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钰突然心跳加速,满城的白幡飘杨代表死的人身份非同凡响,双手不禁紧紧地抓着王恺的衣袖,会是谁离开了?
王恺看了一会儿那白幡,良久之后,方才把目光对准外面的马车夫,“去问问建康城谁薨逝了?”这人不是太后就是陛下,不然不会如此隆重地举丧。
马车夫也是初来建康,遂应“诺”把马车赶到一旁,赶紧去打探一下消息。
王恺这才把马车帘子放下,回头却看到司马钰的脸色发青,玉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不放,伸手握着她冰凉无比的玉手,“阿钰,你先别着急,兴许不是我们臆想的那种状况?”
司马钰哪会说不急就不急?只见她把头靠在王恺的肩上,“三郎,我怕。”无论是哪一个离去?她都接受不了与亲人天人永隔的局面。
王恺的手轻拍在她的背上安抚她此刻不安的情绪。
很快,马车夫就回来了,隔着马车帘子恭敬地禀道:“郎君,是太后薨逝了。”
什么?司马钰没想到死的却是王太后,急忙掀起马车帘子,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你说太后薨逝了?”
马车夫看到这位美貌的女子那急切的眼神,赶紧点点头。
“阿钰?”王恺看到她的身子向后倒去,忙伸手抱住她,居然是姑婆薨逝了,这个消息太过于令人震惊了,脸上不禁带着一抹悲切。“太后什么时候薨逝的?”
“听建康城的人说是几天前夜里病情恶化,一夜就去了。”马车夫有些局促地回道。
司马钰怨过王太后,恨过她,甚至在最初心里痛苦的时候看到她脸上的哀伤就感到痛快,却没有想过要她死,现在她真的死了,这让她情何以堪?如何能接受这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老妇就此离去?
“三郎,她就这样死了?就这样死了?你让我怎么相信?许昌城内的见面居然成了最后一面,三郎。”司马钰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丈夫的怀里低声饮泣起来。
“阿钰……” 王恺自己都感觉到满心的悲切,想起以往随她在章台宫里种菊花的情形,那个时候的她看来恬静又宁和,若没有后来的变故,也许她会活得更久一点。
“阿钰?”
就在王恺正抱着司马钰有些软软的身子安慰的时候,突然有一把带点冷然又有点醇厚的嗓音颇有几分惊喜地喊了一声。
司马钰一听到这声音丝毫不亚于听到王太后薨逝的震惊,突然在王恺的怀中抬起头迅速地看着那一脸惊喜地从马车上下来的男子,抹了抹泪水,颇有几分朦胧之意地看着来人。
来人的长相颇为俊美,一双狭长的眼睛,嘴唇颇薄,一头青丝整齐地束好,身上罩着一件白色裘衣,裘衣内的腰间缠着麻布腰带,此时正快步向她而来。
多少次曾在梦中想过若再见此人,该做何表情?若是再见他,她也许会激动、会难过、会感慨、会质问……种种思绪涌上心头,却不曾想过居然是淡漠。“夏候郎君别来无恙?”她的神情淡淡地问。
“阿钰,你怎么如此见外?以前你都会喊我一声阿渊的?”夏候渊惊讶道,“你真的到建康来了?我还以为刚刚看错人了?”想要伸手握住司马钰的玉手。
司马氏与王氏奔来建康的时候,他就在人群里寻找着司马钰的身影,谁知道却是怎样也没找到,那时候心里的失落之情现在仍记得。刚刚在马车上无意中掀起纱帘子的时候却意外地见到她,所以他赶紧让人停下马车朝她而来,这回果然没有让他失望,真的是她。
王恺却是动作快速地上前去自然而然地把司马钰护在怀里,不让夏候渊的手碰到司马钰的一根汗毛,抬头直视瞬间皱起眉头的夏候渊,声音冷冷地道:“夏候郎君请自重,现在阿钰可是罗敷有夫。”
夏候渊的眉头皱得更紧,风吹起他身上的白色裘衣,让他凭添几许洒脱之情,但是与此时一身青衣的王恺相比,那就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一众走过的建康城少女都在偷偷打量着王恺的天人之姿,小声议论着这突然出砚的俊美郎君是哪家的?
“王郎君,阿钰虽说嫁给了你,但是你们的婚事是怎么一回事?相信你自己也清楚,阿钰,我说得可对?”夏候渊那双狭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司马钰的眼睛看,意图寻找着当年的丝丝情意,可惜的是在现在的司马钰的眼中却是什么也没有找到,这让他的心慌乱起来,“阿钰,你听我说……”
王恺正要作声斥责这夏候渊的不知礼数,司马钰却是快速地抢先打断夏候渊的话,“夏候郎君要毁我闺誉吗?我的夫主就在身边,你说这些不着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回头拉着王恺的手,“三郎,我们回府去吧,现在太后薨逝,还有不少的事情等着我们呢。夏候郎君,失陪了。”不再看夏候渊那欲解释的虚假嘴脸。
王恺的嘴角冷冷地一撇,扶着司马钰坐上马车,“夏候郎君,我们夫妇告辞了。”吩咐马车夫尽快起程往王府而去。
夏候渊只能愣然地站在路旁看着那辆马车驶远,手指紧握成拳,脸色十分阴沉,曾经说过要等他回洛阳迎娶她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她不知道他一直在努力着能回到她的身边吗?阿钰,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对不对?
