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主薄被贼人抓了的消息传得满城风雨,闹出不小的动静。
阳谷县七月时候才遭了贼,这八月十五刚过,又遭了一次贼,还有个当官的被掳劫。这事儿上报到东平府,府尹陈文昭责令阳谷县官吏们月内破案,抓捕山贼。
廖县尉哪里有办法抓人,只是胡乱把各处乡镇的乡兵连同捕快衙役都调派出去,在黄阳山里搜索,顺着山道往麻阳村和朝城县的方向去追查。
十余天,全县上百号人累的人仰马翻,叫苦连天,连天在外奔波都没个消停。大多人心里不爽,搜查也就没那么用心了,只是敷衍了事地逛一圈便打道回府。
时光如白驹过隙,来到了九月初。
廖县尉最终没有办法,只得拿马大虫贼伙的几个帮闲小毛贼充数,统统抓起来下狱,严刑逼供审出了一个“贼人内斗”的招供,一把火烧了黄阳山里的贼窝,弄个死无对证,草草结案。
如此一来,衙役捕快和乡兵们自然是不用奔波劳累了,各方皆大欢喜。只有廖县尉放心不下,抽出相当一部分人手放在高庙乡里,等着贼人们进埋伏。
他这般守株待兔,自然是连根毛都等不到。
直过了九九重阳节后,廖县尉才是彻底死心,把人手大半都撤了回来各司其职。
这些天正逢着节日,也是秋收时候,县里县外忙的要死,哪里还有心思管其他事。
大王乡里。
张林把八月份的账清了,发现这个月的支出居然超过了两千贯钱,收入却增加到了一千六百贯,依旧是入不敷出的局面,但总算是收支差在降低。
这一日,郑天寿和郁保四俩人从药家镇上回来,直接去见等候已久的张林。
房间中,张林掂了掂手上的灰皮纸药包,好奇地道:“这就是蒙汗药?多少人的份量?”
“二爷放心,这就是出门便倒,倒头便睡的蒙汗药。这一包的分量足够能把三四十批马都给麻翻,五六十人自然都不在话下。”
郑天寿讨好地笑道:“小人是使钱托人,分批次去不同的生药铺里买的,绝对不会留下线索。”
“好!”张林把药包搁在桌面上,呵呵地道:“你用这玩意是行家,我很放心,到时候只需把张家家眷麻翻昏睡就行,药量不要用多。这几天还是重阳节日,家家户户睡得晚,等过几天再去吧。”
“是。”
郑天寿识趣地赶紧告退出来。
张林看着他毕恭毕敬的身影离开,脸上笑容渐渐流逝,心思浮想联翩。
这郑天寿确是个精明能干的人才,的确不错。嘴皮子利索,办事也算利落,初来乍到,便能把张林交代的事情滴水不漏地办好,确实难得。
只是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利弊参半,用的好就如臂指使,用的不好则会反客为主。好在有石秀等人牵制着他,才能让人稍稍放心。
重阳节后,又过了五六天,张林才是让他们出发。
此行的目的不是杀人,只是去张主薄宅院里把暗室里的金银财宝弄出来,所以不需要人多。加上张林自己,一行八人分两批次潜入阳谷县。
郑天寿、郁保四、燕顺和焦挺属于生面孔,所以负责在县前牌坊街上行动。张林石秀等人是熟面孔,弄了三辆驴车掩护,挂靠在药家镇莫掌柜的旗下。
好在阳谷县只是个小县,也没什么城管闲着无聊来查车,让得八人顺利地潜入县城,
郁保四身手敏捷,所以这放药的差事就落在他头上了。
入夜亥时之后,郁保四就翻墙进入张宅里的厨下,寻机下药。夜里喝茶喝水的人不多,但总是有一些人要喝的。
从亥时下药后,郑天寿三人等到子时,才第二批次地从后墙潜入张宅,与柴房里躲着的郁保四汇合到一处。
张林则带着石秀和曹宝、金大升几人,让三个镖行里的闲汉赶着三辆驴车,从廊桥街到紫石街,再到县前大街上不时地走一趟,望风兼打掩护。
最后,三辆驴车就停靠在张宅不远处的一个墙角下,安安静静地等着。
子时刚过了三刻,就听见张宅后墙墙头上探出一个身影,学着老猫夜鸣似的叫了三声。
张林连忙打起精神,带着石秀等人窜至墙下,小声问什么情况。
郁保四郁闷地道:“那厮暗室里面金银财宝倒是不少,只是没装在箱子里,全是散放在桌案上,不太好搬出来。”
燕顺骂道:“你这厮好蠢,把衣服脱了裹啊。”
张林一听有理,忙叫大家把身上衣服都扒了,再回驴车里把一个盛房药草的竹筐递给郁保四。
郁保四拿着衣衫和竹筐随即隐没在墙头,不一会儿,便又兴奋地出现,将放了半个竹筐的金银吊下去。
石秀和燕顺忙是伸手接着,入手极沉,张林揭开上面盖着的粗布衣衫,一看里面全是黄灿灿的扇形金块,映着月色闪烁着迷人的沉光。
我靠,只这半竹筐的金块,至少十来公斤重,怕不有两三百两金子。郑天寿等人也真聪明,知道先捡金子搬。
金子用竹筐只运了三次便没了,随后又是一筐的两头粗中间腰细的银锭,全是一百两的大面值。一筐里有五六个,每个银锭都重达三四公斤。
大银锭运了十余次,随后重量两公斤左右,面值五十两的银锭,来回倒腾了五六遍后,才是轮到二十两或者十两的小号银锭。
最后才是一些书帖字画和古玩玉器,连特么瓷器都要搬走。
张林口干舌燥,连忙喝止:“瓷器就算了,把书画字帖等小物件弄走就行。”
郁保四累得气喘吁吁,可惜地道:“二爷,这瓷器也是很值钱的东西。”
“废那么多话,赶紧撤退,等会打更的来了。”
做人不能太贪心,今晚已经捞了比想象中多的多的金银财宝了,夜长梦多,张林不想阴沟里翻船,还是早点抽身为妙。
郁保四不敢违令,赶紧回去通知郑天寿等人,张林让曹宝跟燕顺等人先把驴车赶回莫掌柜的药铺街后,自己带着石秀原地等待。
先是郁保四和焦挺两人翻过墙头,随后是燕顺。还余下最后一个郑天寿时,猛听得后院里一个女人尖叫声响起。
“遭贼啦,快来人啊……呃……”
接着噗通一声闷响,女人尖锐的叫声戛然而止。墙外等人心神震慌,只见墙头上郑天寿的身影终于是出现了,手里提着一个衣衫裹着的包袱,上面还沾着一片新鲜血迹。
现在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郑天寿跃下墙后,便被张林等人立刻拉着从后街绕着跑路。
女人尖叫声后,张宅里顿时点起了灯火,旁边的家宅里也有人家点亮了灯火。接着又有汉子的抓贼声高喊着,家狗被人声带的也狂吠起来。
本来沉寂的黑夜,顿时如一锅烧开的沸水,就如病毒传染般,一家家灯火都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