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妃心中痛苦不已,打从皇帝出现起,便一眼未曾瞧过她,皇帝眼中全是令嫔,对她不闻不问,这让她情何以堪?
可一想到她方才是被令嫔所救,想恨令嫔也恨不起来,一时心乱如麻。
娴贵妃略微一沉吟,随即急声道:“妹妹,这些年来你也瞧的一清二楚,皇上心中只有皇后娘娘,我等不过是挤破头想分一杯残羹罢了,可……即便如此,皇上对我等可有半分的怜惜?加之如今多出来一个令嫔,令嫔又与皇后是一伙的,照这般下去,往后……皇上只怕要将我等彻底抛诸脑后了。”
“姐姐……妹妹记得姐姐往常可是从不争宠的,如今姐姐为何要卷入这争斗中呢?”嘉妃思虑片刻后问道。
“往常……本宫认为……这宫中不争便是最大的争,可这些年来,本宫处处忍让,却也未曾让皇上刮目相看,皇上反而日渐忘却了本宫,所以……本宫再也不能如往常一般了!”娴贵妃脸色有些凝重的说道。
“原来如此,姐姐看的倒是透彻!”嘉妃心中冷笑不已,她岂能不知娴贵妃心中所想,往常娴贵妃之所以那般的安分,只因为这宫中并未有她的容身之地儿,往常的后宫可是皇后娘娘与皇贵妃娘娘的天下。
现如今皇贵妃去了,娴贵妃的机会自然也来了。
更何况,此次出了这样的意外,也不知是不是娴贵妃给她们使的绊子,即便刚才皇帝一心只顾着令嫔,对她无暇顾及,可嘉妃一会功夫也想明白了,宫里的女子,难不成还指望着皇帝能宠爱你一辈子不成?方才她只是太过伤心罢了。
“妹妹,姐姐如今尚无所出,妹妹你却有永珹,无论如何,你也要为四阿哥的前程着想啊!”娴贵妃见嘉妃不为所动,随即笑道。
嘉妃却轻轻摇首道:“四阿哥顽劣,往后能做个闲散王爷也是不错的,倒是姐姐的永琪,聪明伶俐,定然是不俗的!”
“即便不俗,那也是别人的孩子,养母到底是及不过亲额娘的!”娴贵妃说到此有些担忧了,即便她对永琪再好,往后只需皇上一句话,永琪便能回到愉妃身边,到时候她这个养母什么也不算。
嘉妃听娴贵妃如此说,也不答话,半响才道:“姐姐,我们快些跟上皇上与令嫔妹妹吧!”
娴贵妃有些诧异的看着嘉妃,若是平日里,依着嘉妃的性子,方才皇帝那般忽视她,她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才是,为何她此时竟然如此心平气和。
娴贵妃即便是做梦也想不到,方才魏凝儿是为了救嘉妃才受伤,即便嘉妃不满皇帝对她不闻不问,也不会记恨魏凝儿的。
众人回到营地后,皇帝便宣了太医给魏凝儿治伤,一直到太医离去后,魏凝儿都还有些呆愣,坐在椅子上魂不守舍的。
“你今儿个是怎么了?”皇帝将她拥入怀中,低声问道。
“皇上!”魏凝儿语中带着一丝颤抖。
皇帝却以为魏凝儿今日被吓坏了,至今为止还惊魂未定,轻轻拍着她的背道:“别怕,有朕在。”
魏凝儿轻轻靠在他肩上,久久未语。
自打她成为嫔妃后,皇帝对她的好,数不胜数,而最令她震撼的莫过于今日。
皇上……竟然为了保护她,将后背留给了凶恶的金钱豹,若不是……若不是傅恒及时将那金钱豹给杀了,此时皇帝定然身受重伤了。
他是九五之尊,高高在上的皇帝……却不顾安危保护她,魏凝儿的心中一时五味杂全,一股别样的情愫油然而生。
“往后可得小心些,若早知会让你受伤,朕便不让你与嘉妃比试了!”皇帝在她耳边低声道。
魏凝儿闻言,抬起头泪眼朦胧的看着皇帝,柔声道:“皇上,今日之事绝不是偶然,梅花鹿,毒蛇,金钱豹……一切似乎是有预谋的,若那些人是冲着臣妾与嘉妃姐姐来的,那还不打紧,若是那些人是冲着皇上而来,那……。”魏凝儿说到此微微一顿。
皇帝闻言,便沉下脸来,思虑片刻后对侯在外头的吴书来道:“吴书来,传朕的旨意,命和亲王全力追查此事,不得有误!”