“夫主?”从马车上下来的一名圆脸的年轻俏丽女子喊了声,不过她的眼睛仍是偷瞄着那驶远的马车,从未见过长相如此俊俏的郎君,就连以为是人中龙凤的夫主在那个人的面前也失去了光彩。
夏候渊看也没看她一眼,经自上了马车,然后看到那女子仍在看着远去的马车,“还不上车?若你不想回府,尽可以站在这里。”马车帘子一甩,朝车夫不悦地道:“起程。”
“顾妾侍还没上……”车夫说了一句,突然却看到夏候渊的脸色更加难看,遂二话也没说,赶紧扬鞭朝府里而去。
“诶,夫主……”顾妾侍急忙喊道,跑起来追去。
“你自行想办法回去。”夏候渊的声音冷冷地从马车里传来。“若想不到办法就不要回来了。”
顾妾侍路了跺脚,夏候渊这夫主其实一点也不体贴,咬紧一口银牙提起裙摆认命地往府里而去,若真惹怒了他,她会没好果子吃的。
坐在马车里往王府而去的司马钰与王恺二人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各自在想着心事,王太后的突然薨逝,夏候渊的突然杀出来,都让他们感到有些措手不及,就在马车赶到了王府的时候,车先下马车的王恺扶司马钰下来的时候,司马钰这才道:“三郎,其实我已经不再……”
王恺伸手捂住她的嘴,“阿钰,我明白,你不用担心我会因此误会你,夏候渊不会成为我们之间的障碍,走吧,你不是等着要见阿璨?况且还有姑婆的突然死亡还是要弄清楚才好。”
司马钰颇为感动地看着丈夫,原本以为他要大肆询问一通的,谁知他却是一句话也没有问,就是这一句话也没有问才让她的心更贴近他。
王府此时也是白幡高挂,所有的人都穿着白衣腰系麻布,王太傅听闻儿子来了,忙拒着拐仗牵着孙子的手从里面迎出来。
“爹,娘。”王璨一看到父母的脸,顿时挣开爷爷的手跑上前去。
“阿璨。”司马钰早已是满眶热泪地跑上去抱着儿子失声痛哭,“阿璨,让娘好好看看你,一年多不见了,长高了,娘都快认不得了……”她的手一遍一遍地抚摸着儿子那愈来愈似丈夫的小脸蛋。
“娘,阿璨想你。”王璨此时也含着两泡热泪伏在母亲的怀里。
朱氏这时赶紧上前去看着自己那瘦了许多的儿子,“三郎总算是来了,娘日也盼夜也盼,只可惜我们王家的孙女…”
“好了,哭哭啼啼的,还不把眼泪擦干?”王太傅轻喝道,看到儿子眼中有疑问,遂道:“都进屋去吧。”说完,由侍从扶着进到屋内。
“爹的腿?”王恺上前扶着父亲疑道。
“来建康的途中腿受伤了,自此后就不大利索,常要柱着拐仗,现在这天阴冷着,就更是难受。”王太傅看着儿子道,“相信你也知道你姑婆薨逝的消息了?”
“爹,这是怎么一回事?”
