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离开了年家,就不会再有人帮着她看顾无蒙,除非她真的什么活计都不出去做,只一心一意的与无蒙在家里过日子。有时,她心里也有会有些疲累,这样的无蒙,压根还是一个孩子样,有时甚至还不如一个略微懂事的孩子,时时刻刻需要人跟在他的身旁,担心一个不留神,他又会吃了什么亏。
可是,尽管如此,每天能看到他纯真的笑颜,听到他柔情的呼唤,她心里也是开心的,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是那么值得。
夏荷半垂着头,轻轻颔首,表明自个儿的意向。
依书心里便有了数。
虽说夏荷以前是她的贴身丫鬟,但在她心里,夏荷是她认定的朋友。在她心里,可没有什么地位高下之分,只要双方是以诚相待就好。
不管是对秦府还是对林府而言,就算白养着夏荷跟年无蒙,那点子费用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算不上什么。
依书正是做了如此想法,既然夏荷跟年无蒙都没有什么挣钱的门路,而夏荷又是心甘情愿的跟着年无蒙过日子,那她就每个月给他们送一些生活费好了。
当然,等建之回来以后,这件事还是要跟建之说一声。只是,她心里既然已经抱定了这个主意,就算到时候建之不同意,不愿意白白拿出这么一笔银子出来,那她到时候大不了就每月从自己的例银中扣出一些,交予夏荷,以期维持她跟年无蒙的生活。
作为林府的二少奶奶,她每月的例银自是不少,况且还有蔡氏为她准备的各样嫁妆。先不谈那些大额的银票金银等物,就是一些田产铺子每个月也会给她赚回很多银子。娘家陪的嫁妆,林府自是没有理由插手管理,所得的所有利润也全部是归入依书自个儿的腰包。
还记得当日第一次细数自个儿的嫁妆,原本身为王府嫡女,她也晓得自个儿身份尊贵,所用所穿无一不精致非常。只是,当看到那些嫁妆,看到那些田产铺子每年能为她带来的收益,还是不由微微咂舌。
她第一次意识到,自个儿成了真正的有钱人了。
晚上,依书原想将夏荷暂时留在林府过一宿,二人或可谈谈最近的情况。却不料夏荷坚持要回去年家,依书暗自琢磨一番,估摸着她是担心年无蒙。又劝了她几次,见她态度坚决,便也不再留她,派人将她送回了年家。
晚上,林建之回来以后,依书就把夏荷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虽说她的事情建之一般甚少插手,但建之受的是传统的尊卑教育,有可能夏荷的遭遇于他而言,实在是司空见惯,压根没有去搭理的必要。
依书紧张的等着林建之的反应,生怕他给自己的是一个反对的回答。
却不料林建之思忖一番后,笑了笑,轻声道:“难得夏荷是这样一个有情有意的丫头,若是不去管他们,只怕你也是放心不下。反正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西州了,这京城的宅子里总要留一些下人看顾打扫着,我看不如就让夏荷跟年无蒙住到这里来,名额纳入宅子的下人名册里,每月按时发放例银,你看如何?”
依书心中一喜,没想到建之竟是想的比她还周到。
遇上这样通情达理,急她之所急的丈夫,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依书柔柔一笑,看着他的眸中满含着柔情,握着他的手,轻声道:“谢谢你,建之。”
林建之假意皱了眉头,“依书,你我本是夫妻,难不成你还要跟我见外吗?”
依书双颊一红,娇嗔着看了他一眼。
却说第二日,年冬涛在柴房中被关了一宿,粒米未进,早已是饿得头昏眼花。原本还有些不服气、不肯低头的小心思此时也已经被磨了下去。迷迷糊糊中一见有人进了柴房,连忙爬了过去,抱着那小厮的腿,就嚎道:“三小姐,三小姐,求求你放了我吧,我发誓我再也不欺负无蒙了,我也保证以后肯定会照顾好无蒙,再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无蒙。”
看着头发散乱,浑身脏兮兮的年冬涛,小厮嫌恶的一脚踹开了他,冷声道:“赶紧给我闭嘴,二少夫人要带你过去问话,你若是再这般乱嚎,小心有你好果子吃。”
年冬涛一吓,赶忙闭嘴不言,畏缩的蜷缩起身子,再也不敢多说半个字。
对于年冬涛的反应,小厮还是很满意的,又道:“成了,给我站起来,现在随我去见二少夫人。”
年冬涛忙跟在小厮的身后出了去。
依书正在花厅中喝茶,见得年冬涛被带了过来,只看了他一眼,便兀自喝着自个儿的凉茶。只言片语都没有问。
而经过刚才小厮的提醒,年冬涛也是一句话都不敢讲,只胆颤心惊的时不时注意着依书的反应。
一刻钟后,时辰已近巳时四刻,依书琢磨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站起了身,径直往外走去,看都没有看跪在她面前的年冬涛一眼。
年冬涛见得依书离开,以为自个儿又要被关入柴房,正想求饶,先前那小厮又上前拉住了他,道:“起来吧,赶紧后面跟着。”
年冬涛心中慌乱,况且那小厮又没说是去什么地方,若是依书一气之下,派人做了他,恐怕也没人敢帮他伸冤昭雪。他苦着脸问道:“这是要去哪里?”
