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严钦朴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大院内的水井沿上站着一个清秀的女子,眉清目秀,没有上妆,只是把戏服给随意地掩上,甩着水袖,吊着嗓子,练着歌,兰花指伸出,十指尖尖,嫩白细长。

她的手心在月光下还泛着淡淡的红,是早晨师傅用板子打的,肿了二寸多厚,痛入心肺。

师傅分外的严,灾年里饿死的人多了,能在这种戏班里混到一口粥喝已经是老天开眼,谁还敢有半分顶撞?她落过泪,怨过那狠心的爹娘送她来这个人间地狱,但时间长了,如入网小虫,知道挣扎无用,也就认命了。

大院里很是静寂,别的师兄妹们都去了李府上唱戏,独独她今天练唱时错了一句台词,师傅罚守大院。这戏院不过是个破败的四合院,但院门深深,又值深秋时节,点不起灯油,只得借着月光站在水井沿上练唱,京戏都讲究在水边吊嗓子,实在是不敢进屋,那屋里头已经吊死过几个经不起折磨的戏子,打太狠,都寻了短见。

她就是再大的胆,也不敢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这唱着唱着,又自悲起自己的身世,落了几滴泪,月影很朦胧,她望望天,心里寻思着可能明天是一个雨天。

她只顾着唱,却没有发现走廊里转出一个人影,无声无息,慢慢向她身边移来。

那人影挥动着手,戏子只听到脑后一阵风响,就扑倒在水井边的泥地上,不省人事。

人影从戏子的怀里摸出一样东西,藏在自己的怀中。然后他将戏子抱了起来,丢到水井中,速度很快,天地不过只眨一眨眼,就发生了这样的惨剧。

本来一直一动不动的戏子,在落入井内那一刹忽然睁开眼,生存的本能使她一把抓住井沿,五指深陷井泥中,那戏子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到一双眼睛,只见那戏子尖呼一声:“是你?!”话音里的悲痛欲绝比死更盛。

那声音还来不及落地,只见那人影却手起刀落,那刀是那样的锋利,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力量竟活生生地将那手腕切断,一声闷响,人落到了井里,再无半点动静,而那只手却还固执怨恨地握在那个井沿上,从断开的指甲缝里流下的血,将黑矮的井沿都染红了,那血渗到土中,变得暗不可见。

那人推开一间木门,有一个巨大的梳妆台,那个梳妆台里映着他满手是血的身影,是一个美丽的男子,他脸色阴晴不定,在镜子里仔细地打量自己,打理自己的头发,打量自己的脸,轻轻地嘟起嘴,向上调皮地不满地笑着。

镜子中的他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可爱,眉目里都是媚意,他拿起桌子上的脂胭,仔细地对着镜子涂了起来,风吹起粉红的窗纱,镜子里就出现一幅诡异的画面。

在粉红的背景下,昏暗的灯光里,一个男人娇媚地用兰花指拿着口红,动作轻媚,涂着自己的唇,一圈一圈,艳红到滴血。

他画好妆之后,在镜子里慢慢转身,打开木箱,找出了一套戏服——华丽的戏服,穿好之后,再把从戏子身上摸出来的东西在灯下打开,那是一双红绣鞋,闺中女子都喜欢绣的鞋子,鞋面是绸缎的,摸起来十分舒服,只是还没有完工,他套在脚上,略小,但也是十分精美,那一沿莲花代表着吉祥,还有那两只鸳鸯一边一只,合在一起,就游成了一对。

那男子的手轻轻地抚过红绣鞋,似在抚摸最爱的女子的唇,手在轻轻地抖动,一滴水珠坠下,莫非是泪?