“说起来话就长了,现在陛下的处境也不太好……” 王太傅叹了一声道。
后面牵着儿子的司马钰也是皱紧了眉头,建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家子到了正堂坐下之后,王太傅这才道出原尾。
一路南奔往建康,王太后的身休是每况金下,但也不至于要死亡的程度,只是精力大不如前倒是真的。而且建康这边以庆王为首的宗室几次与王太后交锋,王太后有王家为后盾倒是谁也压制不了谁,只是在前几天,本来还精神爽朗的王太后就突然在夜里暴毙离去。
“至今你姑婆是如何薨逝的还是个谜。”王太傅神情难过冷着声音道,“庆王等人欲掌控朝廷,而这建康太守夏候渊又是与他关系密切,我们在这南边却是过得不太如意啊,若不是我们王家子侄任官的太多,只怕庆王早就趁你姑婆的薨逝对付我们王家了。”
“莫不是庆王暗中下杀手杀死了祖母?”司马钰的心一紧道。
“这个谁知道?那个庆王在洛阳时看起来倒是老实本分,一到建康就变了样,只是姑姑死得过于蹊绕了,阿恺,你在这个时候到来就太好了,我们王家现在正需要你。”王太傅这回看着儿子的眼神热切了不少。
王恺看着这样的老父,实在指责不了他丢下他们仓皇逃去的行经,“父亲安心休养身子吧。”
众人又叙了一会儿话后,王恺方才抱着儿子王璨到那一早就准备好的院落里休息,一家三口团聚叙了叙天伦之乐。
王璨更是拿出最近做的功课给父母过目,看到母亲那郁郁寡欢的样子,上前颇关心地道:“娘,你别太难过了,阿璨不想看到娘伤心。”
“好孩子。”司马钰伸手抱着儿子在怀里,轻抚着他的头发道。
王恺颇为感慨儿子小小年纪倒是写得一手好字兼做得还不错的文章,夸了夸儿子,这才让侍从带儿子回房去歇息。
“父亲倒是细心栽培阿璨。”王恺道,伸手揽过司马钰的身子,“阿钰,逝者已矣,你也别太过于记怀,明日我们就进宫,一来面见陛下,也要趁早提重返洛阳的事情,这建康始终不太安全;二来给姑婆上一注香,怎样也要想办法查清楚姑婆到底是如何死的?”尤其那个夏候渊更是让人不放心。
司马钰轻“嗯”一声,良久之后,才幽幽地道:“三郎,你说我们最近怎么这么不走运?不幸的事情一件接一件,我的心就像被那刀锯着般难过。”她又想要流泪了,最近这两年流的泪水比前二十来年还要多。
“阿钰,这是天命不可违,等这劫难过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王恺伸出大姆指轻轻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现在才明了为什么我们之前递的奏章没有回应,建康这里正忙着争斗。”他的声音里满是讽刺。
“争斗?他们从洛阳南渡的大士族到了建康也得乖乖地伏在我们这些地头蛇的面前。”此时正在庆王府里做容的夏候渊冷声道,“庆王难道就想自此退缩?现在你离帝王之位只是一步之遥。”
坐在一旁案后的庆王有着一张白哲的脸庞,两撤小胡须随着他说话而一翘一翘的,“昔日我的兄长贤王就因为谋反不成而被诛,夏候太守,你在这建康城经营了那么久,自然是那颇强的地头蛇,本王还指望你多多辅助。”
随着那没用的侄子一路奔往建康,他煽动宗室起来反对王太后,抓着她指挥战局失利让胡人攻占洛阳为借口,几次要求她交权,可这老牝妇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放权。
“现在那挡路的王太后就这样被我们神不知鬼不觉地除去,在这行宫里我的人可不少而且又隐蔽,王家即使翻了天也查不出那老牝妇是怎么死的?”夏候渊握着酒杯冷冷地道,那声音听来让人从骨子里打颤,可见他对死者是如何得恨之入骨。
庆王亲自给他倒满了一杯酒,“夏候太守倒是个长情的人。”这人与司马钰当年那点子事情洛阳的人谁不知道?只有王太后始终没有正视他才会落得如斯的下场。
夏候渊抬头看了一眼庆王,那双狭长的眸子里的目光依然是冰冷一片,“庆王只需记得他日称帝后不要翻脸即可,我要的不是权,你是知道的。”
“当然,当然。”庆王是高兴的,能称帝他是求之不得,只是以往在洛阳没有这条件由不得他乱想,但现在在建康就不同了,不过想到那几次收到的奏疏,皱了皱眉道:“夏候太守,那占握了洛阳的冉溥说是迎陛下回去,你觉得他会不会是个变数?”
“我只问庆王一句,若你占了洛阳,会想要迎陛下回去吗?”夏候渊嘲讽地一笑,“若他回了洛阳让冉溥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事情就更不妙了,庆王想要号令天下归心一尝成为天子的滋味,那就真的只能在梦中寻找了。”
庆王闻言,思付了一会儿,这夏候渊所说倒也不差,“若我称帝后,肯定要从冉溥的手中夺回洛阳,那毕竟是我们司马氏的根基所在。”
“那是后话了。”夏候渊皱了皱眉,这个庆王不是个太聪明的角色,不过若他过于聪明了,他也不会选择他来扶持,一口饮尽杯中酒,目光阴冷地看了看王府的所在地,不信当年信誓旦旦说要等他的爱人会突然转投他人的怀抱,当年破坏他们鸳盟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旁的庆王不着痕迹地打量夏候渊那阴沉的面孔,他故意说出那番话就是让夏候渊看轻他,从而会更尽心尽力地扶他登上帝王,这人的妻室是南方的大士族,几房妾侍也是出身名门的庶女,可见他在南方有多么用心经营。“来,来,喝酒,吃菜,歌舞助兴。”
