
依照这样一个被净身出户的女孩子的来说,因为受不了平民的平庸惨淡的声音,她们最想过的莫过于是上流社会的生活,所以为了达到目的,她们会不择手段。
被姜静用诋毁的口吻数落着,夏帆本就复杂的心,百般不是滋味。
紧了紧垂落在体侧的小手,再抬起湛清的眸子,她毫不惧怕的落在姜静的脸上。
“年夫人,如果我想过红门的生活,十年前,我就不会从部队大院随我母亲净身出户!”
夏帆嘴角浅浅的笑着,可眼仁却冷漠异常,丝毫没有温度。
“年夫人,相对于您这样指责我是一个拜金的女孩子,我觉得您更应该感谢我才对,如果不是我今天劝毅南安安心心的回到部队里去,您觉得现在又该会是怎样一副景象?”
“你……”
夏帆反击的话,让姜静动着嘴,却说不出来任何一句话。
“年夫人,我爱的是毅南的人,就算他不是年家人,我也会爱他。相对于他身上套着年家的光环,我更希望他是普通人家的男孩子,因为红门的生活,我不稀罕!”
夏帆嘴角泛起了犀利,她是亲眼看到她母亲在红门的生活中与自己的奶奶是怎样一副对峙的关系,都以为平常人家的生活是一本难念的经,但是这些豪门、红门的生活,比平常人家的生活更加难过、难捱!
想着不明真相的母亲还在医院那里等着自己,夏帆不打算和姜静多逗留。
礼貌向姜静颌首后,她就挺直着脊背,向外面走去,徒留姜静一个人像是傻了一样的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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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火车站那里回来,夏帆直奔医院。
一直以来她都遮遮掩掩关于年毅南的身份,不仅仅是因为她之前也不算了解,更是因为她知道年毅南的真实身份后,更不敢和她的母亲说。
她和她母亲就是从红门世家净身出户的,她母亲根本就不喜欢她和红门家庭有什么过多的来往。
推开房门,夏帆心里带着不安的走进了病房。
入眼,她看到的是她母亲站在窗边,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烟。
知道她母亲肺部有疾病,根本就不适合抽烟,夏帆赶忙就跑了上去——
“妈,您这是干嘛?医生说您不能吸烟的,您……”
“分手!”
抽-动着嘴角,阮懿冷冷的说着话。
“……”突然蹦出来的两个字,让夏帆下意识的蹙起了眉。
“妈,我……”
“我让你和年毅南分手!”
说的果断又决绝,阮懿根本就不给夏帆任何反抗的权利。
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也否认了她和年毅南的这段感情,夏帆心里五味杂陈。
小脸痛苦的拧在了一起,夏帆埋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等不到夏帆对自己一句回答的话,阮懿心里积压的一团怒火,让她又一次抽出来一根烟,点燃,生着闷气的抽着。
越来越浓郁的烟草气息在鼻息间萦绕着,夏帆皱紧着眉,抬手抓住了阮懿的手——
“妈,您别再抽了,您身子骨不好,抽烟对您……”
“别管我,你要还承认你是我阮懿的女儿,你就和年毅南,把关系给我断了!”
恶狠狠的说着话,阮懿铁定了要她和年毅南分手的心。
一早虽然知道年毅南是军队里出身的孩子,却从来没有想过他是年家的嫡长孙,如果她一早就知道年毅南是年家的孩子,她根本就不会同意他们之间的交往,
被自己母亲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话狠狠的重击着耳膜,夏帆痛苦的闭上眼。
“妈,您为什么要逼我呢?”
如果说年家人不希望他们在一起,她还可以理解,那么自己母亲也不允许她拥有这样一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她心里真的是难受极了。
面对着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承认她和年毅南感情的局面,她心里说不上来是怎样一个滋味,就好像是一个有梦想的孩子被恶生生的折断了翅膀,不再给她任何一个飞的可能。
“我已经成年了,我有选择我喜欢的人的权利,您为什么连这样的权利也不让我行使呢?”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听不懂吗?”
“妈,您的婚姻已经很不幸了,您真的希望看我和您一样的局面吗?您当初还不是一样喜欢爸,喜欢到疯狂的地步,所以违背了外公和外婆的意愿,嫁给了我爸嘛,既然您当初有过这样的经历,为什么不能设身处地的为我着想一番呢?”
“啪!”
夏帆的话,让阮懿凶猛力道的一耳光,倏地就刮在了她的脸上。
清脆的耳光声在病房里响起,整个空间,立刻就呈现出来了一种静谧的状态。
因为扇打了夏帆一耳光的影响,阮懿的手都在一哆嗦、一哆嗦的发颤。
小脸上浮想出来了五个手指印,让脑袋都跟着“嗡嗡”作响的夏帆,无声的流下了悲戚的泪水。
通红一片的掌心都在发麻着,阮懿反应过来,心里生生的划过一丝伤痛。
静静的沉思了五秒钟过后,她蓦地收回手,攥成拳头儿——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和年毅南在一起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
“为什么?”