洛婉每次回想到那个夜晚,都感觉到一种浓浓的黑,像一汪绿水,绿到碧,绿到墨,绿到黑,铺天盖地地就落了下来,把洛婉压得喘不过气来,总让她在噩梦里惊醒,醒来的时候都会恍惚地想,是不是还停留在那一夜。

那是楚樱搬离公寓的第一天。

那天早晨是那样的平常,没有任何异兆,阳光散发着初夏的清香,楼下传来汽车欢驰而过的声响,有小贩在叫卖着:“豆腐花,热乎乎的豆腐花。”

洛婉还记得楚樱就那样站在窗边,阳光打到她脸庞上那一层细细的绒毛上,像婴儿一样纯净的眼神。两个人平时都是手牵手去上班,她们是大学同学,又刚好应聘到一家公司,刚步入社会的大学生还保留着浓浓的书卷味,喜欢群居在一起,她们俩合租了一家公寓,虽然不大但租金便宜。

但是,社会总会慢慢地改变一些事情,比如说,每个人都要成长,楚樱成长的标志就是开始使用化妆品,红红的唇,细细的眉,在那张温婉如玉的脸上都散发着淡淡的光彩,洛婉知道那种光是恋爱之光。

楚樱恋爱了,要搬出去住了,但却固执地不肯告诉洛婉自己的男友是谁,洛婉以为是楚樱害羞,直到楚樱失踪后的日子里,她才开始去思考,如果当时的自己伸手去挽留一下要离去的楚樱,那个站在悬崖边的女子会不会就退回到平地?这个城市里,还有两个平凡又幸福的女子手牵手逛着超市,说着笑话?

楚樱搬离的那天是洛婉第一次独自晚归,心里空落落的,楚樱得到了幸福本来应该祝福她,但是,好友的离开又让洛婉感到很孤单。公交车在路灯中慢慢地开着,一个个站台慢慢地停靠,寂寞的心情也慢慢地滋长着。她靠着窗,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那天还下着一点点无聊的雨。

洛婉才真正地感觉到,一个人住真无聊,不仅无聊,还很恐怖。她回到公寓的时候,就已经是夜里近十一点了!洛婉从来没有这么晚回过家,她真不敢相信那车会开得这么慢,她一边看表一边往电梯里冲,脚下忽然踩了东西,抬起脚来一看,是一双鞋。谁会这么无聊,在电梯里摆一双鞋呢?她开始想,应该是别人忘记的鞋吧!但谁会把鞋忘记在电梯的中央呢?

这个老旧电梯上升的过程中,总是慢慢地晃着,洛婉生怕电梯一个不小心就会断掉,她紧紧地靠着电梯那冰冷的墙壁,小心地贴着,可是目光却转来转去又落到电梯中央那双鞋上。

这是一双现代女子结婚穿的那种红色的婚鞋,看得出很高档,手工绣成,鞋面是绸缎的,只是还没有完工,但即便没有完工也可以看出那绣的手工非常精细,一圈莲花围着,两只鸳鸯就浮在红色的缎面上游成了一对。鞋后跟处还没有完全收口。这种鞋子在外面是不可能出售的,如果真在高档的婚店购这样的鞋,价格不会少于四位数。她真为那个丢东西的人心疼,怎么会有这么粗心大意的人呢?

她不知不觉地蹲了下去,很想摸摸那双鞋。那鞋摆的样子很奇怪,特别像有一个人穿着鞋子站在电梯中央。她真的非常喜欢这双鞋子的绣工,也喜欢这双鞋子的颜色,现在能找到这样的精品绝对是可遇不可求,虽然这鞋子是穿不出去的,但是,她知道还是可以放在家里做拖鞋穿。

洛婉面临着诱惑,要知道老式的电梯里没有那种监视器,拿走了也没有人会知道,但是,多年来对自己严格要求的品德,让她还是放弃了拿这双鞋的念头,这鞋不是她的,就是捡也是不道德的,再说,谁掉了这么贵的一双鞋还不急死,一定会回头找的。

她站起来,背对着红色的绣鞋,抵抗着那鞋子的吸引,电梯一停,她就急匆匆地跑出电梯,头也不回地奔去开自己的门。但如果她回头的话,会看到平时那个不锈钢的电梯门,今天变了另一种色彩,碧绿碧绿,像一潭春水,里面不知道装着多少的故事,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感情,但是,洛婉却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洛婉一进门就拼命地喝了很多的冰水,她喘着气,不知是为了自己小小的邪念而自责,还是为没有拿那双鞋而遗憾,带着这种说不清的心情,她上了床,想着今天发生的一系列的怪事,想着想着就把头给蒙住了,一天的折腾让她的精力也透支了,迷迷糊糊间,她睡着了。