顿时一群舞姬从一旁翩翩地舞着向厅中而来,扭着自己那婀娜的身姿,只可惜喝着酒的人却是连看也不看。
建元二十二年开春时节,谢芙怀了五六个月的肚子却是挺了起来,有些笨重地坐在廊上看着女儿冉佳逗着一岁多的小冉琪玩,“囡囡,小心别让阿琪摔着了。”这新建的府邸颇似北地郡的将军府,所以她住来倒没有不习惯。
“知道了,娘,摔不了。”自从萨婆婆离去后,冉佳倒是消沉了一段时日,不过精力旺盛的她很快就恢复了过来。
“阿姐,快……来抓……我?”冉琪笑着从柱子后伸出那张漂亮得不像话的小脸蛋朝冉佳笑道。
“阿琪,你等着,阿姐这就来。”冉佳故意举着两只手朝冉琪抓去。
一时间,回廊上满是孩童的银铃般的笑声。
谢芙看着那两个没大没小的孩子顿时摇了摇头,一旁从北地郡赶来的汤妪见状,皱着眉头道:“郡主,小女郎都快七岁了,整日这般野可不是办法?我怕将来连琪女郎也会学成这个样子?不若让先生多加一些功课消耗消耗那过剂的精力才好。”她记得郡主小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无妨,囡囡高兴就好,整日把她闷在书房里读书倒是会把她闷坏的。”谢芙笑着道,手还轻轻地抚摸着那大肚子,“现在的安逸与生囡囡时真的差得太远了,只愿这孩子顺顺利利的出生就好了。”
“这一胎一定要产下小郎君,虽然将军一直都宠着郡主,但女人没有儿子就像马儿没有蹄一样,都是致命的。”汤妪颇为忧心地道,对于谢芙这一胎她是无比的重视,所以一听说怀上了孩子,她马不停路就赶回了洛阳。
“你请回来的稳婆不都说是儿子吗?还操什么心?”谢芙笑着道,打开柳缕写给她的信,看了几行,突然记起王恺与司马钰离去已经有一段时日了,只传了一封信来说是王太后薨逝,朝中一力主张陛下应守孝半年才好启程回归洛阳。
自从妻子的肚子大了起来之后,冉溥都尽量把那公事处理完回来陪伴娇妻,把当年她生囡囡时欠她的都补回来,往回廊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她皱着眉不知在深思什么?遂上前去抱起她,“虽说开春了,但仍有些凉意,你又畏寒,怎么在这儿坐着?你们也不劝劝?多添加几个火盆?”朝一旁的侍女们责备道。
谢芙笑着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不就是坐了一会儿嘛?看你紧张的样子?让人见了笑话。你就别怪她们了,这是我的主意,她们就算想怎样也不能违了我的主意,是不?”
“真是说不过你。”冉溥轻声道,把她放在那辅了一层皮毛的榻上,脱下她的鞋子轻轻地按摩那开始有些浮肿的脚,抬眼看到她舒服地轻哼了一声,但那眉间仍不见开朗,“是不是还在担心着建康那边?再过几个月陛下的孝期就要守完了,自然就会启程回来了,你还在担心?”
谢芙看着他低头给她按摩脚的侧脸,笑着道:“没的事,你别担心,我现在每天就是吃好睡好,绝对要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不能再像囡囡那会儿一样了。”
冉溥与她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又如何不知道她的心事?只要司马哀一日不回到洛阳,她就一日不会安心,放开她的脚,上前抱着她的身子,在她的额角印下一吻,“小丫头,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没有要占据洛阳不放的心思。”
“溥郎,其实若你现在趁机称王,以你的民望完全可以做到。”谢芙窝在他的怀里感动地道,“都是因为阿芙的原因,阻挡住了你的脚步。现在不比当年的情形,北地安稳,我们的大军收复了安阳等地,几支胡人部族离去了,正是好时机……”
冉溥低头封住她的红唇,在她气喘吁吁时才放开她,“小丫头,你说这些话是要寒碜我吗?这河水以南的江山仍是司马氏的,你放心好了,等你舅舅一回来,我们就启程回北地郡,嗯?”
谢芙棒着他的脸轻轻一吻,“溥郎,谢谢你。”顾全了她的心情,虽然不大出门,但现在军中是什么情绪她又怎会不知道?
“傻丫头。”冉溥抬手揉了揉她的秀发。“乖乖地把孩子平安的生下来。”
谢芙抽了抽鼻子伏在他的怀里,“都快是二十五岁的老女人了,你还丫头丫头地叫,让人听去还不知背后会怎样笑话我们?”
“谁敢笑我宰了他。”冉溥微眯着眼道,然后低头看到她眼中的笑意,不甘心又吻上她的唇。
“唔……”谢芙轻哼一声,随着他在这午后缠绵起来。
日子看似平淡,但平淡下面却藏着越来越多的暗流,不知道哪一天就会爆发出来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啊……”谢芙突然从睡梦中惊醒,抚着有些大的肚子坐了起来,此时两眼仍惊疑不定。
“怎么了?”冉溥被她惊醒,忙起身抱着她吩咐外头的侍女进来点灯,“阿芙,是不是胎儿有问题?我让人去叫大夫……”
谢芙忙拉着他的手,摇了摇头,“不是,孩子很好,不信你摸摸?”看到他有些不大相信,她抓着他的手轻轻地贴在她的肚子上,里面的小婴儿似乎感受到父母的关注,小腿儿一伸,让他们感到他那有力的胎动。
冉溥的神情这才放松下来,看着在晕黄的灯光下她有些汗湿的小脸,忙拿帕子给她抹干净,“小丫头,可是做了恶梦?”