悲伤渲染了她全部的思绪,夏帆嘶声的咆哮出声。
被所有的人都不看好这段感情,她想要知道,自己和年毅南之间不被看好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相爱的两个人走在一起有错吗?您为什么要这么固执呢?就因为您的爱情不顺,所以也觉得我嫁给毅南,就是步您的后尘吗?”
凌乱的话溢出唇角,她现在想到的都是要如何做才能捍卫住自己的爱情,让所有反对的人改为支持她。
“我不要听这么多的大道理,我只知道我这么多是为了你好!”
捻灭手中的烟头儿,阮懿将烟蒂丢在一旁的垃圾桶中,然后迈着步子,就往外面走。
“为了我好?妈,您真的觉得拆散您女儿的爱情,是对我好吗?”
“我说了我不想再听你的任何一句话,你想和年毅南在一起,我……我……我坚……”
“妈!”
看着自己母亲的身子突然打起了晃,夏帆赶忙冲上前去。
刚刚接住阮懿的身子,她一栽头儿,便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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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对病人进行抢救!”
随着手术室门被再一次合上,夏帆的心脏,如同击鼓一般,难受的跳动着。
双手捂住脸,泪水顺着她的眼帘便滑落而下。
她真的没有想到自己母亲现在的情况是这么的脆弱,脆弱到她稍稍违背她的话,就会让她受到刺激。
想着上次医生对她说,她母亲的情况不能再受到刺激,夏帆才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不该这么不孝顺的去违背她母亲的意愿做事儿的。
随着检验报告结果出来,夏帆被叫到了主治医师办公室。
换了一个内科医生,他扶着眼眶,将报告单交给了夏帆——
“夏小姐,这是你母亲的体检报告单,之前给你母亲做身体检查那会儿,你就应该知道你母亲的心肺方面都存在很大的问题吧!”
“嗯,我知道,我母亲患有心脏衰竭和支气管扩张。”
如实的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全部都道了出来。
“医生,我母亲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她……”
“夏小姐,你母亲患的不是支气管扩张,是肺癌!”
“什么?”再度听到这两个如同泰山压顶一样的字眼,她的心脏,胆突儿颤抖着。
“怎么回事儿?之前不是说是误诊吗?怎么会……”
夏帆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难以置信的她,呼吸都骤然停止了下来。
“夏小姐,你母亲现在已经是癌症晚期一期,她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期,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们会定期向你母亲进行化疗,希望能挽救你母亲一命!”
从主治医师办公室那里出来,夏帆整个人的脑海不停地盘旋着“癌症”两个字,那两个字就好像是长在她脑袋里的毒瘤一样,让她根本就无法拔出。
神色恍惚的回来了手术室门口那里,眼含泪花的她,一眼就被向手术室这里走来的方信祁给扑捉到。
听说了她母亲再次昏倒,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赶忙推掉了手里的工作,驱车赶来了医院这里。
看见夏帆粲然的明眸中,有泪雾在惊现着,他走上前,一把就扯过了夏帆手里的报告单。
看着洋洋洒洒的报告单里写满了各种分析数据,他本就涔薄的嘴角,都抿成了一道缝隙。
在看到确诊报告单上面写下了“肺癌晚期!”四个字的时候,他幽深的眸,折射出来了危险的眸光。
该死!
在心里恶狠狠的暗咒了一句,他一直想方设法要瞒住这个小女人,还是被那群猪脑子的医生给整露馅了!
还不等他从报告单上面收回目光,夏帆两只柔白的小手,紧紧的圈住了他的手臂——
“方信祁,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了,你就救我母亲,求求你救救我母亲!”
现在的情况,她真的是一种无处可求的境况了,她不能去低声下去找上夏家人,依照她母亲那种宁死也和夏家人势不两立的态度,她根本就不会允许自己求夏家人。
至于年家人,她根本就没有一个向年家人开口寻求帮助的理由。
她只能求方信祁,求这个曾经撕毁她的魔鬼。
只有这个只手遮天的男人肯帮她的话,她的母亲才能有一线生存下来的机会。
被两个小手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的紧紧抓住着,方信祁紧抿着唇。
半晌儿,他才掀动了下唇——
“别哭了!”
没有任何语言的渲染,他只用最平静的口吻说了这三个字,却给夏帆从未有过的心安。
“你答应我!”
没有得到方信祁对自己的承诺,她还是略有不安的开了口。
就像是这个男人给自己的答复可以让自己心安一样,她眸光中带着渴望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