洛婉不知道怎么像被惊醒一样,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偷偷地睁开眼,房间里非常阴暗,却还是有些许的光线,并非伸手不见五指,迷糊间,她似乎听到响动,细细一听又好像没有,她正想睡,目光一转,却发现一只鞋,一只红色的绣花鞋似乎正踩在自己的枕头上,离自己的脸只有几厘米,而且已经踩到深陷到枕头里,另一只则跨过自己的身子,踩在手的另一侧,像有人骑在自己身上一样。

有一个声音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寻找绿门,七日之内,寻找绿门,七日之内。”

这一惊,洛婉飞快地从床上尖叫一声坐了起来,再睁眼看看,四周什么也没有,原来只是一个梦。洛婉去扭床头灯,忽然想到这灯已经坏了几天了,她惊魂未定,喘息着,仔细地打量着房子,小小的房间里确实什么人也没有,真的只是一个梦。

洛婉慢慢地平静下来,喘息着,噩梦来的太可怕,她已经汗湿了后背,长发也湿淋淋的贴在脑门,她伸手去摸,一手的冷汗。她想是不是不习惯一个人睡的缘故,怎么会楚樱一走,自己就这么胆小了,不过,哪里会有莫明其妙的什么绿门,难道是自己最近工作压力太大了,千万不要出什么工作问题在自己身上,她边想边跑到门边把灯给打开,一把将被子掀开,双脚着地,正好伸到自己的拖鞋里,她往前走,那鞋像被钉子钉住一样不动,差点害得她向前跌去,她低头细看,原来是自己太匆忙把两只鞋交错踩在了一起,怎么能动?

她暗笑自己胆小,然后就光脚跑去开灯,只是在她起身离开的那一刻,她睡裙摆移开,鞋子后边出现一双手,从床底下伸出,那手紧紧地握着拖鞋,一只手握一只,像是捉迷藏的人躲在床上,紧紧地抓住自己的玩具,不让人抢走。

打开灯,洛婉一回头,屋内一切正常。灯光带来的温暖与光明驱走了洛婉心中的恐惧,她把房间各个角落都看了个遍,什么也没有,更别提那双鞋了。床是房东留下来的席梦思床,下面的空间只有两厘米左右,怎么藏得下东西?她腰都懒得弯,但因为刚刚的梦太过恐怖,她只敢开着灯睡。

因为那一夜没有睡好,早晨起来的时候,洛婉头昏脑胀,差点迟到,跑到上班的大厦时,离上班只有几分钟了。

这是这个城市最豪华的大厦,洛婉站在大门口,冷气袭来,把夏天都给抛开了。

她闪进了电梯,只见楚樱正站在里面,洛婉笑道:“怎么你也晚了?”

楚樱也笑,脸上娇羞一团红云。

电梯门眼看要关上了,只见一个包伸了进来,那是一只精美的包,虽然洛婉并不是时尚一族,但也认得出这是一个LV的名牌包包。电梯门开了,一只蓝到发亮的高跟鞋伸了进来,随之飘来一股诱人的香味,一个长发女子也进了电梯。

“沈玑?”洛婉与楚樱都张大了嘴巴。难道她们俩的大学同学沈玑也应聘到这个城市来了,而且这么巧与她们在同一间大厦上班?