说到梦,谢芙突然惊慌地伸手抱着他的脖子,声音有些颤抖地道:“溥郎,我梦到舅舅死了,梦中的他想要向我走来,但是没走几步,就一身是血地倒在地上,拼命地叫着“阿芙、阿芙…… ”我想要奔向他,却不知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然后舅舅她……他……的七窍不停地流血……溥郎,我不要他死,不要……”
冉溥轻轻地拍抚着小声啜泣的她的后背,“小丫头,那只是梦,不是真的,你安心点……”
“不,不,不,我不能安心,溥郎,我一想到舅舅就睡不着,现在一闭眼都是他的身影……”谢芙有几分恐慎地道。
“小丫头……”冉溥看到她有些慌乱的神情,忙再度拍抚她的背安抚她,担忧地看了看她的肚子,温言细语安抚她的情绪。
“不行,溥郎,我不能指望三郎与阿钰传消息过来,要派人到建康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这样我才能安心一点。”半晌后,谢芙抹干眼中的泪水握紧粉拳道。
冉溥皱了皱眉,“好,我明天就派人前往建康去打探消息。”
谢芙听闻,这才觉得安心了许多,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地睡去。
冉溥却是了无睡意地看着她安睡的样子,挥手让侍女把灯都熄了,顿时屋子里又恢复了那漆黑宁静的样子,伸手轻抚她的脸庞,“这会是巧合吗?”想到萧先生前些天才由北地郡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他夜观天象,帝星渐灭,这不是吉利的天象,而妻子偏偏在这个时候做这样一个梦,这意味着什么?想着这天下大势,他越发没有睡意。
翌日,谢芙的精神有几分不振,挺着有些大的肚子不停地在屋子里踱步,就连汤妪安抚的话也不顶用,惟有忙去煎安胎药,就怕她的肚子会出事。
谢攸每日都会来看谢芙一会儿,尤其是她的肚子渐大的时候更是担心,从回廊处走进来的时候,却看到她挺着个肚子在屋子里焦虑地踱着的神情,“阿姐,你这是怎么了?”
他忙上前去搀着谢芙坐到榻上,莫不是她听到什么不好的流言?
“阿攸,你来了?”谢芙脸上硬绽出一抹笑容,顺着他坐到榻上。
“阿姐,你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谢攸开门见山地道,“你这个样子哪像怀孕五六个月的孕妇?阿姐,可是姐夫待你不好?你尽管说出来,我是你的亲弟,自当为你出头。”
“阿攸,你别担忧,没的事,你姐夫待我很好,只是……只是我想到舅舅日夜不安而已……”谢芙摸了摸肚子有几分青瑟地道,看到弟弟的眼中仍有疑虑,怕他会误会丈夫,于是把昨夜做的梦一五一十地托出。
谢攸听后不禁眉头深锁,半晌后,才道:“阿姐,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建康吧,姐夫派人去也不容易查到朝廷的动静,我们谢家毕竟是大士族,况且我也担心爹的身休,若出了什么大事我也好给你们传递消息。”
“阿攸……” 由他去,谢芙自然更放心,但是这来回奔波的,岂不是更让他累坏身休?
谢攸看到她眼里的担忧,遂笑着打断她的话,“阿姐,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我现在在洛阳也没什么事,正好去建康一趟,不知我们家族的情况如何了?再说三伯父是南方的太守,我也有好些年没见他了,怪想念的,这次前去正好可以聚一聚。”本来他就想要到建康去一趟的,但是碍于谢芙此刻正怀着身孕,实在担心她的身休状况,所以才没有成行。
“阿攸,阿姐总觉得欠了你很多。”谢芙看到这么休贴关怀的弟弟,突生感慨地道,当年她让他挂到母亲的名下动机并不单纯。
“阿姐,若没有你,今天我还是那个只懂得一股蛮劲的谢十,能有今天都是阿姐赐予我的。”谢攸感恩地道,若没有谢芙这个阿姐,他哪会有今日?
谢芙看着他那俊美的脸庞,伸手轻抚着他的鬓角,“阿攸,建康有可能会是龙潭虎穴,我一想到那儿总有几分不安,你可要小心为上,我虽然担心舅舅的安危,但你在阿姐的心目中有同样的位置。”
“阿姐……”谢攸感动地抱着谢芙,有这句话就够了,“为了阿姐,我可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当冉溥听闻谢攸要到建康去的时候也点了点头,小舅子为人机灵,处事沉稳,况且他是谢家的嫡系,倒是比别个人更适合前往建康。
谢芙因为谢攸要出发到建康去,亲自为他打点行装,这让谢攸既感动又担忧,不过看到她有事可忙,神情开朗许多,这才不阻止她的举动。
因明日谢攸就要出发了,谢芙特意亲自出门到道观去给他求了一道平安符,回程的马车上,她亲自把那道符塞到谢攸的怀里,轻拍了拍,“好了,这样三清祖师一定会保估你的,想起你上回的情形,阿姐的心仍抽紧呢,有这道符佑你,阿姐也放心得多。”
谢攸有几分哭笑不得,“阿姐什么时候也相信这一套了?”
