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苏氏的计划,到京城后先休养一日,然后进宫参拜太后与皇后,再来是京城的姑姨婶娘,如此慢慢铺垫好,打听好消息后,才开始办事,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不等她筹谋好,事情就闹开了。
就在苏氏进宫的当日傍晚,明远侯府来了神色焦急慌张的丫鬟,那丫鬟自称是江潇潇的贴身丫鬟,是来请苏氏过去长公主府救命的。
原来顾天启回京之后,并没有将在封都发生的事告知长公主,不明真相的长公主以为女儿仍是完璧之身,便再次提起了与丞相府订亲之事,谁知母女俩一言不合,当即大打出手,江潇潇气急之下便将与夏邑宣的事都抖落了出来,这不长公主差点气晕,扬言要将江潇潇打死,那丫鬟是趁着混乱偷跑出来求救的。
听完丫鬟的话,苏氏又气又急,恼怒道:“长公主怎的这般糊涂,自己的女儿都不知道疼惜!”
当即对那丫鬟道:“快,带我去公主府!”
“且慢。”夏禾突然开口,不着痕迹望了那丫鬟一眼,对苏氏道:“母亲此时不能贸然前往公主府。”
苏氏一怔,不解道:“为何?”
夏禾望向那丫鬟,上下打量一番,道:“你说你唤翠珠,是打小伺候郡主的婢女?”
“是。”翠珠敛首应了。
夏禾注意到她下意识攥紧的手指,不紧不慢道:“你既然是从小陪着郡主一起长大的,应当知晓郡主与顾将军最为熟悉,怎么出了事你不去宁王府寻顾将军求救,反而跑到明远侯府来?”
“这……”翠珠双手攥得更紧,解释道:“是、是郡主命奴婢来明远侯府的。”
听到这里,苏氏恍然大悟,甩袖怒道:“大胆!还不从实招来,到底是谁派你来的?目的为何?”
翠珠慌忙跪地,连连摇头辩解道:“奴婢没有撒谎,当真是郡主让奴婢来的!”
“不,你在撒谎。”夏禾笃定,“郡主的性子大而化之,若她真与长公主吵得不可开交,根本不可能会想到派你来求救。”
翠珠脸上微白,目光游移,好半晌才支支吾吾道:“奴婢说错了,是、是奴婢自己跑出来的,不、不是郡主吩咐的……”
苏氏如何还辨不出她是谎话连篇,不由怒火中烧,扬声道:“来人,将这贱婢给我打将出去!”
“不可。”夏禾拦住要来拖人的宋嬷嬷,拍抚苏氏的背,低声道:“母亲先消消气,此时万不可乱了分寸,这可是个好机会。”
苏氏会意,深吸口气压下心底火气,冷然道:“来人,将这贱婢绑了,我倒要去长公主府问问,是谁给了她这样大的胆子,到明远侯府来胡编乱造!”
“是!”宋嬷嬷应了,不管翠珠的求饶,唤来粗使婆子将她给绑了拖出门去。
夏禾扶着苏氏紧随其后,一行人气势汹汹赶往长公主府。
长公主府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下,确实如翠珠所言,长公主已经知道江潇潇与夏邑宣的事,只是在驸马的再三劝说下,她并没有与江潇潇动干戈,只是让江潇潇跪在堂前面壁,是以当苏氏赶到公主府时,看到的并不是鸡飞狗跳,而是一片死寂。
苏氏不由暗暗庆幸,幸好小禾识破了翠珠的谎言,不然她怒气冲冲跑到长公主府来,怕是会让长公主愈发不快。
见苏氏带人赶来,长公主微不可查皱了皱眉,似笑非笑道:“娉婷,我们姐妹经年未见,这次听说你回京,本宫本想邀你过府叙叙旧,却不想你自个先跑到我这公主府来了。”
苏氏含笑福身,道:“明镜姐姐,叙旧自然是要的,只是妹妹此番来,并非为了叙旧。”
“噢?”长公主坐直身子,脸上一沉,道:“不是叙旧,莫非是为了这不孝女的事?”她抬手指了指跪在堂下的江潇潇。
苏氏这才将目光放到江潇潇身上,道:“原来公主在管教郡主,看来妹妹来的不是时候。”
长公主诧异,脸上稍有和缓,道:“那你过来是为了……”
苏氏微微敛首,道:“是来讨一个说法。”她对身后的宋嬷嬷微微点头,宋嬷嬷立即出去将门外的翠珠拖进门来。
看到被五花大绑的翠珠,长公主与江潇潇都十分惊讶,更是闹不明白苏氏过来的目的了。
苏氏往前一步,字字铿锵,道:“公主殿下,我苏娉婷是小门之妻,如今身份低微在京城不值一提,然明远侯府是帝赐的府邸,家父乃一品大员,家母更是太后胞妹,如此府第,却有大胆贱婢跑到我侯府造谣生事,敢问公主殿下对此作何解释?”
长公主心下微沉,瞥了翠珠一眼,笑道:“娉婷说什么客气话,你可是本宫的妹妹,在这京城谁敢看下你一分,本宫第一个不饶过他。”
随即眼底一沉,厉声喝道:“来人啊,将这贱婢拖出去打死!”
翠珠的脸色瞬间苍白,虽急欲辩解,奈何被堵住了嘴,一个字都说不了。
夏禾没有料到长公主竟会如此果决狠厉,脱口而出叫道:“且慢!”
在来的路上,苏氏再三交代让她不要开口,但此时却容不得她不开口了。
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夏禾镇定道:“长公主不问问这丫鬟做了什么,又为何那样做吗?”
长公主上下打量这个模样清丽,端庄秀雅的女孩,默了默,道:“你就是潇潇一直提到的那个夏禾?”
“小女便是。”夏禾敛首。
长公主哼笑一声,道:“也不过如此。”接着才道:“不必多问,错了便是错了,难不成多说几句话,就能避免责罚了?在我这里没有这样的规矩。”
夏禾暗暗心惊,这个长公主竟然如此霸道。
心念微转,她道:“长公主所言极是,然这世上素有功过相抵一说,若是这丫鬟是受人指使,而她又愿意道出幕后主使者,长公主何不饶她一次?”
“小禾说得对!”江潇潇急切附和,然在长公主一个眼神下,就立刻噤声。
将视线重新放到夏禾身上,长公主道:“若是本宫不想知道幕后主使是谁呢,那又何必听她废话。”
夏禾皱了皱眉,被激起了几分脾气,冷声道:“长公主是不问,还是不敢问?可能长公主心中已有所猜测,只是不敢查清真相,是以才自欺欺人罢了。不然长公主就是一个糊涂不讲理之人,如此,倒是负了那一番坊间美谈。”
长公主气笑了,蓦地沉下脸,凛然道:“你越是如此,本宫就越不问!区区激将法就想左右本宫的决定,你未必太小瞧本宫!”
不愧是人人交相称赞的传奇女子,夏禾被她骤然爆发出的气势所震,竟有些站不稳。好不容易稳下心神,她竭力稳住语调,道:“原来长公主是如此懦弱愚蠢之人,是小女看错了,坊间传闻果然当不得真!”
说罢,她强撑着转身就走。
“你给本宫站住!”长公主大喝,“你以为长公主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把话给本宫说清楚,本宫如何愚蠢挪谕了?”
闻言,夏禾微不可查地弯了弯嘴角,上钩了。