沈玑看到她们,也是先一惊讶,然后恢复了冷冷的表情,说了一句:“在小公司当文职吧!你们也就这点本事了。”

“你又在哪里?”楚樱气不过了,这个沈玑虽然和她们是大学同学,又在同一间宿舍,却因为长得漂亮,贵为校花,很少和女生来往,虽然四年下来,却也不熟,但沈玑为人难相处,这已经是全校公认的事实。

“你的顶层,宏儒集团?你知道吗?”沈玑轻蔑地笑着。

洛婉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玑,并不是因为她的打扮,只是感觉一个人怎么可以一直都这样的刻薄,从前住在一个宿舍的时候,沈玑从来不会拿正眼看自己与楚樱,说话的时候也会直称舍友为“土包子”,宿舍的人不小心动了她的东西,她从来不会骂也不会说,而是直接把那些东西丢掉,比抽别人的嘴巴还要厉害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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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因为这样,洛婉对她始终是敬而远之的。

可是,她从来都是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她从来都是这样高高在上,不屑于众生吗?沈玑难道就不会累吗?洛婉从来不是一个难相处的人,但面对这样的女人,她第一次感觉到头痛。

正想着,电梯停了,洛婉拉着楚樱出了电梯,看着半天没有回过神的楚樱,洛婉有些不解。

“沈玑居然在宏儒集团里,洛婉,你不知道宏儒集团,但你应该知道这个大楼吧!这个大楼是这个集团下的一个小房产,你看沈玑神气的。”楚樱难过地说。

洛婉劝她:“别这样,人家说不定是在那里扫垃圾,你生什么气,我们还是快去公司吧。”

两个人推开办公室的门,繁忙的一天开始了。

“下午去不去游泳?”洛婉正在忙碌着日常工作的琐事,身后忽然传来声音,她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自己的头儿,她叹一口气转身答道:“可是,黄总,我没有泳衣。”但推辞是没有用的,老板秃顶黄马上从后面递给洛婉一件东西。

“我这里刚好有一套新泳衣,没人穿过,正好给你。”他好像对洛婉分外的感兴趣,但是,他的年龄实在可以做洛婉的父亲了。

下班后,一个办公室里十来个人都挤在一起,兴奋地嚷嚷:“游泳,游泳。”

老员工轻车熟路地来到四楼的游泳池,拐进更衣室,洛婉也跟着上去。楚樱也没有泳衣,秃顶黄却放了她的假,而自己就这么命苦了。

她换上那套比基尼后怎么都不愿意出来,等老员工都走了之后,她才慢慢地从更衣室里走出来。

更衣室的大镜子里显出自己修长的腿、坚挺的胸和健康的小麦色皮肤,最离谱的是身上这套比基尼,比不穿更有诱惑力,这叫人怎么走出门?

她正在犹豫,听到身后有响动,不用回头,就在镜子中看到其中有一隔更衣室里有人在换衣服,只是那隔更衣室的门非常的怪,居然是绿色的,那种绿,真的很土,在一排白色的更衣室门里显得非常刺眼,而且不和谐。

来不及多想,已经有人在外面高声地喊她,洛婉一转头就咬牙跑出去了。

洛婉什么也不说,直奔泳池,尽量往深水中游,免得自己被人像用X射线给扫描一样,

幸好,泳池中的水非常的舒服,轻轻地温柔地安慰着她受伤的心灵。

正感觉到无聊,却看到一个女人也在深水区的一边,雪白的****的肩,长发浸在水里打散开来,实在是蛮美的,反正也看不清身材和脸,就小小地欣赏一下吧!只是,那女子的手紧紧地握在泳池的边上,感觉很奇怪,头向泳墙那边靠,也不动,难道是不舒服?

洛婉游了过去,在旁边说:“你不舒服吗?”那女子不说话,洛婉想游开,又感觉不对劲,轻轻地拍了拍那个女子的肩,再问一句:“你没事吧!”只见那女子却像一块滑苔一样一下慢慢沿泳池壁下滑,水没过了头顶,洛婉急了,伸手去抓她的肩,可她滑得跟条鱼似的,已经沉下去了。洛婉见势不好,这女子一定是发了病昏倒在水中,再不救就没命了。

她仗着水性好,有过救人经历,迅速地把那女子的头发在左手上一挽,握紧了,举着那女子的头浮出水面,便于她呼吸,自己踩着水拼命往泳池边上游。

游了十来米之后,感觉左手力道不够,她潜入水中,想从下面顶起那个女人的头,自己换一口气。

虽然在水底的室内日光光线很昏暗,但还是能很清楚地看到那女人的手在水中显得惨白。池水没过头的感觉很难受,还要拼命在水里张开眼睛看清楚女人的头小心往上顶,真是一件苦差事,那温柔的池水也变得冰凉起来。