“不管怎样,起码安心一点,若真的……出了事别逞强。”谢芙不放心心叮嘱了一句。
马车里姐弟俩说笑几句气氛倒也和谐,突然马车外的争执声引起了车里谢芙的注意力,皱了皱眉,让人停车素手掀起车帘子看着外面争吵的几个人。
在一幢颇为华丽的酒家门前的空地上,有两拨人正在争吵着,其中一个谢芙认得,正是杨雄,只见他把袖子卷了起来,冷笑道:“钟将军,若不是有我家将军力保洛阳等地?你现在指不定还龟缩在哪个角落里逃难呢?”
那个长脸一双小眼睛的钟将军瞬间就涨红了脸,喝道:,‘杨副将,你别得意忘形,我可是朝廷亲封的二品将军,一直以来也在抗击胡寇,这天下仍是朝廷的,即使冉将军有再大的功劳,还是帝王的臣子,你现在面对朝廷命官是什么态度?”
“朝廷命官?若我们没有从北地赶来,只怕你这朝廷命官也没有这机会在酒家里嚣张?居然还不讲道理?怎么着也得讲个先来后到吧?我可不管你们以前在洛阳有多威风,现在你是虎就得给我趴下。”杨雄的拳头瞬间挥到钟将军的脸上。
不设防的钟将军来不及挡着,顿时被杨雄打到脸上,那火气就上升了,指着杨雄道:“好你个杨雄,这事我一定要让冉将军给个说法。我们是这酒家的常客,哪次来不是把最好的位置留给我们?你现在这不是摆明就不给我们面子么?”
“面子?我呸,你们这些人在洛阳城干了什么好事你们自己知道?居然还不要脸至此,此事你不闹到将军面前我也会去闹,你问问周围的人对你们可有意见?”杨雄手一扬道。
他身后的北地士兵也高声地叫喊着,而钟将军身后的朝廷士兵却是瞪大眼睛忿怒着。
周围的百姓虽然没做声,不过那目光却是敢怒不敢言地看向钟将军等人,这些人在洛阳城欺霸久矣,只是没有人能管得了他们。只是冉将军驻扎的日子不会太久,只要帝王一回归,冉将军就会撤兵回北地,所以那些百姓才不敢公然与这些出身士族,一打仗就后撤的人叫嚣。
钟将军看到这情形,脸上阵红阵白,阴狠地瞥了一眼杨雄,顿时扬起手带领手下灰溜溜地走了。
杨雄这才朝周围的人笑了笑,突然目光对上坐在马车内看到这一幕的谢芙,脸上有些不自然地上前在车外朝谢芙行礼,腆笑道:“夫人不是正怀着孩子吗?怎么出府了?”糟了,怎么让她看了去?将军一再吩咐过不许让这些矛盾摩擦给夫人知道的,若因此动了胎气,他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杨副将今日倒威风了。”谢芙轻笑道。
“夫人,你听我说,是那群王八蛋欺人太甚,他们一直把我们北地来的士兵不放在眼里,总是瞧不起大伙儿。”杨雄忙道,眼中仍燃着怒火。
谢芙轻皱了一下眉头,“杨副将,这样公然打人会让将军为难的,这里毕竟不是北地郡,有时候即使要让对方难堪也不一定要动拳头。”这也是她担忧的事情,两方起冲突,丈夫与她都会两头为难。
杨雄闻言愣了愣,原以为谢芙会骂他一顿,哪知却是说了这样一番话,顿时脸就红了红,有些局促地道:“夫人,我以后会注意的。”
谢芙点点头,寒暄了几句后,这才让车夫扬鞭离去。
杨雄站在原地看着谢芙走远,手下就围了上来,“杨副将,那是不是将军夫人?”
“嗯。”杨雄应道。
“夫人看起来颇好说话,不过现在军中传闻都是碍于夫人,我们即使占了洛阳也不得不拱手让回给朝廷……”
杨雄的手赶紧拍打在那个乱说话的士兵头上,瞪眼睛道:“谁传了这样的话?回去都给我指出来,当年若没有夫人力保北地郡,我们也不可能在洛阳威风,你们都是老兵了,若有新兵不懂,就说给他听,听到了没有?”最后已是吼了一句。
“诺。”几名士兵赶紧站直了应道。
“夫人正在为将军生继承人呢?这话传到夫人的耳里会如何你们想过没有?再说刚刚夫人说得对,我们这样做只会让将军为难,这天下仍是姓司马的。”杨雄叹息道,他们有实无名啊,现在的陛下又是夫人的亲舅舅,更是难为。
“我听说书的说过王候将相宁有种乎?将军凭什么不能称王?”有士兵不忿地道,“况且这大片的土地都是我们追随将军打来的,平白让回给那龟儿子,我心不甘。”
“对啊,兄弟们的心里都不情愿。”
“不情愿也得情愿,眼光要放远一点。 ”杨雄骂道,虽然他是粗人,但也知道天下不是光凭武力就可以征服的。
坐在马车里的谢芙靠在垫子后面轻轻地抚摸着颇圆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攸忙道:“阿姐,那只是几个混帐人,你无须放在心上。姐夫也是怕你忧思过重,不利于胎儿才没跟你说的。”忙为冉溥说几句好话。
“我懂,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棘手,你姐夫的心意我又怎么会不明白?再拖下去军中的怨言会更深,阿攸,你到了洛阳后,尽快想办法让舅舅回来,我想你姐夫那儿也不大好办,要压制住下面反对的声音并不容易。”谢芙道。
谢攸点了点头,其实私心里他是赞成姐夫趁机称王的,踌顾了一会儿才道:“阿姐,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让姐夫留在洛阳协助陛下呢?”