“是,皇上!”吴书来应了一声便去传旨了。
“朕定会将伤了你之人千刀万剐以泄心头只恨!”皇帝轻轻握着魏凝儿的手,看着她被白布裹住的手臂,心中一疼,沉声道。
魏凝儿愣了愣,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流。
“是不是朕碰到了你的伤口?”皇帝顿时急了。
魏凝儿却不语,靠在皇帝肩上,低声抽泣着,看的皇帝又担心又着急。
此刻,她多么想告诉皇帝,不要对她如此好,只因她这一生都不能回以他同样的关心与爱。
他对她越好,她的心中便更不安,但魏凝儿却清楚的感受到,自个心中对皇帝的排斥早已不复存在了,今日之前,若她还尚有一丝彷徨,可此刻……她却已下定了决心。
离开紫禁城,离开皇宫,早已是一个梦,梦醒了,便要看清眼前这一切,皇帝对她的好,纵观整个后宫,唯有皇后娘娘可以与之相比,她还有何不满?还有何担忧?
从古到今,世人皆说,君王坐拥天下,后宫佳丽无数,却难对一人情有独钟。
可魏凝儿却偏偏不信,既然命运让她成为了皇帝的女人,让她身处与后宫这个永远理不清的迷局之中,那么她唯有去面对,而不是如往常一般逃避,毕竟……往后的日子还很长,一味的逃避便会将自个逼入死胡同之中。
“凝儿,告诉朕,哪里不舒服?”皇帝一边为她轻轻擦拭泪水,一边柔声问道。
魏凝儿吸了吸气,带着一丝哭腔道:“哪里都不舒服!”
“这……。”皇帝顿时犯难了。
看着皇帝那紧张的摸样,魏凝儿一时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朕瞧着你近日来一会哭,一会笑,越发的傻气了!”皇帝被她弄得摸不着头脑了,随即笑道。
魏凝儿却靠在皇帝肩上,柔声道:“皇上才傻气……皇上,若是往后遇上今日之情形,皇上可千万不要只顾着臣妾不顾着自个,若是今日皇上真的被伤到了,臣妾一辈子也会于心不安的!”
皇帝却笑道:“朕说过,定然会护着你一辈子的,身为皇帝岂能言而无信。”
魏凝儿一怔,心中顿觉暖暖的。
“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皇帝笑道。
“是,臣妾这便回去了,皇上早些安歇!”魏凝儿说罢欲从皇帝怀里起身,且料却被抱得更紧了。
“皇上!”魏凝儿娇嗔一声,虽不敢挣扎,脸色却有些泛红了。
皇帝却道:“你与朕一起歇下吧,朕瞧着你沉睡之时会满床滚,若是伤到手该如何是好,朕正好盯着你!”
魏凝儿却一脸错愕的看着皇帝:“怎么会?臣妾熟睡后可是很规矩的!”
“你不曾见到自然不知,在保定那晚,朕险些便被你给踹下床去,若不是朕一直给你摇着扇子,不敢入睡,还不知你会如何呢?”皇帝见她呆呆的瞧着自个,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便故意逗她道。
魏凝儿却惊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半响才道:“臣妾怕惊扰了皇上!”
皇帝闻言闷笑一声,便自顾自的唤了奴才进来伺候他们梳洗后歇下了。
夜半时分,整个营地内一片寂静,只偶尔听闻鸟虫的鸣叫声,月华如水般倾泻而下,照的四处明晃晃的,却又散发着朦胧的光晕。
“娘娘,该安歇了!”暮云看着依旧立于帐前的娴贵妃,低声道。
娴贵妃却紧紧的捏着手中的锦帕,摇了摇头。
方才她听闻皇帝因今日之事大怒,下旨彻查后,顿时心乱如麻。
虽然这原本便在她的预料之中,可没曾想来的那般的快,管理围场的官员们均被革职查办了,听说已然查出了蛛丝马迹,这让她如何不急。
“娘娘!”暮云见她如此,心中也着急不已,做主子的犯了错,她这个贴身的奴才也难逃一死,暮云倒不是害怕,可……又有谁想送死呢。
“暮云,你去偷偷打听打听,都查出了什么?”娴贵妃思虑片刻后吩咐道。
暮云却道:“娘娘,如今这事正闹得沸沸扬扬的,奴婢去查,只怕会被有心人给盯上!”
一早暮云便劝过娴贵妃,此番是兵行险招,若是出了事,伤了皇帝那可就无法收拾了,谁知道,如今并未曾伤到皇帝,这事也无法收拾。
“算了!”娴贵妃也觉得她说的在理,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娘娘,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娘娘往常超然于众妃,不问宫中之事,看似不受宠,却没有一人敢小觑了娘娘,娘娘在宫中亦受到众人的尊敬,可……自打娘娘决定不再安于从前起,便甚为不顺,先是惹怒了皇后娘娘,再是皇上……今日娘娘既然未曾得手,不能置嘉妃与令嫔于死地,那么娘娘往后便要与她们交好,特别是令嫔,她已然在皇上心中站稳了脚跟,娘娘您现如今撼动不了她。”暮云所说皆是肺腑之言,意在劝娴贵妃依旧如同往日那般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