她潜到水底抬起头,想看清那女子俯视着水下的脸。

那女人的黑发垂下,飘在水中,千丝万缕,阻着视线,好不容易看到她的脸,那脸真是苍白,嘴和鼻倒是很精致。再看清一点,却是一双睁得大大的眼睛,那不是一双活人的眼睛,那眼睛虽然黑白分明,可是明显可以看出这个女人已经死了,而且从泡得发涨的眼瞳可以看出已经死了很久了。

洛婉就这样抬着头,与那个死人的脸在十几厘米的距离里僵住,她无法思考,已经忘记了蹬水,人也跟着沉了下去。

她的眼睛无法离开那双泡得发涨的眼睛,似乎含着笑意,那死人失去了支撑也沉下来,一边沉一边迅速地腐烂,头发散开。

死人那脱落的头发直打在洛婉的脸上,尸体也往洛婉身下落。幸好池水并不太深,很快洛婉就沉到最底了,触到池底,就像是踩在沙子上的温柔,更像是踩到千万人头皮。即使是在这样的惊恐中,多年的水性仍然条件反射一般,让她往上一蹬腿,那死人沉下,与向上的她擦肩而过,就在那一刹,洛婉清楚地看到那个已经腐烂掉半边脸的人对她眨了一眨眼。

不过是眨了一眨眼罢了,洛婉却疯一样地冲出了水面,恐惧激发了她最大的潜能,她拼命往泳池边上跑,看到等着自己的同事,她不顾自己的三点式,忽然尖利地惨叫,然后指着泳池说:“死人,死人了!”

几个小时里,泳游池被洛婉的尖叫搅的一池乱七八糟,保安跑上跑下的找洛婉嘴里的尸体,都一无所获。

洛婉在保安室的沙发上发着抖,刚刚真是怪事,明明那个女人是个死人,怎么会消失?泳池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你是白痴啊?死人怎么会在这个游泳池里,死人怎么会游出水面?”那个一脸横肉的休闲中心老板几乎把黑牙凑到她脸上来了,这消息如果传出去,对自己的生意可是大有影响。

洛婉把头埋在手掌里,她简直不敢想,现在那泳池边上的老员工是怎么说自己的。

坐了几个小时,被骂得狗血淋头之后,她被放了出来,公司的老员工们都已经换好衣服上楼了,而她这一闹,很多人都没有了玩兴,更是跑得光光,偌大一个室内游泳池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刚刚才被吓到,但也没有人会同情她,都认为她是自找的,洛婉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进了更衣室,拿出自己的衣服,进了门内就换起来。

她狠狠地把比基尼给扯下来,在脚下狂踩了几下,用最快的速度把裙子给套上,准备冲出这个阴气森森、怪事重重的地方。

她已经走出了更衣室的门,却感觉到有点不对劲,又回过头站在镜子前,虽然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可是,那种感觉却非常强烈。

她站在那里,在镜子前壮着胆子细细地打量这间更衣室,游泳池的更衣室都是这个样子,一隔一隔的,可以在里面冲淋好之后再换上衣服。

她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出这个更衣室有什么不同,于是暗笑自己是疑神疑鬼,正准备扭头,忽然她发现了不对劲的原因。

这里所有的更衣室的隔门都是白色的,根本没有一间绿门的更衣室,那刚开始自己在一排白色的门中看到的绿色的那一隔难道是幻觉?还是……她不敢往下想了,但那个念头还是冒出来了,难道是见鬼?

昨天的梦,一下子就闯进了她的脑海中,那个阴冷的声音,那个说着要七日内找到绿门的声音好像还在她耳边回响。

也许是因为这个梦的原因,洛婉反而大着胆子,开始一间间地推着更衣室的门,她希望能找到一抹绿色,哪怕没有绿色的门,至少也可以让自己安慰自己刚刚是看花了眼。

门慢慢地被打开,她探头探脑地小心看一下。

一间间的门被推开,里面都是洁白一片,根本没有什么绿色,心慢慢地往下沉,像沉到了不见天日的海底。

最后一间了,她鼓起勇气去推,一打开门心里就欢呼了一下,一片绿色,原来真的是自己看错了,把这一块绿布看成了门,但这个挂在更衣室的绿布是做什么用的呢?