小厮用看白痴般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嗤道:“主子让去哪里就去哪里,还由得你在这边多问?”
年冬涛一窒,脑子极速转了一遍,毕竟他是无蒙的堂哥,想来他若是被秦三小姐给白白害了,夏荷应该也不会坐视不理吧?再者昨儿个他可是跟夏荷一道出门的,而今只有夏荷回了去,他却被关入了林府柴房,他爹总会问问夏荷的吧?
想是这么想,但年冬涛心里还是不定的很。
小厮见他愣住不动,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将他推了一个踉跄。
一向是他欺负别人,哪有人敢欺负他的?年冬涛顿时回身恶狠狠的看着那个小厮。
小厮嘲笑般上下打量了他一遍,嗤道:“怎么,你还敢还手不成?”
看着花厅典雅大方的布置,其中价值连城的摆设,年冬涛不由垂下了头,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低声讨好道:“哪敢,还请这位小哥行个方便,可否能跟我讲一下,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呢?”
听到年冬涛软了声音,小厮面上这才露出略有些得意的神色来,挑眉道:“这应该是去你年家呢,嘿嘿……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我估摸着,二少夫人昨儿个没有责罚于你,就是等着今日呢。”
今日的行动,依书早先已经跟夏荷说了一声,也让夏荷今日心中有个底。至于昨儿个晚上只夏荷一人回了去,年家倒是没有人追问夏荷,年冬涛到底去了何处。
毕竟,年冬涛这样的人,经常时不时的不回家,年家众人早已经习惯,也压根没有人想到昨个儿年冬涛竟是在林府的柴房中过了一宿。
依书大张旗鼓的携众人去了年家,早有小厮已经先行去年家通报了一声。年冬涛其父虽不晓得林二少夫人为何莫名其妙的来年家,但还是带着家里的几号人慌忙出来迎接。毕竟两家身份地位差距极大,他总该是需要出去迎迎的。
虽说依书不是那种喜欢以身份压人的人,但该端起架子的时候就必须端起架子,故而只轻声让年家众人起身,径直进了年家。
年冬涛垂头丧气的跟在依书的后面,在年家众人的眼神逼视下,一步一挪的进了年宅。
年父紧领年家众人,随在依书身后进了年宅,一面追到了年冬涛身旁,问他到底是出了何事。
年冬涛苦着脸,他爹的秉性他是晓得的,若是被他爹知道他那般欺骗无蒙,说不得他爹对他的惩罚会比秦三小姐的还很!
年冬涛无语作答,年父心中更是焦急不已,越发怀疑年冬涛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得罪了林家的二少夫人。
依书在主位坐定,由得年家众人不明所以的站在下面。
少时,还是年父耐不住性子,上前一步,半垂首抱拳道:“敢问二少夫人此来是为了?”
依书淡然的看了他一眼,对一旁的夏荷道:“夏荷,将昨日年冬涛交给你的东西拿出来,给你伯父看看。”
年冬涛闻言一怔,夏荷则是赶忙取出那张纸,展开后交到了年父的手中。
年父不明所以,待得看完上面所书内容以后,已经是火冒三丈,恶狠狠的看着年冬涛,哆嗦着手,指着年冬涛道:“你这个逆子,你竟敢背着我们做出此等事情来,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年父游目四顾,寻找趁手的可以责打年冬涛的东西。年母顿时急了,她就年冬涛这么一个儿子,虽说他不懂事些了,但等他再长长,总归会有懂事的一天,急忙拦在了年父的面前,急道:“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涛儿到底是犯了什么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