谢芙闻言愣了愣,她有想过这个,但为了舅舅的社稷江山着想,这样引起的摩擦会更大,也会遭到更大反对的力量,遂道:“若这天下之主不是舅舅,我又何尝愿意让你姐夫受委屈?”这两个都是她爱的人,伤害哪一个她都会难过,只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谢攸从这句话里听出了谢芙很多心思,也跟着叹息一声,若冉溥是那不在乎谢芙的人,只要把司马氏拒在江水以南,不让他们重返洛阳,那他取得的成就会更大,整个江水以北远到雁门关等地都是他的势力范围。“当年我还质疑阿姐为什么找了这样一个姐夫?今天才知道阿姐还是选了个对自己好的夫主。”
谢芙伸手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弟弟的头顶,“阿攸,你怎么越来越老成?我看你现在就像那小老头似的,不行,说什么也要给你娶了妻室后我才能安心回北地郡,不然老是让你一个人我心难安。”
“好。”这回谢攸不再拒绝。
谢芙愣了愣,脸上很快就绽出一抹笑容来,这个看起来老成不已的弟弟是春心动了,这样也好,早点成家早点生个孩子,不然像她的溥郎都快三十五岁了才等来第二个孩子,轻抚了抚肚子,她转头看向了窗外的景致,夏天就快到了。
谢攸离开后,天气渐渐地转热,蝉儿在枝头鸣叫,一切都让人懒洋洋地提不起劲儿。冉佳这回终于乖乖地缩在母亲的怀中,趴在她的大肚子上听着里头弟弟的动静,“娘,弟弟又动了。”惊喜地抬头道。
一旁的冉琪也学着阿姐的动作,小手小脚伸展着,“娘,阿琪想要和弟弟玩?”她抬起脸一脸期待地道。
谢芙把这个身世坎何的小汝娃抱起来,她若不跟冉佳一道疯玩时倒是安静得很,所以她更心疼她,只要她在身边,都会抱她多过冉佳。“阿琪怎么知道是弟弟,不是妹妹呢?”
冉佳也不甚在意,爹娘给她说过小阿琪的来历,所以她对这妹妹并没有排斥感,小手又摸了摸母亲的大肚子,“娘,现在所有人都说娘怀的是弟弟。”
“好了,就你的话多,昨天的事情我还没有说你呢?你又用那什么法术来整人了?差点害得阿玖跌进池塘里。”谢芙听闻女儿的又一“丰功伟绩 ”就会忍不住皱眉。
“娘,那是意外,我只是想要控制他去端一盘糕点来的,哪会想到出了差错,让他直接就要跳池塘里去洗澡。”冉佳吐了吐小舌头道,想到萨婆婆说要多练,慢慢就会熟练了。
谢芙转而在冉佳的头上轻敲了一下,这女儿实在是调皮。“阿玖因为这样一吓还躺在床上呢?你呀往后不要再拿阿玖来试验了,那孩子老实不像你,鬼主意比谁都多。”
冉琪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阿姐头上被敲,冉佳瞄到这妹妹的表情,遂伸手在她那漂亮的小脸蛋上轻掐了一记,“笑笑笑,现在就会笑阿姐,长大了还得了?”
谢芙看到这两个孩子闹在一块儿,轻笑了一下,阿攸离去了这么久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离她的产期越近,冉溥的心情就越紧张,每天不但让稳婆寸步不离地跟着,还要让大夫诊平安脉。现在一回来看到她跟两个孩子笑闹,脸上带笑地上前抱着她的身子道:“阿芙,大夫来了。”
“老爹。”
“爹。”
两个孩子争先恐后地叫着,冉溥伸手分别揉了揉她们头顶上的秀发,轻声应了一句。
谢芙看到他那越来越紧张的脸孔就会打趣一番,“现在是我生又不是你生。”
“调皮。”冉溥道,让人把孩子们带出去,然后让大夫赶紧进来,“小丫头,看你辛苦怀孩子的样子,我真的巴不得生孩子的那个人是我。”
“溥郎。”谢芙靠在他的怀里感动地道。
大夫很快就来了,抓起谢芙的手给她诊脉。
良久,“大夫,怎样,要生了吗?”冉溥此时环着谢芙看向那老大夫轻问道。
“将军不用着急,夫人的身休很好,胎位也调正了,顺产的可能性很高,只是离生产还有些日子。”老大夫一脸笑意地道,女人生孩子就像瓜熟蒂落,还没见过哪个男人会如此紧张妻子生产的?