她把绿布往外一掀,伸头进去一看,只见一张脸就与自己几乎贴到了一起,那是一张布满了老年斑的脸,而且还有一双黑洞洞的眼睛。

洛婉吓了一大跳,头一缩,就想往外跑,却听到绿布里响动了一下,只见一个拖把从一个更衣室里伸出来,她望着那个地方,又有一个水桶也出来了,原来是一个年老的清洁工正在更衣室里做卫生。

刚刚的脸就是她的吧!她在做卫生,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洛婉一边深呼吸一边嘲笑自己,还不忘给自己打气:“哪里有什么鬼啊怪啊!都是心理作用。”

但她还是很小心地看了看清洁工的影子,那个老清洁工的影子清清楚楚,可以让她很放心,这个是人,不是鬼,虽然鬼没有影子这种说法没有什么科学根据,但这个统传观念还是很强大的,最好不要怀疑。

那老清洁工拖一桶水似乎很累,洛婉本可以转身就走,但是,看到此情此景心又一软,想到自己的处境,想到生活的不易,谁都不容易啊!要是有一个温暖的家、孝顺的子女,这么大年纪的人还要在这里扫地吗?

于是,她走过去,帮那个老清洁工提着桶,往水槽里倒,她的裙子上都溅到了几滴脏水,那个老奶奶似的清洁工却好像并不领情,还气呼呼地看着她。

洛婉却不生气,人总有自己的性格,自己做了心安就是,何必在乎别人是怎么想的。她正想往外走,只听那老清洁工说:“你那么喜欢扫地,做卫生,去别的大厦做吧!我还做得动,你别想抢我的工作。”

洛婉回过头来,看着那个老奶奶笑了笑,觉得她很可爱,原来她担心自己会抢她的工作而生气。

那个老奶奶提着桶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忽然很轻地、几乎用耳语的方式说了一句:“你去别的大厦吧!这个大厦不干净,在这里不好。”

洛婉的心跳了一下,还想再问,但那个老奶奶却走得飞快,怎么也赶不上了,只剩她傻站在那里,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到过这句话。

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进了办公室里,在自己的桌子上收拾了一下东西,拿起了包,一转身,就看到一张脸贴在自己几厘米处。

她往后一倒,硬生生地跌到办公桌上,来不及感觉自己吓成什么样子了,只是距离拉开,能看清楚秃顶黄那张看了让人恶心的脸了。

“黄总,你怎么还没有走?”洛婉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的声音也难听得要命。

“我等你啊!”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卖弄风****总让人恨不得一刀割了他脖子。

“呵呵,黄总说笑了。”洛婉慢慢地提起包,随时准备往外跑。

“今天我请你吃饭。”说着那双手就要搭到她肩上了,洛婉闪了一下,正着急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都站定了,扭头一看,原来是值班的保安,正在过道里例行检查。

秃顶黄见有人来破坏了自己的好事,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冲了出去,对着那个保安大喊大叫:“走路这么小声,想吓死人啊!”

保安倒是很老实,一声不吭,可能是看惯了这种傻不拉叽、嚣张得不可一世的老板了,洛婉飞快地从两个人身边闪到电梯那里,望了一眼那个保安,不是特别的高、壮,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清秀,眼睛非常明亮,衣服穿得皱巴巴的,看起来非常书生气。

她对这个保安的印象非常好,因为他的及时出现救了她,看了一下他灰色的制服上的编号“2046”,哈哈,真王家卫!

她记住了这个保安,电梯下沉的时候,她还捂着嘴,想着“2046”的巧合。

出了大厦,天已经完全黑了,看了看大堂,想找那个老清洁工已经看不到了,她一边往外走一边很奇怪,现在大厦的清洁工大多是四十多岁的下岗女工,很结实,怎么这个大厦的清洁工会如此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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