“我都说了让你别瞎操心。”谢芙转头朝丈夫道,让他放宽心。
“我怎能不探心?阿芙,我现在只愿你能平平安安地把孩子生下来,这就于愿足矣。”冉溥轻抚着她的秀发吻了吻道,瞄到屏风后的汤妪已经识趣地送老大夫出去了。
此时的谢芙安静地伏在他的怀里,怀孕后期他不但紧张她的身休,还要忍受着禁欲的辛苦,这让她既感动又心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他在这方面的需索有多强烈。“溥郎,等我生了,就好好补偿你。”
冉溥不作声,只是在她的头顶上印上一吻,眼中有着忧虑地看着那窗外的郁郁葱葱。
离产期越近,谢芙的身子越发笨重,不过为了能安然生产,她倒是每天都会固定地在院子里散步,若冉溥不得空,她也会在汤妪的陪伴下慢慢地走动。
这日车后,谢芙看到阿一提着一个食盒往前走,而阿秋有几分紧张地跟在他身后,两人的神情都颇为严肃。
“他们俩这是干什么?”谢芙握着阿静扶着她的手轻声道,眼中有着好奇,她不忍阿一与阿秋夫妇分离,所以在汤妪来时就让她顺道把阿秋母子也带免
旁边有那口快的侍女道:“禀郡主,这情形有一两日了,他们夫妇早午晚都要提着东西到府里的一个角落处,我看过好几次,并且将军也去过好几次……”
“你乱说什么?”汤妪喝道,看到谢芙的脸色有几分难看,“郡主,这只是小侍女不懂事乱说话,将军不会做些对不起郡主的事情。”
“对呀,郡主,况且还有阿秋呢?若将军真敢在府里另外藏有女人,她哪会不上报给郡主听?”阿杏道,不过没说出口的是阿秋现在跟了阿一,就几乎全听夫主的了。
那心直口快的小侍女自知说错话了,顿时站在一旁不作声,就怕待会儿要受罚。
谢芙听着几名近侍接二连三地说着劝她宽心的话,遂失笑道:“你们都想到哪儿去了?我的夫主我会不相信,他就算藏什么也绝不会藏女人。”对冉溥的这点信心她岂会没有?又不是那耳根子软的人,别人说了几句就信以为真?只是她还真好奇他到那府里的一角去干什么?
她看了一眼小侍女,招手道:“你上来,告诉我将军到的角落在哪儿?”
小侍女踌厨了一会儿,偷偷抬头看到谢芙的脸色还是和悦的,因此胆子又大了大,伸手指着,“就在府里的西北角。”
“走,我们去瞧瞧。”谢芙说完,抬脚就走。
“郡主真要去?”汤妪皱眉道,虽说将军的表砚她们都看在眼里,但是男人私底下偷腥的也不少,若真是个女人,郡主这么大的肚子如何承受得了?
“妪无需操心。”谢芙笑了笑道,不过心底对于这个秘密倒是十分好奇。
汤妪这才没有再说话,而是在一旁护卫着谢芙。
谢芙由小侍女在前面引路,自己跟在后面一手撑着腰一手由阿静扶着往前走,虽说对丈夫绝对的信任,但是她的心里还是有几分紧张,不希望听到不好的消息。
东拐西拐,在府里兜转了不少路径,这才到了那个小角落里,这儿倒是颇为荒凉,谢芙看了看四周,穿过一道月亮门,里面只有一座小房子,四周种植着柳树,那柳枝现在正随着夏风轻轻地飘扬。
“就是这里吗?”谢芙轻声问。
“嗯,奴婢没有说谎。”小侍女忙点头道,“若不是奴婢有个好姐妹在前方的院子里当差,奴婢也不会见着将军往这儿来。”她怕引起误会,遂把来由说清楚。
她带着好奇心放慢脚步靠近那紧闭的门扉,正想伸手推开门,却听到丈夫的声音,顿时心里一惊,他不是不在府里吗?现在怎么会在这儿?
“阿一,今天傍晚就把他送走,夫人就要生了,不要让他影响到夫人的情绪。”冉溥冷着声音朝阿一吩咐道。
这人是谁?谢芙的心里不禁带着疑问,丈夫居然怕会影响她的心情?下一刻响起的是阿秋的声音,“将军,他的伤势颇重,好不容易才到了府里,现在就……”
“咳、咳……我没关系,既然郡主就快要生了,我也不好让郡主因此而有意外……咳……”
听到是男人的声音,众人都暗松了一口气。
谢芙从未在那上面怀疑过,但是这人的声音异常的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思付了一会儿,顿时脸色难看地盯着这扇门,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